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古籍與遷都

我本想過後去尋阿述向他道謝。可二皇兄得知我在朝堂上突出的表現後,再也不肯讓我離身,執意要帶着我助他完成監督商賈搬遷之事。

看着二皇兄不斷地指揮着衆人建設新都的坊市,站在一旁的我說:“二皇兄,我對此一竅不通。你為何不肯放我離去?”

二皇兄把我往後推了推,讓搬着長木柱的人經過,然後說:“誰讓你又立功了。現在你名聲大好,父皇母後皆百倍疼愛于你。百官見你所行之禮比我這個二皇兄還要尊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擔心百官嘲笑我身上有銅臭味……”

“……我拉你來陪我,這樣一來百官嘲笑我的時候,就要掂量掂量你這公主還在一旁聞着我身上的銅臭味,嘲笑我就是嘲笑你。所以,我為何不拉着我親愛的皇妹來此處觀景啊!”

看着一臉奸.笑的二皇兄,我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痛苦。該不是母後告訴二皇兄,他現在做的事,是我提議的吧。可我又不敢問母後:是不是您出賣了我……

我曾試圖逃離二皇兄的掌控,可他拉着我的衣袖,一臉無賴地說:“楊阿五,你要抛棄為兄嗎?”

看着他的五官皺在一起像是要哭出來是的,讓我想起我病重那日,他拿着王誼的袖角不斷地往臉上蹭,還不斷地“嚎啕大哭”。我真是怕了他的“精彩表演”,沖着他幹笑說:“怎麽會呢。二皇兄,阿五陪着你便是。”

我在心裏想,若能讓二皇兄娶一門妻子,這往後有人管着他,他就不會天天管我了。

随後我趁着他入宮,放松對我的監視,開溜去尋母後,其實我更想溜出宮的,可是被所屬二皇兄的一名彪悍冷臉護衛緊緊地跟着,就連我去淨房都要跟在門外。

最後,我無可奈何,與母後散着步,說:“母後,二皇兄過不了幾個月還是會下并州坐鎮。他年紀也不小了,不如趁他還沒下并州前給他配門婚事,讓他在并州有人照顧豈不更好?!”

母後點點頭,十分認可:“阿五所言極是。是母後疏忽了,回頭我和你父皇商量一下。”

“那真是太好了!”我拍起手掌,歡欣雀躍。

母後見我過于興奮,問我:“怎麽了?阿五為何這麽高興,這麽地希望你二皇兄娶妃?”

我忍不住嘟着嘴埋怨幾句:“還不是二皇兄每天都要我跟着他,管得我可嚴了。”

母後笑呵呵地說:“那是母後的意思。你的夫君畢竟不在你身旁,若你亂跑,會惹人非議的。有你二皇兄看着你,母後我放心多了。”

“啊!原來是母後的意思。阿五保證以後不亂跑,你別讓二皇兄跟着我太嚴啦。”我不由對母後撒起嬌來,轉念一想,自己長大了這一撒嬌就太難看了,随即低頭在心裏生二皇兄的悶氣。或許母後她明面上不說不許我與阿述交往,實則讓二皇兄跟着我就是一種變相關愛的阻止。

母後看到我這樣樂了,開懷地笑了起來:“前段時間我還擔心你長大了,小心眼用錯地方。沒想現在還是這般不經事。你這段時間便和阿摐待在一起,長長見識也好。另外,這商賈搬遷,他們手裏少不了有些宮中沒有的古籍,說不定還有異邦的書籍呢。你不去收集一些,說不定有些人随手丢了。”

我擡頭跳起腳來:“啊!有這等事。古籍怎麽能丢呢?!我現在就去告誡那些商賈。”

直到很久的後來,我才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完全是被母後忽悠、算計了!她只是随便說說,是希望我老實地呆在二皇兄身邊。誰讓古籍是我的軟肋。

我便這樣風風火火地辭別母後,與二皇兄一起流竄在商賈之間,他負責監督坊市建設和商賈布局,我則是不斷地尋找并用金銀‘搜刮’古籍,忙得不亦樂乎,甚至還找到一本關于醫術的古籍,讓人送到許醫館給阿述,想以此來留住他離去的腳步。

我在醫術古籍後面附上字條,說:“阿述,現商賈遷到新都坊市。我趁此得到這本古醫書,特意送給你,希望你能暫且留下,待我尋到更多,皆送給你。”

沒想阿述果真願意留下,給我回了字條,讓下人拿回來,不過上面的字跡有些歪斜。許久之後我才知道,因二皇兄不喜現在這份職務,見阿述來尋我便打了他一頓。

阿述手臂受傷,仍不顧疼痛和阿休伯的勸告,給我留字說:“阿五,謝謝你贈我古醫書。我雖暫時看不懂,但師父卻看得如癡如狂。他沒想到商賈居然有這樣的古醫書,在知你從商賈手中所得,有心出門購買,又擔心遇到太醫署的人……”

“……所以,若阿五能有空時,能否借力幫忙,替師父尋些古醫書。師父說他日定會向你重金購買。我本想去見你的,可聽你下人說二皇子整日伴你左右,擔心他見我心煩,所以便不去了。甚是懷念往昔,與你結伴同游……”

我得到阿述寫給我的字條,喜不勝喜,珍而視之把字條折好放到懷裏。回到王家,我想起阿述送給我的硯臺,當時包着硯臺的木盒現在放在衣櫃裏。我把字條放到木盒裏裝好,小心翼翼地放在衣櫃裏藏得緊緊的,就連綠丫都不知道。

就這樣,在二皇兄高度監視下,我與阿述暗中開始你來我往的書信傳遞,述說每日的心情和身邊發生的事。

阿述常在書信中說,今天他配合着師父看了什麽病患,這個病人要用什麽藥方。他師父一聽前門弟子說太醫署的人又來了,立馬如年輕小夥,奔跑迅速,跑到後院鑽到床上,用被子往身上一蓋,接着假意病痛,不斷哭喊。

我每每看到此處,都會偷笑,覺得阿述的師父許藥醫有趣極了,我會回他,說今日新都坊市在建的進度,又找到了那些古籍。

在這期間,我又替阿述尋到一本半殘的古醫書,派人送給了他。他回信謝謝我,并說他師父希望能得到完整的。我當然義不容辭。

母後肯定沒料到,我這麽能幹,真的能從這些商賈手裏弄到古籍。中原自東晉末年至今一百多年,都處于分裂亂世時期,有很多古籍均已流失。

這些商賈經歷過戰亂,到處逃竄,去過很多地方經商。在這行走四方的期間若能得到失傳的古籍,他們定會收藏。有些人手中的家藏甚至比世家大族還多。對于大多數人而言,古籍都是神聖的東西,上面記載着先人的智慧。他們之前沒賣掉,一是舍不得,二是沒碰到金主。并不是每家高官貴族都如我這般瘋狂有意地收購。

過了一段時間,新都商賈都知道我這個喜愛搜書的公主大名,開始有商賈動起小心思來。他們把古籍藏得死死的,說家中古籍是祖父輩世世代代流傳下來的,擺出一副死活不肯賣或是坐地起價要高賣的樣子,把我氣得牙癢癢的。

二皇兄看不慣,暴跳而起,派人要打這些商賈。這些人抱着一家老小哭起來比孟姜女還凄苦還猛烈,而我快成了暴戾的女“秦皇”。又或許他們不是在演戲,這些古籍真是他們祖傳的,那我豈不是真的成了女“秦皇”,為了一些古籍“焚商坑賈”。

所以,我不但不許二皇兄打人,還贈與金銀道歉,說這段時間暫時不收古籍了,讓那些暗中有小心思實則很想賣古籍的商賈着着急。

轉眼到了三月,太蔔算出丙辰日是進入新都的好日子。

這一日,所有在京的文武百官及皇室宗親都站在朝堂正殿整裝待發,準備以此為□□前往新都。除了四皇姐和大皇姐不在,二皇姐和三皇姐都伴随我左右。駐守鹹陽的大皇兄趕了回來。

就連離京多時鎮守益州的四皇兄楊秀也回來了,不過估計他因為風塵仆仆的關系,面部表情有些木然和僵硬,不怎麽搭理人。

父皇母後領頭走在前面,随後是我們這些皇家兒女及一些宗親,接着是文武百官。隊伍整齊有序,兩旁還有宮人相伴。滿懷欣喜的我們,卻沒料到父皇雙腳剛邁出正殿,外面居然飄起了細細的春雨。

太蔔從百官中小跑出來,對站在正殿前擡頭看雨,神情微愣的父皇叩拜,說:“皇上,這是吉兆!上天飄下春雨,意味着春雨潤萬物,今年的莊稼收成定會是大豐收的!所以,請皇上莫要擔憂。”

父皇低頭看向太蔔,将信将疑:“此話當真?!”

“臣願意以性命擔保!”

父皇眯起眼睛:“若今年沒法大豐收,那你今日便是妄言了。這樣一來,豈不是算錯了遷都的大好日子。”

“這,這……”跪在地上的太蔔聞後全身顫抖起來,連完整的回話都說不出來。

父皇看着生氣,拂袖讓宮人把太蔔拉走:“今日若真遷都,朕真下旨将罪于你,實不吉利。且算你失職,待今年收成如何再做打算。”

“謝皇上不殺之恩。”

太常寺太蔔署就屬這位太蔔最有實力,其他都是他的學徒手下,連他都不能确定是吉兆,其他人更是不行。

太蔔被拖走後,衆臣議論紛紛,說今日遷都有遷都的道理,不遷有不遷的顧慮。一時間進退兩難,衆人犯起愁來。

其中善于雄辯的楊素說:“太蔔說今丙辰日是吉日就必定是吉日,只是這出門下春雨到底是不是吉兆就不知道了。所以臣認為只要确定這春雨是不是吉兆便可。上月己巳日,蘭陵公主不是算出日蝕是吉兆嗎?不如再讓公主算上一算。”

被楊素這麽一說,所有人都看向我,不斷有大臣說:“是啊,皇上,讓公主算上一算吧。”

我看着楊素那一張對我谄笑不已快成路邊招人踩的野花臉,心中不斷地腹诽:我只不過是轉述一下阿述說過的話,什麽時候成能算出吉兆的太蔔了!我有一種搬起一大盤狗血灑了自己一身招惹是非的惡腥感。

被衆臣這一雙雙期盼的眼神“盯着”,我該如何下臺啊!

作者有話要說: 《隋書》記載這一天下雨了。

古時的人是很講究風水的,甚至出門還要算一算今天是不是吉日,更何況遷都的大日子。在現代還有不少地方保留着喬遷新居請客吃飯的習俗,更不用說古代一個國家遷都了,算吉時看日子很正常。碎碎念一下,這算不算迷信呢?我完全沒有宣傳迷信的意思。

楊素在歷史上是有名的雄辯家,《隋書》甚至說他擺弄一下文字翻動舌頭,就把太子拉下臺了。多麽牛叉的人物,後面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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