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貴妃的怒氣
半夢半醒的,徐迦寧好像回到了後宮當中。
她的貓兒淘氣着,往她身上撲着,它的小肉墊搭在她的臉上,像是指腹摩挲着,尖尖的小爪子竟然敢來抓她的臉,她伸手拂落,這小淘氣又爬将上來,這小家夥,可愛又柔軟,真是拿它沒辦法。
習慣了早睡早起,早起之後,在中午之前還會睡一覺,徐迦寧迷迷糊糊打了個盹,當然了,只是她以為打了個盹而已,一睜開眼睛已經快中午了。
休息室裏還是她一個人,清醒過來,一下坐直了身體,桌上還放着她之前看的醫書,還有她寫的臨帖鋼筆字,左右看看,的确是沒有人。
松了口氣靠向椅背,才松了的這口氣又提了起來,她肩上披着霍瀾庭的西服,不知道什麽時候他是來過了。
靜坐片刻,徐迦寧雙手捋過臉邊碎發,打起精神又拿起了鋼筆,還是繼續練字,這回再寫了不到一頁,門口就傳來了腳步聲。
休息室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霍瀾庭走了進來,他手裏拿着厚厚幾個檔案袋,身上的襯衫上面兩個扣子都沒有扣,一眼看過來,見她醒了,能看見他喉結微動,随即別開了眼去。
徐迦寧還披着他的衣服,拿了臨帖給他看:“我練了點字,不過好像寫得不好。”
霍瀾庭腿也長,直接坐了桌上,他伸手接過,看了下,合上了:“練字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你還得繼續努力。”
一本正經地,徐迦寧當然點頭,她微揚着臉,看着他總覺得他神色有點怪怪的。臨帖和鋼筆都收了抽屜裏面,霍瀾庭站了起來,他目光流轉回來,又看了眼她的臉。
左側幹幹淨淨,白皙的臉上似是粉黛未施,右側麽……他畫的那只長尾巴貓兒簡直活靈活現,從前在國外時候,學過一段時間簡筆畫,寥寥幾筆,小小一只,就在徐迦寧的臉側。
真是不能看,一看就忍不住笑意,轉過身去,他先往外走去,打開房門等了她一等:“現在忙完了,我送你回去。”
她是什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
她是拿了蘇謹言的方便錢,可沒收他的遮掩費。
徐迦寧也站了起來:“七少該不會是想日日把我叫出來做幌子吧,其實我很忙,沒有那麽空閑的。”
她一本正經的臉上,那只貓兒更顯可愛,霍瀾庭嗯了聲,眸光微動:“你想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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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他簡直是她肚裏的蟲兒,總是能知道她心裏想的什麽,她說的話什麽意思,想怎麽樣,利益當中,當然要先保證自己不吃虧才是。
他以她為遮掩,忙着醫院的事,那說明家裏不支持,不然光明正大來就好了,何必找個幌子,想來,他這是用她一來搪塞家裏,二才是讓蘇婉死心。
他的時間是時間,她的時間也是時間。
徐迦寧想了下,定定道:“在離婚之前,顧家抵了個鋪子給我,就在英租界那裏,應該還有幾個月才到期,我也想做點事,現在煩惱的是,如何提前結束契約,霍家神通廣大,即便的賠償人家些錢,也花不了多少,七少幫我将鋪子空置出來,我和我哥都感激不盡。”
這般讨價還價的模樣,可一點不可愛了。
霍瀾庭回眸看着她,有點後悔剛才畫貓兒的時候,為什麽沒有畫上一只炸毛的貓兒,偏偏給貓兒畫得那般可愛,可愛得對着她這張臉,都說不出拒絕的話。
“那得先過去看看,人家合約在手裏,怎能提前解約,賠償金不是一筆小數目,你可知道?”
“知道,”徐迦寧從他面前走過:“不過那關我什麽事?這是七少的問題,只要幫我空置了英租界的鋪子,我才能幫你做這個幌子。”
說着回手拿下他的西服,兩手送回他的面前。
他伸手接過,挂了臂彎上面。
她從前在宮裏時候,也常常躺榻上小憩,宮女和小太監常常給她披蓋薄被,這種行為在她眼裏,并不算什麽,來了新世界,聽人說了,這叫什麽紳士行為。
轉身就走,臉上還挂着淺淺笑意:“怎麽樣,我幫你,你幫我,很公平。”
徐迦寧小的時候,都不敢擡頭看他。
霍瀾庭略一失神,見她走了,一手拿着檔案袋,挂着西服,跟了她的身後:“可以考慮。”
在她背後,能看見她纖細的腰肢,肩是怎麽動的,走路的時候是怎麽走的,真個是儀态貴胄,傲骨天成。
徐迦寧都不回頭,等蘇婉這把刀逼到他眼前了,他不會不答應:“今天我得回去了,七少好好考慮一下,不過我想,您會答應的,我回去等你的好消息。”
倆人一前一後往出走,霍瀾庭盯着她的背影,眸光深邃。
徐迦寧手裏拿着自己的包,走得不快,偶爾有路過的小護士直盯着她的臉,她向來貌美,習慣了在人群當中被人矚目,并未在意。
出了醫院,司機已經把車開了石階下面等着了,霍瀾庭打開後門,她先一步上了車,他與她坐了一處,兩個人并肩而坐,關上車門之後,這就離開了醫院。
車窗開着,霍瀾庭拿了一支筆,在檔案袋的背面紀錄着藥品的名目代碼,徐迦寧百般無聊地看着窗外,街邊多少老字號的牌匾都舊了,一條街上洋房逐漸取代了舊樓,那些來自國外的歐洲設計,讓人看得眼花缭亂。
英租界的鋪子,她已經想好要做什麽了,雖然現在沒有皇帝了,但是什麽時候,結婚都不是得門當戶對呢!
徐鳳舉自己還沒有娶妻,她得讓家世變得更好一些,才能婚配。
正是胡思亂想,霍瀾庭不知什麽時候,放下筆了:“你哥說你看上顧家大少爺了,怎麽這一次,沒死耗到底?”
從前的徐迦寧,用她哥的話說,就是容易犯糊塗,死心眼,犯二,還叫過她二姑娘,徐二寧之類的。
霍瀾庭被她糾纏過,自然知道厲害。
不過他從小被她母親救過,對他們兄妹其實還是有所照顧的。
按着她的性格,既然想法子嫁給顧君行了,那就應該死耗着才是,沒想到這麽快就離婚了,還撈手裏一鋪子。
徐迦寧回頭看了他一眼:“現在都進步了,講究男女平等,別說顧家大少爺,就是以後再結婚,不合适可以離的麽,不合适就離,沒什麽的。”
雖然這是她不太能理解的地方,但是她認真适應了,而且覺得離婚真不錯,女人可以振臂高呼,不合适就離婚,不合适就離婚,沒什麽大不了的。
霍瀾庭檔案袋在手,身形一動,紙袋就敲了她左側額頭上面:“誰給你灌輸這種奇怪的想法了?不合适為什麽要結婚?”
才敲一下,她頓時轉過臉來,怒目。
那只貓兒靜靜趴在她的右臉上面,長長地尾巴還卷着卷,慵懶的模樣像是才睡醒,小爪子搭在臉下,看了一眼,根本忍不住,目光所及之處,眼底星星點點都是笑意。
敢敲她的頭,徐迦寧怒意未散,想到不能在他面前暴露,忍了一忍。
再一擡眼,她發現霍瀾庭的目光似在自己臉上,想起他幾次看她,古怪像是忍着笑意的模樣,她伸手在臉上輕撫而過,坐直了身體:“我臉上有什麽?”
霍瀾庭笑意頓失,淡漠得很:“沒有。”
沒有才怪,徐迦寧将小包放置在腿上,打開了伸手在裏面摸出一個小鏡子來,她打開鏡蓋,揚起臉來,一只黑色的小貓兒出現在了自己的臉上。
慢慢合上鏡子,她回眸看他。
霍瀾庭手裏的檔案袋拿了肩處,并不看她,非但不看她,還交代着司機,似乎沒空理會她了。
“劉叔,把車停到碧情園南門就好。”
“知道了少爺。”
徐迦寧将包緊緊拿在了手裏,她從醫院走出來時候,路過的護士都在看她,她還以為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卻不想是在看那只貓兒,她們還笑,笑什麽?
霍瀾庭看她幾次,也含了幾分笑意。
她常年深處宮中,那些個嫔妃宮女啊,哪個敢看着她笑話,她高高在上,多看她們一眼都叫她們心驚膽戰。
眼中才還未散去的怒意,此時猶如驚濤駭浪一般,偏定定看着他的側顏,一字一句道:“霍少爺戲弄我,忍着笑意是不是忍得太辛苦了些?嗯?”
在宮裏時候,那些冒犯貴妃娘娘的人,還有心腹過去掌嘴,如今世風變化,她剩了一人,難道還要任人取笑不成?
霍瀾庭也轉過身來,她眼中的怒火怕是已經讓她忘了她是誰了,那心裏的小猛獸像是要破牢而出,有着什麽蠢蠢欲動。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拿着檔案袋身形微動,往後坐了些,扶住了上面拉手。
徐迦寧卻往前坐了一坐,冷笑:“你畫的?”
“……”
她手裏的包握得老緊,看着他還揚起了眉來,想幹什麽不言而喻。
霍瀾庭當即喝到:“停車!”
司機老劉可是吓了一跳,方向盤一打,一腳剎車站住了。
徐迦寧怒意迸發,舉着手裏的包已經撲了過來,不過車身猛然停住了,她控制不住身形,非但打不到人,一腔怒意還未發洩出去,卻直直撲到了霍瀾庭的身上。
手也不知磕到了哪裏,疼得厲害,小包頓時從他肩旁掉落,徐迦寧趴了人胸前,頭暈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