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挂了陳南山語音後，賀秋鳴在家也待不下去了，于是他換了身衣服，開車出門了。

煩心事太多，不如借酒澆愁。

深夜的城市還是喧鬧，晚歸的人演繹着不同的故事。因為喝了酒，賀秋鳴沒有再開車，而是步行在路上。

他去了本科念的學校。

雖然他只比陳南山大一歲，但就就讀的年級來說，他卻比陳南山早了兩年，所以陳南山高三時，他已經大二，兩人隔了上千公裏。他家裏其實早就知道他和陳南山的事，只是陳南山在他面前總是對這個問題忌憚頗深，每次他稍微一提，陳南山就要轉移話題，時間久了，他也就不提了。

因而直到分開，陳南山都不知道他已經出櫃了，所以在後來他查到陳南山是因為姜曼春而選擇放手時才會那麽生氣，明明說好有事一起承擔的，明明只要說出來就不會有分開，可是陳南山什麽都不說，寧願選擇另一種結果，這就是他不能接受的了。

好歹是在這裏讀了四年書，學校裏的很多景色還是很熟悉的。

賀秋鳴走到情人湖邊，随便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

湖裏種了一池的睡蓮，此時借着月光，呈現出別樣的風景。賀秋鳴突然想起陳南山大一那年，兩人常常來這約會，每次都舍不得分開，最後離開前陳南山還會拖着他到旁邊的樹後，壓着他來一個深吻。

有時候他會去陳南山學校，陪他上課，陪他參加社團活動，等忙完了，兩人就像其他普通的情侶一樣，在校園裏散步。

不過這樣的生活兩人沒過多久，賀秋鳴就受不了男朋友到了身邊還有異地的生活，于是兩人在校外租了個房子，過上了沒羞沒躁的生活。但是陳南山還要上早晚自習，賀秋鳴每天就會陪他一起過來，有時候陳南山下午有課，賀秋鳴也會過來蹭一蹭課。

下晚自習後，兩人也不急着回去，常常去學校旁邊找一家店，吃點兒夜宵，再慢慢走回去。

到了大二，陳南山不用上早晚自習了，賀秋鳴卻要開始忙實習，忙考研的事，就輪到陳南山來照顧他。那時每次熬夜趕作業，回過頭就能看到在旁邊榻榻米上睡着了的陳南山，他讓他去床上睡，不用等他，陳南山卻說什麽都不願，下一次還是會抱着手機在旁邊陪着。

無論他忙到多晚，陳南山都會在旁邊待着，堅持和他一起上床睡覺。

幸福的往日時光。

賀秋鳴靠在椅背上，望天上的月亮。國外的月亮和國內的并無多大差異，反正不管是在哪，都只是他一個人。

沒有人在身邊，想念的人不在，于他來說，在哪都一樣。

在國外讀書時，很多次從教學樓出來，路上都是成雙成對的情侶，時不時還能看到在樹下親的難舍難分的男男女女，越發顯得他孤單。曾幾何時他身邊也有這樣一個人，他叫他小孩兒，兩個人會一起上學，一起吃飯，一起生活，讓對方的世界裏充滿了自己的影子，那時的他才不羨慕旁人。

因為他的對象甜過所有。

初到國外，他有很多地方不适應，最适應不了的，是那裏是一個完全沒有陳南山氣息的城市。可是他媽覺得這樣對他好，堅信在陌生的地方能更好的從失戀裏走出來。賀秋鳴記不清他是怎樣度過那段時間的了，只曉得他花大量時間跟着導師做項目，逼自己忙的連軸轉，逼自己累到一回去倒床就睡，這樣就沒有時間去想陳南山。

可是項目做完了就必然有一段空閑期，這段時間是最難過的，因為只要接觸到一點點熟悉的東西，他就會想到回不去的時光。

那次在喝的爛醉，就是因為看到了登錄上曾經的微信號，看到了自己發的那些關于陳南山的朋友圈，看到曾經拍的、被他視為珍寶的合照，從前看是覺得恩愛非常，如今再看卻是紮心異常。

被別人看到了就是看到了，他才不想去管別人會怎麽樣，賀秋鳴不信一輩子短短幾十年，誰還沒受過情傷，為愛情哭過一回呢。

他想陳南山，想他家小孩兒，恨不得立馬買機票飛回國，然後跑到陳南山在的地方，找到他，然後把人拉回家，關上門狠**一頓，操的他這輩子只能在他身邊，操的他再也離不開他。

然而下一秒意識稍稍清醒，這個不成熟的想法就會被推翻。陳南山說分了吧，是他說分了的，他求過，挽回過，可他還是堅持最初的選擇，他也沒辦法。

再說是他說要分開的，他再回去也沒什麽用。

世界這兒大，餘生這麽長，他不信他賀秋鳴非陳南山不可。

于是後面的時光，賀秋鳴把自己僞裝起來，一心只讀聖賢書，再也不接觸情愛，過的比十幾歲的他還要清水。但是他也不封閉自己，他仍然相信遇見，也願意和其他人遇見，卻沒有誰再給他陳南山給過他的感覺。

再往後他遇到了章丘衍。

再往後他畢業了，然後工作，陳南山也漸漸變成了年少時的一種回憶，帶給過他美好，也帶給過他傷心。

當他終于把陳南山放在記憶深處，賀秋鳴也總算能過的更潇灑，一心一意追求他想要的生活，然後再等待上天在某天給他安排一個命中伴侶，兩個人好度過茫茫一生。

......

情人湖裏蛙鳴陣陣，鬧的賀秋鳴頭疼。他揉了揉太陽穴，從回憶裏出來，想起今天晚上陳南山問的問題，又想起那些過往，賀秋鳴扯嘴角笑了。

什麽都不算。

“小孩兒，”賀秋鳴笑，聲音極度溫柔，眼裏卻不見一絲溫情，寂靜的夜裏只聽他說，“對不起啊。”

因為聚會，陳南山最近倒是經常要登錄那個賬號，好關注最新動态，而作為這次聚會的倡導者，蘇荷要負責和同學聯系，所以陳南山也加了她。

陳南山不喜歡群裏聊天，每次登錄也都是窺屏，因而極有可能錯過重要消息，不過還好蘇荷知道他這個習慣，每次都會單獨給他私發。

蘇荷算得上陳南山高中時走的比較近的一個異性，當年賀秋鳴沒少吃她的醋，後來畢業了，大家去了不同的城市上學，聯系漸漸少了，不過這并不妨礙兩人熟絡，聯系時也不會覺得尴尬。

陳南山看着蘇荷發來的消息，怔怔的出神。

當初的同學，都已經有孩子了啊。

蘇荷說，這次選擇B市的另一個原因，是當初的體委剛好在B市生活，而恰巧月底辦婚禮，所以作為老同學，大家準備去道一波祝福。

陳南山知道體委，記憶裏是一個很爽朗的男生，體育很好，高考後好像去了南方某體育院校，也不知道後來怎麽樣了。而據蘇荷說，體委和新娘是大三在一起的，之所以現在辦婚禮，是當時剛剛畢業身上拮據，沒什麽錢辦酒席，于是兩人一商量就決定推遲辦，為此沒少在父母那受氣。

好在男方争氣，幾年下來工作穩定，兩人也有足夠的能力去照顧自己，去培養下一代，于是幹脆趁着兩人都有時間辦個婚禮，彌補當年的遺憾。

陳南山看完蘇荷發過來的消息，面露豔羨的神情，但是他還沒來得及感慨完，就又收到蘇荷新發過來的消息，然後臉上的豔羨散的幹幹淨淨。

蘇荷問，陳南山啊，你那個很恩愛的對象呢？你們倆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