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夢醒
清風在空氣中飄飄蕩蕩, 滌蕩在每一個角落。夜已過了一半，空中已經變得明亮起來，皎潔的月挂在天上, 遠處還閃爍着點點星辰。
風吹過院子裏的樹梢, 驚起了一陣搖動。悠悠月光下，将青瓦照得有些發亮, 排得整齊的瓦塊都有些可愛。
而在屋頂處，幾片瓦片忽然被打落, 然後順勢落到了地面。在安靜的深夜, 響起了清脆的聲音。
夢中的畫面忽然變得模糊起來, 而眼前出現了一片，再睜開眼時卻是明亮的月光。以及吹到脖間的涼風。
孫悟空猛然坐了起來，他眼底帶着迷茫靜靜看着眼前一處。腰挺直, 胸腔中好像有一股氣，卻呼吸不上來。
片刻過後，他的呼吸忽然沉重起來，耳邊盡是自己的呼吸聲。孫悟空猛一閉上眼睛, 卻再也看不到那夢中的身影。
被困住的人，那道熟悉的聲音，以及後來出現的白衣人。
孫悟空不由滋生了一股莫名的情緒, 他感覺得到，自己失去了什麽，也遺忘了什麽極其重要的東西。
尤其是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自己已經忘記了那個人長什麽模樣。唯一能記清的只有當時的感覺與發生的事情。
那是非常熟悉的一張臉, 但他絲毫記不起來，他是什麽時候見過那麽一個人。
還有……後來出現的那個白衣人。自始至終，孫悟空都沒有看到他的臉。他也記得當時白衣人似乎叫了那人，但說了什麽就聽不到了。
孫悟空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擡起一只手輕輕捂住自己的胸口。這回他沒有夢到那些滿天的黑影，卻覺得這個夢卻比以往的更讓人覺得沉重。
那時候，他就是用了一把刀，将自己的靈魂拿出來，然後生生将它割為兩段……
正想着，忽然心髒一股生疼，但這個疼痛只出現了一瞬。孫悟空皺着眉頭低頭看了眼，而後又移開目光。他擡頭看着明亮的月，那裏面也有星辰，但照不亮那片空間。
孫悟空閉上眼睛，他細細回想着那時候。那個白衣人就忽然的出現。明明是昏暗的空間，但就在他出現的時候，好像周圍都變得明亮起來。
他好像是從一道光裏面走了出來，然後在抱着心痛的情緒停留在那個地方……
Advertisement
孫悟空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一個微不可察的弧度，他呼出一口氣，然後随手要拿起旁邊的金箍棒，但剛剛摸到棍身。孫悟空就整個人愣在原地。
他的手很明顯地感覺到了一瞬間的觸覺。剛剛他摸到了一只手，那只手有些溫熱的，凸起的骨節摸起來并不柔軟。
心髒忽然快速地跳動起來，孫悟空盡量地壓抑着情緒，而後不動聲色地偏頭過去。
但見到的只是那根金箍棒，根本沒有別的身影。孫悟空眼底劃過一絲失落，怎麽看不到人啊。
沉默了片刻，孫悟空抓起金箍棒，将它收回去，便跳下地面。他掃了一眼站着睡覺的小白龍，便走到門口，靠在門上閉上眼睛又睡了過去。
重新陷入了睡夢中的孫悟空，與平時沉默寡言的他少了幾分冷漠。整個人縮成了一團，臉上的毛毛被壓在一起，看起來很安靜，很乖巧。
一道影子投在了他的身上，被遮住光而出現了一片陰影。
夷行負手而立着低頭看着他，他彎起嘴角，雙手在身後輕輕摩擦着。
忽然他蹲下來，湊到孫悟空面前，他伸出手來想要碰碰孫悟空，但快觸到他臉頰的時候，夷行又停下來。
他收回了手，然後舉在面前，手指輕輕撚了撚。就在方才，他的行者碰到了這只手。
夷行眉梢輕輕一挑，也不知道方才他夢到了什麽。只是見他忽然醒了起來，然後一碰，就碰到了自己，雖然只有一瞬。
莫非又是黑炎？夷行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即便現在只有黑炎能激起孫悟空的記憶，夷行還是極度地厭惡那個邪祟。
夷行輕輕嘆了一口氣，他還是忍不住伸手輕輕拍了拍孫悟空的頭，然後才站了起來。
他不動聲色地偏頭看向一處，而後才轉頭回來。然後身體漸漸變得虛幻，化為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
不遠處的一道門外，一個龐然大物正坐在地上。他伸手拍着自己的胸口，看起來很是緊張。
怎麽感覺剛剛有什麽在看着自己啊？
豬八戒搖搖頭，不管是什麽了。他又鬥起膽大探出個頭瞄着那邊的孫悟空。然後他低頭看着手上拿着的一塊黑黝黝的石頭，皺着一張臉。
嘿呀，大人說把這玩意靠近那大徒弟，就能給他帶來傷害。但他已經忍辱負重在大徒弟旁邊那麽久了，不見他有什麽傷啊，還是活蹦亂跳的。
豬八戒腦袋轉不過彎來，幹脆就不想了。管他受不受傷，反正自己身上的封印他已經悄悄地解得差不多了。而且看着地方，也快到自家老巢了。
哼哼哼，到時候看那老和尚還敢在自己耳邊唠叨不。
……
清晨溫暖的陽光照射下來，到處都是暖乎乎的。
孫悟空是被小白龍的叫聲驚醒了的，他睜開了眼睛，看了周圍便站了起來。
拍拍身上的塵土，不在意昨晚夢到了什麽，也不想怎麽地就睡這了。
孫悟空走到屋裏面，看着唐三藏已經開始做早課了。他擡手捂着嘴巴打了個哈欠，而後瞧了同樣進來打招呼一邊打哈欠的牛魔王。
“兄長。”
“唉。”牛魔王眯着眼睛回應了一下。
“聖僧真是勤快啊。”牛魔王看着唐三藏，忍不住感嘆道。
不愧是金蟬長老轉世，即便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和尚，意志力與決心都是如此的強大。
孫悟空敷衍地點點頭，他抱着喚出來的金箍棒，看了一眼又走了出去。
取經路上太安靜了，沒妖精打，沒意思。
一行人吃了早飯之後，快快收拾行李，同主人道了別便又開始趕路。
剛是上午，街上就有些熱鬧。孫悟空扛着金箍棒走在前頭繼續不動聲色地瞟着。
“算卦，算卦，不準不要錢。”
“算卦算卦，你我本不相識，全靠一個緣。”
“來了啊來了啊，不準不要錢啊。”
忽然一道聲音響在衆人耳邊，孫悟空還不想理來着，但那拿着布字的算命的一直在自己面前晃悠着。
孫悟空面無表情地停下腳步，眼睛直直往前面盯。
那被布字遮着的人終于移開，露出臉來。只見一個穿着一身粗布舊衣的青年，看着約莫二十七八的年紀，看起來老實巴交的。臉上帶着笑意，更憨厚了。
喲呵，這算命的有趣，長得挺喜慶。
孫悟空眯着眼睛看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想叫他，但那算命卻直接越過自己，朝着身後走去。
孫悟空：“……”
算命？
那俊美不凡的先生直接走到小白龍那邊，他擡頭對着站在馬旁的唐三藏，輕輕作揖，“長老，請問可要貧道給你算上一卦？”
唐三藏回過神來，他本着佛道是一家的心态對着先生回禮。
“阿彌陀佛，道長可是算什麽？”
“什麽都能算，不準不要錢啊！”先生一臉喜慶，然後他連忙補充道，“尤其是這姻緣啊，算得更準了。”
唐三藏：“……”
“嘁，哪裏的騙子。”豬八戒扛着釘耙滿臉不屑。但觸及了先生看過來笑眯眯且和善的眼神，豬八戒不由得縮着脖子，別過臉去。
然後先生繼續笑呵呵地同唐三藏說着，唐三藏連忙客氣地擡手，“阿彌陀佛，貧僧都是出家人，并不算什麽姻緣。”
“哎呀，那真是可惜了，那貧道就算算，今日會下雨。”先生略微遺憾地開口，一臉喜慶。
“多謝道長，那貧僧便告辭了。”
說着唐三藏就不由加快腳步走去，雖說想着是失禮，但這道長看着确實是瘋瘋癫癫的。
孫悟空也收回目光，他正想走着，忽然肩膀被戳了一下。
“悟空啊，你有沒有覺得那人有點眼熟啊？”廣綏真人小小聲說了一句。
眼熟？孫悟空挑起眉頭，然後回頭看了一眼，廣綏真人也跟着看一眼。正巧那先生也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們，廣綏真人下意識一愣便連忙轉頭。
莫名覺得心慌怎麽回事？
孫悟空也皺着眉頭，好像是有那麽一點？
“長老，你我有緣，會很快再見。”那先生還熱情地朝着唐三藏揮揮手。
待他們的身影漸漸走遠後，先生臉上的笑意才慢慢淡了下來。他一手拿着布字，另一只手放在身後，站直這身子看着他們。
“先生覺得這路途如此遙遠，他們這些個能否熬過苦難？”
身旁出現了一道身影，他也是負手而立，“你怎麽也來了，”然後他又補上一句，“黃綏都在了，你來跟着湊什麽熱鬧？”
菩提忍不住笑了笑，他轉頭看着夷行，“廣綏修為不穩，性情易沖動，我自然是不放心的。”
夷行搖頭笑了笑，他看着就快遠離自己的那道身影，便也不顧要和菩提說什麽，身形便直接消失在原地。
“哎，夷……”菩提臉上的笑容全部消失，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前面，心情忽然不好了。
小鎮并不大，走了沒多久，他們便到了外邊。
唐三藏擡頭擦着汗，他指着前面的山，随口問道：“這是到了什麽地方了？”
孫悟空正想叫上土地問路，但身後的沙悟淨直接說道：“福臨山！”一臉喜慶，嗓門大。
忽然被吓了一跳的唐三藏：“……”哎呀，怎麽忽然說話。
“福臨山？”
“福臨山？”牛魔王也念了一遍，咋覺得那麽耳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