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吃貨’,肖雲安記起老人常說的一句話,往往醉酒的人會說自己沒醉,盛惠妍也類似啊。
“那我就放心了。”肖雲安沒見她臉上有異樣,是記陸歡歌的話太清楚,受影響了,冷不丁和盛惠妍講那些做什麽。
“要不去簋街,在二環路東直門,時間會有些晚,董事長不會擔心你嗎?”
“他又不管我。”
肖雲安暗自搖頭,哪裏是盛煜不管她,分明是替喜歡不着家的她找玩的借口,比如‘我女兒時差還沒倒過來,行事時間和我們不太一樣,過些時日就好’,‘适應中國的時間,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急不得,過程曲折,前途光明’……會不會太過于放縱她的性子了。
“你時常帶女人去簋街嗎?你好像對那裏熟門熟路。”她看似漫不經心的問。
肖雲安搖頭:“和男人去的比較多。”
“啊!”盛惠妍張大嘴巴,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看她合不攏嘴的表情,就知道腦子又不知道想到什麽歪門邪路的點上去了。
“大學期間,男生同學,禮拜的時候會出來聚餐。”
那個時候,吃用是家裏的錢,雖說,肖家家底還算富裕,畢竟也是家人辛苦工作賺來的,高檔的地方,消費付賬的時候,不免要一陣肉疼。
簋街的小吃,味道極好,花少錢吃美味的食物,肖雲安最喜歡,這個習慣,至今他還保持着。
她拍拍小心髒,嘴裏還道:“吓死我了,還以為你是個,那啥呢。”
簋街是越夜火爆,這裏許多小店,極其适合一群朋友把酒言歡,甚至有些店面不大,裝修也偏陳舊,但令人回味無窮的有經典的名菜,香辣蟹,麻辣小龍蝦,水煮魚……
盛惠妍像是看新
奇,人瘦胃口不小。
Advertisement
看見飄滿辣椒的龍蝦,她想動手,看了看塗滿粉色指甲油的手,悻悻地收回來,早知道會來這裏,她就用卸甲油清理幹淨。
這時,肖雲安不知道從哪裏弄來兩雙一次性的透明手套,他剝龍蝦的手法娴熟,一小盤子蝦肉推到了她面前。
盛惠妍愣是看了很久,肖雲安說:“吃啊,剛剛不是一直催師傅快點。”
她一點一點展開笑顏:“那我就不客氣了。”
油漬滴在了她的衣領上,他立馬拆開一包紙巾,替她細心地擦拭:“多大人,吃東西不注意。”
她放下了手裏的食物,肖雲安見她空出了手,将紙巾放到她的手中:“小心點吃,帶了一身味道回去,看到你身上的油漬就要暴露你的行蹤了,你不是怕你爸爸知道麽。”
盛惠妍腦子裏唯一的想法就是:擋刀的事情,他也沒有告訴爸爸,細心體貼的男人,面對他,感覺自己,完了。
肖雲安看了看腕表:“吃得差不多,該回去,女孩子家,在外太晚,不好。”
開心時,時間總過得那樣快,盛惠妍還來不及多了解他,就到了她家路口。
“就送你到這裏,前面有路燈。”
他站在車旁,替她打開車門,盛惠妍下了車,走了幾步,轉頭回望正要上車的肖雲安。
“我會想你,好夢。”
從前面傳來的聲音,讓肖雲安愣住,盛惠妍又大笑起來,指着他錯愕的臉,肖雲安知道自己又被她捉弄了。
……
顧青遠應梁甫的邀請,去他家做客,他對梁甫決定定居中國,有一絲疑問,但梁甫告訴他是為了回國養老。
“坐。”梁甫正在燒水準備普洱茶,和氣地問顧青遠,“你對茶有研究嗎?”
他搖搖頭,慚愧道:“我一般喝果汁和咖啡。”
“西洋活法,我在美國喜歡喝robert-mondavi-winery的蒙大維赤霞珠珍藏幹紅葡萄酒,後來因為頭疼的毛病,就不再喝了。”等到燒水器上顯示水溫一百時,他倒進裝有普洱茶的紫砂壺,“我發現還是喝茶養生,還是中國好。”
梁甫燒的水并不多,大致兩個人的份量,看來,今天只請了他一個人。
“沖泡普洱茶的水溫要在九十度以上,茶的香味和滋味才會更加明顯,只是喝茶繁瑣了些,禁忌很多。”
顧青遠不懂,耐心的聽着。
沖過一次熱水的普洱茶,第二次梁甫問:“喜歡濃,還是淡?”
“都好。”他不挑嘴。
梁甫将一小杯茶擺放到他的面前:“喝喝看,多喝幾次,你會發現,味道比咖啡好。”
杯子剛到鼻前,陳味芳香撲鼻而來,高雅沁心,茶湯剛入口略感苦澀,經過舌喉,便是別樣感受。
梁甫放下茶杯:“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她是你妻子。”
“那天開完會後我想告訴你,你說不要再提,我便沒有再說下去。”顧青遠掃了一眼房子。
除了他只有梁甫,顧青遠記得和梁甫一起歸國的還有他的太太。
“她不在。”梁甫知道他在看還有沒有其他人在。
“聽說,她被學校開除了。”顧青遠聽他如是說,梁甫的消息還真準真快,梁甫兩眉皺了一下,中間還有兩道皺紋,“她曾經患過心理疾病?”
“抱歉,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顧青遠澀澀地笑了笑,“因為,我也不知道。”
梁甫陷入了深思:“她過得肯定不幸福。”
“誰說不是呢。”顧青遠對他的話表以贊同。
雖然是這樣說,但他會讓她以後過得更好,一樣能彌補。
“她現今成了無業游民,不見得是她想要的。”
梁甫沒有接觸過陸歡歌,對她的了解倒是無誤,顧青遠回道:“我可以養她,陪她。”
“讓她來廣毅上班吧,讓人事部安排職位給她。”梁甫說這話時,微微擡起目光。
“她沒有學過經濟方面的知識,恐怕……”
陸歡歌不适合生意場,從DH公司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出,她太容易被人置入險境,又不懂得如何靈活脫險。
梁甫和他的看法頗有不同:“無論她是誰的女兒,是像陸紀年,還是朱念,又或者,我。她學東西會很快,只要有人教。”
是啊,學東西很快,只要有人教,譚諾曉教她如何爬樹、摘蓮子、卸車胎,肖雲安教她如何包紮、做意大利面,他教她打籃球、開車、學标準的美式英語、敞開心愛一個人……陸歡歌都能學得很快。
獨獨沒人教她,商業上如何取勝,所以,只是為了抵制顧家的産業鏈,損耗了所有的資本。
“當然,這點需要問問她個人的意見,如果不願意,我也不能強求她。”梁甫繼續道。
“你想給她一份工作之外,還有別
的想法吧。”
梁甫沒有說下去。
的确如顧青遠所說,還有別的想法,那是他小小的自私,沒有人告訴他或許還有一個女兒之前,他覺得這一生也就這樣平淡地過了,知道之後,他說不見,心裏還是想見。又不能傷害到劉亞靜,老天有給了他一個好機會,陸歡歌沒有工作,進入廣毅,他便能名正言順地看一眼,一眼也好。
顧青遠離開的時候,遇見了進入大門的劉亞靜,他禮貌的點點頭,劉亞靜也笑笑。
“怎麽才回來。”梁甫正在收拾茶具。
劉亞靜放下挎包,上前幫忙:“這些交給姚媽去做就可以了。”
即便嘴上這樣說,她手上還是沾了幾片茶葉。
兩人之間隔着一步的距離,梁甫聽得很清楚,她說:“我去了一趟醫院。”
梁甫關切地問道:“哪裏不舒服?”
她走到放包的地方,從裏面拿出一份檢驗報告。
“把她接回梁家吧。”
☆、78.那你,就不可以對我坦誠一點?(四更)
沒有工作,在家休養的日子,陸歡歌想,該不該形容它為惬意,不用花時間熬夜備課,不需要總結每天的教學反思,不需要面對辦公室裏難以相處的同事,不要和領導周.旋顧青遠對學校加以照顧。
期間,徐媽換着花樣給她做飯菜,常年只做中餐的徐媽,甚至開始學做西餐,她的無微不至陸歡歌本該早已習慣,可她現今無法适應。
親子鑒定的結果她也收到了一份,她的心沉了下去,她不信迷信,但相信科學,劉亞靜斷然也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說實話,她很亂,很亂。
同時,她并沒有因為亂,思緒混雜不堪,她還知道自己想做什麽。
顧青遠讓她在家好好待着,她就乖乖待着,而她已經讓還在孚城的譚諾曉去找陸紀年,通知陸紀年來北京。
陸歡歌不知道的是,就算她不讓人通知,陸紀年也在趕往北京的路上。
直到陸紀年主動聯系上了陸歡歌,她這才準備一番,去火車站。
等到陸紀年從火車站出口出來,走過來,到了面前,她都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
“怎麽這麽快就到了。”按照火車的速度,陸紀年來得時間太快,快到超出了她的預算,接到他電話的時候,都有做夢的感覺。
陸紀年回答得很官方:“孚城太多不好的回憶,換個地方,換種心情。”
她當初離開孚城的想法也是如此,離開不好的回憶,到一個新環境,重新開始蹂。
如果可以重新來過,她不願生在孚城,也不願來到北京,其它地方都好,只要不是這兩個城市。
“爸。”她知道面前的男人并不是她的親爸,可是他供她吃穿用度這麽多年,情分還在吧。
陸紀年側頭看她,沒有吱聲。
“我們談談。”
呵,她還有事情與他談,稀奇。
甜品店,餐廳,總是談話的好地方,象征性地點了些東西。
陸紀年自然不喜歡任何甜點,陸歡歌也不喜歡,她只是渴望過,父親帶着自己的女兒進入甜品店,吃上一份某種水果冰。
陸歡歌知道讓他晚上住在顧青遠的別墅,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這些天你就住在酒店吧,我會替你找好地方。”
“不用。”陸紀年一口回絕,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冰水,“我在北京三環,有一棟房子。”
陸歡歌萬萬沒想到陸紀年在北京還有房子,自始至終家裏的事情,他瞞得她很死。
芒果冰和紅豆冰,在盤裏漸漸融化,誰也沒有拿起勺。
“我曾經奢望過,爸爸你能帶我來像這樣的店裏,簡單的吃一頓,二十四年來,我們坐在餐桌上吃飯的次數不上二十次。”
“工作很忙。”
“這不是借口。”
陸歡歌極力搖頭,陸紀年看出她的反常,不等她說出一些苗頭,老謀深算的他不會輕易将問題攬到自己身上。
“我根本就不是你的親生女兒。”
陸紀年淡定的臉色比陸歡歌想想中的還要鎮定,他來北京原本就要揭露這件事情,早知道和晚知道又有什麽區別。
“你知道了。”
她寧願他能多說幾個字,就這麽簡單,少得可憐。
她垂着眸,陸紀年的目光也漫不經心,陸歡歌問:“為什麽要瞞着我。”
“為你好。”
為她好?那她還真是受之有愧:“為我好,那請您告訴我,我是誰的孩子,我的媽媽究竟在哪?”
“你怎麽不去問問你的丈夫,他十多年前就知道了一切。”陸紀年說這些話的時候,說不上來的怪異,“林玥婉、顧林、梁甫,顧青遠,當然,還有我,你死去的母親,都一清二楚,唯獨,你不知道。”
他這般,像是存心氣她。
林玥婉說:“青遠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顧青遠說:“我傷害誰都不會來傷害你。”,所以,他們肯定像陸紀年說的一樣,知道很多事情,唯獨瞞着她,每次說些話,還話外有更深的含義。
可是,顧青遠,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可以瞞着我。
“你想知道嗎,看你的急迫了解真相的眼神,是真想知道吧。”陸紀年話也可以說很長,“我不告訴你是真為你好,不然讓你從小背負野.種這個罵名,對你成長多不利。”
“說吧。”她緩緩開口。
“我的妻子叫朱念,我們新婚才半年,她是我工作上的得力助手,二十多年前,孚城有一家大型公司,你小時候也去過,那裏現在已經拆了。梁甫是公司裏的高級執行官,我和顧林,都在他的手下辦事。”
講着,陸紀年胸口起伏很大,顯然因為腦海裏想到的事件,氣得不輕:“我被公司派去出差,期間,朱念已經被顧林灌.醉送上了梁甫的床,當然,這些我不知道。直到兩個多月後,我發現她的不對勁。”
“有了身
孕?”陸歡歌直起身,難怪他形容是‘野種’。
陸紀年帶着痛苦,看見陸歡歌臉上清淺的笑,第一次失神了,多像年輕時候的朱念。
失神轉變為冷眼,嘴上盡是嘲諷:“是,她有了身孕,可當初結婚時,我就和她約定好了,這輩子不要孩子,我怎麽可能會讓她有孩子。”
“可萬一……”她不是他的女兒,已經是板上釘釘的是鐵事,陸歡歌想替自己的媽媽辯論到那麽些許的尊嚴。
“哪來的萬一,你現在不是很清楚結果。”陸紀年不耐地打斷,陸歡歌很怕他不再說下去,幸好,“但是有人想将梁甫從高位趕下去,想将公司所有主幹人物全部抽走。顧林以為他做得谄媚讨好上面人的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卻被人抓住了把柄,将那晚的視頻送到了我這裏。”
“我讓朱念把孩子打掉,她不肯,你知不知道你母親骨子裏就是一個蕩.婦,有着丈夫,卻愛上梁甫。你,她怎麽也不肯拿掉,以死相逼,生下來。”
這樣的真相,她不能接受,換位思考,她若是陸紀年,老婆懷了別的男人孩子,不肯打掉還要生下來,她會怎麽做,恐怕也不能自持冷靜。
陸紀年卻當着她的面将朱念說得太過難聽,他是真的愛朱念嗎,再無情也不該用‘蕩.婦’兩個字來形容。
陸紀年要是耍起狠,也和那些人相差無幾。
當年的情感糾葛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沒有經歷,只是聽陸紀年的片面之詞。
“我忍氣吞聲地容下你,可我容不下朱念,她離開陸家,沒過多久,梁甫也從公司主動離職,放着這麽好的飯碗不繼續做下去,卻要離開。我說怎麽她能走得那麽爽快,原來她心愛的男人也離開孚城了。”
陸歡歌想制止他不要再說下去,但他不滿:“既然已經說了,還怕聽完麽。”
“如果她要和梁甫遠走高飛,為何不帶上我,我是他們的女兒。”
“你以為我會讓天下人都知道,老婆跟人跑了,女兒還是別的男人的嗎,歡歌,世界上沒有男人會這麽蠢。”陸紀年眼神吓人。
這是一個怎樣的男人,為了臉面,可以供養別人孩子這麽多年,陸歡歌坐在那裏,心裏早已和芒果冰一樣,融化後,依舊朝外冒着冷氣。
外面還烈陽高照,甜品店裏面還開着空調,而她是從內到外的寒冷。
“我暗自和顧林較量,導致一切的都是他,歡歌,看看,你嫁給了什麽人的兒子。”
陸紀年殘忍地将她的心撕裂,毫不費力,顧林,将她的母親當做貢品一樣送上一個男人的床,而她,嫁給這樣一個龌.蹉男人的兒子。
朱念死了,她愛不愛梁甫無從查證,陸紀年也只是說她離開,梁甫就從公司離職,陸歡歌學會抓住細微之處,她要防着所有人。
一直以來,所有人都在防着她,生怕她知曉這裏或者知曉那裏,只有她傻得要命,在同樣的錯誤中,一次又一次的犯。
“可你在和顧林的較量之中,慘敗,搭上了六年的牢獄之災。”她同樣也不費力氣的撕開陸紀年的舊傷疤。
明明當初她所了解到的真相是,顧林掌握陸紀年被誣陷的證據,坐視不管,拿着錢財自立門戶,那根本不算是真相,而是一種假象,為了蒙蔽,遮蓋下背後的真相。
一切,都是他陸紀年失算,挖了一個坑,顧林早早撒下一張網,第一局,顧林打了一場百分百的勝仗,戰利品就是顧氏集團的一切,以及恣意快樂的生活,多金錢化的人。
自此,誰也別妄傷害她,以為她陸歡歌很好欺負嗎。
坐在正對面的陸紀年,壓制怒氣,嗓音還算淡,可陸歡歌知道,他若不是有所顧忌,一定會用力拍桌子,在氣勢上再次反超她。
顧忌,到了這種地步,還有陸紀年要顧忌的,是不是他還想鬥下去。
“提醒你,最好考慮考慮你現在的這段婚姻,顧青遠對你的好,不過為了顧家而已。顧林壞,我不了解顧青遠,不能一棍子打死也說顧青遠随他父親一樣壞,十多年前他就知道這些事情,我可沒騙你。”陸歡歌的臉色有些憔悴,這樣的她陸紀年反倒滿意,“這次在孚城,晚上我也和他見了面,不知道他有沒有告訴你。”
陸歡歌驀地放大眼,眨動。
那晚,顧青遠真的是去見他了,她還問過是不是見我爸爸,他說是留學的朋友,就知道絕非那樣簡單。
“看來,他沒說。因為他怕,怕你知道顧家對你母親做的那些不堪的事情,醒醒吧,他打小對你好,只是在彌補你,可憐你。”
陸紀年說了那麽多,都沒有‘彌補你,可憐你’殺傷力大,陸歡歌聽着刺耳,大力起身,椅子的邊喚磕到她的後關節,疼痛感,讓她不敢再大力。
“謝謝你告訴我這麽多,我不想再聽了。”
她還沒來得及離開這片區域,陸紀年也離席,跟上來:“還有一些話,我想你會聽。”
彼此都站定,有從外面進來吃甜品的人。
“讓讓,堵在這門口幹嘛。”
她向裏面移動了一大步,陸紀年知道是自己的話生了效,也挪了一小步。
“說吧。”
“你真是個口是心非的女人,前一刻還說不想聽。”他還不忘打趣。
她好不容易平複喘息:“我停下不是為了聽你如何嘲笑我。”
“看來你開始防人了呢,你最該防的不是顧林,不是我,也不是梁甫,而是顧青遠。”他繼續,“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顧青遠想護住顧氏集團的心絕不比顧林的少,守住家族利益人之天性。”
“盛煜在總裁高湛的力争下,近期拿下了一個20億的産業項目,而這個項目最初因為對顧氏來說有經濟利益,顧青遠借着廣毅的名號,和盛煜力争。他最初以為項目操縱者是肖雲安,将矛頭指向了肖雲安,明白過來是高湛之後,并且顧氏從該産業中抽退,加上這個産業項目最終勝負參半,顧青遠便收手。”他賣了一個關子,“你肯定在想,我一個在牢裏的人,怎麽知曉這麽多,因為顧青遠安排在盛煜的眼線,一個叫秦郴的男人,其實是在替我辦事。”
她在他的辦公包裏發現過盛煜的資料,還求過顧青遠放過肖雲安,她只是簡單的以為是廣毅與盛煜之間的利益争奪。
加上顧青遠和肖雲安的職位一樣,辦事範圍也不會差太遠,她就那樣認為了。
陸紀年這麽有把握的說出來,還告訴了她一個人的名字‘秦郴’,他的有利證據,足以證明他說話的可信度。
顧青遠在廣毅工作,最終的利益出發點是他的本家,她真傻。
怎麽會信顧青遠的那句話,嫁給我才有報複的機會。嫁給他,她的一舉一動才會在他的視線之內。
他十多年前就知道她的身世,知道顧家對朱念所做的一切,卻可以當做什麽都未曾發生。
梁甫是她的父親,顧青遠不可能也不清楚,既然梁甫是廣毅的最大股東,顧青遠當初進廣毅又是出于什麽目的?
“你絕不知道,他暗中幫了顧氏多少,也絕不知道他是個怎樣的男人,扪心自問,你了解他嗎?”
她确實看不透顧青遠,這不是在陸紀年說了這些之後産生的認知。
“我會親口問他。”陸歡歌不會承認自己的聲音有多顫抖。
“如果我是你,就該打起精神,試想,倘若有一天,顧青遠有了廣毅的股份,他會不會将你親生父親的心血一點一點吞噬,然後再改名叫顧氏。”
“他不會。”陸歡歌說得很堅定,都不知道哪裏來的信心。
陸紀年可笑地對她搖頭:“我還以為你有救。”
話說到這裏,陸歡歌自己都覺的自己沒救了,她竟然潛意識裏,還想着聽聽顧青遠親口說,還想着信他最後一次吧。
“據我所知,他在收購廣毅的散股,還有一些持股不高人的股份,照這樣下去,也只是比梁甫低而已。”陸紀年對她剎那的走神,表示憤怒,“這麽重要的事情,你竟然走神。”
“顧青遠也會告訴你梁甫是你的親生父親,梁甫的性子不比我,我是顧氏的威脅,梁甫可以是也可以不是,顧青遠只是在等一個時機,然後婉轉地告訴你,将你對顧家的抵觸降到最低。”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陸歡歌只想知道以前的一些事情,這麽多,她消化不了,陸紀年有一種想一次性全部灌輸給她的意圖。
“因為只有你可以護住廣毅,扳倒顧氏,對我有益的事情,我為什麽不去嘗試。”陸紀年嘗試說服顧青遠,無果,那他就另辟蹊徑,說服可以名正言順繼承梁甫所有資産的人,陸歡歌。
“我對商業一竅不通。”她以為陸紀年一時着魔,忘了她賠了他所有資産的事情,“我可是把你的資産能一夜之前輸得精光的人。”
“沒關系,我會幫你。”
“憑什麽認為我會答應你。”現在她和陸紀年真的不是父女了,面對面談的都是利益和各種陰險狡詐。
“如果你還想做一個跳梁小醜,被衆人瞞在鼓裏,從他們的左手跳到右手,你可以不考慮。”
陸紀年的話可以正中她的下懷,除此之外,還有他的媽媽,沒有顧林,也許就沒有現今一切惡果。
如果發生了什麽,別怪她陸歡歌也有堅強起來的一天,她會讓他們明白什麽叫做一步錯,步步錯。
……
晚上,她正端着一盤水果,看着裏面播放的電影。
顧青遠下班回來,坐到她的身旁,看向電視,問:“什麽電影。”
他拿牙簽,插了一塊火龍果的肉,吃起來。
“圓舞360。”她答道。
顧青遠自然而然地将手放在她的手上:“我只聽說過,奧地利劇作家亞瑟施尼茨勒的《輪舞》,我還不知道你喜歡看這種心理電影。”
心理兩個字,不經意說出口,顧青遠後
知後覺地看了一眼陸歡歌,她還沉浸在電影裏。
電影還有幾分鐘就要結束,他想陪她一起看也只能知尾,不知劇情的始因,更別提劇情。
“這是我看過最好看的一部電影,很有深意。”
“哦,還有深意呢,說來聽聽。”顧青遠支着手,笑着說。
她快速的再吃了幾口水果,顧青遠瞧着她的動作,只覺怎麽這麽,可愛。
真想逗弄、逗弄她,以前催她吃水果都不吃,今天吹的大概是東風。
“21世紀裏充滿懸念又感人至深的愛情傳說。電影裏那些對環境的憎恨,對社會的不公,對人情的冷暖,最後他們竟然一一說服了自己,勸慰自己,這一切,也許并不壞。”
顧青遠應聲:“确實,世界上還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
她起身拉開大面的窗簾,立地玻璃窗,可以看清外面的一切,可又有很多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漆黑一片。
他從身後摟住她,一雙手掌,恰好覆在了她的腹上。
陸歡歌低頭看,指着外面說:“每一座城市,就是一個人空空曠曠的心,縱橫交錯的道路作為筋脈,川流不息的車水作為血液,鱗次栉比的高樓作為肌膚,煩不勝煩作為四肢,細細碎碎的瑣事作為毛發。他們在舉目無親的街頭,寒風蕭瑟拂過,裹緊薄衣,終于才知道,自己,才是自己最親的人。”
她的額頭咯在他清理得很幹淨的下巴,他每次有丁點胡子渣冒出來,刮得幹淨異人。
“嗯……聽了你的感想,我覺得這電影不怎麽好。”他的呼吸平穩,“傻瓜,自己最親的人,除了自己,還有,我。”
她閉眼,微微低頭,不想聽這些花言巧語,細微的動作,即便她背對他,如數倒映在玻璃窗上。
顧青遠想來到她的面前,還沒等他擡腳,她失望地睜開眼,轉了身。
語氣冷然,比她以前不說話的時候還要冷三分:“顧青遠,你打算瞞我瞞到什麽時候?”
顧青遠神色複雜地望着她,直到一分鐘過後,他也沒有開口說半個字。
陸歡歌近乎絕望,咬着牙,就那樣一直看着他。
終于,他試着張嘴:“你指的是什麽?”
他的笑容早已經消失,神色緊張,難得的體現在臉上。
“梁甫,我的爸爸。”
他抓過她的手,力道前所未有的大:“誰和你說的。”
“喲,你還不打算告訴我了?”
她臉上對他的不屑,顧青遠亂了心智,情急之下,音量更大:“我問你誰和你說的,陸紀年對不對,你別聽他亂說。”
“他亂說,可你連說都不和我說。”
“我承認在這件事情上瞞了你,你不要胡思亂想。”
只是這一件事情嗎,而單這件事情還小,不足以讓她去多想嗎?
“我真傻,與你這樣的男人玩猜心游戲,還玩以心換心的游戲,怎麽,看到我陷入進去,有沒有滿足感。”
她恨恨的蹬他,顧青遠說不出來的痛心:“那你呢,你很多事情也從不和我說,歡歌,公平點好不好。”
他為她掏心掏肺,她只聽陸紀年的話。
“這事,我會給你一個解釋,你先平靜一下。”
又是解釋,他不是說給她一個交代,就是一個解釋,為什麽偏偏要做了那些事情,最後遮蓋不住了,才想起挽救的辦法,這樣的顧青遠,陸歡歌讨厭極了。
強烈的抵觸感侵襲着陸歡歌,而他感覺到,卻越加不放手,她的手臂被力道抓紅。
“你弄疼我了。”
聞言,他才終于一下子松了很多力道。
“還記得我們住過的小區嗎?”
她的确像他所期望的那樣,平靜下來,問他。
顧青遠以為她是要問小區的模樣,他說:“記得,小區不遠有籃球場,門口是一條馬路,只有5路公交才會經過……”
“還有瘋女人趙月水。”
“對,還有她,被她脫了褲子亂打一通的慘痛經歷我還記得很清楚,當時你還指望着我救你。”顧青遠想說一些引起兩人共鳴的話。
“其實真正瘋的人不是趙月水。”她的這句話堵得顧青遠啞口無言。
趙月水的瘋,孚城衆人皆知,送進過精神病醫院,醫院的管理人員都拿她沒折,偏生趙月水很怕她的丈夫,只要她的丈夫抄起鞋子追打,她就會求饒,口齒清晰的求饒道:“我不敢了,不敢了,別打我。”以至于,孚城的人都說,趙月水是被打多了。
顧青遠心裏有深深的不安感:“那真正瘋的是誰?”
“沒有誰瘋。”
那他就不明白了。
“不明白?”她又笑了,三分得意,七分鄙夷,“也有你顧青遠不明白的。”
“別這樣。”漸長語氣無可奈何。
“六
年前,陸紀年入獄沒多久,你們家搬去了香港,譚諾曉消失了,肖雲安因為被北京的高校錄取和家人一起去旅游,然後在北京買房,肖雲安就住在了北京,也沒有再回來。一下子,都走光了。”
顧青遠遲滞,擡手要碰她,陸歡歌退後一步。
他心中五味雜陳,離開她去留學真是個錯誤的決定,不就是被她拒絕,有什麽不願面對的,留她一個人。
“我被他關了整整半個月,沒日沒夜發生各種詭異的事件,在那個破舊不堪的房間裏。”
陸歡歌像是講着別人的故事,顧青遠卻像是發生在自己身上,揪着五官的是他。
“女人的慘叫,貓的尖叫,狗的吼叫,還有陰暗的雜亂聲……傳入我的的耳朵,我不敢合眼,生怕關着我的男人出現在我的面前,做出什麽事情來。最初我還有力氣拼命拍打,叫喊救命,後來他嫌我太吵,就用布封了我的嘴。那個人就是趙月水的丈夫,那個就是趙月水發瘋亂打小孩時候,正義地跳出來,在大馬路上追着趙月水罵喊的漢子。”
陸歡歌不明白,看上去老實巴交的男人,怎麽會趁她無依無靠之時,将她綁到家裏,然後關着,他沒有傷害她,卻在精神上折磨她。
“我支撐不住昏睡過去的時候,又會被人喂食喂水,清醒後,才發現是趙月水。此時,端着食物的趙月水正常如同常人,我還清晰的記得趙月水的話,她說‘快吃,恢複點力氣,就跑’
趙月水的丈夫卻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顧青遠聽到這裏,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雙手抱頭,席地而坐,靠着沙發的側邊,一只腿屈膝。
她也蹲下:“知道後來發生什麽嗎?”
他搖頭,卻輕微的似乎沒動。
“他殺了她,他當着我的面殺了自己的妻子,趙月水。”
确切的說,是他鉗住一大把趙月水的頭發,拉扯着她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