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道光
梁晗正拿着手機在和姜昊然聊天，學校不準帶手機，但好多學生都悄悄把手機帶到學校，只要沒被當場發現，老師們都對這種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晗哥，今天怎麽沒在學校看到你，你不會是昨晚開黑睡過頭了嗎？”姜昊然嬉笑着說道，他們幾個和梁晗從小一起長大，水巷小學到水巷中學他們幾個好哥們就沒分開過。
梁晗煩躁的撸了撸頭發：“沒睡過，我現在在七中。”
“哈？晗哥，你沒事跑七中做什麽？不會是看上哪個妹子了吧？這事你給我說呀，保證你一個星期就把妹子追到手！”
梁晗聽姜昊然越說越不靠譜，心中的別扭勁兒過了，他冷冷的吐出了一個字：“滾！”
姜昊然也不憷，依然說道：“晗哥，你別害羞呀，十七歲才情窦初開都算開竅晚了，晗哥你要是再不抓緊，好女孩可都有主了。”
梁晗損他：“還情窦初開，那個窦字你會寫嗎？”
姜昊然一噎，仔細想想，他還真不會寫。
“別貧了，我現在轉學到七中了。” 姜昊然插科打诨一番後，有些話也沒那麽難以說出口。
姜昊然語氣沒變，仍然帶着點笑意說道：“這是好事呀，誰不知道七中是安市最好的高中，比我們那個破學校能強一百倍，上次老薛不是說了，水巷中學，就是一個水中，能念大學的人連七中的零頭都比不上……”
“昊子你別說了，你知道我看重的不是這些，水巷再差也是我們從小長大的地方——”而你們也是我的兄弟。不過後半句梁晗嫌棄太酸了，沒有說出口，“反正我不喜歡這破學校，我最多再呆兩個月就回去了。”
姜昊然沉默了一會兒，他開口說道：“晗哥，你和我們不一樣，其實七中才更适合你。”姜昊然頓了頓，用輕松的語調說道，“再說，不論你在哪讀書，你還不都是我們的晗哥呀。”
“滾，”梁晗有些不高興的說道，“再說我們有什麽不一樣的？”
“晗哥你肯定就知道那個窦字怎麽寫。”姜昊然語氣帶着點半真半假的玩笑，他自己也清楚他們水巷的學生在其他人眼中是什麽樣子，他的手指玩着一只煙，“晗哥，你別為了這事和梁叔叔犟，他确實是為了你好。”
再多的話，姜昊然也說不出了，他就和被人扇了一巴掌似得難堪，梁叔叔為什麽要把梁晗從水巷轉走，不就是怕他們這群垃圾影響了梁晗嗎？
姜昊然懂了梁衛國的意圖，他也不是死皮賴臉的人，找了個借口把電話匆匆挂了。
薛東東把手臂重重的挂在姜昊然的肩膀上：“昊子，你怎麽這副表情，不會是被女生甩了吧？”
“網吧開黑，去嗎？”姜昊然把煙碾碎，沒直接提梁晗轉學的事，“我請！”
“嗷嗷，去去，當然去。”
——
梁晗把手機揣進兜裏，昊子找的借口并不高明，他能感覺得到他的不對勁兒。
再說難道他不知道他爸梁衛國的想法嗎？但有些話大家都心知肚明，卻又是完全不能說出來的。
一旦戳破這層窗戶紙，誰也不知道他們會變成什麽樣。
艹！
梁晗心情有些燥，想來想去，這事還是他爸做得不地道！
你說兩個月就兩個月嗎？
梁晗的手插在褲袋裏，他眨了眨眼，薄唇泛着點笑，心裏有了主意。
回了教室，梁晗站在課桌前，伸出手單手勾着書包帶子往外一拉，準備走人。
轉過頭，蘇安安手緊緊攥着，膽怯又不安的站在他的跟前。梁晗透過她碎發的間隙看到了她的眼鏡，不過只是短短的接觸，她又飛快的低下頭。
“有事？”梁晗單肩背着書包，擡眼問道，他心裏琢磨着眼前的女生叫什麽來着。他今天一天都趴在桌上睡覺，除了班上的人出了調座位時，洪光明提到那幾個，他一個都不認識。
蘇安安咽了咽口水，她的心好像揣了一只小兔子馬上要從心口跳出來。
“我，我……”蘇安安的聲音在發抖，她又開始發燙，她也有些讨厭自己了，為什麽連這麽簡單的事情，她都不能做好。蘇安安閉上眼，揮拳般伸出緊握的手，“同學，之前謝謝你。”
梁晗看蘇安安通紅的臉，有些哭笑不得，還是第一次他因為開了一次門被人謝謝。蘇安安要是不說，他自己都沒放在心上。
“你不用放在心上。”梁晗第一次遇見蘇安安這人的人，說一句話就會臉紅，聲音挺好聽的就是在總是發着顫。挺有意思的，在梁晗眼裏蘇安安就像一個稀罕物一樣，他也多了兩分耐心。
“這是給我的嗎？”梁晗看見蘇安安白嫩掌心躺着的糖，把不斷搖頭卻有憋不出話的蘇安安解救出來。
“嗯。”蘇安安又像只小松鼠向擡頭打量了梁晗一眼，見他沒有不高興，緊抿的唇線才放松了些，一聲語氣上揚的應答從她口中說出。
糖紙是深藍色，白色的花體字像纏繞的藤蔓，不知道蜿蜒出的是哪一國的語言。蘇安安的手掌白白淨淨，如同一瓣瑩白的蚌殼小心翼翼的托着一粒珍寶。
那股子真誠和小心翼翼的謝意，讓梁晗心裏怪怪的，有種詭異的愧疚，明明他也沒有做什麽。
鬼使神差的，不喜歡吃甜的梁晗從蘇安安的手心撚走那一粒裹着蘇安安掌心溫度的糖。
“謝謝。”梁晗順嘴說了句。
蘇安安心尖輕輕一顫，她怔愣了一瞬，眼眶卻有些潮。真好呀，他竟然對她說謝謝。
蘇安安擡起頭，小巧菱唇彎出溫暖的弧度，她第一次對上梁晗的眼睛，梁晗的瞳仁黑亮，裏面有種飛揚的光芒，但是一點也不兇，眼裏也沒有對她的嘲笑。
蘇安安大着膽子對着梁晗微笑，白嫩細膩的小臉上笑出兩朵梨渦。
這小同學的臉還真小，有他的巴掌大嗎？不過小臉還挺白的，梁晗的動了動手指，不自覺的把糖紙撕開，笑起來也怪順眼的，梁晗心不在焉的想着，順手把糖扔進嘴裏。
等甜蜜的味道在舌尖上炸開，他的眉毛有些擰，英俊的面容表情有些怪異，他沒想通這糖怎麽就到他的嘴裏了呢？
蘇安安烏溜溜的眼睛閃爍着期待的光芒：“好吃嗎？”
梁晗本來是想悄悄把糖吐掉的，他小學之後就沒有再吃過這些甜膩膩的東西。不過被蘇安安用這個眼神一看，他的舌頭把被嫌棄抵在腮幫的糖，卷在舌苔上，仔細咂摸些，啧，真甜。
梁晗垂着眼簾看着眼裏帶着驚喜與開心的蘇安安，其實仔細嘗嘗，這糖也不難吃。
“挺好吃的。” 說完後，梁晗覺得吃糖似乎和他的氣質不太符合，娘不兮兮的，他換了個爺們點的姿勢，雙手插着褲兜裏，頭點了點門的方向，“咳咳，不早了，該走了。”
說完他邁着灑脫的步子走着，又酷又拽，嗯，對嘛，這樣才符合他的氣質。
蘇安安背着書包，快走了幾步，跟在梁晗身後。
梁晗察覺到蘇安安跟在他身邊亦步亦趨的走着，腳步頓了頓，然後下意識把步子放慢。
一個女孩子跟在他身旁，梁晗其實挺不習慣的。總感覺有些怪怪的，不過他對蘇安安也不讨厭，算了，随她吧。
指望蘇安安說話時不可能的，梁晗慢下步子，與蘇安安并肩走着：“嘿，小同學你叫什麽名字呀？”
“蘇安安，我叫蘇安安。”蘇安安不妨梁晗忽然轉頭對她說話，她正馬上回道。
“是紫蘇的蘇，欽明文思安安的安安嗎”那種安靜開放的小花串确實挺像蘇安安的，梁晗不着邊際的想。
“嗯。”蘇安安沒聽過後半段話，還是點了點頭。其實在梁晗告訴她這句話之前，她一直以為是她的安安是安安分分的安安。
直到走出校門，梁晗也沒等到蘇安安開口說話，梁晗受不了安靜的氛圍，胡亂扯着話題和蘇安安聊着。
“小同學，最近的網吧在哪裏”
“我，我不知道。”
“蘇安安，學校附近有什麽好吃的嗎？”他爸梁衛國應該不至于給他請個保姆，吃飯的事情他只能在外面解決。
蘇安安弱弱的說道：“我沒在外面吃過，也不知道。”
梁晗對一問三不知的蘇安安也是服氣的，她真的是七中的學生嗎？
不過發現蘇安安擔心與自責的神情，梁晗把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他差點忘了小同學不能開玩笑，不然她的臉又會變得可以煎雞蛋了。
算了，等會兒他自己出來找找，他再快離開七中，也得要個半個月才有效果吧。
“潮哥，就是他，今天在我班上非常嚣張。”王林跟向潮站在校門口，他指着梁晗的方向，眼裏都是不服氣。
“潮哥，你聽過他嗎？罩着他的人到底是誰？”王林想把梁晗的情況摸清楚了，再好好回敬他一次。現在他胳膊都還在疼呢！
向潮的情況和學校裏調皮搗蛋的學生不一樣，他哥在一家灰色的酒吧裏當保安，其實就是看場子的，認識的人三教九流，向潮跟着他哥也見了不少人。
他本來坐在椅子上抽煙，看見梁晗時，直接坐直了身子。
“你說他叫梁晗是嗎？”
見王林點頭，向潮彈了彈煙頭，目光一直落在梁晗身上：“我勸你別惹他，我覺得他有些眼熟，有五成把握他是水巷出來的。”
“不能夠吧，水巷那群人剽悍是剽悍，但那窮鄉僻壤的地方出來的人，怎麽可能考得上七中？”王林根本不相信，水巷是緊挨着市區的一個縣，據說自古以來那地方的人都兇悍擅鬥。
不過這些都是老黃歷，對于王林這個年齡的人，知道最清楚的就是水巷中學的人兇悍無比，他們在學校鬧得動靜和水巷的人比起來都是毛毛雨。
安市一直有傳言說，安市所有的酒吧會所KTV桑拿房都是水巷人開的。
當然真實性不可考，但這個傳言的流傳本身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怎麽不可能？再說，安市有幾個很有名企業家不就是水巷出來的嗎？”向潮不輕不重的反駁，視線與梁晗對上時，他沖着梁晗惡劣一笑。
“我去，我還以為垃圾妹會吓得不敢出教室門，沒想到她竟然跟着梁晗一起出來的。”王林才注意到蘇安安的身影，有些厭惡的說道。
向潮喜歡一班的蔣怡，最近正在追她，只是優等生怎麽可能看得上向潮。
蔣怡沒理會向潮，為了防着向潮她和同桌葉家希最近走的挺近的。
向潮又是吃醋又是覺得丢臉，他自然要從其他地方找補回來。
直接修理葉家希，他擔心蔣怡反感。而且葉家希成績不錯，有在學生會，一看就知道是老師心中的寶貝。
但蘇安安不一樣，她是葉家希的妹妹，而且在初二的時候還偷過蔣怡的東西。
他給蘇安安教訓，理由光明正大，即為蔣怡出氣，又打了葉家希的臉。
至于蘇安安會怎麽想，誰在乎！
別看向潮渾，其實他心裏有杆秤，什麽人能碰什麽人不能碰，他心裏門清。
“潮哥，你看怎麽辦？”他們其實在外面就是為了堵蘇安安的。
“梁晗先不別去惹，這個蘇安安必須得給她點教訓。”向潮想到他在蔣怡那裏碰得壁，把煙滅掉後，冷冷說道。
作者有話說： 梁晗:我，梁·情窦未開·大男孩·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