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醫院裏, 忙碌的氛圍漸趨平靜。
累了一晚上,眼見孩子們的症狀終于緩解, 進入了夢鄉, 家長們疲憊地靠在椅子上, 或靜靜望着孩子安靜卻蒼白憔悴的睡顏,或低聲交頭接耳, 一室靜谧。
和暖的陽光透過急診大廳的玻璃,均勻地灑在冰涼的水泥地上, 鋪開了一室柔和。
葉遠溪匆忙趕到醫院的時候, 看到的就是這安靜平和的一幕。
趙菡倚在急診室外的椅凳上閉目養神。
葉遠溪放輕了腳步,沒有吵醒她。
但趙菡聽慣了葉遠溪的腳步聲,幾乎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
葉遠溪還沒靠近她身邊, 她已經倏然睜開眼。
“葉總。”她壓低聲音起身, 生怕被陪同的家長們認出葉遠溪。
葉遠溪颔首:“醒了?外面去說。”
“好。”趙菡拿着包跟在葉遠溪身後出了急診大廳。
時間尚早,進出醫院的人還不多,急診大廳門口除了她們兩個,就只剩下執勤的保安。
保安看看她們, 沒有說話。
深秋的早晨透着些涼意,寒氣直往骨子裏滲,趙菡腦海中莫名閃過醫院裏陰氣重的說法,渾身不由自主地一顫。
葉遠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怎麽了?”
趙菡隔着薄薄的長袖撫了撫胳膊上無端豎起的雞皮疙瘩,說:“可能沒休息好,覺得有點冷,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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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遠溪沉吟一瞬, 歉意道:“昨晚辛苦了,一會兒回去好好睡一覺,今天就不要去公司了,我會幫你請假的。”
趙菡忙擺手:“不用不用,我沒問題的。而且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
葉遠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趙菡臉上沒有絲毫做作和虛情假意,顯然剛才說的全是心裏話。
葉遠溪內心微微動容。
“對了,林經理怎麽樣了?”趙菡關切問道,“還在派出所嗎?”
“嗯。”提起林海,葉遠溪倒是沒什麽擔憂的神色,“如果沒什麽意外的話今晚就能出來了。”
她本來想走後門提前撈人,結果所長一句話就讓她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筆尖篤篤地戳着桌面,耐心道:“他吧,沒什麽事今晚就能放了,你提前從我這兒撈了人,舉報人沒發現倒還好,要是發現了,豈不是雪上加霜?再說了,我這兒又不是監獄,他又是你的人,我還能虧待他不成?”
葉遠溪仔細想了想,所長說的确實有理,便不再堅持了。
她找林海說了她的想法和所長的顧慮,林海不但沒有絲毫不滿,還表示這是正常程序,理應如此。
葉遠溪當然不會信,試問哪個正常人會喜歡待在派出所裏?!
他這麽說,分明是不想讓她有負擔。
她暗自記下了一個人情,心裏思忖着等以後找機會再還給他。
趙菡詳詳細細地将昨晚的情況說了一遍,在說到床位不夠孩子們只能躺在椅凳上等待時,葉遠溪眉心蹙得緊緊的。
這畫面,光是想想都讓人覺得心疼。
趙菡親眼見過,此時一番回憶,揪心的感覺再一次湧上心頭,她喉頭微澀,半晌說不出話。
“為什麽不送去別的醫院?”葉遠溪冷着臉問。
“醫生也是這麽勸他們的。但一來宣寧市醫院本來就是全市最好的醫院,家長天生會偏向于信賴這裏吧,二來這些孩子基本都是家長自己送過來的,如果是救護車去接,可能還會統籌安排。大家的心理可能就是來都來了,等到了別的醫院可能這裏都能排到隊了,畢竟來回路上也折騰。所以幹脆就等在這裏了吧。”
“可這樣下去只會延誤病情……”
趙菡忽然牽了牽嘴角,說:“我昨晚真的被感動到了。那些上半夜送來的已經穩定了的孩子們主動讓出床位給他們的同學,這才緩解了急診室床位不足的壓力。”
葉遠溪一陣微訝,但很快恢複如常:“孩子們的本性都是善良的。不過,也需要家長好好引導。”
“是啊。”趙菡有些感慨,“我本來已經做好被罵的準備了,沒想到昨晚一晚上相安無事,也幸虧學校負責人提醒了我,不然我可能真的要踩雷了。”
趙菡把學校負責人對她說的話一字不差地重複了一遍。
葉遠溪邊聽邊颔首:“他說的對。”
“脫水昏迷的那個孩子剛才體征也平穩了。”趙菡說,“我最擔心的就是她。好在醫生說食物中毒的人除了會被折磨得虛一點,症狀緩解後一般沒什麽後遺症,好起來也快,小孩子恢複能力又強,不用太過擔心。”
“那就好。”葉遠溪明顯松了口氣。
“現在就等化驗結果了。”話音剛落,急診室裏面起了些騷動,家長們紛紛起身走向同一個地方。
“去看看。”葉遠溪說。
化驗結果出來了,沙門氏菌感染,四十多份培養報告在半小時內陸續出了結果,一模一樣。
雖然心中早有猜測,但真的坐實了,家長們還是免不了有些憤慨。
陳家大院給學校供了這麽多年的夥食,從來沒有孩子吃壞過肚子,怎麽一到了船上,就集體食物中毒?
要說這全是陳家大院的錯,家長們也不信。
葉遠溪走到門口,給餘皓撥了個電話。
“餘叔,醫院這邊細菌培養結果出來了,沙門氏菌感染。”
餘皓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說:“我讓實驗室也去培養了,再半個小時差不多能出結果,一會兒給你電話。”
“行。”
葉遠溪剛挂了電話,還沒走幾步,手機又震了起來。
是雲霏。
她停住腳步,接起,語氣一改剛才的凝重和冷硬,變得溫柔而耐心:“睡醒了?”
雲霏假裝打了個哈欠,帶着睡意未消時特有的低啞嗓音,狀似随意地問道:“嗯,醒了。你忙好了嗎?”
“差不多了。”葉遠溪看了眼急診室裏一堆一堆聚在一起的家長,覺得有些頭疼,“還需要做些善後工作。”
“嗯。”雲霏低低應了聲。
“今天去雜志社嗎?”
“不去了。”雲霏昨晚幾乎沒睡,又消耗了不少體力,此時有些頭昏腦漲,“反正稿子也不急在這一天,我就先偷個懶。對了,你中午能忙好嗎?我去做點東西給你吃?”
葉遠溪回憶了下某人第一次進廚房就把自己的手指劃出了長長的一道血絲的壯舉,忍不住扶了扶額,她可不想在醫院裏看見雲霏。
“你乖乖等着,時間有早我會回家做飯的,晚了就帶你外面去吃。”
雲霏本來就沒有真的打算下廚房,她對自己在做菜一途到底有多少天賦技能還是清楚的。
人吶,貴在有自知之明。
她其實就是想知道葉遠溪中午會不會回來而已,如果她不回來,她也好找送飯的借口去找她。
“你別睡太晚,冰箱裏有牛奶和面包,昨天剛買的,自己去早餐機裏熱一下,吃完再睡。”葉遠溪仔細叮囑。
雲霏撇了撇嘴,嘟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葉遠溪笑了:“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說娶了個老婆等于養了個女兒。說的可不就是我麽。”
雲霏假裝生氣:“哼。”
“好了,不說了。”葉遠溪心情明朗了不少,小丫頭總是有辦法讓她愉快起來,“我去忙了,你乖一點。”
“好吧。”雲霏乖巧應下,想了想,又說,“那你也要記得吃早飯!”
某些工作狂啊,就只會念叨她,實際上連自己都管不好。
“嗯。”葉遠溪拖了個溫溫柔柔的尾音。
雲霏被她的情緒感染,也含羞帶怯地柔聲說了句:“我等你回來。”
葉遠溪輕笑:“好。”
雲霏挂了電話,悉悉索索地重新鑽回被窩,将整個人團進了被子裏。
黑暗中,她捂着臉把昨天的求婚又回憶了一遍,嗚嗚嗚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好浪漫啊。
她怎麽會遇到這麽好的另一半,上輩子是不是拯救了世界。
雲霏忍不住心潮澎湃了一下,一個人在被窩裏滾來滾去,被子被她拱得一聳一聳的。
半晌,才紅着臉興奮地探出頭。
發絲淩亂,面色潮紅,一副事後的模樣。
她使勁吸了幾口氣,嘴角笑意始終不曾隐去。
她已經開始盤算着等葉遠溪忙完這一陣,她就該跟雜志社請個假和某人一起去補蜜月了。
葉遠溪和學校負責人正在角落輕聲交談,忽然聽見對方說了句:“校長來了。”
葉遠溪擡眸,看到五六個人從急診大廳門外走了進來。
為首的一個西裝革履,四五十歲的年紀,戴着副眼鏡,一派斯文模樣。
學校負責人迎了上去。
葉遠溪站在原地沒動。
趙菡湊到她耳邊問:“需不需要我上去打個招呼?”
葉遠溪微微搖頭:“不用。現在情況還不明朗,責任都沒明确,我們不要表現得太主動,也不要和學校走太近,免得引起家長們的誤會。”
“好的。”
果不其然,校長聽完負責人介紹後,只是象征性地朝葉遠溪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接着就帶人進了急診室。
葉遠溪沒漏掉校長右手邊那個看上去有些陰沉的男人,在校長收回眼神的那一刻,朝她投射過來的探究的目光。
葉遠溪沉了沉臉色。
這個男人,看上去就不是什麽善類。
家長們的情緒還算穩定,校長進去後,沒有想象中狂風暴雨般的指責,只偶爾聽見低低的啜泣和斷斷續續的交談聲。
有男有女。
透過急診室半開的門,葉遠溪看到校長來來回回的身影,一張床一張床地看過去。
幸好這次事情不是發生在學校食堂,不然校長怕是免不了要被問責甚至免職的。
葉遠溪靜靜等在門外。
期間接了餘皓的電話,說沒吃過的那份食物裏也檢測出了沙門氏菌。
應該是食物源頭出了問題。
據他推斷,餐食是一人一份單獨包裝的,如果運輸環節出了問題,比如接觸到了未消毒徹底的帶有細菌的物品,那也應該只是接觸過的那幾份會出現細菌超标,而不會像現在這樣,幾乎所有孩子都沒能逃過。
烹饪環節就更不可能了,因為這份未加工過的食材裏已經檢測出了細菌。
葉遠溪聽完後,長長地松了口氣。
雖然食物的提供、運輸、保存和加工環節都與她無關,但如果找不到問題的根源,她就不得不将所有的責任一并抗下。
餘皓又問:“你确定食物是陳家大院統一配送的?我記得市府食堂也是他們包下來的吧,從來沒聽說過有什麽問題。”
這句話突然提醒了葉遠溪,不知怎麽的,她腦海中浮現出剛才進去的那個男人的模樣。
“我會仔細調查的,謝謝餘叔。”
葉遠溪說完挂了電話,蹙眉坐在椅子上思索。
半晌,她問趙菡:“你跟陳家大院有直接聯系過嗎?”
“沒有,都是學校那邊在聯系的。”趙菡說,“我好像連他們的聯系方式都沒有。”
“嗯。”葉遠溪點頭,“那份方案學校蓋章過嗎?或者說,有沒有什麽東西能夠直接證明,餐食是學校聯系陳家大院,而不是李家大院、孫家大院、趙家大院……”
趙菡:“……”
葉遠溪:“提供的。”
趙菡回憶了下,接着肯定地說:“沒有,都是口頭約定。”
這就難辦了。
如果陳家大院抵死不認,或者如餘皓猜測的那樣,學校借着陳家大院的名頭,實際找了個三無單位提供餐食,而這個三無單位又一口賴上遠方傳媒的話……學校是沒了責任,他們可就真的有理說不清了。
“你問問公司裏有沒有人認識陳家大院的人,最好是管理層的,能夠看到訂單或者直接去生産車間轉轉問問。”
“好。”趙菡說,“之前策劃部做過幾期美食節目,有一集本來打算去他們那裏拍本地三寶拼盤,但因為時間不允許所以沒去成,如果我記得沒錯,應該是跟他們經理聯系的,我現在就問小周。”
葉遠溪颔首,眼神盯着跟在校長身後的那個男人,眉心漸漸蹙起。
學校方面應該還不至于這麽狗膽包天吧。她心裏暗忖,千萬不要是餘皓猜的那種情況。
雲霏起床重新洗了頭洗了澡,昏昏沉沉的腦袋終于清醒了些。
她從冰箱裏翻出吃的,一邊熱一邊給李依依打電話。
李依依一看到來電姓名就心虛,直到響了五六七八聲才顫顫巍巍地接起來。
她一臉狗腿地笑:“霏霏啊。”
雲霏:“呵。”
“……”李依依被她呵得心肝脾腎肺都跟着顫了顫,“那什麽,昨晚過得還愉快嗎?”
雲霏:“托你的福,節制得很。”
李依依腦門上挂下一滴冷汗,強大的求生欲讓她的腦筋轉得飛快。
她突然吼了聲:“你等等!”
雲霏拿玻璃杯的手被李依依突然拔高的聲音吓得一抖,牛奶濺出了幾滴,她站在廚房裏默默翻了個白眼。
杯子被重新擱回臺面,雲霏左手拿着電話,右手拿着紙巾擦幹淨地面,又沖了下手,才問:“你好沒?”
李依依:“好了好了!你看下聊天記錄!”
雲霏:“?”
李依依:“快看!”
雖然心裏有疑問,但雲霏還是找她說的打開了軟件,聊天界面赫然顯示:李依依向您轉賬5000。
雲霏:“……”
她點開轉賬界面,選擇退回。
“你有病?”她拿着電話輕描淡寫地質問李依依。
李依依很委屈:“我沒病,但我怕我拿着這筆錢,你能把我打出病來。”
“行了,不貧了,你今天在家?”雲霏終于坐到餐桌上開始吃早飯。
“對啊。”李依依說,“我跟單位請了一天假。其實昨晚我就搭動車回來了,我不愛住外面,你知道的。”
“嗯。”雲霏點頭,“昨天的事……”她頓了頓。
李依依才剛有點放松的神經頓時又繃緊了。
誰知雲霏接着說道:“謝謝。”
李依依:“诶?”
“攝像機是不是被你拿走了?”雲霏問。
“那本來就是我的好不好!”電話那頭傳來李依依的惡龍咆哮,“你們家葉總不讓我拍,還是我軟磨硬泡說拍完做個剪輯發給你,給你留個美好的回憶她才同意的。”
雲霏說:“哦,那你的剪輯什麽時候能做完?到時候記得發我。”
李依依:“……”友誼的小船太脆弱,不但翻了,而且沉了。
雲霏自顧自吃着面包牛奶,手機開了免提放在桌上,李依依在那頭咬着牛肉幹。
大有雲霏不說話,她也懶得騰出嘴來回她的架勢。
兩人就這麽陷入了沉默,只有咀嚼食物的聲音偶爾傳來。
李依依終于啃完了牛肉幹,喝了口水,有些感慨地說:“雲霏,你們家葉總對你挺可以的。”
雲霏咬面包的動作一頓,回了句:“嗯。”
“反正我男朋友沒有這麽對我花心思過。”李依依酸溜溜的,“果然同性之間才有真愛。”
雲霏笑:“這跟性別有什麽關系?男人女人本來就是不同的。相對而言,是女生更加細心體貼些。”
“你都不知道。”李依依盤腿坐好,開始準備叨叨叨,“我一開始吧,還以為她拿的就是個類似于煤氣瓶的包裝罐,我還問她這裏面是不是藏着給你的驚喜。比如說什麽百元大鈔折成的紙花之類的。”
雲霏:“庸俗。”
李依依:“別打岔!”
她嘆了口氣,接着道:“妹想到啊,她竟然真的讓我去打了兩個小時的氣,她自己呢,就在旁邊寫寫字條,偶爾來幫我打個結。可憐我一個人只有一雙手,你知道一雙手給氣球打結有多難嗎?”
雲霏:“我覺得挺簡單的啊,小時候我經常自己打結。”
李依依:“……”
“你又打岔,我說到哪兒了?”李依依随口一問,又無所謂地揮揮手,“算了不管它。以前我一直覺得吧,有錢人嘛,一擲千金博心上人一笑,對他們來講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吧。什麽玫瑰花鋪了一地啦,後備箱打開來一車的名牌包啦,偷偷買了輛車用車鑰匙求婚啦,之類的。”
“但我真的沒想到,葉總求婚的時候最大的花銷是鑽戒,接下去竟然就是給我的紅包了。”李依依摸着臉,支支吾吾良久,終于問出了自己的終極疑問,“她是不是不像傳說中那麽有錢啊?”
雲霏:“噗。”
李.福爾摩斯.依依又繼續說:“你們家管錢的人是不是她?你是不是壓根不知道她有多少錢?”
雲霏:“咳咳咳。”
李依依:“你們家葉總這麽漂亮,又有錢,又溫柔會花心思,你就不怕她……”
雲霏知道她接下去要說什麽,只是她平時被葉遠溪寶貝慣了,潛意識裏就不會冒出這樣的念頭。
愛情總是容易蒙蔽人的雙眼。
雲霏筷尖戳了戳面包,不知是說給李依依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我知道她很好,但如果她喜歡別人,大概現在也輪不到我了吧。”
李依依恨鐵不成鋼:“你也太沒有危機意識了!”
雲霏下意識想逃避這個問題。
從小到大,沒有人教過她該如何跟愛的人相處,更別提如何去綁住對方的心了。
她覺得她賺她的,葉遠溪賺葉遠溪的,經濟獨立,彼此都不會對對方有所圖,地位平等,這種相處模式十分舒服,并沒有半分不妥。
再說了,葉遠溪要是想在外面找小情人,她管得住嗎?她還能把她時刻拴在身邊不成?
這麽一想,雲霏就徹底看開了。
李依依啧了一聲,說:“我本來還不想跟你提這個事情,但我看你現在這副模樣啊,就是完完全全昏了頭的無知少女。”
“就算你們結婚了,葉總現在心裏眼裏也只有你一個,但你是不是也應該稍微去了解一下她的過去?我不是說她不好。”李依依忙解釋,“我就是覺得吧,你至少得去了解一下潛在的威脅不是。別一頭紮進去,到時候傷的是自己。”
雲霏咬着筷尖想了想,說:“嗯,你說得對。”
李依依長出一口氣,總算她還聽得進勸。
“那……”雲霏接着道,“你能不能教教我,我該怎麽去問?”
李依依:“……”
“是直接問她你以前有沒有談過戀愛?”
“……”
“還是問你以前有沒有喜歡過別人?”
“……”
“還是問以前有沒有人喜歡過你?”
“……”
“哦,這個不用問,喜歡她的人太多了。”雲霏說,“那要不我都問一遍吧。”
李依依:“噗。”
她堅定地阻止了雲霏的找死行為,說:“其實你可以向別人打聽啊。人這種動物吧,在描述的時候總是會帶上主觀色彩。你直接問葉遠溪,她可以選擇性地說一些她想說的啊,她不想說的,你不還是不知道麽?”
雲霏點頭:“對。”所以我為什麽還要問。
李依依又說:“找個熟悉她的人了解了解,咱又不是八卦,咱就是保護自己。”
雲霏應下:“好。”
挂了電話,雲霏一臉平靜地收拾好碗筷,洗幹淨,晾在瀝水籃裏。
然後擦幹手,給吳澤發了個信息。
她覺得也許,她現在可以,冷靜理智客觀地聽他說他和葉遠溪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