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直到走出影院，陳南山都沒緩過神來，頂着一張面露不正常潮紅的臉。

剛才看電影的後半段裏，只要一有恐怖情節，賀秋鳴的手就會捂了上來，替他隔斷外界種種聲音，等那個情節過去，他就會松手，神情淡淡，動作自然。

陳南山被撩的找不到北，頭暈的跟着賀秋鳴出了放映廳，出了電影院，然後又跟着往車庫走。

因為打着算盤想和賀秋鳴多待一會，所以陳南山沒有開車來。

但是兩人誰也沒想到，會在車庫遇到章丘衍。

章丘衍也是來看電影的，權當散散心，最近這段時間，他一直在約賀秋鳴，想在相處中升溫兩人的關系，可哪知賀秋鳴不是說沒時間，就是說已經有約了，弄的他心情不愉。至于去問晁年，人也一直跟他打哈哈，說不清楚，叫他不要去問他，他也不知道。

章丘衍明白，賀秋鳴這是不想和他多有聯系。

可是這又算什麽呢？他看着站在賀秋鳴旁邊的陳南山，只覺嫉妒像火燎了原，燒紅了他的眼。

陳南山也注意到了一邊的章丘衍，稍稍斂了臉上的笑，靜靜的望着章丘衍，看他準備弄出什麽事來。

只是賀秋鳴顯然不願在這種環境裏多待，在和章丘衍打了個招呼後，就叫陳南山一起走了，然而章丘衍哪會讓賀秋鳴如願，“秋鳴，我約了你那麽多次，今天既然有緣遇到了，那就一起吃頓飯吧。”

陳南山的臉色沉了下去。

賀秋鳴掃了眼陳南山，拒絕道，“我們有約了。”

“秋鳴，我...”

章丘衍還想再說些什麽，賀秋鳴卻不想再聽了，于是他開口打斷章丘衍，“章丘衍，我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希望你能想明白。”

他拉着撇着嘴角暗自不高興的陳南山，又對着章丘衍說，“失陪了。”

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賀秋鳴車上，陳南山坐在副駕駛座上，視線黏在旁邊的人身上，心裏還在為剛才遇到章丘衍的事生悶氣，那家夥竟然背地裏約過賀秋鳴這麽多次。

賀秋鳴也側頭看陳南山，見他還撇着嘴角不高興，沒由來的扯扯嘴角，心想還真像當年的那個陳南山。

“我和他不是情侶，從前不是，現在也不是，以後更不會是。”看陳南山一直沉着臉，賀秋鳴終究沒忍住解釋了句，全然未顧這句話會給陳南山帶來多大影響。

“啊？”

“嗯。”

陳南山擡頭沖賀秋鳴笑，先前一直下垂的嘴角也上揚起來，看到這樣的陳南山，賀秋鳴默默松了口氣，同時也在笑自己的立場不堅定。

還是舍不得看小孩兒委屈。

“蘇寶兒來了，要聚聚嗎？”陳南山問，又解釋說，“他來工作。”

恰巧他也還沒跟林蘇說他和賀秋鳴的事，陳南山想，要不就借着這次一塊兒說了吧。

剛好是紅綠燈間隙，賀秋鳴反問，“他現在在做什麽工作？”

印象裏的林蘇，是初三那會跟在陳南山後邊一起學習的小屁孩，且常常一副沒臉看的表情對着他倆，也不知道這麽多年過去，他怎麽樣了。

陳南山輕聲笑笑，頗為自豪道，“老師，教高中英語。”

誰也料不到，當初自己學習還成問題的幾人，最後都成了教別人知識的老師，而當初學習最好的人，也走上了另一條道路。

“他過的蠻好，”陳南山閉眼回想上次在林蘇家的場景，“有一個很好的對象，很寵他。”

賀秋鳴握着方向盤的手一僵，忽略掉陳南山語氣裏的豔羨，跟風贊了一句，“那挺好。”

陳南山扭頭看他，視線赤裸裸的，也不掩飾眼睛的感情，就在賀秋鳴以為他要就着這話題聊下去時，他聽到陳南山輕呵，轉移了話題，問起了他的工作。

賀秋鳴松了口氣。

還好陳南山沒有繼續問下去，不然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餘光裏瞥到賀秋鳴驟然放松的嘴角，陳南山的心情不免低落，他勾勾嘴角，垂眸遮去眼睛裏的脆弱。

不能急。

要慢慢來。

林蘇回去前，陳南山還是把他和賀秋鳴的事跟他說了，從前兩人幸福恩愛時，林蘇算是旁觀者，如今關系漸漸回暖中，他也希望有個人能夠見證。

林蘇并不知道陳南山當初為什麽會和賀秋鳴分開，如今聽陳南山兩人又相遇了，有的只是感慨，他笑着說，“好不容易再遇到，班霸你可要抓緊幸福啊。”

陳南山也笑，和林蘇碰了碰拳頭，說，“肯定。”

林蘇走後，陳南山回家收拾了下自己，又簡單打掃了房間，然後去書房寫這個月要交的工作總結。

剛打開電腦，意外收到了一封郵件，發件人是蘇荷，他高中同學。

蘇荷邀請他參加月底的高中同學聚會。

陳南山退出郵件，登錄上那個已經很多年沒登的賬號，找出曾經的班群，裏頭聊的正嗨，大家在商量着要在哪聚會。

班長說就在高中，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同學說大家都在外地工作，趕回去不太方便。于是蘇荷折中，說去B市吧，那裏交通方便，能玩的地點也多。

一排同意刷過。

陳南山擡手，跟着回複了個沒問題。

高中啊…那是一段鮮衣怒馬的日子啊。至于B市，陳南山冷笑，但願運氣好一點，他可是一點都不想勾起不好的回憶的。

晚上九點，陳南山準時打開微信，去找賀秋鳴聊天。自打交換微信後，陳南山每天都要給賀秋鳴發些消息，最開始時賀秋鳴并不怎麽會回他，而在醫院事件後，對于他每天發的那些微信，賀秋鳴也會回複，到了最近賀秋鳴更是會和他聊上一段時間。

所以陳南山每天都會卡着點去騷擾賀秋鳴。

今天他打了語音電話。

陳南山今天發生的一些有趣的事，自顧自的說給賀秋鳴聽，他也沒打算能收到賀秋鳴的回複，所以自說自話也算快樂。只是賀秋鳴一直沉默，饒是陳南山臉皮再厚，也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說着說着聲音也小了下來。

“......大概就是這些事情了。”

那邊賀秋鳴不知道在做什麽，反正陳南山一直聽到敲擊鍵盤的聲音，這會他說完了，賀秋鳴才淡淡的應了聲嗯。

“賀秋鳴，”陳南山翻了個身，挑了個話題說，“月底我要去B市。”

原本一直開了外放把手機放一邊的賀秋鳴，在聽了這句話後，終于停下手裏的活，拿起手機問，“你不開心？”

剛才他明顯感覺到陳南山的聲音低了下去。

“開心不起來。”陳南山苦笑，“希望我運氣好一些。”

賀秋鳴沉默，沒有問陳南山為什麽不開心，而是順着他的話說，“會如願的。”

陳南山擦擦眼角，不繼續提這個話題了，想起剛才的那一系列敲鍵盤聲，好奇的問，“最近很忙嗎？”

“有點，”賀秋鳴調出工作安排表，看到上面的完成進度，彎嘴笑笑，“過段時間還要出差。”

晁年說過，賀秋鳴只是來這邊試水的，雖然他現在買了房，但是他還是可能在這邊待不了多久，也就是說有一天賀秋鳴會離開，會回去。

想到這陳南山不淡定了，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問賀秋鳴，“你是不是還會回去？”

這一次賀秋鳴沉默的時間更久了。

陳南山屏住呼吸，等待着賀秋鳴的答案，同時在心裏默念祈求一個好答案，如果賀秋鳴還說要回去，那他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因為他畢竟不能短時間找到好工作，然後飛到賀秋鳴身邊。

“如果公司業績好，我就會一直在這邊管理公司了。”

好半天後，陳南山聽到賀秋鳴這樣回答，同時他松了口氣，最近賀秋鳴晁年忙成那樣，公司的業績應該不錯吧。

賀秋鳴不用回去了。

陳南山抿嘴笑，露出兩頰的酒窩，握緊手機想告訴心上人他的好心情，“賀秋鳴，我很開心。”

至于開心什麽，不言而喻。

賀秋鳴敲擊桌面，聽了陳南山這話，心情不僅沒有開心一點，反而眼神更加冷冽，全身散發着他心情極不好的信息。

“陳南山，還是當初的那個你要好一點。”

這是今晚賀秋鳴說的最後一句話，然後也不聽陳南山的回答，兀自挂了電話，回了個晚安，就摁熄手機了。

獨留陳南山在一邊苦思冥想。

像當初的陳南山，眼裏只有他自己，拒絕別人的靠近，以冷漠僞裝自己，好過現在把柔軟展現給他。

只對自己在意，才能不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