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貴妃心高傲

蘇家條件真的比顧家好太多,東園樓上她的房間都有自己的浴室。

舒舒服服洗了個澡,徐迦寧換上一身過膝旗袍,坐了梳妝臺前。紅玉給她擦着頭發,站在她的背後,動作十分的輕柔。

長發柔順地披在肩後,紅玉擦了又擦,拿了梳子給她梳頭:“小姐,這園子好大,人也特別多,可我怎麽覺得他們家裏冷冷清清,還有點說不出來的害怕呢。”

徐迦寧在鏡中看了她一眼:“害怕什麽,這宅子風水極佳,是個風水寶地,在這種地方住着,一早起來精神抖擻,多好。”

紅玉将她長發梳理順了,簡單用發帶束在了一起:“我不明白,小姐不少吃穿,為什麽要來這呢?”

徐迦寧站了起來,走了南面窗前,往樓下看着。

此時天已經黑了,東園當中路燈燈火星星點點,園中樹木花草影影綽綽的,她想起蘇守信和他妻子在園中情景,不由長嘆一聲:“鴛鴦雙栖蝶雙飛,自古以來,多少人成就曠世奇緣,多少人情斷魂腸。紅玉呀,你可知道,家世決定了一個人的大半生,想要這輩子痛快地過,那要麽有權有勢,要麽有錢。出生不好呢,還是可以補救的,這輩子權勢是難搭邊了,想要過得好,就得先把錢抓在手心裏吧。”

就連她們那時候,在宮裏也得抓着銀錢打發小鬼,才能行,更何況現在。

紅玉跟了她的身邊,還是不懂:“小姐長得好看,就算離了顧家,還能再找個好人家,到時候挑着條件好的嫁,不就行了?”

徐迦寧驀然失笑,回眸瞥了紅玉一眼,她很天真。

“矮子裏面挑大個?真正的好人家小門小戶怎麽遇得見?真有這個想法,那就先把自己變成有利一方,單憑美貌能堅持幾年?到什麽時候,你得站在高的地方,才能配得上那裏風景,否則,全屏男人一時喜好,都依靠他人,只怕是被人捧得越高,摔得越狠。”

她沒把所有心思說出來,蘇家在上海是數一數二的門風,這樣的深宅有問題才正常,在宮裏住得久了,還是喜歡這樣的氣氛,否則豈不是太無趣了些?

也別怪她想走捷徑,報紙上面那些适合新時代女性的工作,她都看了,沒有一樣她能做的,不願依靠父兄,當然要另尋出路。

紅玉日常崇拜,淚眼汪汪:“小姐怎麽能想那麽多,像我這樣的人,除了溫飽,都不敢想什麽。”

真是沒出息,不過也正常,徐迦寧抱了雙臂,站在窗前:“因為溫飽成問題,所以只能看見溫飽。你還小呢,就跟着本……我吧,日後虧不了你的。”

紅玉當然是感恩戴德,對她更是上心不用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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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迦寧站了一站,有人敲門。

紅玉連忙去開了門,娟姐過來說老爺和大少爺在樓下,讓她下樓一趟。她點頭應下,讓娟姐先走,又叫紅玉在屋裏收拾東西,說一個人去。

走到門口,紅玉又拉住了她,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是想哭:“小姐,我有點害怕,你真的不會有什麽危險事吧?”

這小姑娘只怕沒有見過吃人的地方,她總是喜歡哭,說了多少次了,只有有用的時候才哭,平白無故的不要哭,哭沒有用,害怕沒有用。

她孤身一人,在這世上,還有什麽好怕的。

徐迦寧轉身想走,紅玉又拉住了她的手,她手一動,下意識想抽出來,猶豫了下,站住了。

再回頭時,真是哭笑不得:“怕什麽,人活一世,做個膽小鬼,那還能幹什麽,放心吧,再說不過是在這裏住幾天,能有什麽事,也不會出事,聽說上海四大家族,進來了就知道了,也不過如此。”

她是真沒放在心上,抽出手來,打開了房門。

門外站着蘇謹言。

不知道他聽見沒有,不過聽見沒聽見又能怎樣,四目相對,她并未在意,只從他身邊走過。

房門慢慢合上了,蘇謹言也是轉身:“都安頓好了,想必你哥哥現在已經收到了那些錢。”

徐迦寧嗯了聲:“放心,我會扮好蘇小姐的。”

走了樓梯處,她站了一站,等他過去先下樓,才跟了他的身後。

樓下可不是一個人,蘇夫人正在窩在綿軟的沙發上面,燈光分外的柔和,她此時長發散落臉邊,一直低着眉眼不知看的什麽書,看得很快,不時能聽見翻頁的聲音。

蘇守信坐在她身邊,身側放着一個鴛鴦果盤和一個鐵盒。

他戴着眼鏡,正一個一個剝着瓜子,耐心十足。

剝好的瓜子都放在了蘇夫人身邊的果盤裏,瓜子皮則放進鐵盒裏,偶爾時候,蘇夫人會伸手過來拿兩個放進口中,什麽時候伸手,什麽時候裏面都有剝好的。

蘇謹言帶着徐迦寧走了過來,蘇守信擡眼看見,讓他們坐下。

蘇夫人似未察覺,只是看書。

蘇守信繼續剝着瓜子,徐迦寧看着蘇謹言,他在她手腕上輕按了按,示意她等一等。

很快,一本書翻完了,蘇夫人抻了個懶腰,站了起來:“幾點了?大哥,我該去睡了。”

她一個懶腰抻好了,低眸看見他們幾個,怔怔的,即便是看見蘇謹言了,目光也很陌生得很,怯生生的,蘇夫人手足無措地看着蘇守信:“大哥,他們是誰啊?”

蘇守信将果盤放了方幾上面,走了她的身邊攬住了她的肩頭:“無幹緊要的人,都幾點了,你該去洗澡了,明日早起還要上學堂呢!”

就像是哄着孩子的口氣,他擁着她往長廊走去,蘇夫人走路時候,還踢了下腿,真像是少女一般樣的。蘇謹言回頭看見,低下了眼簾。

徐迦寧也看着蘇守信夫妻的背影,不知為什麽,每每看見,總有觸動:“蘇夫人不認識你了?”

蘇謹言伸手揉着額頭,似是頭疼:“我媽的記憶很混亂,有時候會以為自己還十幾歲的,她從小在這園子裏長大,以前管我父親叫大哥的,有時候會不記得我。”

從小就在這裏長大,也難怪老太太那麽在意她了。

長廊裏亮着一盞燈,暖暖的,徐迦寧盯着那盞燈看了好半晌,蘇守信才回來。

他回打沙發面前坐下,依舊拿起了果盤,一個一個剝着瓜子。

蘇謹言低着眼簾:“對不起,我擅自請了徐小姐來冒充妹妹,其實只是想盡孝,讓祖奶奶不那麽愧疚而已。”

蘇守信擡眸看了他一眼,徐迦寧這才看清他的臉,比起照片,其實他更顯年輕一些,眼鏡下面那雙丹鳳眼,目光淺淺,似無欲無求一樣。

果然,他在蘇謹言面前,連神色都淡淡地:“既然人都來了,那就這樣吧。”

蘇謹言:“關于徐小姐的身世,已經調查清楚了,她早年喪母,家裏還有父兄二人,現住在華安街後身,這些您都知道了。”

蘇守信點了點頭,終于看向了徐迦寧:“別虧待了。”

蘇謹言先斬後奏給人帶了家裏來,要留在蘇家,當然需要他老子的認可,這唱戲要想唱下去,那就得讓假的變成真的。

所以,他必須讓唯一知道內情的人,認同:“那以後……”

蘇守信嗓音略沉,低頭又繼續剝瓜子去了:“以後就以父女相稱,直到她離開吧。”

徐迦寧一時還未反應過來,蘇謹言以方幾遮掩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他沒有說話,但是她明白過來,這是讓她以父女相稱,親近一些,她只當前面坐着的是徐老爹,叫了他一聲:“爹……”

蘇守信手一頓,擺手讓她們下去:“嗯。”

蘇謹言連忙起身,帶了徐迦寧往出走:“我讓人送你去老太太跟前,跟她說兩句話親近親近再回來。”

倆人走出東園,園子無人他住了,聲音很輕:“白日裏我有事顧不上你,你且先安心住下,老太太有事叫你你就去,霍家來人接你就走,其他事等我安頓好一切再說。今日顧家來拜壽,我讓人打發了,老太太還不知道你和他家有什麽淵源,需得瞞着。”

她知道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當然一口應下。

出了東園,蘇謹言讓人送了她去,來回走過兩次,徐迦寧把路記熟了,腳步輕快。夜晚有電可真好,園子裏到處都是路燈,上了石階,直接進了廳堂當中。

問了才知道,蘇謹霖一直陪着老太太說話呢,聽說孫女來了,也趕緊讓她進去了。

蘇家老太太的精神頭可好多了,她靠了躺椅上面,腿上蓋着毯子,蘇謹霖坐了她身邊,握住她手不知說着什麽話,逗得她一臉笑意。

徐迦寧走了進去,老太太連忙推了他一把:“你個混物,快起來,我要和妮兒說幾句話。”

蘇謹霖起來是起來了,傾身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才笑着讓了地兒。

老太太眉眼彎彎,更是笑:“一天到晚沒個正經!”

蘇謹霖軍裝還未脫去,起身就走:“有了孫女就忘了孫子,那我走了~”

他走時候,瞥了屋裏丫頭一眼,那丫頭會意,上前照看了些。

陪老太太說話這種事,其實徐迦寧還是很擅長的,她當年陪過太皇太後,陪過太妃,皇後病了以後,還陪過皇後她娘,是安慰人呢,還是開解人呢,都很在行。

留了屋裏和蘇家老太太一起,她頓時變成了個不諧世事的小姑娘,一句一句地,可把老太太哄得開開心心。這老太太不糊塗,與她講起不少從前的事,一老一小,也說了許多話,後來實在累了,才把人交給丫頭,慢身退出來。

時間不早了,外面漆黑一片。

徐迦寧出來時候,廳堂當中一個人都沒有,丫頭們不知道幹什麽去了,她站了一站,只身往出走。

園中燈火點點,還好沒那麽黑,徐迦寧下了石階,才要按着來路回去,背後忽然傳來了一聲輕笑。

她下意識回頭,蘇謹霖不知在暗處站了多久,看見人了,晃了過來。

燈光昏暗,可到了跟前也能看清,他軍裝上兩個扣子都扯開了,軍靴一轉,人就攔住了她。

她輕柔叫了他一聲,仔細瞥着他臉上神情:“二哥攔着我幹什麽?我得回去了,再不回,大哥該惦念了。”

本來說出蘇謹言,就是用來擋箭的,可不想聽着她的話,蘇謹霖更是傾身。

夜風徐徐,他伏低了些身子,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他根本不是我們蘇家人,你說他根本不姓蘇,哪來的兄妹情深,父子情深,祖孫情深呢?如果他真能找到蘇唯,為什麽偏偏是這個時候找到的呢,所以,你覺得,會有人信他的深情麽?嗯?”

他不是蘇家人?

徐迦寧心中暗驚,卻是不動聲色,假裝受驚了一樣後退了好幾步。

退了石階下面去,才是揚聲驚道:“二哥你說什麽?你說大哥怎麽了?”

廳堂當中,說話會有攏音,此時廳門未關,她站在石階下面,如果大聲驚呼,裏面會有人聽見,蘇謹霖站直了身體,不出意料地,片刻之後,已經有人從裏面走了出來。

蘇家老太太身邊的丫頭,站了石階上面看着她們:“怎麽了?老太太聽着動靜了,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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