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梁朝,貞定三年的冬月,杜四喜查出有身孕,這對趙家衆人而言自然是大事。
趙家太婆婆為了玄孫計較,自然是拍板定計了,那是全部人留在了章德縣城。一直等到了杜四喜坐穩頭三個月的胎兒為止。
如果在章德縣城留了近兩個月的時間,住客棧的高消費自然不合理。于是,趙洪英和趙管事是忙前奔後的在章德縣城租了一個五間房的小院落暫住。
安頓了居處後,杜四喜開始了養胎的小日子。
每日的幸福開始了,然後,杜四喜對雞蛋是望而生畏了。
“四喜,這是太婆婆煮得朝食。孩子餓了一宿,你一人吃兩人補,得多吃些。”在杜四喜洗漱好後,趙洪英是揚起笑臉,給杜四喜端了一大碗的荷包糖蛋。
望着跟前的碗內,是雞蛋打出來的荷包蛋,個個看上去漂亮着。在褐色飄着香氣的糖湯裏,更是顯得誘人。
只是天天要不是吃了荷包糖蛋,要不就是吃了白水煮雞蛋,杜四喜聞着雞蛋味實是受不了喽。
杜四喜覺得自己有些嬌情,這世道裏,多少人飯都吃不飽呢。她天天能吃上幾個雞蛋,多美好的生活啊。
“洪英,你為了這個家忙碌,我為了肚裏的孩子健康,荷包蛋咱們一人吃一半。”邊說着話,杜四喜還笑着指了荷包糖蛋,道:“其實,我更喜歡喝湯的。”
說了話後,杜四喜用勺子舀了一個荷包蛋,遞到了趙洪英的嘴邊,又道:“你可不能拒絕了,你辛苦養家,咱們得從娘胎裏教育孩子,要記得孝順了爹娘的。”
杜四喜哄着話,趙洪英聽得心頭暖,就是張了嘴含了那個荷包蛋。
嚼了嚼,等着嚼咽下了喉嚨後,趙洪英是指着碗,說了話,道:“孩子曉得孝順了,你可不能再費心思,把太婆婆專門給玄孫弄得補身子的雞蛋,全塞進我嘴裏。太婆婆要是曉得了,指不定拿鞋邦子打我的頭,說我這個當爹的跟兒搶食。”
聽趙洪英一說,杜四喜一腦補,還是樂呵呵笑了起來。
揉揉肚子,感受有些笑差了氣,杜四喜是忙平複了心緒,然後,自然是努力的解決掉了甜絲絲的荷包糖蛋。
等着朝食罷後,杜四喜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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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冷着,哈上一口氣,就是顯形了白色的霧氣。
杜四喜想着這麽冷的天,瞅着都是快到下雪的時候了,趙洪英還是見着空閑的在章德縣城裏忙了活計。她的心裏頭,陂不是滋味的。
“四喜,外面天冷了,你這會子,可不能凍着了。”趙家太婆婆開了窗戶,對杜四喜招招手,還是又道:“屋裏暖和,你這孩子,要注意愛惜身子。”
“嗯,我這進屋。就是想着洪英在外面奔波,我擔心他受凍。”
杜四喜這麽一說,趙家太婆婆哈哈笑起來,道:“你別怕,洪英打小壯實,他爹沒去逝前跟着學過武。那牛犢子一樣厚實的底子,這點小風小冷的事兒,沒什麽大礙。”嘴上這麽說,趙家太婆婆心裏還是非常滿意着,曾孫媳婦在意了曾孫子。
夫妻熱絡關心,那是當長輩的瞧着順心啊。
過晌午後,外面吹起了冷風。
“這天,估摸着要下雪了。”趙家太婆婆見着呼呼的北風時,給了這麽一個結論。
“下雪了,洪英就待家裏歇歇了。”杜四喜臉色有些喜意的說道。
“待洪英回來,跟他提提。你是他媳婦,你關心他這個漢子,總要讓他曉得。”趙家太婆婆這會兒,還是打趣了杜四喜這麽一個曾孫媳婦。
至申時,趙洪英歸家。
次日,杜四喜醒來,推開窗戶時,果然,見得了外面白茫茫的雪景。她對丈夫趙洪英問道:“下雪了,你是不是歇歇?天下的錢財多,哪有掙得完的。”
趙洪英聽罷,笑道:“四喜,銀子多,不咬手。咱們往後,還會有孩子,我這當爹的總得給他們掙些家當。”
“再說,也沒啥累人的。都是些小事,忙上小會兒,大半天的活計就是過去了。”趙洪英還是舍不得能掙錢的事。雖然說,他們全家是去京城投奔了二叔公。可在趙洪英看來,于章德縣城坐吃山空,總不是個事。更何況,千好萬好,那是二叔公家的富貴。
總歸是,趙洪英認為他身子壯,能多掙些養孩子的錢財,就是天大的好事。趙洪英想得是一天一天,孩兒在親娘的肚子裏長大。趙洪英一個準當爹的,渾身是勁頭的想着現在多掙點,将來自己的小家不缺銀子花。
杜四喜最後,也沒能倔過了這個高興要當爹的人。
趙洪英出門了,路過章德縣城東大街,見着了路上的掃雪人。此刻,他打量着街道時,耳邊卻是聽得遠處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他轉頭,正好看見了一位騎士從東大門飛奔而來。
如此情況,街道上的行人,自然是紛紛避開。唯掃雪老人身邊,兩個嬉戲小兒正打鬧着。突然,兩個嬉戲小兒手中玩鬧的小花球落到了路中央;年紀稍大的嬉戲小兒停住了腳,年幼的嬉戲小兒卻是邁着小步伐往路中央跑去。
瞧見異狀發生的在場衆人,人人驚呆住。
“快躲開。”那嬉戲小兒眼看要被馬蹄踏過的慘狀,讓趙洪英忍不住喊了話。然而,他話未落,人是當先一步,拽住了奔馳駿馬的缰繩。
救下了吓得傻愣了路中央的嬉戲小兒,趙洪英松卸一口氣。
“謝謝恩人,謝謝恩人。”掃雪老人跑出來,抱住了嬉戲小兒,一面是摟着孩子跪了地上道謝,一面是驚慌的望了騎馬上的騎士。
古代的社會,一般能騎得駿馬的人,總是有錢的人家。因為,養一匹好馬的價錢可不低。
至少,稍稍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來,被勒缰繩而停的駿馬主人,是一位衣着華貴的青年。他的裝束,他的氣勢都說明了,這是一位庶民眼中的貴人。
“情況緊急之下,錯手讓貴人失驚了。還望貴人原諒。”趙洪英拱手而立,對這位騎士致歉。
“啪啪啪”的巴掌聲響起,駿馬之上的騎士眼神平淡,他的臉上卻是笑意升起,道:“壯士,好身手。老丈,你與令孫受驚了,快起來吧。”
“此,是在下的一點心意。”話罷,駿馬上的錦衣青年縱身下了馬,從腰間掏出了些碎銀子遞與跪地上的掃雪老人,又道:“老丈不妨與令孫先回家,下雪之日,小兒應當在家中避雪為好。于此,免于受凍。”
“謝貴人賞,謝貴人賞。”掃雪老人得了賞,像是松下一塊大石頭一樣。拿着了賞銀,對趙洪英又是謝了話後,領了兩個嬉戲小兒就是趕緊的離開了。匆匆忙忙的腳步,跟後面有人追趕了似的。
“貴人趕路,似有要事?我便不打擾,先行告辭,祝貴人出行平安,鵬程萬裏。”趙洪英拱手再作禮,想要告辭離開。
“且慢。”
“貴人還有何事?”趙洪英停住欲走之意,對錦衣青年問道。
“相逢之緣,不知與壯士談談如何?”錦衣青年掃了四周一眼,指向不遠處的一家客棧,道:“天冷之時,一杯水酒共飲否?”
情急之下,趙洪英的舉動自然是救人好事。可錦衣青年的打扮不像尋常人。趙洪英自然不會想得罪人,所以,錦衣青年相邀請時,他答應了。
客棧之內,小二迎了客。
錦衣青年點了酒水,又是要了下酒的小菜,然後,打發了客棧的小二離開。
房間內,趙洪英與錦衣青年二人對坐。
“我姓李,名亞子。不知壯士如何稱呼?”
“小姓趙,名洪英。貴人,客氣了。”這位名叫李亞子的錦衣青年,給趙洪英斟酒,态度十分自然。就是這份灑脫的不凡氣度,讓趙洪英倒不敢小視。
“趙兄弟,飲酒。”李亞子舉起酒碗,提議道。
“幹。”
“幹。”
二人飲甚,李亞子就慢慢講了話,道:“我父是晉藩之主,前朝唐帝冊封的晉王。此次,我入東京城,是為大梁的均王相邀。”話此,有未盡之意,李亞子卻是沒有接着說。
他是又道:“我見趙兄弟是一位真勇士。我願為伯樂,豈能讓千裏馬骈死于槽枥之間。不知趙兄弟能立大志,為家小門楣搏一翻富貴榮華嗎?”
“貴人是晉王世子殿下?”
趙洪英吃驚,他的二叔公好歹是大梁朝的武官,對于大梁朝最大的心腹之患晉藩,趙洪英還是有耳聞的。他想不到的是晉藩世子居然敢獨身一人,前往大梁的東京城?
這簡直是虎膽過人啊。
“孤身入東京,世子殿下真是蛟龍翻巨浪,佩服。”
除佩服二字,對李亞子這位晉王世子的過人膽量道一個“服”字外,趙洪英真對面前的大貴人身份,同樣驚住了。
“小人娶有家室,娘子有孕在身。兼是上有七旬的□□母,下有将出世的幼兒。”趙洪英嘆道:“實無大志,辜負了世子殿下的厚恩。”
說罷,趙洪英更是起身,再度拱手作禮,滿懷歉意。
“罷,罷,趙兄弟,咱們吃酒。今日之事,天意如此,奈何,奈何。”晉王世子李亞子沉默片刻,打量着趙洪英好一小會兒後,方是大笑起來,如此說道。
“世子殿下有話,敢不從命。”趙洪英應承後,就是坐下來,與這位世子殿下吃起酒來。
等飲酒過了小半個時辰,二人了卻興致,方才是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