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驀然, 秦雲晏想起來之前他媽嘀咕的話了。

“小妹也十六了, 快該說親事兒了。不過現在你大娘大爺要供她讀書，估摸着得兩年呢。之前你大娘還給我說, 要在城裏找個好的呢。”

“小時候還想着給你和小妹定個娃娃親呢，你大爺大娘也都同意了，只可惜啊……你這孩子不開竅啊。”

她原來也快到年紀說親了啊……

“雲晏哥？”陳佳妮探了探頭，一臉茫然地看着眼前這個雙目放空, 不知在想些什麽的男人。

剛才不是還催她來着，這下子自己還發呆。

陳佳妮心下暗自搖了搖頭,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 依我看分明男人心才是海底針吧。

在她的聲聲呼喚下，秦雲晏終于回過神來了，看着她一臉認真喊她的模樣, 面上不禁浮現出幾分窘迫之意來。

不過卻是一閃而過，若不是陳佳妮看得仔細，只怕也要錯過了呢。

此刻秦雲晏的內心：好丢人, 他居然發呆了！還當着小妹的面，以前還用教育她好好學習, 別老發呆胡思亂想。

結果他自己還知法犯法，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秦雲晏差點想捂臉了，這真是他人生少有的窘迫境地，好在他的意識還在。

死死拉住了他，要不然真捂臉了，那才是真正的丢人呢。

好在秦雲晏平日裏慣會嚴肅臉（裝模作樣）, 一秒就變嚴肅臉，還有幾分吓人呢。

“剛剛在想事情，咱們隊裏的糧食也都快長成了，玉米棒子也長出來點尖兒了。也不知道到時候需要給縣裏交多少糧。咱們老農民又能留下多少……只希望千萬今年是個豐收年吧。”秦雲晏低沉而賦有磁性的聲音傳蕩在陳佳妮的耳畔，就連那聲低低的嘆息聲都被她收入耳中。

倏地，陳佳妮就明白啥叫低音炮了，這分明就是啊！

一時間，她差點覺得自己的耳朵要懷孕了！

他的聲音，也太好聽了吧……

而且，還憂國憂民的，是個好人啊。

陳佳妮心中感慨着，只覺得自己剛剛看到的窘迫，是因為他不好意思被別人發現他跑神了吧。

“對了，雲晏哥，這是我爸媽讓我給你的。說是今天去醫院檢查用。”陳佳妮低頭掏了掏兜，拿出皺巴巴地三十塊錢放在手心裏，要遞給他。

三十塊錢在這個年代可不是個小數字了，陳父一個月的退休工資也才38.87，合成現代的人民幣也有5727元了。

這可不容易的很呢，在這個物資匮乏的年代，這已經算是高工資了。

秦雲晏皺了皺好眉頭，一把合住了陳佳妮的手，“大娘大爺跟我還這麽客氣幹啥？當初大爺大娘供我上大學的時候，也沒說讓我還學費啊。”

大手裹着小手，溫熱的皮膚緊緊貼在一起。

“啊？”陳佳妮愣了一下，馬上又識圖打開手，要把錢給他。

可惜，秦雲晏手勁兒大，緊緊握着她的小手不撒開。

兩個人就這麽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住了。

陳佳妮是堅持要把錢給他，他是堅持不要。

開玩笑，本來大爺大娘他們倆準備帶着小妹去看病呢，可是被他給勸服了。

這大老遠的，他們年紀也大了，總不能老是這麽颠簸。

大爺自從回來，腿就不大舒服了，差點犯了舊疾。

要知道當初陳父退伍回來，就是因為自己的腿實在是不行了，扛不住了。

才激流勇進，回了鄉。

好在那些年，他立下不少戰功，等級也挺高的，也就痛痛快快退休轉業了。

津貼還有工資獎金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再加上還有一筆轉業費退休工資，足夠他舒舒服服過一生了。

不過由于供養兩個孩子上大學，家裏才緊張起來，後來兩個孩子都長大成人了，家裏上學的都是一些小的了。

老二每個月都會給他們寄過來一些工資，再加上和雲晏做的一些事情，也能賺些錢，唯一就是有些投機倒把了。

有啥辦法呢，老農民看天吃飯，他們老兩口自己吃點苦沒啥，可是小妹不行啊。

這隔三差五吃的藥，那都貴着呢，一瓶藥得一兩塊呢。

不過這藥一瓶能吃兩個多月，所以倒也還好。

只是陳佳妮隔三個月還得做一次檢查，一次都得五六塊多，光靠那點退休工資雖然能擔負的起小妹的開銷，可是家裏呢？家裏還有老大還有老大那四個孩子嗷嗷待哺呢。

他們還得給小妹志遠攢下些結婚的錢，志遠彩禮還好說，但是小妹的嫁妝錢他們老兩口決定能多攢就多攢些。

雖然說志遠現在在城裏過得挺好，也差錢，可是這結婚彩禮卻是為人父母應該做的。

老大的彩禮都是他們出的，沒道理老二的小妹的他們不出啊。

這次本來就是秦雲晏心疼大爺這麽大年紀了，折騰不起，主動勸說了他們夫婦倆，

其實最關鍵的還是他有自行車，小妹不用和他們老兩口一起走到鄉裏等車了。

所以最後他們猶豫再三同意了秦雲晏帶着小妹進城，畢竟秦雲晏是他們看着長大的，是個穩妥人，也放心。

陳佳妮的意思是不想麻煩別人，也不想虧欠別人，在她的堅持下秦雲晏只能答應先接下錢。

至于花不花，用多少那就是他自己的事兒了。

大爺大娘不容易，供養他讀書上學更是沒給他要一分錢，向來是志遠有什麽他有什麽，不曾有一點虧待。

早知道，他可不是大娘大爺的孩子，只是大爺好兄弟的孩子啊。

不止是大爺能對他那麽好，就連大娘一絲怨言沒有，把他當做親兒子，跟他媽更是如同親姐妹一樣。

就為了一句承諾，大爺大娘對他就像親生兒子一樣，處處幫襯着，生怕他受了委屈。

如今他也長大了，有能耐了，雖然說算不上出人頭地，只是一個大隊長，但是他也絕對要竭盡所能報答大爺大娘。

開玩笑，這錢他能接？

等他回來還給大爺大娘也就是了，哪裏還真能動老兩口的私房錢。

“我先收下，其實檢查用不了這麽多錢，剩下的等回來了再還給大爺大娘。”秦雲晏看着這一沓錢，眼中劃過一絲無奈，高大的肩膀聳了聳，大爺大娘總是這樣。

生怕他吃了虧！

可怎麽也不想想，他也想為大爺大娘做點什麽啊！

小妹的身體不好，所以大爺大娘一直希望小妹能和志遠一樣，坐辦公室。

他一定會竭盡所能，幫助大爺大娘完成心願的。

再等些日子，開了秋，他就能好好活動一下往上走一走了。

到時候，他和志遠兩個人一結合，小妹的工作那都是小事兒。

不過，小妹該安排在哪兒呢……

既不能太累，待遇還得好。

“嗯嗯好。”陳佳妮乖巧地點了點頭，又悄悄擡頭看他大步流星地走到自行車旁，卻并沒有騎上車子，只是垂眸在想些什麽。

他在想事情，陳佳妮卻在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側臉，倒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在想他一個大男人怎麽有這麽挺立的鼻子。

真是令人嫉妒……

可能好看的人，都是這樣吧。

迎着日光，秦雲晏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即低低一笑，“發什麽呆，趕緊坐下吧。”

陳佳妮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願地“哦”了一聲，老老實實坐在了車後座。

這個自行車是老式自行車，騎起來挺不方便的，但是在這個時代那可是個好東西呢。

尤其是這還是大牌子鳳凰牌的，有名的質量好，為了弄到這麽個自行車，當年秦雲晏可是費了老大勁兒呢。

不過也僅僅是當年，若是現在卻是容易地很呢。

“走啦。”秦雲晏側了側臉，說了一句，才開始騎自行車。

這個時候的自行車可沒有減震的功能，村裏的土地坑坑窪窪的，騎起來也挺不容易的，一墩一墩的。

這個時候，天才剛蒙蒙亮，村裏還沒幾個人起來，街上更是沒啥人了。

等過了村裏的路，上了鄉裏新修的路就好了，那路可好呢！又平又整的。

車子一墩，陳佳妮不可避免地抱住了他的腰，頭撞在了他的後背上。

整個鼻尖都紅紅的，可是口鼻之中卻被一股子幹淨好聞的皂香充斥着，那大抵是少年們獨有的味道。

一瞬間，陳佳妮心跳怦怦怦地，她只當作是原主在作怪。

其實秦雲晏心中又何嘗平靜呢？

因為他剛才突然想到一件事兒，古時候要報恩，大多是以身相許。

若是他也以身相許，娶了小妹，那是不是就能還了大爺大娘的恩德呢？

而且他和小妹是青梅竹馬，絕對會對小妹一千分一萬分的好。

他人也算上勁，馬上就能迎來下一個事業的高峰。

更是大爺大娘看着長大的，家裏離得也挺近，以後結婚了小妹想啥時候回娘家就啥時候回娘家。

他媽更不用說了，只差把小妹當親閨女了，以後婆媳關系絕對好。

這個念頭一出來，怎麽也打不消了，越想越覺得是個好主意。

本就是臨時起意，卻被他放入了心底裏。

騎着騎着，陳佳妮就開始昏昏欲睡了，小腦袋埋在秦雲晏背上就不動了。

好在已經上了大路，秦雲晏一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然後小心翼翼地騎着車，生怕摔了她。

一路上，陳佳妮是睡得香甜，再次醒過來還是被秦雲晏喊醒的。

因為，城裏終于到了。

他們足足騎了一個小時的自行車，才算是到了陳志遠的單位門口。

看陳佳妮睡得香甜，一臉乖巧的模樣，秦雲晏心下一軟。

低聲在她耳畔喊着，“小妹，小妹要到了！快醒醒，到你哥單位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只有一更了，實在是回來的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