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師徒相遇
天色漸晚，沒入遠處高峰的太陽，只有黃色與紅色的餘晖照亮這邊的山峰。
沒有多餘的樹木，僅是枯枝敗葉和爬在陡石上的蔓藤，光禿禿的山峰上，豎着衆多巨石。在金黃色的餘晖下，似乎閃着金燦燦的光芒。
一塊巨石下，一匹背上挂着幾包行李的白馬悠閑地踢着蹄下的枯草和泥，偶爾“希律律”幾聲。
不遠處的一座巨石上，白與灰之間似乎有一抹紅色的身影，近近一瞧，那道紅色身影正在往陡峭的石山上爬。
許是身上的袈.裟過于繁瑣，那人站在巨石的一處休整了一番，身下則放着一柄錫杖。
“哎喲。”法師嘆了一口氣，他擡手抹了抹額上的汗漬，拍拍袖子，拿起錫杖，提起袈.裟，便繼續往上爬。
約過了兩刻鐘，晚霞已經沒入了遠處，天色漸漸黯淡起來。
還有略高的陡坡還未爬上，法師又嘆了一口氣。他朝山下望了望，沉默了片刻。法師面上帶着瑾肅之色，随即盤腿坐下，雙手合起，口裏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當初離開長安，大唐天子攜文武百官來為自己踐行。現如今自己總算走到了這傳說中的兩界山，可現在已經在這山爬了兩日，卻不見觀世音菩薩所說的猴子。
唐三藏略微沉吟，莫不是伯欽給自己帶錯了路不成？
他擡眸望着周邊，荒蕪的地界，叫人看不出方向。除了石頭便是光禿禿的山頂。
伯欽确實告知自己，兩界山就長這模樣。
“白馬啊白馬，今日貧僧與你，一人一馬又得繼續露宿風餐了。”唐三藏朝着山石下正無憂無慮踢着蹄子的白馬說道。
原本着進到了兩界山地界，就能快快找到自己的第一個徒兒，然後他們便能快些上路，說不準走得多了，還能路過哪位施主的寶舍。
雖說出家人無欲無求，不求身外之物，但有個安身之處總是比如今這要好的。
當時觀世音菩薩可說了，自己去西天取經的那命中第一個徒弟，名喚孫悟空，號齊天大聖。據說五百年前還上了天庭，大鬧了玉皇大帝的淩霄寶殿，硬是惹怒了上天一衆仙人。但闖禍是闖禍，可那當真是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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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唐三藏覺得，自己與那大徒兒似乎無緣得很。這不自己已經到了他的地盤兩日了，還未找到個人。
而且菩薩還說了，這兩界山上還挂着一道法令，就在最高峰處。無論天寒地凍，白晝黑夜都是金光萬道，極為顯眼。
唐三藏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望着眼前已經微暗的景物，心裏淡然，合起手又是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哪裏有什麽金光萬丈，我佛金光在貧僧心中。
晨光升起，肩上紅色的袈.裟被撒上了暖暖的黃色流光。靜靜盤坐的法師閉着雙眼，雙手合十，口中低聲念着佛經，與這周圍的生靈陷入了空靈之中。
過了兩刻，法師睜開眼睛，山間微涼拂過臉頰。法師重重吸了一口氣，他彎起眉眼，随即站起，對着面前芸芸衆生輕道一聲“阿彌陀佛”。
“走，白馬，随着貧僧去找那大徒兒。”
唐三藏回頭看了昨日爬了大半天的石山，他苦笑着搖搖頭，今天又得換個地方了。
既然上山無果，那便下山吧。
既然大徒兒是被壓在山腳下，那自己便先尋到徒兒，然後再爬上來揭了那看不到的“我佛萬道金光”。
……
“大聖。”土地神還是坐在桃樹下的石頭上，他杵着拐杖，輕輕在地上敲了敲，一邊打算叫醒睡夢中的孫悟空。
高聳的山石将光遮住，晨光還沒有照到這邊。昏暗清爽的清晨，孫悟空還陷在睡夢中，耳邊傳來了唠叨數百年的聲音，他下意識地揉揉耳朵，便翻個頭又睡過去。
土地神“嘿”了一聲，而後側耳将拐杖置于耳邊，傾聽着這兩界山內的所有動靜。
片刻之後，土地神擡頭，伸手将胡子捋捋，而後他道：
“先生覺得這凡人可是當今大唐天子所派的貴人？”
桃花樹上的淡金虛影聽到問話，他動了動，沉吟片刻，他道：“貴人，既然有緣。”
土地神聽後，恍然大悟，他捋着胡子，看向那邊的孫悟空，随後大笑，“小神倒是睡糊塗了。”
說罷，土地神忽然将手中的拐杖往前一橫。地上本安靜的枯葉泥土像是被一股風吹起一般，它們被吹向兩邊，形成了一條小道。
小道快速地蔓延到遠處，拐個彎便不在視線內。
孫悟空夢到了淩霄寶殿，還有那群馬。它們奔騰在雲霧缭繞的峰頂上，邁着蹄子，飛快地跑向遠方。
一陣大霧升起，孫悟空正想在一處打盹，他剛剛閉上眼睛，忽然耳邊再也聽不到一點聲音。孫悟空猛然一楞，他連忙跳起，眼前已經不是明亮的天空，而是換成了昏暗的空間。
天空沒有耀眼的星辰，更沒有皎潔的圓月。層層烏雲好像能把天壓下，壓抑的氣氛愈加沉重起來。
那層層烏雲忽然快速滾動起來，翻滾中的烏雲不斷閃起詭異的紅光，緊接着出現了幾束黑影，那黑影不斷穿梭在烏雲間，黑影越來越多。整個天地間被紅與黑完全侵占，無數的黑影已經毫不掩飾它們的邪氣。
孫悟空眉頭緊鎖，他好像被困在那個夢境中，無法脫身。
裏面的氣息真實到以為那裏就是現實。
黑影越來越多，甚至耳邊還傳來了它們的聲音，風聲和怒吼聲。以及隐隐間的叫喚。
夢中的孫悟空猛然怔住，那群黑影，好像在叫他……
孫悟空的腳動了動，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上前走了幾步。心髒快速地跳動，他用力喘息，但腳像是不聽控制一般，還是一步一步往前走。
他低頭看着手中的金箍棒，金箍棒身隐隐發着淡色的金光，它在自己手中動了動，好像是在提醒孫悟空，它在這裏。
一妖一棍在紅與黑的空間下，對着那群看不到邊到黑影，孫悟空站在原地，擡頭望着那些黑影，這一瞬間他好像迷茫了起來。
它們在召喚自己。
“先生，大聖又……”土地神蹙着眉頭，忍不住擡頭看着那淡金色虛影。
虛影沉吟不語，但他卻緊緊望着孫悟空的方向，沒有移開。
孫悟空咬緊牙，他緊緊攥着金箍棒，然後重重将它立在腳下，而後擡眸，嘴角彎起一絲弧度，看着眼前的黑影。
身體越發地控制不住，拿着金箍棒的手因為用力而發出了一些聲響。
口中已經用力壓抑而發出低聲悶哼聲，孫悟空垂頭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旁邊的金箍棒上，他緊緊攥着，仿佛在抓着最後的意志。
心神在最後一刻好像要被攻破，視線忽然感覺到一股刺眼的光。孫悟空慢慢睜開雙眼，耀眼的光芒頗不适應。待反應過來時，眼前已經不是充斥邪氣，天空變回了晴朗。
正在回神中，他覺得自己的頭好像被摸了摸，耳邊聽到了一道溫潤的聲音——
“你可是貧僧的大徒兒孫悟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