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風雲變

二十一、

轉眼寧宛如在霍啓恩的公司已有一年的時間，霍啓恩最近在公司的露面比較頻繁。按八卦王劉莎莎的話說：公司今年效益不太好，高總打算做大幅調整，估計要裁員。寧宛如一看周圍的同事，各個貌似心事重重的樣子，做事情也比平時更小心。尤其是實體商店的管理人員，受互聯網的沖擊，實體店營業額持續下滑，人員縮減是遲早的事。所以實體店銷售額最差的門店經理老林最新老是憂心忡忡，看人的表情都非常異樣，再加上老林平常脾氣較為怪異，跟大家的關系也一般，所以這次裁員，老林以及他的部下都比較危險。

寧宛如對老林的印象也不太好，覺得這人畏畏縮縮，做事不光明磊落的樣子，還易動怒。她曾經看見老林把新來的一個女職工罵的狗血淋頭。無事不知的劉莎莎說：“聽說老林家庭生活最近不怎麽和諧，估計老婆跟他鬧離婚呢，你沒看整天這火氣大的沖天高，臉色陰沉的跟鬼似的。一天劉莎莎神神秘秘的對寧宛如說：“我昨天仔細看了老林的臉，看到了一股陰鸷之氣，最近離老林遠點啊”。

寧宛如白了她一眼，說：“你就整天在那裝神弄鬼吧“。話說老林對寧宛如還算很客氣，因為寧宛如知道他家有個剛上大學的女兒，學的也是英語之後，把大學時候買的基本挺貴的英語輔導書送給了老林，老林後來還專門對寧宛如說謝謝，說家裏姑娘很喜歡。

一天霍啓恩召集各部門負責人開完會之後，人事部門當天發了裁員通知。老林榜上有名。因為他平時待人比較苛刻，所以走的時候不少下面員工在暗喜。裁掉了年老的，跟不上時代的，留下了一些年輕的，頭腦靈活的，從公司的發展來說，誰當老板都會這樣做。可是未免也有些殘忍，年紀大的算是公司的老臣，到了這把年紀從公司走，大半輩子幹的一個活，再找到像樣的工作可能性很小。像老林這種沒有能力或者沒有意識及早轉型跳到公司管理層的，只能被淘汰。劉莎莎說她在老劉搬着東西離開公司大樓，往回看的一眼裏，看到了殺氣。

沒想到劉莎莎的話一語成谶。

二十二、

一個星期之後，一天上午寧宛如被安排出去送材料回到公司大樓，正好看到霍啓恩和後面跟着的幾個經理走出大樓，寧宛如心裏一動，站到了一邊，打算等他們出去之後再進來。她裝作看外面的街景，忽然看到一輛黑色的車開了過來。寧宛如盯着那車看，忽然覺出了異樣，車越開越快，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方向也是直沖着霍啓恩的方向開去，低頭和兩個經理說話的霍啓恩完全沒有看到對面的情形。眼看着車馬上要開過來，寧宛如大喊了一聲：“小心！”然後跑到了霍啓恩面前，然後兩眼一黑。

好像過了很久，寧宛如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使勁擡眼皮看了幾下，辨別出了霍啓恩的輪廓，忽然想咧嘴笑。一個醫生湊過來，扒拉了一下寧宛如的眼睛說：“沒什麽事了，就是腿傷需要休息一兩個月”。

寧宛如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霍啓恩天天過來陪自己。偶爾一天因為處理公司的事情見不到她，寧宛如會一天心神不寧。見到霍啓恩過來寧宛如就會笑顏如花。劉莎莎給寧宛如打過電話說，公司的人本來想來看她，但是霍總說她需要靜養，不讓大家打擾。最後劉莎莎還是忍不住告訴寧宛如那天想要撞霍總的人是老林，然後還得意的說：“看，我說在他臉上看到了殺氣，你還不信。話說你這姑娘勇氣也太可嘉了吧，你不會是暗戀霍總吧。我跟你說啊，霍總這個人…….”寧宛如聽着煩，沒等劉莎莎說完，啪的把電話挂了。

霍啓恩推門進來，看到寧宛如面有愠色，問怎麽了。寧宛如笑笑沒有言語，伸出胳膊要霍啓恩抱她。霍啓恩像看到一個小孩子撒嬌一樣，只得把她抱起來。接觸到霍啓恩成熟男性的身體和聞到他身上的氣息，寧宛如渾身像有電流通過，她情不自禁的把臉貼近霍啓恩，輕輕親了一下。寧宛如瞬間感覺霍啓恩的身體僵硬了一下，忽然覺得這樣很好玩，寧宛如咯咯大笑：“霍總還會害羞啊”。霍啓恩別過臉來，看着寧宛如年輕的面龐，兩人的臉從來沒有貼的這麽近，寧宛如聽到兩人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寧宛如不記得是誰主動，反正下一秒，兩人的嘴吻在了一起。寧宛如貪婪的享受着成熟男性高超的吻技帶給她的愉悅，以及每次霍啓恩硬硬的胡茬紮紮的感覺。

兩個靈魂開始交融，寧宛如全面淪陷，好像幼時的夢想終于實現，寧宛如有生活在天堂般的愉快，她覺得自己和霍啓恩一刻都不能再分離。

寧宛如那時候還不明白，所有這種狂熱的愛，總是不能長久，而且會以猝不及防的方式瞬間終結。

二十二、

寧宛如不想在醫院住下去，在霍啓恩的堅持下搬到了霍啓恩的一處高檔公寓。寧宛如不知道和霍啓恩最終最走到哪一步，看到富麗堂皇的房間時，寧宛如沒有欣喜，有莫名的恐慌。看着寬大的客廳寧宛如有被空間吞噬的感覺。不過有霍啓恩帶給他的溫暖，寧宛如不想問将來如何，也不去想自己走到這一步是對還是不對。

後來寧宛如想，估計那些給人當小三的年輕女孩的某些心态和她有不少相似之處吧。

Advertisement

寧宛如唯一高級的一點在于，她算是真心喜歡這個男人，而且喜歡了很多年。

霍啓恩白天很忙經常不在家，出差也很頻繁。寧宛如從來不問這個他去哪，因為她知道霍啓恩也并不想告訴她。坐到這個位置的大老板，商場拼殺，各種應酬，也不是寧宛如想了解和進入的。

寧宛如沒有把自己車禍的事情告訴幾個朋友，怕他們擔心。現在閑了下來，翻看朋友們的微信動态。發現趙琳這妮子沉寂了一段時間又開始秀恩愛了，不過寧宛如看着她和男朋友各種的親密照片，老覺得有些東西變了。以前兩個人神情很一致，現在雖然是同樣親昵搞怪的照片，但寧宛如在細微的姿勢和兩人的眼神裏看到了疏離，有一種擺拍的感覺。想約趙琳出來，寧宛如看看自己的腿，走路還不是完全利索，就想在等兩個星期，完全好了，再去找趙琳吧。省得被她叽叽喳喳問來問去。

羅彬的微信則最近幾天出現了與佛教理念有關的文章，寧宛如想，這設計師越來越淡薄名利的感覺。忽然想起來之前一次陪秦巧巧逛街，路過一家王府井很高檔的時裝店，秦巧巧試了一件連衣裙，特別漂亮，穿上宛若仙女下凡，連時裝店高傲的女店員都啧啧稱嘆，這衣服穿秦巧巧身上再合适不過了。寧宛如扒着衣服價簽看了一眼，乖乖，價錢更漂亮，整整兩萬塊錢。秦巧巧也看到了價簽，在穿衣鏡前轉了一圈，脫下來，遞給店員，說了聲謝謝。寧宛如看到了店員面上露出的不屑表情。寧宛如心裏憤憤然：真是實足的勢利眼。

走出店門，秦巧巧輕聲嘆了一句：“遍身羅绮者，不是養蠶人，形容我最合适不過”。寧宛如寬慰道：“你設計的衣服不比這好看多了，明兒你給自己量身設計一套，保證比這漂亮”。秦巧巧苦澀的笑了一下。忽然想起這個細節，寧宛如右眼跳了一下。俗話說，左眼跳福，右眼跳災。寧宛如覺得肯定是自己看手機屏幕太久了，把手機扔到一邊，呸呸了兩聲好像要把晦氣趕走。

二十三、

霍啓恩出差了兩天，今天晚上八點回來，寧宛如早上給他發短信說今天要下廚給他露一手。傍晚的時候她去超市買了一堆食材，回到家看着窗外天色暗了下來，有大朵大朵的晚霞挂在天邊，一時看的有些迷了。

忽然一聲鈴響，寧宛如吓了一跳。心想：“這會是誰呢？”隔着貓眼看了一眼是個貌美的女人，寧宛如打開房門。女人傲嬌地走了進來，進來好像進了自己家門。扭動着腰肢在屋裏四處轉了個圈，寧宛如眼睛追着她看。高高的個子，保養非常好的肌膚，燙着微卷的長發，提着精致的手包，穿着價值不菲的衣裳，而且款式有似曾相似的感覺。不過寧宛如還是在她身上看到了在商場圈和社會浸淫很久的氣息，或許是她眼神裏透出的那股精明勁兒。因為從小家境優越的女孩，不需要自己拼搏，眼神會有聰明，但不會有精明。

女人轉夠了圈，坐到了沙發上。看到寧宛如還在門口那站着，好像自己是這裏女主人似的說：“坐！”。寧宛如坐了過去，一言不發，女人饒有興致了看了她一眼說：“還真沉得住氣，不問問我是誰啊”。寧宛如說：“你不是要自己介紹了嗎？”“小姑娘有個性，怪不得霍哥最近這麽上心，”說完，咯咯一笑，“霍哥今天晚上不會來你這，他要去陪我，因為今天是我的生日，霍哥再絕情，生日每年都會陪我過的。”寧宛如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嗡嗡響了一下，應該是有短信進來，女人提醒她道：“看短信，小妹妹”。寧宛如機械般伸出手打開短信，是霍啓恩發來的，“有事沒處理完，明天回”。寧宛如機械地放下了手機。

女人看了幾眼寧宛如，忽然轉變了态度，“小姑娘想聽聽我的故事嗎？”。寧宛如沒有吭聲，女人從精致的手包裏掏出一根細細的香煙點着，正要點着，忽然想起什麽似的，笑了一下，把煙放了回去，然後開始講她的故事：

“我18歲那年來到深圳闖蕩，在一條繁華的商業街上賣服裝，一天旁邊店鋪被一個精幹的小夥子租了下來，開始在那賣光碟和磁帶，那些年剛開始流行ＤＶＤ機，光碟賣的很火。這個人就是霍哥。一個月之後，霍哥的店一個人忙不過來，我就辭了服裝店的工作去他店裏幫忙。我們倆一起打拼了一年，生意蒸蒸日上，周圍的人都說我們倆是小兩口，吃苦耐勞的小兩口。那時候的日子真是苦，每天起早貪黑，但是想想覺得很甜蜜，因為那時候的霍哥除了工作，就是我，沒有任何別的美女在他身邊。我和霍哥後來住到了一起，即使他從沒說過愛我，要娶我，可是我就是愛上了他，就想跟他在一起，什麽都不顧。我們一起倒騰各種各樣的生意，後來霍哥越來越有錢。一天霍哥看上了一個大學剛畢業的美女，驚為天人，各種花錢的招兒用上順利追到手。我傷心絕望的問霍哥：“為什麽不能喜歡我？”。

說到這，女人仿佛又感受到了那天的悲傷情緒，眼睛裏似有淚光。完全沉浸在數年前的時光裏，女人接着說：

“霍哥說我跟他太像了，我和他一樣是個精明的生意人，他想找個單純的受過大學教育的好姑娘。霍哥和我分手的時候給了我20萬，我用這20萬，做到了今天上千萬的資産，确實我和他是一樣的人。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和霍哥今生緣分未盡，他把公司開到了北京，我的公司業務發展的需要也開到了北京。這個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生意場上的人，總會碰見。一個觥籌交錯的場合，我和霍哥相見。期間我們已6年未見，這六年我從沒有去打擾過他的生活。那天見面，忽然發現對方都老了，那天我們都喝了很多酒，我後來哭着要霍哥留下，他就留下陪我了。後來我們就經常見面，我一直未婚，竊喜地知道霍哥和她的嬌妻感情出了問題。小嬌妻在頭次懷孕期間不聽話，逛商場竟然不小心滑倒，流産了，之後好像不能再生育。霍哥是個很看重後代的男人，這我很早就知道。尤其是像生意做到一定規模，就特別希望有個兒子好繼承家業”。

說到這，女人停了一下，用手輕輕撫摸了一個腹部，微微一笑，接着講：

“所以，兩人感情越來越差。不過以霍哥的性格，肯定也能這樣跟這姑娘過一輩子。問題出在，背景相差太多的人，日子過久了，分歧會越來越大。小嬌妻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還想要霍哥對她溫柔體貼，琴棋書畫談人生。霍哥過的是每日商場的殺伐決斷，也沒時間跟她談古論今。小嬌妻出軌了，捉奸在床那出戲是我排的。我跟你說啊，我這可不是陷害，是她先不守規矩在前。這樣，霍哥離婚了，小嬌妻被人捉奸在床，估計一時半會也太不起頭來，霍哥也輕易就給打發了。這樣的結果也很遂遠哥的心意吧。”

說着，拿眼睛直直的看着寧宛如，寧宛如覺得身上渾身發冷。“後來給霍哥帶綠帽子的人被霍哥整的很慘，估計這輩子翻身的可能都沒有了”。女人說着咯咯笑了幾聲，寧宛如渾身冷的發顫。

“霍哥離婚沒幾天，我們就住在了一起。十年之後，老天終于把我和霍哥安排在了一起。只是沒想到後來又殺出個你來！”女人狠狠的盯着寧宛如，說“我是想來告訴你，小姑娘，你和霍哥不是一路人。你們在一起不會長久，我也絕不會再讓任何人把他從我身邊搶走。你記住，是任何人！”。說着，往後縷了一下頭發，寧宛如看到了衣領上一顆紅色的心，女人看到寧宛如盯着衣領看的眼神，說：“這是我創立的品牌，名字叫“挽”，我今生只愛一個人，那就是霍啓恩，我也只想挽留他一個人的心”。

寧宛如心裏狠狠苦笑了一聲，原來癡情女子就坐在自己面前啊，原來自己是阻擋他人幸福的第三者啊。

女子看着寧宛如面如白紙的表情，站起來，走到門口，轉頭說：“今天晚上我會告訴霍哥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我懷孕了，正好一個半月”，說着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臉上露出無限的幸福感。寧宛如怔怔的看着她，臉上依然無任何表情。

确實她和霍啓恩在一起的時間正好是一個半月。

女人走後，偌大的房間只剩下寧宛如一個人，晚霞已經完全消散，暗色籠着了這個房間。寧宛如縮在牆角坐在地上放聲大哭，哭得天地為之動容。一聲驚雷響起，瓢潑大雨滌蕩大地，下了幾乎整整一夜。寧宛如不知道隔着扇門，女人也立在那哭得泣不成聲。

一段情，幾多傷。

寧宛如後來哭累了，蜷在沙發上睡着了，手機響了好幾遍，寧宛如沒有力氣去接。第二天早上醒來，燦爛的陽光照着，寧宛如想看看幾點，發現手機沒有電，把手機充上電，按了一下開機鍵就去收拾了自己的幾件衣服。偌大的房子真是沒有什麽是屬于自己的，都是霍啓恩的，裝起了衣服，拔掉手機準備走，無意中看到手機裏有十多個未接電話，而且全是同一個陌生的號碼，寧宛如忽然右眼猛地跳了一下。陌生的號碼又打了過來，寧宛如哆嗦着手接了電話：“宛如是嗎，我是趙琳的媽媽，你能來趟醫院嗎？”。

挂了電話，寧宛如手一抖，手機啪的一聲脆響摔在了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