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聽這仗勢, 周父周母心中隐隐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周橙臉色一僵, 他們還有完沒完了！

沒錯他跟周翠花以前那點破事兒，一塊玩兒的人都知道了, 有幾個總是以此來威脅他。

估摸着這次還是這。

周橙心下很是無奈，卻也無可奈何，錯誤已經發生了有啥子辦法啊。

他總不能………讓娟子知道了這事兒吧。

若是知道了，只怕娟子就要跟他離婚了, 別看平日裏娟子溫柔的很，但是那是平時。

一壓到她的底線, 那不管是誰, 娟子也是寸步不讓。

就像當初媽偏心親生閨女，要把娟子家裏寄過來的奶粉和麥乳精給翠花送過去，娟子當時就翻臉了。

起身就要去城裏的知青協會還有婦聯告狀, 不管媽如何威脅，娟子都半點不顧。

甚至媽竟然還想動手，可惜他和兩個兒子也不是吃幹飯的, 怎麽可能看着她和爸欺負娟子呢。

最後還是媽不情不願地把麥乳精和奶粉還給了娟子，娟子才算罷休。

說來, 那還是他第一次見娟子那麽兇。

也是，那是丈母娘特地給老三買的，老三從小身子骨就不好，缺營養，所以丈母娘才正兒八經地托了不少人去買。

結果卻被媽拿走了，讓誰誰不生氣啊, 他也生氣可是有什麽法子，誰叫自己是過繼來的。

表面上爸媽都對他很好，實際上他們心裏還是自己的親閨女，自然看他不是那麽順眼。

自己的娃娃，自然也比不過翠花的娃。

只是自那以後，媽倒是對他們兩口子挺好的，雖然也會說娟子，卻也不敢像以前一樣肆無忌憚了。

“爸媽，我……先出去一趟，估計是找我的。”周橙輕咳一聲，面上浮現出幾分窘迫。

“欸，等等！不許出去。”郭子娟臉色一沉，狠狠摔了一下桌子，“每次那些人都是以妹子的名義叫你出去，哪次吃喝都是你花錢，怎麽着？把你當冤大頭了？”

三個孩子眨巴着眼睛看着這一切，只有老大眼裏劃過一絲若有所思，他是曉得一些的。

周父周母心下卻是一松，原來還是那批人不是來找事兒的啊，別人不清楚他們老兩口還是明白怎麽回事的。

可是親閨女就是親閨女，他們總不能害了自己閨女啊，不過就是吃頓飯而已，也無所謂了。

那些人還是知道分寸的，知道啥話該說啥話不該說。

見郭子娟怎麽也不同意，周橙忙給了周母一個眼色示意她開口。

周母這才反應過來，瞪了郭子娟一眼，“行了，你一個婦道人家，大老爺們的事兒瞎摻和什麽啊。”

說罷，又對周橙慈祥一笑，從兜裏拿出五毛錢遞給他，“省着點花，哈。”

周橙看了眼臉色很不好看的郭子娟，點了點頭，“知道了媽，放心吧。我今天……肯定早點回來。”

郭子娟站在一旁，臉色越來越難看，眼看着這母慈子孝的模樣，可見家裏就她一個惡人呗。

婆婆總是這樣，看似嬌慣實則都把周橙給慣壞了，家裏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啊，家裏開銷一毛不拔，這個時候倒是大方起來了。

不等周橙收起來，郭子娟一把從他手中搶了過來，氣勢沖沖，“你願意出去就出去，錢留下，這五毛錢夠家裏頭用多少天了都。媽既然願意給你，你就省着點，老是你請別人，這次該輪到別人了。”

邊說邊把這皺巴巴地五毛錢塞自己衣服兜裏，擡頭沖周母笑了笑，“謝謝媽，阿橙你快過去吧，別人還等着你呢。”

說罷自顧自地低頭吃飯，自己吃還不行，還招呼着孩子們吃飯。

周橙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臉色一窒，眼巴巴地看向周母。

周母臉色一僵，狠狠拍了拍桌子，“娟子，你想幹啥？”

這一下子可把郭子娟吓了一跳，好在三個孩子一前一後地擋在她面前，尤其是大兒子周銘直接把她拉到身後。

“奶，說話就好好說，幹啥非得這麽兇。吓着我媽了。”十五歲的周銘如今已經有一米八幾了，這麽高的壯小夥子光看着就吓人，更別提他臉色陰冷，眼眸中滿是寒意，“一點小事兒而已，他們嘴長在身上，願意說就讓他們去說。對我媽兇啥兇啊？”

周父周母臉色瞬間一變，這小崽子看來是知道了點啥，天天就知道護着他媽。

而且那事兒到底是丢人，不能搬上臺面來說。

果然這不是親生的就是不一樣，要是親生的孫子，哪裏會這麽對爺奶。

小兔崽子！

“奶不是那意思，你媽這麽大人了，還能吓着她不行。”周母拉了拉周父，示意他別沖動，勉強笑了笑又從兜裏拿出五毛錢給了周橙，“快去吧，別讓人家等急了。”

周橙看着眼前劍拔弩張的場面，心下很是無奈和頭疼。

只得眼不見為淨，先走為妙。

“吱呀”一聲，門慢慢悠悠開了，周橙插着兜吊兒郎當地從裏面悠哉悠哉地走了出來。

然而一開門迎接他的，就是一群壯漢，上來就是一頓胖揍，為首的就是妹夫陳志邦。

蔡美麗也跟着上前拿東西打他，“一家子沒良心的畜生，今天我就打死你！”

周橙第一反應就是，那件事兒暴露了，他連反抗都不敢。

渾身上下被打的生疼生疼的，心裏怕極了也委屈極了。

當初的事兒，他也不是自願的啊，誰能想到周翠花不止假扮娟子和他好了，轉手回家就懷上了，這誰能頂得住啊！

一頓拳打腳踢讓周橙整個人都七葷八素的，他一邊躲一邊狼狽道，“志邦啊，那事兒真不怪我，都是周翠花她假扮我媳婦才上了我的床。我也沒想到她還懷上了，是我對不住你，我知道錯了。”

本來陳志邦還在勸其他人，別動手太狠了，他這個大舅哥人不孬，主要是丈母娘他們。

結果正拉着村裏的親戚們，就聽見了這麽一個勁爆的消息。

陳志邦只愣了一下，心頭的怒火就頂上了胸口，這兩個不顧倫常的畜生！

他跟頭憤怒的公牛一樣，拽起來鐵鍁就想拍死周橙。

其他人手忙腳亂地就過去拉他，有抱胳膊的，有抱腰的，還有抱腿的。

就是蔡美麗也意外的很，連忙勸着，“志邦啊，別沖動啊，放下鐵鍁。打一頓就打一頓了，可不能沾上人命啊。一命抵一命，不值啊不值。”

一大幫子人浩浩蕩蕩地，都在拉他勸他。

陳志邦眼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手裏的鐵鍁落在了地上。

一個大男人抱頭痛哭的樣子，凄慘極了。

趁此，周橙悄悄後撤着，一溜煙地功夫就往屋裏跑。

恰巧周父周母也聽見了聲響，一家子人都往外跑，正好撞見了。

“兒啊，你這是咋着了。”

一見到周橙這幅狼狽樣兒，周父周母大吃一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啊。

郭子娟忙迎上來，心疼地看着他，“咋回事啊？剛才還好好的呢。”

周橙急裏忙慌地說，“趕緊進屋進屋，那事兒暴露了，他們一村子人都來了。”

這話一出，周父周母算是明白了，拽着不明所以的郭子娟就往屋裏跑。

但是太遲了，陳家村那麽多人，浩浩蕩蕩就圍住了他們。

周橙後背的冷汗直冒，喘着氣看着圍成一圈的人，直接就沖陳志邦跪下了。

“志邦兄弟，我也是受害者啊。那天是周翠花自己爬到我床上的，我以為是我媳婦，才有了那事兒。至于靜茹，那真不是我讓她生的，她自己非要生。”周橙捶着自己的頭，一副懊惱的模樣。

早知道那天就該看一看的，誰能想到出嫁了的妹妹居然爬到自己被窩裏頭了。

陳志邦臉色陰沉無比，走上前狠狠在他□□處踢了一腳，然後扭身往外走。

他能怎麽辦呢？怪周橙？是周翠花自己下賤，非要爬人家的床，還給人家生了個孩子，能咋辦？

周橙捂着□□，臉皺成一團，疼得幾乎沒有一點血色了。

“你說啥？你再說一遍。”郭子娟手一抖，滿臉不可置信地沖過去搖晃着周橙，死死盯着他，“你說啊！”

她幾乎要崩潰了，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眼淚順着她的臉龐往下落，她狠狠往周橙身上砸過去，想要發洩自己內心的不滿。

然而下一秒，蔡美麗就掄着蒲扇一樣的巴掌打過去，“小娼婦，就是你去城裏婦聯告的狀吧。我還沒告你男人跟我兒媳婦通奸呢！”

周銘忙上前要護着她媽，陳家村裏人也不甘示弱，最後變成了一場混戰。

毫無疑問，最後周家人除了最小的老三，都被打的鼻青臉腫的。

蔡美麗留下一句，“等着吧你們，我呸！一對奸夫□□，還是兄妹呢！有家有娃的還幹出來這種不要臉的事兒，一對狗男女！周翠花還有陳靜茹，不對周靜茹就還給你們了。等着做監獄吧都。”

說罷扔下周翠花母女，一群人浩浩蕩蕩徜徉而去。

郭子娟衣衫淩亂無比，攤坐在地上，也顧不得幹不幹淨了，半點知青的風範也沒有。

往日靈動溫柔的眼眸裏滿是絕望和痛苦，神情呆滞恍惚，整個人仿佛一種麻木的狀态。

她身上雖痛，卻不及心中半點痛處。

此刻，郭子娟心如刀割一般，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尤其是想起當初和丈夫之間的柔情蜜意，兩人情定三生的場面，更是痛楚難耐，低着頭放聲痛哭。

周橙忍着痛，想要過去解釋，卻被兒子一把推開。

看着兒子的冷眼，他心下一痛，這種事情怎麽就讓他們家攤上了。

周父周母年紀大了，不扛打，不過幾下子就疼得說不出話來，鼻青臉腫地坐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他們的寶貝閨女周翠花正惶惶然地呆愣着，不知道在想什麽，倒是周靜茹低着頭一言不發地站在她身側，神色麻木。

就這樣，一家人陷入死一樣的沉寂，只有些許的啜泣聲。

當鄰居們趕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這麽一幕。

大人小孩兒都鼻青臉腫的很，家裏亂糟糟的，被摔的摔，砸破的砸破，一副遭了賊的模樣。

有心要去幫忙報警，可這一家子卻壓根不提這事兒，還不讓他去。

鄰居離開的時候還嘟囔着，怪人啊，一家子都是怪人。

對了，這不過年不過節的，周翠花咋帶着孩子回娘家了？

回去的路上，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話，誰能想到跟周翠花通奸的竟然是她哥周橙呢！

雖然是過繼的，但是法理倫常在那兒當着呢，誰能做出來這種不要臉的事兒呢。

今天看周橙的意思，人家還委屈着呢，畢竟是周翠花自己爬的床。

就這麽饑渴麽？是陳志邦平日裏沒滿足她怎麽的呀。

周翠花果然是個，不要臉的東西，這種事兒也做的出來，也不怕被老祖宗怪罪。

蔡美麗也挺心疼她這大兒子的，不過心疼歸心疼，家裏頭該幹啥還是得幹啥。

那個周橙他老婆，好像叫娟子的那個女的，估計也沒想到吧。

一個舉報把自己丈夫給舉報了，真有意思。

這都是報應啊！報應！

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誰也不能有任何僥幸。

發生了什麽陳佳妮不知道，她只知道回到家以後，媽也好大哥也好都沉默了。

尤其是大哥離開的背影還頗有幾分狼狽，他連飯都沒吃就回屋休息了，陳佳妮有心問一問卻被蔡美麗叫住了。

“你大哥啊，是抓住那個奸夫了。”蔡美麗的臉色一言難盡，頓了頓仿佛難以啓齒一般，“就是周翠花的那個哥，過繼的那個周橙。”

這話一出，陳佳妮如遭雷劈一般，這家夥周翠花怪會玩兒啊。

過繼的哥哥……

還有妻有子的，他們竟然也能做出來這種事情。

難不成還真應了艾莉的那句話，既然要刺激就刺激到底喽？

瞬間，陳佳妮渾身都是雞皮疙瘩，她被自己惡心到了。

周翠花還不如艾莉的好麽？人家艾莉好歹還是個大美女呢。

周翠花一走，整個家都不一樣了，清淨了許多。

當天下午，陳父就回來了，緊接着蔡美麗還有陳志邦就跟着一塊去了城裏。

回來的時候，蔡美麗和陳父臉上都帶了幾絲笑意，毫無疑問周家現在是倒黴透了，等着被批|鬥吧。

隔天，陳志邦就提出來分家的事兒，在村裏的老人們的目光下，終于分了家。

給後院開了個小門，以後後院（陳家的老房子）就分給了陳志邦一家人住。

從此兩家人，不在一起吃飯了，也不住在一起了。

不管陳平宇怎麽反對，陳志邦都強硬地鎮壓了他們，因為他心裏曉得自己之前幹的事兒實在是過分的很。

陳佳妮也終于從這個房子裏搬了出去，搬到了前院一間非常亮堂的屋子裏，那是以前陳志邦和周翠花的屋子。

周翠花一走，陳志邦也不願意再住在這兒了。

好好收拾一下，這也是個新房子，反正陳佳妮還挺滿意這個房間的。

這個房間足足有四五十平米，鄉下的房子別的不敢說，但是絕對夠大。

中間她讓陳父幫了幫忙，又砌了一堵牆隔着，另一邊放了她的書桌還有書，中間放了桌椅板凳還有洗臉盆啥的，裏間就是她的床和衣櫃。

第二天陳佳妮就搬進來了，看看這兒看看那兒，對比之前的房間，這個是真不錯了。

自從陳父陳母回來，她就不用下地幹活了，只要每天在家看書學習就行了。

早在她考上高中以後，秦雲晏和陳志遠就把之前他們用過的書還有筆記都給了他，讓她好好學習呢。

雖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恢複高考，但是秦雲晏總覺得，有一天一定會恢複高考的。

就算不恢複，他和陳志遠也準備想法子把陳佳妮送去上工農兵大學呢。

而知道歷史的陳佳妮更是清楚，恢複高考指日可待，如今就已經是73年了，她高中畢業應該是75年，再随意找個工作上兩年班，就去參加高考！

她，一定要考上大學，完成自己的大學夢！

這邊剛剛立下誓言，蔡美麗就推門端着誰走了進來。

陳佳妮嘆了口氣，農村就這點不好，大白天誰都不會鎖門。

就算進門，也沒人會敲門通知一聲。

“小妹啊，你先喝了藥再看書吧。我跟你爸商量過了，明天讓你雲晏哥帶着你去一趟城裏的醫院，好好檢查檢查，開點藥。”蔡美麗慈愛地摸了摸陳佳妮的背，嘆了口氣，眼底滿是焦慮。

閨女的心髒病，一直是壓在他們老兩口心底的一塊大石頭，總是擔心受怕的，生怕哪一日，閨女就發了病。

“我單獨跟他出去？”陳佳妮一臉茫然，她一點也不想跟秦雲晏多接觸，每次碰上他，自己的心跳就怦怦怦地。

真是煩人……

可惜，她的反對無效，第二天天還沒亮，就開始有人敲門。

陳佳妮睡眼惺忪地打開門，就冒出來一張俊臉，模糊間她還在想，這是誰啊？長得還挺俊啊。

“行啊，你這還敢調戲你哥了。”

砰地一聲，秦雲晏就往她腦袋上彈了個腦瓜崩，滿臉的笑意，掩也掩不住。

原來是陳佳妮迷迷糊糊地，把心裏想的說出來了，等反應過來以後，陳佳妮只覺得自己是個大寫的窘字。

真真真尴尬啊……

“還愣着幹啥？換衣服洗漱，準備出門啊。”秦雲晏插着兜，滿臉無奈地看着她。

小妹現在真是越來越迷糊了，別是讓周翠花給欺負傻了吧。

陳佳妮“哦”了一聲，就磨磨蹭蹭地進了屋裏，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出門。

她急急忙忙地走了出來，臉上還帶着未幹的水氣，白皙的皮膚在日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熠熠生輝。

秦雲晏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她已經是個大姑娘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稍微晚了一點點，不過比昨天要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