第12章 偷看

首先她是個女孩子,現在還在青春發育期,日子苦、長得又瘦不拉幾的,別人也沒空去欣賞一個穿着打扮髒兮兮的人。

可是在這麽下去,她遲早會長大,該凸顯的地方還是會凸顯的。

束胸?她無法想象整天被布條勒着該有多難受。

所以,她瞞不住的。

與其在義學讀書引起大家的關注後被戳穿身份,還不如她現在先累積資本,讓人即使發現她的女子身份後也不敢再欺辱她!

至于吃絕戶?原主家還有什麽值錢物件是可以被人“吃”的?

其次,宋冰跟烈嬸雖然兇巴巴的,看着不好相處,可卻是心地善良的人。他們要真弄她回去讀書,她得拖垮他們,所以她不能當吸血蟲。

這麽想着,她就回絕了烈嬸。

若是小心眼的人,肯定要說她不識好歹了,可烈嬸不是小心眼的人,也知道她的顧慮,就沒再提。

等到宋玉延幹完活結算工錢時,她多給了十文。

宋玉延忙推了:“烈嬸每日都給我帶一些飯食回去,我已經感激不盡,怎麽今日還多給了呢?!”

烈嬸戳她腦門:“你真是個不會變通的,我的買賣做得好,給夥計們偶爾一些獎賞很奇怪嗎?”

宋玉延:“……”

咋還動起手來了呢?我收下還不行嗎!

宋玉延雖然收下了,但也不是轉頭就忘了。她回到家,左思右想,決定第二天編完那張席子後,抱着那張草席跑到了烈嬸那兒,送給烈嬸。

烈嬸還想着已經不需要她幹活了,她怎麽還跑了過來,卻沒想到她給自己送了張草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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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草席瞧着好,席草選得粗細均勻,席面是青白色的,席草之間疏密有致,因為密了會突起來,凹凸不平,疏了則會有縫隙,不平滑。

白麻筋也藏在席草之下,看不見,席子也經過了晾曬和毛屑刷除處理。封邊的麻很整齊,使得席子看起來整潔漂亮。

最主要的是席面處理得好,而且表面光滑,睡起來肯定很舒服,也不擔心哪裏突出來的尖刺劃傷了肌膚。

“這是古林那兒買的席子吧?得不少錢吧?”烈嬸問。

宋玉延有些不好意思了,因為古林是明州生産明席最出名的地方,那兒除了有草市,還有專門賣席子的席市,很多外商就是直接在那邊大量收購明席的。

明州別處産的草席也多是收集到那邊去賣,那兒就相當于一個集散中心。烈嬸這麽問,也算是無意中肯定了宋玉延的技藝。

“這是我自己編的。”

随着她的話落音,烈嬸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然後看着她的手:“你編的?莫不是牛皮吹多了,連自己都忘了這是牛皮?”

宋玉延哭笑不得:“烈嬸,這是我一根一根地編的,我沒必要騙您。烈嬸您對我好,而我也沒什麽可以回報烈嬸的,也就這張席子能拿得出手了,還請烈嬸嘴下留情。”

烈嬸摸了摸席子,有些舍不得,但還是說:“那你給我做什麽?拿去賣,也能值二十文錢呢!”

“我日後再編來賣就是,這是我小小心意,烈嬸就莫要跟我婆媽了。”

烈嬸聽到後面那句,兩眼瞪得跟要吃人一樣。

“行了,我就收下了!”

宋玉延高高興興地走了。她這一趟既是答謝了烈嬸,也是為了做市場調查,畢竟她做出來成品後,好不好還不清楚呢,只有經過了潛在客戶的認可,那才值得下一步投資不是?

烈嬸這樣挑剔和暴脾氣的都認可了她做的草席,她還擔心自己這條路走錯了嗎?

烈嬸見她離去時那麽高興,回頭就對宋冰道:“你瞧這孩子真是浪子回頭了,會因為我收下他的禮就這般高興,真是個好孩子!”

宋冰默不做聲,也不知道之前見了人孩子就忍不住罵一回的人是誰!

烈嬸想了想,喜滋滋地将席子抱回樓上,鋪在自己的床上。宋冰看見床裏短了一截,便說:“這席子是給單人睡的,咱們拿回去給夭夭吧!”

宋夭夭是他跟烈嬸唯一的孩子,也是個女兒,正因如此,他們做買賣賺了些錢,卻沒有一個孩子可以繼承。

為此,看見宋玉延浪子回頭時,他們就動了些心思。

當然,不管是宋玉延還是宋玉版,那都是他們父輩唯一的兒子,他也不會要求将他們過繼給自己,免得那一脈後繼無人。

他只是想,若宋玉延成才後,真有良心,那在他們百年之後,照顧一下宋夭夭別讓她被欺負了就行了。

不過,随着宋玉延拒絕回去讀書後,他們也只能暫時将心思收起來了。

烈嬸聽宋冰這麽一說,便道:“短了就短了,擠擠就行了!”

宋冰瞥了一眼烈嬸的身材,腹诽:你對自己的身形這麽自信嗎?

……

宋玉延可不管宋冰跟烈嬸為了一張席子争成什麽樣了,她從這兒離開後,就直接去了草市。

不過因為集市一般逢三、七、十才有,距離她上次過來的三月十七,也才過去兩日,下次集市滿打滿算也得明日才開。

她可不能因為這樣就多等一天,所以她就順着記憶,一邊跟人打聽,一番輾轉,才來到了石家。

石家在石臺鄉望江裏,所幸離縣城不是很遠,宋玉延走了半個時辰就到了。

石家的兄弟倆正在處理席草,看見宋玉延來了,都很詫異。石設見她風塵仆仆,趕緊給她倒了碗水,等她喝完,才問她正事。

宋玉延除去第一日打工的工錢花完後,後面兩天的工錢除了買雞蛋花了幾文錢外,一直都沒動過。加上烈嬸多給的十文錢,她還剩下六十七文錢。

扣除一部分作為應急資金,她還剩下五十文,這次她打算用這五十文,來多買些席草回去。

石設一聽,正色道:“還以為你之前只是說着玩的,沒想到動真格了?”

宋玉延點頭:“之前試做的席子獲得了認可,所以才下定決心繼續做下去的。”

石設點頭:“既然你有這個決心那就好,我之前說的話算數,你只要跟我買席草,我就能按之前說好的價錢賣給你。”

宋玉延于是跟他買了做五張席子的料,石設說:“這麽多你一個人拿不回去,我幫你背一些回去。”

還包運費這麽好?!

宋玉延看着也不算很多的料子,想了想,沒拒絕。多交一個朋友,多一條出路呀!

石設的弟弟看見兄長這麽殷勤,毫不客氣地翻了一個白眼。

……

宋玉延跟石設一邊閑聊一邊往家裏趕,等回到家門口,他們便迎頭碰上了從菜園子那兒回來的唐枝。

唐枝見她居然背了這麽多席草回來,還有些難以置信。她昨日就聽宋玉磚那小蘿蔔頭說宋玉延編了一張很漂亮的草席,不過可惜今天一早宋玉延就拿走了。

她沒親眼所見,也不确定一個小孩子的審美會有多好,所以并未放在心上。可是現如今這麽一看,至少宋玉延要編草席的事情是真的!

向來不愛八卦的她也忍不住往宋家的門口偷偷地伸了腦袋去看。

宋玉延正要招呼石設喝水,看見她這古靈精怪的模樣,便愉悅地招了招手:“唐小娘子,進來喝碗水嘛!”

唐枝第一次偷窺人家,被人抓了個現行,面上一臊,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磨蹭了小會兒,還是雄赳赳地走了進來。

唐枝看着宋玉延倒出來的水,剛想說她不喝,然而又想到,既然自己不喝水的話,跑進來幹嘛?萬一宋玉延抓到看出古怪,自己豈非要給對方留下一個笑料?

所以她默不做聲地端起水喝了一口,然後還說了聲謝謝。

石設喝完水就走了,宋玉版跟宋玉磚則圍着那堆席草轉,唐枝見狀,便打聽道:“你真會編草席?”

“會,以前娘在世的時候她就總是這樣編草席補貼家用,我在她邊上看着,久而久之就會了。後來混跡市井久了,別的沒學會,這個還是也學了點的。”宋玉延解釋了一下。

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可以掩飾自己的變化的理由,便醞釀了一下情緒,說:“我之前不懂事,娘沒了後,我便自暴自棄,将娘的教誨忘得一幹二淨。可是前些日子,娘忽然給我托夢,說爹知道我變成了現今這模樣,在泉下罵了她好久。我可以對不住誰,也不能對不住娘,所以我決心改過自新。”

唐枝:“……”

不是她沒同情心,而是宋玉延這理由太蹩腳,哭得一點都不走心,騙小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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