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永別離

二十四、

到了醫院,寧宛如見到了憔悴如80歲老人的趙琳父母。寧宛如聲音顫抖着問:“阿姨,我可以去看看琳琳嗎?”趙琳的爸爸面色不忍的說:“琳琳是車禍死的,別看了”。寧宛如瞬間覺得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腿猛的軟了一下。趙琳母親撕心裂肺的哭聲響起,寧宛如有萬千石頭壓在胸口的感覺,石頭好像瞬間被拿掉,決堤的痛如洪水湧出。寧宛如無法想象趙琳會被撞成什麽模樣,她覺得有萬千刀口在紮她的心窩,痛的想大吼一聲哭出來,卻嗓子裏什麽聲音都沒有,只有眼淚使勁在流。

寧宛如愣在那任眼淚流了一會,慢慢向停屍房走去。一個年輕的護士攔住她,面色十分不忍:“姑娘,別去看了”。寧宛如“啊”的一聲喊了出來,好像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

趙琳的母親傷心過度住進了病房,寧宛如陪着趙琳父親去趙琳的住處收拾遺物,進了屋子,看到了是東西擺的一片狼藉的樣子,寧宛如忽然想起為什麽沒有看到高峰。屋子裏好像也看不到男性生活過的痕跡。寧宛如知道畢業之後,高峰雖然有宿舍,但倆人基本是同居的生活。寧宛如忽然明白趙琳為什麽會在暴雨天這麽頻繁的夏季去郊區騎行。寧宛如默默收拾着東西,忽然在抽屜裏看到了趙琳的一個日記本。寧宛如打開日記本的時候手劇烈的哆嗦,急于知道趙琳出事之前的想法,寧宛如翻到最後一個日記,看了一眼,寧宛如像手裏拿着燙手的鐵烙一樣,手一抖本子掉在了地上。寧宛如緊張了看了一眼旁邊衣櫃旁收拾趙琳衣服的白發老人,匆匆抹了一把眼淚,把本子裝到了袋子裏。

收拾完趙琳的遺物,寧宛如指着手裏的袋子說:“伯伯,這是趙琳平常用的幾個小物件,我想留着做個念想”。老人說:“留着吧,琳琳也用不上了”,聽了這話,寧宛如眼圈又紅了。

眼睛又大又水靈的琳琳,看東西時喜歡把眼睛眯起來的琳琳,走路一蹦一跳的琳琳,年齡只有23歲的琳琳,最後被燒成粉末,放在了一個小小的黑色匣子裏,寧宛如抱着黑匣子哭了很久,哭到心生疼,被人撕扯般的疼。

寧宛如覺得那天哭幹了人生幾乎所有的淚水,寧宛如之後很少哭,很少很少哭。她不知道那天有多少是在哭趙琳,有多少是在哭她自己,有多少是在哭永遠也回不去的青春。

寧宛如那天從殡儀館出來看到了高峰,他站在那,臉上有痛苦的申請。寧宛如本以為想沖過去扇他,忽然卻想到了一個更狠的報複方法。寧宛如打開手機,輸入了幾個字,走到高峰面前,舉起手機,高峰看到那幾個字臉色瞬間毫無血色。寧宛如當時竟然有報複成功的快意:我讓你一輩子內疚,一輩子靈魂不得安寧。

很多年後寧宛如想起當時的做法,覺得內疚,趙琳已經死了,何必再搭上另一個人的人生。

寧宛如後來知道進了中央大部委的高峰,官場浸淫之下,迅速學會了官場法則,培養了往上爬的欲望和野心。所有剛考上公務員的年輕人都會在入職之前軍訓,長相周正的高峰被一姑娘看上,這姑娘家境頗不一般,老爹是某一司局級幹部,這家庭背景顯然比趙琳家強上十萬八千裏。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在社會上待久了,越來越懂這個社會法則是怎麽一回事,寧宛如反而覺得高峰也沒有自己當初想的那麽厚顏無恥。

這是趙琳的命,寧宛如想起趙琳父親嘆氣時說的那句話,他說:“誰都不願”。

二十五、

寧宛如那天在街上游蕩了很久,她想起來要告訴柳顏,打了好幾遍電話竟然一直關機。她想起來好久沒見柳顏了,過幾天一定要見見柳顏。據這姑娘說回家休息了幾個月之後,又來了北京,寧宛如覺得柳顏說自己傍上富二代整天忙着約會的事是騙人的。因為寧宛如在柳顏精致的妝容下看到了疲憊的底色和越來越重的風塵味道。

寧宛如想給肖晴晴打電話,盯着肖晴晴的手機號看了很久。寧宛如想起來一日剛到公司,劉莎莎就神秘的把寧宛如拉過去說:“我跟你說啊,剛上去跟公司談項目的一家企業,你猜老板才多大,23歲啊,就是一小丫頭啊,果然是家族企業,聽說那姑娘爹媽去年一次車禍雙雙死去,給她留下一個大集團”。說着說着,劉莎莎閉了嘴,說:“來了來了,快看,走在中間前面的那個”。寧宛如一看,一個穿了一身黑色的裙子,帶着黑黑的墨鏡,猛一看很威嚴,仔細一看就透着稚氣的女老總,可不就是肖晴晴嗎?寧宛如往前走了兩步,想跟肖晴晴打招呼,可是又在猶豫,因為看到肖晴晴身邊圍着的一堆人。肖晴晴顯然看到了寧宛如,雖然眼睛被黑色的墨鏡遮擋,可是寧宛如确信肖晴晴臉往她這邊扭的幾秒鐘,可是肖晴晴好像完全不認識寧宛如,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幾下,就迅速扭過去,繼續走路。寧宛如當時覺得很難過,想着我們完全不一樣的家境,最終還是走上的不一樣的人生。

中午寧宛如把心事講給羅彬,羅彬聽了安慰她說:“你這個同學看起來高高在上,應該生活的不比你快樂。你想爹媽都死了,沒有兄弟姐妹,還是家族企業,一個小姑娘怎麽服衆,身邊一幫老狐貍,她想守住爹媽的基業可不容易”。寧宛如聽着很心疼肖晴晴,想起了肖晴晴大學時一直不太開心的樣子,隐約覺得這個姑娘即便在父母在世時生活得好像也不太開心。現在沒有父母的庇護,一個剛畢業的小姑娘如何應對商場的波詭雲谲。到了晚上,寧宛如給肖晴晴發了個短信:“晴晴,照顧好自己,希望你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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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地,在20層樓的頂層寬大的辦公室裏摘掉墨鏡的肖晴晴,看着短信,眼淚掉了下來。肖晴晴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地面上點點的霓虹燈光和狀如螞蟻不停湧動的人和車,感到莫大的孤獨和無助。肖晴晴覺得羨慕別人匆匆忙忙的生活,因為她覺得別人都有家,再苦再累,下班了可以回家,可是肖晴晴沒有家了。寧宛如發完短信就一直握着手機等着肖晴晴的回信,可是肖晴晴沒有回。

所以今年寧宛如非常想跟肖晴晴打電話,猶豫了很久,終究沒有打,短信也沒有。寧宛如忽然覺得曾經還住在一個寝室經常叽叽喳喳一起玩的四個女孩,忽然全都散了。散到永遠都回不去了。 想到這,寧宛如心裏一酸,眼淚又流了下來。

二十六、

寧宛如在住的地方昏睡了好幾日,因為趙琳的死哭了無數場的寧宛如好像被抽幹了身上的力氣,整個人的心跳都慢了下來。不知道這樣過了幾天,沒有任何一個人找她,沒有任何事打擾她,寧宛如覺得世界好清靜。一天,外面震天的敲門聲響起,還有滿霞霞的喊聲:“宛如,快點開門”。寧宛如被叫醒之後,忽然覺得很煩,她就在那躺着,覺得時間久了,滿霞霞自會放棄,自己又可以清靜了。可是那天滿霞霞顯然沒有放棄的樣子,寧宛如氣若游絲地從床上爬起來給滿霞霞開了門。開門整想嘟囔滿霞霞不能讓自己清靜嗎,結果滿霞霞看到寧宛如一把把她抱在懷裏,哇哇開始哭,一邊哭一邊說:“宛如,你怎麽了?你怎麽成這樣了?”寧宛如眼睛眨了眨,眼淚想流出來,往上擡一點頭,眼淚又回去了。

滿霞霞扶着寧宛如坐到床上,像哄小孩一樣:“宛如,吃點東西,你看我給你買了一堆東西”。說着剝開一個香蕉給遞給了寧宛如,寧宛如輕輕吃了幾口,滿霞霞看着寧宛如瘦的尖尖的下巴,眼圈紅了。寧宛如看着她,笑道:“哭啥呢,我又沒死”。說完這句話,寧宛如心裏一陣酸楚。滿霞霞別過臉去,拿着東西向廚房走去:“你不是喜歡我做的飯嗎,我給你做飯,等着哈”。隔了幾秒的時間,滿霞霞聽到了寧宛如輕輕的說:“好”。滿霞霞故意把菜從塑料袋裏拿出來時弄出很大的響聲,遮蓋住自己實在控制不住的淚水和哽咽聲。

滿霞霞給寧宛如坐了蔬菜粥,滿霞霞靜靜看着寧宛如喝了兩大碗。滿霞霞陪着寧宛如一個星期的時間,寧宛如幾次問她你不需要上班嗎?滿霞霞說她休了年假,沒處打發時間,只能纏着她。寧宛如在滿霞霞的精心照料下,臉上終于恢複了血色,開始正常吃飯。幾天的時間裏,寧宛如斷斷續續給滿霞霞講了很多很多,講了她從小喜歡霍啓恩,講了她為了霍啓恩放棄喬磊,講了她為了他住醫院,講跟霍啓恩同甘共苦的女人去找她,滿霞霞聽完沉默良久說了一句:“這樣也好,你為你的執念付出了時間和努力,你看到你和他終究沒有緣分,死心了,就能放下了,省得沒嘗試一輩子過得不甘心”。寧宛如聽完半晌沒說話,心裏看着黑黑的能把人吸進去的天空心裏說着:“是的,放下了”。

寧宛如給滿霞霞講了趙琳怎麽死的,寧宛如說她每次想到趙琳小小的身子在漫天的傾盆大雨裏該是怎樣的無助,就覺得心裏像刀紮一樣的痛。她想象着一輛大卡車将要撞向趙琳時她心裏是驚恐,憂傷還是絕望。趙琳的日記本被寧宛如燒了,她覺得有些秘密爛在自己心裏就行,她想高峰更不會主動說出這個秘密,這個秘密會爛死在他們兩個人心裏,為着不同的原因。

滿霞霞精心照顧寧宛如一個星期之後,在寧宛如的催促下去上班了。臨別前,滿霞霞說:“過兩天我再來看你”,然後似還有話要說,沉默了一下什麽也沒說走了。

二十七、

寧宛如終于想起來給手機充電,看到了劉莎莎發來的一條短信:宛如,你怎麽手機老是關機。我覺得有件事還是需要告訴你,羅彬出家了你知道嗎?聽說是女朋友跟他分手,找了個富商,羅彬看破紅塵了。看完這條短信,寧宛如頭嗡的一聲大了,所謂壞消息從來不是單獨來的,老話果然靈驗。忽然苦笑了一下。

她想起來了秦巧巧那天說的那句“遍身羅绮者,不是養蠶人”。

她想起一首詩: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倒故人心易變。

有誰不在變,時間在變,容顏在變,社會在變,人心也在變。

愛本善變。

寧宛如覺得自己經過趙琳的死,看淡了很多事情。放在從前,自己肯定會痛罵秦巧巧愛慕虛榮,現在反倒覺得像看一場再平凡不過的人生劇情。生活給了人很多選擇,大家都在跟着自己的心境做出選擇罷了。只是,寧宛如心裏清楚,這個世界除了羅彬,秦巧巧找不到更懂她對她更好的男人。只是,人若作出選擇如此,但願今後午夜夢回不要後悔今時的選擇。

只是想起羅彬,竟因此看破紅塵出家,從此青燈古佛了此一生,寧宛如內心悲切。

二十八、

隔了兩天的一個晚後,滿霞霞來找寧宛如。兩人背靠背坐在公園的草坪上。那晚天氣很好,有大大的月亮和一閃一閃亮晶晶的星星。寧宛如使勁盯着一顆星星看,許是盯的久了,眼淚流了下來,寧宛如不知道為什麽竟有莫名其妙的離別的傷感。滿霞霞叫了聲:“宛如”。寧宛如說:“霞霞,你是不是要去很遠的地方”。

滿霞霞扭過頭來,眼裏亮晶晶的淚水在打轉,抱住了寧宛如:“宛如,我要去德國了,我打算嫁給一個德國人”。寧宛如瞬間兩眼淚水都湧上來:“霞霞,你看,你什麽都沒說,我都猜出來你要離我很遠了。”滿霞霞帶着哭腔說:“宛如,你別這麽說,你這麽說我難過。”寧宛如去笑笑說:“霞霞,你想好了嗎,你認定是他嗎?”滿霞霞沒說話,但是用力的點頭給了寧宛如回答。

滿霞霞給她講了她和德國老外的故事:

來到了新的公司,滿霞霞心裏只想着一件事:工作,工作,還是工作。作為窮人家的孩子,她覺得只有工作掙錢能帶給切實的安全感,這樣也能填滿生活,不需要我再去想別的事情。在公司滿霞霞依然什麽活都幹,也絕不跟任何人搶風頭。在這種外資企業,姑娘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看見公司外國高層腰肢都軟了許多,笑容都帶着讨好的谄媚。滿霞霞卻從不跟她們争奇鬥豔,所有能跟老外們接觸的機會也從不争取,更懶得八卦誰跟誰好了,誰勾搭上誰了,誰是同性戀了。

滿霞霞每天辛苦工作,幾乎每晚都是披星戴月回家,早上七點起床,會先去朝陽公園跑一個小時步。有一天忽然發現有一個老外,個子高高,看着很嚴肅的樣子,也經常在早上晨跑,不過跑的方向不一樣,見了次數多了,滿霞霞還會跟他微笑打個招呼。因為他頭發卷卷的蓬蓬的,所以滿霞霞暗地裏給他起了個外號叫“菜花頭”。兩個星期過後,公司召開全會歡迎德國新派來的首席代表,滿霞霞坐在遠遠地位置看到了穿得西裝革履但是依然盯着一頭菜花頭的菜花頭。從那天開始,滿霞霞改變了習慣,不再早上去朝陽公園跑步。換做別人,肯定不會這樣。但是她的生活只想要清靜。她改成晚上去跑步,不過由于經常加班,回家天太黑了,不敢個人去跑步。所以,跑步這個習慣慢慢就丢下了。

一天又加班到很晚,終于忙完時,扭頭看看外面的天,已經全黑了,地面上車水馬龍,周遭卻寂靜一片,滿霞霞有瞬間的落寞。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臉,提醒自己趕緊收拾東西回家的時候,身後一個帶着德式口音的人用英語問:“你還不下班嗎?”滿霞霞吓了一跳,回頭一看是菜花頭站在門口,藍色的透明的眼睛望着她。瞬間的慌亂之後,滿霞霞特別恭敬有禮地笑了一下說:“我現在回去。”“我送你吧,我們應該住的不遠”。滿霞霞本能的馬上要婉言拒絕,看到了菜花頭這個大boss帶着不容人辯駁的神情,只能說:“好,太麻煩你了,謝謝謝謝!”

車上菜花頭問滿霞霞:“你為什麽早上不跑步了?不會是躲我吧?”滿霞霞有被人抓住把柄的感覺迅速回答:“不是不是,最近比較懶”。說完臉有點紅了,幸虧車裏燈光暗,菜花頭應該沒有覺察到。“是嗎?不過我好想還看到你晚上在跑步啊?”“啊,是嗎,那您看錯了吧。”滿霞霞當時因為心虛臉應該完全紅了,因為聽到了菜花頭嘿嘿的笑聲。

下車的時候菜花頭約滿霞霞明天一起跑步,沒有辦法,坐了別人的車好像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只能跟着菜花頭一起跑步。不過她還是不跟菜花頭跑一個方向,相遇的時候尴尬的沖他笑一下。之前跑步從來不笑的菜花頭倒是每次笑得巨開心,看見滿霞霞尴尬的表情就像揀着了個天大笑話。誰讓別人是老板呢,滿霞霞只能每天讓他看笑話。不過這樣每天跑步見面,反倒成了習慣。有時候菜花頭去外地出差,幾天見不着他,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麽。

一天周五夜裏狂風大作,下了大半夜的雨,因為雷聲太大,滿霞霞半夜好長時間沒睡着,不過第二天醒來,拉開出窗簾一看,湛藍湛藍的天,滿霞霞興高采烈的沖出去跑步了。不過剛進公園門裏面,看到坐着椅子上看着無精打采的菜花頭。滿霞霞問:“怎麽不跑步啊,今天天氣多好啊”。菜花頭說:“感冒了,不舒服”。滿霞霞仔細看他确實臉通紅通紅的,趕緊說:“你發燒了吧,趕緊吃藥,回家好好休息吧。”菜花頭說:“不想回家休息,一個人待着沒意思”。滿霞霞瞬間無語,這不擺明要她陪他嗎,關鍵人還是大老板。滿霞霞說:“那我陪你吃早餐吧,然後你回家休息”。吃完早餐,滿霞霞又陪着菜花頭散了好長時間的步,絞盡腦汁講笑話給菜花頭聽,逗得他嘎嘎大笑,後來精神煥發的一點也不像生病的樣子。

這次之後,兩人好像關系更熟了,滿霞霞開始跟菜花頭一個方向跑步,偶爾會一起吃早飯。周末中午滿霞霞會帶上自己做的飯跟菜花頭在朝陽公園野餐,每次菜花頭吃完都贊不絕口,說自己要被滿霞霞養胖了,滿霞霞當時聽完就無語了。不過兩人在公司仍然是不打照面,偶爾碰着也是點頭說聲你好就過去了。

一天菜花頭說他買了一大堆菜,一定要滿霞霞去他家做飯,因為那天是他的生日。滿霞霞看他說自己一個人在異國他鄉一個人過生日很可憐,就同意了。菜花頭住在離朝陽公園西門不遠處的一處高端住宅裏,滿霞霞進入菜花頭住的公寓,覺得自己住的簡直是貧民窟。看到偌大廚房裏,锃光瓦亮的各色廚具,滿霞霞知道這應該是個不會做飯的主。

滿霞霞那天在廚房滿頭大汗忙叨了一個小時之後做了豐盛的大餐,菜花頭看着各色菜品眼睛亮的像電燈泡,口水都要流下來了。那天滿霞霞看着菜花頭狼吞虎咽吃自己做的飯,有極大的滿足感。滿霞霞那天知道菜花頭算是年輕有為,長的顯老,其實也才30剛出頭,因為工作幾年老是被出國外派,談了兩個女朋友都分了。算是黃金單身漢,這些估計公司裏那些年輕姑娘早就打聽清楚了,難怪女孩們喜歡圍着他轉悠呢。雖然菜花頭說會有保潔阿姨來收拾,不過滿霞霞還是把碗碟洗好之後才走。臨走的時候菜花頭抱着她親了一下,說:謝謝!滿霞霞頭都沒擡,說不客氣扭頭走了。

從那天開始滿霞霞徹底不去朝陽公園跑步,一天加班菜花頭又把她堵在辦公室要求送她回家。滿霞霞無法拒絕,到了車上,感覺車裏有沉悶的氣息。滿霞霞主動打破沉默說:“我最近開始練瑜伽,不去跑步了,你還每天跑步吧?”菜花頭鼻子了哼了一聲。兩人一路無話。到了滿霞霞小區門口,車停下,滿霞霞正要下車。菜花頭一把抱過滿霞霞,緊緊的抱在懷裏,滿霞霞身體僵在那裏。菜花頭說:“我每天不看到你,就會想你,我喜歡你你看不出來嗎。”滿霞霞用自己聽起來也陌生的聲音說:“我不喜歡你,我也不想你,謝謝你,我要下車了。”菜花頭的手慢慢松開,滿霞霞感到剛才龐大男性身體帶給她的溫暖迅速消散,車裏彌漫着冰冷。滿霞霞下車走,走了好幾步,都沒有聽到車發動開走的聲音,內心一陣酸楚,有眼淚在眼睛裏打轉,但生生被自己逼了回去。

後來幾天聽說菜花頭心情極為不好,經常對着下屬發火,連平常喜歡圍着她繞的姑娘們都躲她遠遠的,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大領導。平時從來輪不着她去送材料,竟然被頂頭上級命令去送材料,滿霞霞坐電梯心裏萬分忐忑地敲門進去,看到寬大的辦公室裏繃着臉色看材料的菜花頭。滿霞霞放下材料,正要走的時候,菜花頭命令的聲音說:“等一下”。然後随手翻了一下材料,十分不滿意的樣子,指出一堆要修改的地方,然後說:“你回去修改一下,今天交給我”。滿霞霞當時頭大,手頭還一堆活要做,這又不是自己的工作,一天怎麽弄得過來。垂頭耷耳的回到辦公室,向上司彙報了菜花頭的要求,上司老奸巨猾的說:“霞霞,你看我手頭工作這麽多,就辛苦你改一下啦”。

滿霞霞只得開始了紅軍萬裏長征急行軍的節奏,材料改完了時候一看表已經是晚上10點,公司又是人去樓空。滿霞霞心想:糟了,菜花頭肯定下班了,自己這算是完成任務還是沒完成任務呢。正想着,菜花頭又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滿霞霞趕緊說:我改完了,您看一下。菜花頭不高興的說:“這都幾點了,還要我加班嗎?”說着向滿霞霞走來,滿霞霞看着他靠近,本來的往後退了一步,菜花頭竟然又像撿了個笑話一樣笑了起來。滿霞霞那時候看着他笑起來的樣子,頑皮的像個孩子,也跟着笑了起來。

後來滿霞霞開始慢慢接受了菜花頭越來越多的出現她的生活裏,知道不知不覺成為她生活的一部分。菜花頭一天告訴她公司總部讓他回德國,滿霞霞眼睛眨都沒眨,說:“那我也去德國”。菜花頭當時把滿霞霞抱起來轉了好幾個圈,然後在她臉上狂親不已,說:“這是他來中國最大的收獲,就是找到了自己的妻子”。

二十九、

寧宛如聽完滿霞霞的故事問:“霞霞,你确定是這個人了嗎?你确定他會愛你一輩子嗎?”滿霞霞說:“宛如,我今時今日确定這是我想找的人,我不确定他會愛我一輩子,如同我不确定我會愛他一輩子一樣。一輩子的時間太長,有的人走着走着就散了,像趙琳和她男朋友,有的人走着走着就走完了一生。誰又能預知未來如何,如果因為擔憂未來我就不去愛眼前我想愛的人了,我跟他錯過了,我知道我會後悔一輩子。這一點我滿霞霞确定而且肯定。”

聽完滿霞霞的話,寧宛如說:“霞霞,我真為你高興,找到了你的幸福”。滿霞霞說:“你也應該為菜花頭高興,找到我這麽勤勞獨立的新女性當老婆!”說完哈哈大笑。寧宛如心想:這就是真正愛你的人帶給你的轉變吧,他讓你看到你的閃光點和優點,讓你更自信和從容。寧宛如看到眼前這個自信有朝氣的女孩子,終于明白昔日愛低着頭走路,每天要疲于奔命賺錢,小心翼翼維護自己脆弱自尊心的滿霞霞已經完全實現了蛻變,她變得堅強,獨立,不猶豫,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并願意為之開啓全新的旅程。

滿霞霞問寧宛如什麽打算,寧宛如說自己還不清楚,不過想找一個地方讓自己好好把心靜下來,好好沉澱一下。滿霞霞和寧宛如分開的時候說:“宛如,不管你下一步打算怎麽走,我都想跟你說,生活值得我們努力,生活會給我們更好的。”

寧宛如擡頭看着頭上的皎潔的月光,露了一個舒心的微笑。

一個星期之後,滿霞霞和菜花頭乘飛機離開了中國飛往德國。滿霞霞在機場抱着寧宛如哭的泣不成聲,寧宛如卻看着旁邊站着的菜花頭一直笑,她是從心底裏替滿霞霞開心。滿霞霞臨走時說:“宛如,從大學開始,你一直幫我很多。有需要的時候,一定給我打電話,你永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寧宛如聽到這句話淚水奔湧而出,大學時的點點滴滴的回憶撲面而來。她想起第一次遇見滿霞霞時的情景,她想起她曾經叫滿霞霞黑妮兒,她想起她們在一起的打工經歷,她想起滿霞霞在舞臺上唱王菲的《我願意》。我想起滿霞霞終于找到了那個讓她說“我願意”三個字的人。

時間改變了一切。

寧宛如也要開始自己新的征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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