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五
淮北王閉目養神了會兒,突然道:“本王把這些史書都閱了,也細細斟酌了番,也許你說的對,本王的家眷們并無大禍。”
“我說呢。”怪不得他狀态輕松了,不像前幾個月,憂心忡忡草木皆兵。
“什麽?”淮北王看她。
“我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餘窈窕重複了一遍。随後又問:“魚婆什麽時候回來?”
“下月中旬。”
魚婆是一個傳呼其神的人物,通神鬼曉風水,一生精于研究命理。門內人稱她為“鬼煞婆”。她一般不與人看,除非有緣人。就在一個月前,淮北王在機緣巧合下見過魚婆,對方讓他過了“立冬”去找她。
“還有多久立冬?”淮北王問。
“大半個月吧。”餘窈窕手指輕擊着方向盤。
淮北王目光停在她手指上,她手指削長骨節分明,但算不上好看。手上有繭子有疤痕,明顯是一雙常勞作的手。
“姑娘家不要搬重物。”淮北王道。
“誰搬?”餘窈窕看他。
“本王幫你搬。”
餘窈窕饒有興味的問:“你能搬多久?”
“能搬多久就搬多久。”淮北王看她。
“一輩子?”餘窈窕揚英眉。
“本王要回去的。”淮北王別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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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不同命,你是富貴命我是丫鬟命。搬重物算得了什麽?”餘窈窕停穩車道:“你等我會兒,我把布草送上去。”說着進了酒店後門,從裏頭推出個板車,拉開車門把布草卸下來。
淮北王從倒車鏡裏看她,她脫掉皮衣,雙手抱着一捆捆布草放車上,不時低頭跟工作人員交談。他沒見過能俯得下身,能吃苦耐勞,不嬌氣的姑娘家。
餘窈窕正要拉板車,淮北王拉着往前走,動作不娴熟,一走一絆腳。餘窈窕接過道:“心領了心領了,我來吧。”
淮北王聽出了一絲嫌棄,轉身回車上,抱起三大捆布草跟在她身後。餘窈窕看他:“你是不是傻?”
“本王還有一個稱號,叫睿王。睿智的睿。”
“……”
“本王嫌睿王不霸氣,才叫淮北王。”
“……”
淮北王把車上的布草都搬回了布草間,餘窈窕要幫忙,他不允。搬完拍拍手出來,餘窈窕上車道:“走吧,先送你回去。”
“不急。”淮北王背着手,閑步上了美食街。
餘窈窕鎖着車門跟上道:“這有啥逛的?”她生平最不愛吃零嘴。
“喜茶是什麽茶?”淮北王問。
餘窈窕攏緊了皮衣,看着門前排隊的人道:“顧名思義,就是讓人歡喜的茶。”
“哦,還有此等茶?”
“當然,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餘窈窕催他道:“走吧走吧,老餘在家鹵了牛肉。”
“本王渴了。”淮北王道。
“渴了還不回家?家裏有潤喉茶。”餘窈窕道。
淮北王看她一眼,此等沒眼色的貨,絕入不了他府邸的門。清了聲嗓子問:“這茶可好喝?”
“我怎麽知道?”餘窈窕只顧看價位,卧槽—什麽茶呀二三十一杯。她的消費觀還停留在十塊一杯的珍珠奶茶。
“本王替你買一杯。”淮北王闊步進去。
“等等—等等。”餘窈窕扯住他道:“我不喜歡喝飲料。”
“這是讓人歡喜的茶,不是飲料。”淮北王道。
餘窈窕打算明人不說暗話,壓低聲道:“三十塊一杯呢。”又補充道:“倒不是價位貴,主要我真不喜歡喝這些。”
“那你喜歡喝什麽?”
“水,白開水就好。”餘窈窕确實不喜歡喝飲品。
“那真是太遺憾了,這是讓人歡喜的茶。”淮北王表情一言難盡。
餘窈窕也終于開竅了,原來是這位大爺自己想喝,想着他不容易來一遭,遂指着另一家珍珠奶茶道:“那有忘憂茶,我們買一杯吧。”
“哦,就是能忘掉憂愁的茶?”淮北王現學現賣。
“正解。”餘窈窕精打細算道:“這茶才十二塊一杯。”說着跑過去,買了一杯珍珠奶茶。
淮北王沉着的站在原地,看看紅柳烤肉串,看看鐵板豆腐,不動聲色的移開了眼。當看見餘窈窕舉着一杯奶茶過來,斂眉道:“楊子取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
“你在說啥?別跟我拽古文。”餘窈窕把奶茶遞給他道:“你喝,我不愛喝。”
“……”
“這黑色球球為何物?”淮北王問。
“這是珠珠,忘憂珠。”餘窈窕敷衍道。
淮北王吸了一口,爽爽滑滑好潤嗓,誇贊道:“果真是忘憂茶,本王憂愁都随之散了。”說着朝裏走,停在紅柳烤肉的攤前。攤主熱情道:“帥哥來幾串?”
淮北王扭頭看餘窈窕,餘窈窕問:“多錢一串?”
“一串十塊,四串三十。”
“一串。”
“四串。”
“四串劃算。”淮北王吸口奶茶看她。
“……”
倆人出來回車上,淮北王已經吃了四串烤肉,一碗杏仁豆腐,一盒章魚燒,一枚蟹黃包。餘窈窕示意手裏的半杯奶茶,淮北王大言不慚道:“本王回戲院喝。”
餘窈窕懶得理他,直接撕開薄蓋就着杯子喝。她生平最讨厭浪費,尤其花錢買來的浪費。
餘淮義鹵好了牛肉,看見倆人回來,回廚房夾着燒餅道:“趁着熱乎吃。”又盛了碗煲好的雪梨湯,端給淮北王。
餘窈窕勾了個馬紮坐下吃牛肉,餘淮義問了幾句生意上的事,餘窈窕含糊帶過,說了他也不明白。小十一圍過來問:“師姐,聽師傅說洗滌廠招人手?我有個外家姑父閑着沒事,她兒子在念大學…,”
“行,你讓他來吧。”餘窈窕道。其實人手今天已經招夠了。
“诶好嘞。“小十一笑眯眯道。說完轉身去給淮北王燒熱水。
“巴結他幹啥?反正戲班子也快散了。”老九瞥一眼淮北王,直步出了院。
“诶老九去幹啥?這都飯口了。”餘淮義出來喊道。
小十一燒上水,蹲在餘窈窕身側道:“師姐,今個林師兄武師兄都去“梨園春”了。”
“怎麽了?”餘窈窕不足為怪。這些個小戲班為了能糊口飯,相互之間都會借人串戲。
“他們好像不回來了。”小十一吞吞吐吐道。
“另謀出路也好,你師傅也養不起這麽些人。”餘窈窕道。光景不好接不着戲,總不能讓大家跟着挨餓。
“師姐你怎麽跟師傅一樣呢?”小十一喪氣道:“師哥們不講道義,跟着師傅學了這麽些年,練成了都一個個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