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看着她落淚，周翠花頓時後悔了, 是自己說話太沖了。

周翠花頓時就走過去, 小心翼翼地想給她擦擦眼淚, 卻被陳靜婉一把揮開手。

“別碰我！”陳靜婉一臉仇視地盯着她看, 淚水奪眶而出, 她不需要這女人虛假的關心。

以前也沒關心過什麽, 現在就更不需要她假惺惺地沒事兒找事了。

于是周翠花只得讪讪收回自己的手, 她低着頭無聲的流淚，只怪自己當初豬油蒙了心, 好日子不珍惜。

“姐！”陳平宇頓了頓，輕聲喊了句。

他走過去輕輕給陳靜婉擦着眼淚，少年用沙啞的公鴨嗓說, “你還有我！以後我給你撐着。”

這話一出，陳靜婉頓時又哭了起來，抱着陳平宇不撒手，哭的撕心裂肺。

這聲音就是離他們老遠的陳佳妮和周銘周橙父子都聽見了，他們下意識地看過去了。

“啧啧！瞅瞅大丫哭的真痛啊, 攤上這麽個媽，真是可憐！”周銘一直關注着那邊的動靜, 他就想看看那幾個還認不認這麽個抛家棄子的女人。

沒錯，他就是這樣一個嘴賤的，一直喊陳靜婉大丫，這也是陳靜婉內心忍不住煩他的一個點。

人家明明有大名，非得喊小名, 還大丫，喊一聲村裏能掃出來三四十個。

周銘是真沒想到，陳平宇跟那個小的三丫陳靜茵倒是心軟，都這樣了還一副依賴周翠花的模樣。

沒出息，他冷哼一聲，目光鎖定到陳靜婉身上，還是她比較有前途啊。

打從一照面，他就發現了，陳靜婉看周翠花的眼神不對勁，不像是看親媽活像是看仇人的。

而且眼睛一直瞅他，看他白拉周翠花的時候，眼裏分明是對周翠花的幸災樂禍，看看你過得的也不怎麽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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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禁讓周銘有幾分的興奮，感覺遇到了盟友，以後說不準能一塊收拾周翠花呢。

反正周翠花肚子裏那塊肉，他是決計不會讓它平安生下來的，周翠花就是憑着肚子裏那塊肉成功讓他媽死心的。

要不然就沖他爸一心都在他媽郭子娟身上的那個勁兒，也不該就這麽放棄，還不是因為那塊肉徹底讓郭子娟死了心。

也就逆來順受地想着離開這個傷心地，麻木地拿了東西就走。

最後，其實他那個爹是有挽留的，他不禁回憶起當初媽走的時候的場景。

郭子娟在屋裏胡亂地收拾了一通，把自己存的私房錢全部都裝起來了，還把他們給的“補償費”也帶走了。

她冷着一張臉提着箱子就要往外走，臨走前她含着淚看着自己的三個孩子，兩個窩在爺奶懷裏舉着要往她這邊沖，老大就站在她身邊眼眶通紅卻一句話都不說，那一瞬間她的心都要碎了。

提着箱子的手顫了顫，只在看到周翠花摸着肚子站在屋門口瞅着她看的時候，她猶豫的心終于定了下來。

流着眼淚咬牙提着箱子扭身就走，周銘背着個包沒吭聲接過她手裏的箱子，兩個人一同往外走着。

到門口的時候，一群圍觀的人盯着他們看。

前腳踏出門，後腳就聽見一聲，“娟子，別走！”

周橙狼狽地往外跑，不顧及老兩口的呼喊，上來就抓她的箱子，額頭上滿是汗珠。

“娟子，別走！別走，別離開我！”周橙緊緊盯着郭子娟，呼吸急促，“我給你保證，我以後再也不亂來了，真的只有你，以後只有你！我知道錯了，大不了我們搬出去，我們搬到老宅住去好不好！你想想我們的孩子啊，他們沒了親媽該咋辦？”

周銘雙眸通紅，幾乎要出血一樣，昨天夜裏他也是一夜沒睡。

他急切地挽留着郭子娟，一想到她要走，他就心如刀割一樣。

郭子娟怎麽可能不動搖，柔弱地面孔上滿是眼淚，她看了看周銘又看了看幾個孩子，還有摸着肚子拉着陳靜茹神色複雜地盯着她看的周翠花，心漸漸冷了。

她閉了閉眼，一狠心把周銘的手扒拉了下來，用顫抖地聲音對周銘說，“小銘，走，咱們快走！”

周銘遲疑了一下，跟了上去。

後來周橙也跟上了上去，就這麽糾纏了一路，最後郭子娟還是決定要離開。

她生性溫和，但是最厭惡的卻是背叛，她可以吃苦受罪，吃糠咽菜，但是對偷情這個事兒絕對是眼睛裏容不下半點沙子。

尤其是，那個“偷情”的證據都快跟她大兒子一樣大了，這讓一直自诩和周橙自由戀愛，夫妻情深的郭子娟備受打擊。

而且公婆那兩個人她再了解不過了，周橙根本護不住她護不住孩子們，與其早晚被人趕走，不如自己高傲地帶着大兒子離開。

好歹，好歹她還有一個孩子陪在身邊。

可是走的路上，他越想越不甘心，就這麽便宜了他們？不行，他不能走，他就要留下膈應他們，而且弟妹年紀小沒有他照看着哪裏行。

然後，就是發生了百貨大樓的事情，周銘閉了閉眼睛，掩飾住眼中的淚光。

事實上，媽做的對，爸這個人就是薄情寡義，這才多久就和周翠花你侬我侬起來了。

周銘眼裏劃過一絲冷意，頓時他整個人的氣場都變得不一樣了，破有一種破釜沉舟的感覺。

那個野種，絕對絕對不能留下！周銘握着拳頭看眼周翠花，眼裏的幽深叫人膽戰心寒。

站在他身側的陳佳妮，早就注意到了他的不對勁，不禁關切道，“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兒。”周銘沉默了一瞬，“我媽才走了沒一個月，他們就出來高高興興地摘柿子了。”

陳佳妮抿了抿唇，眼裏劃過絲絲的嘆息，“你爸倒是挺薄情寡義，周翠花……也是個那，他們倒是挺配的。你別傷心了，這報應啊早晚會來，總不會便宜了這些黑心肝的。”

“我哪裏等得及報應。”周銘彎了彎唇，一字一句地說，“我要親自去替我媽讨回公道，沒道理他們吃香的喝辣的，天天快活的不行，我媽卻遠在他鄉獨自難受。”

陳佳妮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吭聲。

這個時候他需要的不是安慰，也不是感同身受，只需要站在他身邊就好了。

“你看看，這男人有這樣不要臉的，就有像姑父……你大哥那樣專一的。”周銘扭頭看向她說，“我聽說已經有人給你大哥說親了，但是他沒願意。”

陳佳妮低低“嗯”了一聲，她不想就這個事情多說什麽了。

“你說，你大哥多久會再娶呢？”周銘好奇問。

陳佳妮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你管這麽多幹什麽。”

怎麽還問起來她大哥的事兒了，要說他大哥也是死腦筋，按理說該早就對周翠花死了心。

但是那天她卻聽村裏頭人說，那天夜裏見陳志邦往周翠花他們村裏的方向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沒方向。

當時她想都沒想，就否認了，問清了時間故作松了口氣，只說那天她大哥跟着她去了雲晏哥家，所以不可能是大哥。

村裏的嬸子大娘們将信将疑地點了點頭，到底相信沒有她不知道，但是她盡力去維護了。

後來……她真的去問了大哥。

那是過了好幾天以後，中午她媽做了好吃的，就讓她去送。

卡着點，她就端着盆兒等在另一個門那兒等着他們回來。

“姑，你咋來了？”陳平宇眼尖，一眼就看見她了，趕緊就上前來打招呼。

那時候的陳平宇其實就已經跟脫胎換骨了一樣，不像以前一樣對她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懂事了許多。

“小妹！”陳志邦也有些意外，見到她以後忙後退了幾步，剛幹完活回來他們都是一身汗一身土，別再沾小妹身上了。

陳靜婉走在他們後面，身上也算不上幹淨，土和汗就不說了，一個小妞兒風塵仆仆的，看着就累。

她愣了一下，神色有些不自然，“姑，你來了。”

“小宇，大哥，靜婉。”陳佳妮客氣的喊了一聲，就把手上做好的熱騰騰的飯菜遞給他們，足足裝了一盆子呢。

這可是肉雜菜呢，可能在現代大家會不屑一顧，反正在這個時候的鄉下這可是難得的好菜。

綠油油的大白菜，肥肥的肉片子，切地大小基本差不多大的豆腐塊，還有一些黃橙橙的豆芽和土豆塊，上面泛着油光。

看在那父子三個眼裏，眼睛都快直了，有多久沒有吃到這麽好飯了，大概是自從分家以後吧。

陳平宇迫不及待地接過了盆，“爸我先拿進去了？”

陳志邦點了點頭，“你跟你姐先進去吧，你們仨先吃，我和你姑說兩句話就回去。”

陳靜婉點了點頭，看了眼陳佳妮低着頭扭捏道，“那姑，我先進去了。”

被陳佳妮看到自己最狼狽不堪的模樣，陳靜婉心裏是很難受的，如果可以誰不想天天光鮮亮麗呢。

現在她天天天不亮起來做飯，然後下地，回來還得做飯，雖然說還有小妹靜茵打打下手，但是她還是覺得累，天天都很累。

“你先進去吧。”陳佳妮點了點頭，正常說着話。

和她說罷，陳靜婉趕緊就進門了，回去的第一件事兒就是趕緊洗洗臉。

洗完臉她的眼淚刷刷的就往下落，止也止不住，以前說真的，有時候她也覺得不公平，姑啥也不用幹而他們卻要讨好姑。

每次她都努力告訴自己，不要嫉妒，平常心。

可是現在想想，真是可笑，自己有啥資格說這話呢？

嫉妒？爺奶賺的錢給自己的孩子花不是應該的麽？憑啥錢就該給他們一家子花呢？

姑确實是身體不好，走兩步就得喘一喘，這她是看在眼裏的。

後來……媽讓姑下地，她确實是真心幫忙的，雖然說後來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當時她真的沒有啥雜念，只是心疼姑而已。

只是，姑現在怕是不相信吧。

陳靜婉看着盆子發着呆，苦澀一笑，都是咎由自取，又不是只那一件事兒。

“姐，吃飯！”

聽到弟妹急切的呼喊，她趕忙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而陳志邦聽到妹妹的質問，他沉默了。

陳佳妮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哥，你放下吧。我都聽說了，周翠花已經跟她那個哥好上了，郭子娟回城了，以後也不會回來了。那個女人，心不在你這兒，你怎麽挽留都沒用。”

是的，陳志邦心裏竟然還想挽留，當初明明做的那麽絕，可是午夜夢回他還是忍不住自己為她辯駁，一定是周橙強迫的。

後來她不是也沒咋回娘家麽？陳靜茵，她也一直不喜歡，一度十分厭惡，說明她自己心裏也是有數的。

總之，雖然對不起爹娘妹妹，但是為了孩子他還是想和周翠花好。

大不了讓別人把他當王八呗，陳志邦也沒想到自己能這麽慫種，這麽卑微。

只是所有的一切，都在他親眼看見周橙扶着周翠花兩個人在門口散步之後，煙消雲散了。

陳志邦痛苦地擰了擰眉，像個小孩子一樣，“對！我去了，但是……她和周橙真的好上了。”

一時間陳佳妮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她沒想到是真的，也沒想到當初那麽堅決的大哥最後還是動搖了。

“我就是想知道，我媽跟你大哥一樣死腦筋。”周銘自言自語着，忽然笑了，“我想那麽多幹啥，再娶再嫁都好啊，總能忘掉這對不要臉的，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嗯，美好的生活。”

邊說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

她媽那麽好那麽漂亮那麽溫柔的一個女人，估摸着也會再遇見一個比他爸好的男人吧，她也會再有家庭。

她，還會記得他們三個麽？

周銘苦笑，想那麽多做什麽，只要他媽過得好就好！

“我大哥，已經答應了我媽，等緩段時間就相看相看。現在他估計還沒走出來吧。”陳佳妮看了他一眼，“你媽也不容易。”

“是啊，我媽這輩子不容易，為了我爸放棄了回城的機會。還生下我們兄妹三個，還總被我爺奶訓斥，結果她還攤上了這種事兒。不知道她回了城要難受多久呢。”周銘語氣低沉着說，過了好一會兒又說，“他們這種挨千刀子的人，不會有好下場的。”

“是啊，你……別難過了。”陳佳妮安慰道。

“我難過？我難過啥，我一點也不難過，我還等着看他們的下場呢。我一定親手，讓他們得到報應。”周銘臉色有些扭曲地說着，整個人變得陰陰沉沉的。

一看就是因為家庭巨變，而變了心性。

陳佳妮嘆了口氣，擔憂道，“你悠着點，沒必要因為這兩個爛人，毀了你自己的一輩子，你媽要是知道因為這事兒把你給毀了，不知道多心疼呢。”

“我自有分寸。”周銘緩緩說，倏地他忍不住笑了笑，“看我跟你還說了半天，你這比我才大多少，就在這裝大人呢。”

陳佳妮：……“白安慰你了。”

周銘看着她笑了笑，提醒着，“你以後少跟陳靜婉接觸吧，她跟我……沒啥兩樣，只會比我更心狠。”

這話一出，陳佳妮蹙了蹙眉，“她？”

陳靜婉一個女孩子，能做出點啥事，況且……她也沒機會對周翠花做什麽啊。

“機會都是人創造的。”周銘悠悠來了一句，扭身就出溜出溜地爬樹上去了。

從樹上向下喊着，“喂，陳佳妮！你接着啊，我把柿子扔下來，你放到你背簍裏。你的裝的差不多了，就給我也裝裝。”

陳佳妮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你突然咋這麽好心？”

周銘抱着樹笑了，“我一直都這麽好心，接着！”

說罷就把手裏那活似燈籠的柿子朝她扔了過去，陳佳妮馬上如臨大敵繃着一張小臉兩只手努力去接。

最後……柿子成功地落在了地上。

“你這不行啊？還讓我喊你姑呢，還不如我妹妹厲害呢。”周銘坐在樹上嘲笑着，臉上挂着明媚的笑容。

陳佳妮擡頭看了一眼，撇了撇嘴，“我那是沒看準，你突然襲擊，這誰能準備好啊。”

嘴上這麽說着，心裏還是挺欣慰的，每次見到這小男孩兒都是愁眉苦臉，苦大仇深的，難得像個正常小男孩兒了。

這周翠花和周橙真是害人不淺，兩個家庭就這麽毀了，幾個孩子以後還不知道咋樣了。

就是陳靜婉恨周翠花，也是應該的。因為周翠花一個人，她一輩子幾乎都毀了。

雖然蔡美麗說，等過幾年估計就沒人記得這事兒了，可一個不上學了的女孩子能等多久，又有幾個裏幾年去等待那估計兩個字呢？

“那你這回可接好了！”周銘笑着在樹上靈活地爬來爬去，手裏拿着柿子，提醒着陳佳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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