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一道光

每周周一，七中都會在早自習結束後，舉行升旗儀式和優秀學生講話。

教室裏的同學随着升旗的鈴聲，陸陸續續走出教室。

蘇安安坐在座位上有些遲疑，她最不喜歡的就是周一的升旗儀式。

只是升旗儀式是必須要參加的，否則會扣班級的道德分。要是三班因為她扣了道德分，她的處境肯定會比現在還艱難。

蘇安安微微擡頭，看到陳漫雪推了推梁晗，柔聲提醒梁晗去參加升旗儀式。

梁晗趴在桌子上，沒搭理陳漫雪，而是随着在桌上摸了一本書蓋在頭上，渾身透着不耐煩的氣息。

陳漫雪有些憷這樣的梁晗，只能在同行的女生催促下走出了教室。

蘇安安羨慕的看向梁晗，真好他可以任性的決定不去參加升旗儀式。

早晨的太陽剛升起沒多久，透過厚厚的雲層，溫和而耐心的播散着溫暖。綠色草皮的大操場上，都是七中的學生。穿着校服的年輕面孔，三三兩兩的走在一起，一邊交流着周末的愉快經歷。

而蘇安安就像一個異類一樣，形單影只的站着，沒有人搭理她，三班的同學甚至會避開她繞着她走。

他們的動作明顯而刻意，下撇的嘴角，帶着譏諷的眼神，如同淩遲一樣，切割着蘇安安的神經。

蘇安安咬着唇，沒有血色的臉頰更加蒼白，她埋着頭逃避似的躲開這些人的視線。

好像看不見了，這些事情就不存在了一樣。

升旗儀式的隊伍是早都排好了，每個班級排成四列，兩列男生兩列女生，為了防止學生講小話，男女兩列是隔開站立的。每列的學生按身高高矮排序。

如果說女生對蘇安安的惡意是故意冷落孤立她，那麽男生的惡意就更帶着直白的殘忍。

蘇安安的位置是最右邊的一列一排，她的右邊是11班的人，兩個班級間隔了一米的距離。而她的左邊原本應該是班上男生的位置，現在卻是空着的。

“我去，怎麽又是我和垃圾妹站在一起，不行，萬一她身上的髒東西跑到我身上怎麽辦？”原本應該和蘇安安站在一起男生一邊埋怨，一邊推搡着他身後的男生。

“滾，你都不願意，難道我就願意嗎？”後排男生閃躲着，刻意與蘇安安保持着距離，似乎生怕挨着蘇安安。

他們說話的聲音根本沒有壓低，這些話語蘇安安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只要一個人想，語氣可以成為最鋒利的武器。

蘇安安佝偻的身子，縮成小小的一團，她盡力的往右邊靠去，她覺得好冷，身體的熱氣一點點的從她身體裏流失。奇怪的是，她的眼眶卻在發燙發熱。

只是這場難得的游戲沒有因為蘇安安的忍耐而結束，明天就要期中考試了，班上的男生難得找到一點樂趣。

于是，一個推搡一個，第二列的男生都加入了這場在他們看來還算有趣的游戲中。

“你想死是嗎？竟然想讓我挨着垃圾妹，我兜裏還揣着這周的生活費，要是被偷了，你負責嗎？要不還是你去？”

“不不不，垃圾妹我才惹不起，惹不起。”

“嘿嘿嘿，老王你不是最喜歡軟妹嗎？要不還是你犧牲一下？”

王林不屑的說：“屁，就她這長相，還軟妹，明明是夜叉好不好？我都怕她身上有什麽奇怪的味道！老子才不上當。”

蘇安安的手指掐着手心，她死命的咬着唇，一股腥氣在她的口中蔓延，沒過一會兒，她腳下的土地多了幾點濕潤的斑塊。

“葉家希，那好像是你的妹妹，她好像是哭了？”11班的學生，有離蘇安安的位置比較近的，他用肩膀撞了撞葉家希，讓他向左邊看。

葉家希瞥了一眼蘇安安，又冷漠的收回視線。

“你就不管嗎？”那男生好奇的問道。

葉家希隐晦的看了一眼站在前排的蔣怡，輕描淡寫的說道：“這麽多人不針對其他人，只針對她一個人，肯定是她自己的原因。再說我姓葉，她姓蘇，我們不熟。”

那男生見葉家希做哥哥都不管，雖然他覺得蘇安安有些可憐，但還是沒有插手去管。

升旗儀式已經開始了，蘇安安的身旁依然空着，女生沉默着，男生似乎也因為嫌棄蘇安安的動作變得更加親近。

紀律委員不敢和班上一半的男生作對，只當做沒看見蘇安安身邊的異常。

蘇安安左右的人都拉開了與她的距離。她一個站在右上角的位置，與整個三班的學生，泾渭分明。

姍姍來遲的洪光明看到蘇安安身邊的空缺，有些疑惑：“是誰沒來嗎？既然有人沒來，後面的人趕緊補上！”

但是沒有人動，周遭都安靜了下來，蘇安安旁邊的位置就像一個禁區。

洪光明打量了一會兒，大約有些明白狀況了，他嘆了一口氣，把脾氣最好的一個男生拎到空位上。

“周旭，以後你升旗你就站在這裏了。”洪光明拿出班主任的架勢吩咐道。

“為什麽是我？”周旭不滿的嘟囔，“我又不是撿垃圾的，別人都不想要的就扔給我。”

說是這樣說，周旭到底不敢違背洪光明的話，他不情不願得站在蘇安安身邊，只是盡量往左邊靠，用行動來表明他的立場。

只是周旭剛剛站好，就被人提溜着衣領，像小雞仔一樣被人拎到了後面去。

一道低沉微微帶着粗喘的聲音，從他身前的傳來。

“你不願站在這裏，就給我滾到後面去！”

周旭正想反駁，擡頭卻看見身形高大的梁晗緊抿着唇站在他的面前。

他膽子本來就小，看見梁晗後，立馬就慫了，老實的回到他原來的位置。

梁晗發間有些微濕，他的胸中全是快要湧出來的怒氣，當他無聊趴在教室外面的圍欄上，無意間看到蘇安安幾乎把頭埋進胸口裏的情況時，心裏就非常不舒服。

他知道蘇安安在難受的時候，就會縮肩埋頭，他不敢想象幾乎把縮成一團的她現在該多難受。

當看到她旁邊的男生推搡嬉戲時，心中的憤怒幾乎要炸了！

雖然他聽不到他們說話的內容，但梁晗一眼就看出了他們動作中透露出的惡意。

艹，這群孫子！

蘇安安會不會又哭？她那麽膽小，說兩句話都會低着頭臉紅。

他這個水巷一霸都不忍心欺負她，就是和她說話時，話都要在舌尖多轉兩圈，免得不小心刺傷了她。

這些人竟然這樣的欺負蘇安安！欺負一個柔弱的女生！

心中的憤怒，讓梁晗用百米沖刺的速度從教室跑到操場，下樓梯時，他都是幾格的幾格跳下去，生怕慢上了一步。

梁晗站在蘇安安的身旁，當他看到地面上的水漬時，心猛地一揪。

滿腦子都只有一個想法，她哭了，他又看見她哭了。

洪光明見到梁晗竟然來參加升旗儀式，神情有些詫異。不過他對梁晗一直是異常寬容的，既然梁晗願意站在蘇安安的旁邊，那就站吧，正好兩全其美。

洪光明也沒有多管，囑咐了紀律委員幾句，就溜回辦公室批改學生的周末作業了。

只是洪光明不介意，不代表其他人能夠容忍。

什麽意思，大家都厭惡蘇安安，就梁晗一個人出來充好人？

他這種強出頭的行為，在三班的學生看來就是和整個班級作對！

在一個集體中，最重要的是什麽？那就是合群！

再加上對梁晗不滿的宋青王林，在一旁煽風點火，早就對梁晗有意見的男同學們發怒了。

“梁晗，你這身高應該站在後面去，你擋住其他人了！”

确實梁晗一米八幾的個子，站在第一排，後面一列的男生什麽都看不見了，只能看見梁晗出衆的腦袋。

梁晗頭都沒回，對身後的質疑置若罔聞，只簡潔明了開口：“不讓，你們愛站不站！”

梁晗挑釁的語氣，激起了身後的人怒氣，不是一個人，而是幾乎半個班的人都在指責梁晗。

要是其他人可能就在這種場景下慫了，畢竟從衆是人的本能。

只是梁晗完全不怕這些裹挾着暴力威逼的大多數，他微微側過身，拉鏈沒拉上的校服松垮的挂在他身上，讓他肩寬腿長的身材透着些許不羁。

他的眼睛微垂，眼皮間的褶皺顯得更為寬敞，眼角挂着一抹輕蔑，微薄的嘴角下沉，他攤開雙手，聳了聳肩膀，聲音冷而嘲諷：“哼，你們看不看得到，關我屁事。”

“梁晗你這是什麽意思？是想打架嗎？”有人忍受不了梁晗的嚣張，叫嚣着要叫梁晗做人。

梁晗輕笑，打架啊，行呀，正好給他一個發洩心中怒火的途徑。

梁晗慢條斯理的撩起衣袖，寬大的校服下面是肌肉緊實的小臂，青色的經絡潛藏在有些的緊繃的皮膚下，一股剛猛的力道似乎能從其中迸發出來。

他轉了一圈脖子，掰了掰指骨，嘎吱作響的聲音，像鼓點一樣沉重的敲在衆人的心上。

梁晗這段時間表示的太低調，除了上課時永遠不認真聽講，他從未影響到任何一個的學生。就連他們班上嬌嬌弱弱的學習委員都敢管他。

轉學第一天的張狂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以至于三班很多同學都誤以為梁晗脾氣溫和。

而現在梁晗用事實告訴他們，他才不是什麽溫和的好學生，平時只是他不在乎，所以才能容忍。

一旦觸到他的逆鱗，他還能做到比轉學第一天更張狂！

作者有話說：  哎，有點難受，願大家都溫柔待人，被人溫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