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昨夜起風, 外面是淅淅瀝瀝的雨。

沈幼一夜好眠, 醒來時, 穆婉居然在她床頭撐着頭看她,着實把她吓了一跳。

“你幹嘛?”沈幼問。

穆婉還保持着半撐的姿勢, 過來一會兒,才慢慢起身,唉聲嘆氣:“哎, 我覺得,我倆的友誼到盡頭了。”

沈幼一驚,先喝口水, 潤潤嗓子:“怎麽了?”

穆婉一臉失落坐在床頭, 有氣無力:“我昨天看你不對勁兒,你又不肯跟我說,我只好跟游凱聊了聊。”

沈幼立馬一顆心提起來。

完了完了,穆婉是在怪她隐瞞自己和陸周沉的事情了嗎?

穆婉擡了擡眼皮,看效果達到,繼續演着:“哎,算了。你也沒把我當朋友。我還一直問你和陸周沉的事兒呢,原來他是你初戀。你看,你也不跟我說, 我留在這裏也沒什麽意思了。我吃完早飯就走了。”

穆婉說着,還特意去收拾東西,故意看了眼沈幼:“那條睡衣就送你了。”

沈幼昨天什麽都沒帶,跟穆婉要了條睡衣穿, 她低頭看看自己的睡衣,無奈搖頭。

“不是這樣的。”沈幼坐到穆婉床上,跟她面對面,聲音低低的,“我是來不及跟你說。你看,我回國,我們就見了兩次。你都沒顧得上我呢。我也想跟你說,就是不知道怎麽說。”

沈幼這話倒是真的。

回國後,她心裏亂着呢,都不知道找誰說說呢。

穆婉挑了挑眉,還在疊衣服,扔下衣服,故意拿喬:“那你說,你昨天怎麽了?陸周沉是不是欺負你了?你跟我說,我去跟他拼命!”

沈幼被穆婉撸袖子的樣子逗笑了:“你不是要跟我絕交嗎?”

穆婉撩了撩頭發:“絕交這話能亂說嗎?你看我什麽都跟你說,初戀初吻初夜,哪樣沒跟你說。可你的初戀,我還是聽游凱說的,換作你,你怎麽想?”

沈幼聽到“初夜”兩個字,輕咳了一聲,拉了拉穆婉的手,柔聲說:“我和他的事,有點複雜。”

穆婉“嗯”了一聲,抱着雙臂說:“那,你慢慢說。不如從昨天開始說吧。我看你,吃飯的時候都不敢看他。他怎麽你了?”

穆婉簡直要佩服自己了,她說這話時,臉不紅心不跳的。

沈幼低頭扣着床單:“沒什麽。就是最近跟他接觸多了,有點亂。”

“你還喜歡他呗。”

沈幼點了點頭。

“那……表白啊。”穆婉這個急脾氣,看不得他們這樣,但又知道,沈幼這性子,誰催都沒用。

沈幼搖搖頭,有些秘密在她心裏藏了這麽多年,她不打算跟任何人分享:“以後有機會跟你說。”

沈幼不想說的事兒,穆婉知道,誰問都沒用。

“那你說,你這兩天怎麽了?”穆婉時刻謹記陸周沉交給她的任務!

沈幼摸了摸肚子,笑了笑:“先吃飯好不好,吃完跟你說。”

一大早,又是演戲,又是盤問的,穆婉也挺餓了。

穆婉本來是要忽悠沈幼的,結果被沈幼忽悠着下樓了:“那說好了啊,吃完飯一定要說啊。”

沈幼點點頭:“一定。”

兩人一起洗漱,下樓。

沈幼和穆婉正吃着雞蛋和小粥,看到陸周沉和游凱從樓上下來。

游凱餓了一晚上,一屁股坐下:“這早飯不錯。”

陸周沉慢條斯理地坐到沈幼身邊,拿了個雞蛋,慢悠悠地剝着,一邊剝一邊問:“身體好點了嗎?”

沈幼低着頭,小口喝粥:“好多了。謝謝。”

“嗯。”陸周沉應聲,仍是剝着蛋,沒有問其他。

“今天去哪玩?”游凱問陸周沉。

“一會兒再說。”陸周沉跟游凱說着話,卻一邊把蛋黃取出來放自己碗裏,将蛋白随手放進沈幼的小碗裏。

一旁,游凱和穆婉都看呆了。

游凱心裏有句“草”硬生生給咽回去了。

以前他只知道他倆談戀愛,也沒見過他們怎麽相處,這會兒見了,心想,陸周沉這他媽是談戀愛嗎?怕是養閨女吧?

沈幼看看,想說吃不下,話還沒說出口,聽陸周沉說:“不能浪費。”

那她還是吃吧。

吃過飯,穆婉急着知道沈幼為啥不高興,拉着她神神秘秘上樓。

沈幼拗不過穆婉,到了房間,坐在床邊,組織了一下語言,垂下眸:“先說好,你不許跟游凱說。”

穆婉趕緊答應下來:“誰要跟他說?我跟他沒這麽多話。”

沈幼想了好一會兒,咬着唇,支支吾吾地說:“前天晚上,我做夢夢到——”

“啊——”一道老太太的尖叫聲。

“汪汪汪——”狗叫聲。

“陸周沉,沒事吧?”游凱的說話聲。

幾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沈幼和穆婉愣了一下,聽到樓下的騷動,立馬從樓上沖下來。

樓下一片混亂。

陸周沉抱着一小孩,那孩子在陸周沉懷裏哭個不停,陸周沉手上有兩排醒目的狗牙印。

當地村民正拉着一條張着血口的大黃狗,罵罵咧咧:“狗東西!”

“謝謝。謝謝。”老太太過來拉孫子。

陸周沉起身,一轉身,見沈幼穿得很單薄,愣怔地站在門口,皺了皺眉,聲音低沉:“回去穿衣服。”

沈幼穿着拖鞋,顧不得狼狽,紅着眼,過來,扯起陸周沉的手看。

白淨的手上,那兩排鮮紅的牙齒印,顯得格外醒目。

沈幼竭力忍了一會兒,沒忍住,眼淚就滴下來了,猝不及防得落在他傷口上,陸周沉沒忍住,握了握拳。

沈幼趕緊擦擦眼淚:“是不是要去醫院打疫苗?”

陸周沉點了下頭:“于行去開車了。”

“我陪你去。”沈幼心疼的不行。

陸周沉沒拒絕:“上去把衣服穿上。”

沈幼咬着唇點頭,立馬回身,跑到樓上去。

沈幼穿了外套下來,見陸周沉剛用清水洗過傷口。

“上車。”陸周沉替她開了門,沈幼跑過去,鑽進車裏。

車上,沈幼查了查關于狂犬病的信息,看到相關的科普,如果嚴重的話,十天內,可能就病發了。

沈幼心一縮,眼淚撲哧撲哧就往下落了。

“哭什麽?哪這麽容易中。被咬一口就死了,那我是……”陸周沉讓沈幼坐過來一點,拿紙巾給她擦眼淚,一邊擦一邊說,“活該”兩個字還沒說,被沈幼瞪了一眼。

“不要說不吉利的話。”沈幼低着頭,不安地用手指勾了勾陸周沉的手指,動作很小,勾得陸周沉心尖都癢了。

陸周沉用另一只手拍拍她的頭,側過頭來,對上她的視線,還有心思開玩笑:“我都這麽慘了。你要不要告訴我,你這兩天為什麽生我氣,嗯?”

陸周沉後來把沈幼的反常簡單粗暴地歸結為了生氣。

沈幼不說話,小拇指動了動。

兩根小拇指輕輕摩擦,磨得陸周沉渾身癢。

“聽話,說出來我還能哄哄你。不說,說不定真沒機會了。”

又胡說!

沈幼瞪他,她哪有心思說那些小事。

陸周沉反而心疼起來。

本來覺得沒什麽,這下覺得,他要是真死了,最不放心的還是她。

一路到了醫院,醫生迅速處理了傷口,打了第一針疫苗,交待道:“一個月內不要劇烈運動,煙酒也要忌口。”

其實都是些小事,沈幼在一邊飛速打字,都記下來。

陸周沉看了眼她的手機,指導了一下:“咖啡,辛辣也不能吃。記下來。”

沈幼跟乖學生似的,點頭,都一一記下來。

連醫生都忍不住笑了:“不用記,就是平時注意點就行了。”

陸周沉撓了下鼻尖兒,看着沈幼,閑閑地說:“讓她記。她以前筆記做得好。”

沈幼知道他在調侃她,咬唇不說話。

游凱和穆婉兩人都覺得自己是大燈泡,趕緊從病房裏出來,找借口出去了。

穆婉問:“他倆以前也這麽膩歪?”

游凱嫌棄地搖頭:“不知道。我跟他們不一個班。”

打完疫苗,于行、游凱和穆婉三人去買些日用品。

陸周沉和沈幼在醫院的長廊上坐了一會兒。

陸周沉見沈幼沉默,知道她在擔心,這個時候,他想跟她重新在一起的話,也不合适說,轉口問:“晚上想吃什麽?”

沈幼搖搖頭。

陸周沉習慣性地去摸煙,剛有聲音,就被沈幼逮住了。

沈幼一雙亮亮的眼睛盯着他,攤開掌心:“拿出來。”

他撇開視線,想蒙混過去:“什麽?”

她聲音很柔,不強硬:“煙和打火機,我給你保管。”

陸周沉舔了下嘴唇,哂笑一聲,揉了揉沈幼的頭發:“忘了?”

沈幼不明所以:“什麽?”

陸周沉起身,把煙和打火機扔進垃圾桶裏:“只有我的女人能管我。”

沈幼一聽,記起什麽,驀的一下子臉紅起來。

那是高三了,他們班有個女生,自作多情,故意撩騷,每天都來煩陸周沉。

“陸周沉,你頭發該剃了。”

“陸周沉,空腹不要喝牛奶。”

“陸周沉,剛打完球,不要吹風。”

……

一來二去的,大家都以為陸周沉跟這個女生談戀愛呢。

陸周沉本來打算無視,但還是不堪其擾,終于把那女生叫到走廊上,居高臨下:“只有我女朋友能管我。請你以後自重。”

那女生膽子也夠大:“那我當你女朋友啊。”

陸周沉笑都沒笑,黑着臉說:“免了。”

他轉頭看見沈幼抱着卷子過來,把沈幼叫過去,一手插在校服褲裏,另一只胳膊,随手一揮,把她勾在懷裏,說:“只有她能管我。”

那女生先愣了一會兒,鄙夷地看了眼沈幼,走了,之後是真的沒再騷擾陸周沉了。

沈幼一路想着,跟着陸周沉上了車,陸周沉什麽都不說,指節敲着車窗沿,漫不經心地望着她。

她低頭嘆氣,忽又聽他散漫地說:“說說,這兩天為什麽生氣?作為交換,以後煙歸你管。”

沈幼:“……”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