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夢5
菩提和唐三藏走到他們這邊來, 菩提又敷衍地向夷行打了招呼。
“行者，夷行大人。”唐三藏合起雙手，輕聲念了聲佛。
落在身後的夷行眯着眼睛細細打量了這兩個忽然來打擾的人。尤其是他們身上的氣息……
他是不記得多年前, 菩提與金蟬子的氣息是什麽樣的。但現在的卻是熟悉了, 像是剛剛才見過一般。
夷行正好與菩提對視了一眼，菩提滿臉笑意地沖着夷行點點頭。
果然如此, 不止是自己和孫悟空，連進來的菩提和唐三藏也回到了前世各自的身體裏。
夷行皺下眉頭, 他視線在那三個身上流轉着。見孫悟空抱緊着那把長劍, 隐隐有着要同兩個師傅說話的趨勢, 尤其是菩提。
“怎麽不見黃綏？”夷行淡淡開口。
既然是菩提進來了，那黃綏對他應該還是有威懾的。
聞言，菩提挑着眉梢, 雖然不知道夷行為何忽然提及自家廣綏。但他還是心情愉悅地應了一句，“黃綏似乎不在此處。”
夷行挑起嘴角，他低頭笑了下，算他厲害。
“長老幾日不見, 吾想也是尊者先行将長老尋去。”夷行見狀不行，又将視線落在一臉平靜與慈悲相的唐三藏身上。
話音剛落下，原本還想着要如何同孫悟空交流, 是直接喚他悟空表明身份。還是同前世一樣先叫行者，照着以前的路走。
但夷行的話，不小心就是戳到了唐三藏心裏的刺。他微皺着眉頭，不動聲色地偏頭過去看了菩提一眼。
是嗎？
孫悟空手藏在袖子邊上, 他緊緊攥着那把長劍，力道也不由加大的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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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定看着那兩個熟悉之人，嘴巴微動了一下，卻仍說不出話來。
那個銀發青年，便是菩提，他的第一個師傅。
旁邊的夷行忽然心情複雜起來。仔細回想，自己也不是什麽小心眼的人。孫悟空只是當他們是長輩，同長輩說話，也并非是什麽不得了的事。
即便他和菩提，唐三藏感情再深厚，也無法撼動自己在孫悟空心裏的重要。
重要……
夷行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什麽重要？孫悟空現在僅是有前世的記憶，看他對自己那疏離模樣，怕是還未完全将自己代入前世的自己。
講得再明白一些，像是忽然多了一個陌生人的記憶。只是他在走着那個陌生人之前的經歷罷了。
夷行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抿緊雙唇，神情也凝重起來。心情越來越複雜，既然孫悟空那麽想同他那兩個師傅說話，那……就說吧？
怎麽說，菩提和唐三藏為何會成為孫悟空的師傅，也是當初自己親自所托的。
報應。
“原來我還不知道小五還喜歡佛說。”夷行臉上挂上了假笑，他走到孫悟空旁邊，輕輕拍了他的頭，又按了按。
“嗯？”孫悟空轉頭過去，有些疑惑。
什麽喜歡？
望眼過去，天邊緋紅一片，無數的火在燃燒着天空。好像那紅光，要将這片大地全都燒光。
而與這邊的紅光相反，另一邊的天上卻多了幾道巨大的水柱。水柱從空中源源不斷地急湍不止。
在水與火之間掙紮的便是人間。
原本這是一片可以誕生無數可愛生靈的土地，卻因為這些災難而變得到處都是生靈塗炭。
諸神明合力将黑炎的中心源毀去。但這個天氣所生的生靈，即便造下了這些悲劇，也還在受着天地的守護。
黑炎将自己躲在了自己創造的小世界之中，它只等着要麽慢慢恢複，要麽就是将當初與自己一同而生的兄弟給融合在一起。
若是有了那一半靈魂，它便回成為更強大的存在。它将會成為這世間最強大的生靈。
孫悟空再次睜開眼睛時，眼前卻是一片黑暗。望眼都看不到一絲亮光，仿佛每一個角落都被這片黑暗所籠罩住。
他明明記得，方才自己還在同唐三藏說話，但一轉眼，自己又出現在這個地方。
孫悟空也清楚記得自己不過陷入了一個夢中。夢境千變萬化，想想這也算是預想範圍之內。
尤其是……孫悟空在這裏，每一寸土地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氣息。
這也是他來到這個夢境那麽久了，頭一回能與前世的他感同身受。
這些熟悉的氣息，仿佛是自己所散發出來的一般。或者說，這些本來也該是屬于自己的。
孫悟空嘴角微微一抽，像是要露出笑容，但又在愉悅與諷刺之間來回糾結。
黑暗之外的菩提與唐三藏則是愣了下，他們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不解。于是又是齊刷刷地看向已經站起來，走到窗邊的夷行。
這是什麽情況？
他們是知道這個黑炎布下的夢境，為的便是困住孫悟空。但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那麽不見了，總要有個心裏準備啊。
這會兒，孫悟空又去了哪裏？
“夷行大人？”唐三藏仍是那副冷靜模樣，臉上平靜得掀不出一點波瀾。
夷行閉上眼睛，臉上也是很平靜。他未直接回應唐三藏的話，背在身後的雙手無規律地敲打着指背。
數息過後……
唐三藏和菩提：“……”
為何又不打聲招呼就不見？
菩提走過去在夷行的身影消失之前站着的地方，伸手晃了晃。他倒不是很不高興，反而的，心情愈加愉悅。
夷行和孫悟空都不見了，那此處，可不就是只有自己和師侄了？
自己那徒兒同他說過，不要輕易離開對方的視線之內。
現在他們又是進入了這個夢境之中，周圍全都是老相識，就他們是來自後來。
這種獨屬于他與師侄的東西，讓菩提心裏莫名地變得高興與得意。
就算這裏有如來又如何，不過是活在過去的人。難不成師侄還要繼續同如來問道如何？
因為孫悟空的意外，唐三藏已經忽視了他要跟着過去的記憶再走一遍的想法。
既然如此，在不改變歷史的前提下，菩提他便可以為所欲為了。
此時此刻，他們在如此幽靜且好的氣氛下。的确該說一些好聽的話，但是說什麽？
夷行皺着眉頭苦想着，但一偏頭，卻見到了已經正襟危坐着的唐三藏。見着架勢，唐三藏下一刻就要進入入定之中。
菩提趕緊走過去，他坐在唐三藏面前，欲言又止。
打擾了師侄會不會被打？
“師叔若是無事，那便靜心等待悟空與夷行大人。”唐三藏未睜開眼睛，雙手合起。
菩提迅速冷靜下來，他皺着眉頭快速回想一下要說什麽好。忽然他想起了什麽，便一本正經地點頭。
“的确有事。”
話音剛落下，唐三藏睜開眼睛，平視着菩提，一副等着菩提說出來的模樣。
“那師叔快快說來。”
“悟空在這裏受到了黑炎的影響，在現世也發生了些變化。”語氣凝重，氣氛也異常緊張。
“何事？”唐三藏也皺着眉頭，手上轉着佛珠。
“廣綏體內多出來黑炎的氣息。”
話音剛落下，唐三藏瞳孔收縮了下，他略微驚訝地看着菩提，覺得此事太過于震驚。
“但廣綏已先行離開結界，我讓她回山中，暫且壓制住那股氣息。最後的關鍵，還是要靠悟空自己的選擇。”
“悟空……”唐三藏抿緊嘴巴，手上轉動佛珠的速度也快了許多。
沉默片刻後，唐三藏才擡眼看着菩提。
“我們應當對悟空與夷行大人抱有信任。”唐三藏擡手放在身前，輕聲念了聲佛。
“也為了歷史，吾等也會在一旁竭盡所能。”
“師侄說的是。”
唐三藏臉上神情稍微緩和了一些，“而且師叔都來了，便不會對這個疑問有什麽困惑才對。”
菩提彎着唇角，笑了笑。
“其實我是真的有事。”菩提清了清嗓子，他伸手手指掐着一些手令。
一道流光飛向了唐三藏身上。
“師叔，這是？”
“廣綏臨走前，托我給你帶的一些話。”
什麽話？唐三藏皺着眉頭認真地看着纏繞在手指間的那束光。而後他閉上眼睛，将神識探入流光之中。
菩提心裏很是滿意，徒弟就是好，千方百計給自己與師侄制造相處的機會。
而這邊的唐三藏也很快看完了廣綏真人留下的消息。他皺着眉頭，細細回想着當初與廣綏真人相遇的那些瑣事。
方才廣綏真人說的話，大多是轉達了觀音菩薩的話。而其中，卻也說了這麽一件事。
唐三藏輕聲念着：“緊箍咒？”
孫悟空幹脆閉上眼睛，靜靜地回想前世的記憶，算着什麽時候會發生什麽事情。或者說，那些聲音又是什麽時候出現。
有了記憶的孫悟空，才反應過來。不止是自己，連前世的那個自己腦海中也都時常響着黑炎的聲音。那些無時無刻不在蠱惑着自己的聲音。
孫悟空想，自己所遭受夢裏的聒噪之聲，怕是前世所留下來的老毛病。
歸根結底，都是前世的自己的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