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5、出嫁完結

“雪确實有些厚，我穿了木屐，要不我走在前面，三小姐踩着我的腳印走如何？”沈清河看到許嫣的寶藍色緞面繡鞋已經微濕，松開了她的手臂，踩着厚厚的木屐走到了前面，木屐踩在雪地裏，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許嫣瞧着沈清河的背影，抿着嘴笑了，拽着沈清河的鬥篷，一步一步跟在後面。

“我瞧着你也是個爽利人，難得的不嬌作，可比你那四妹妹強多了。”許嫣悄聲說道。

沈清河玩心大起，轉頭跟她眨眨眼睛：“我也覺得認識三小姐遲了。”

“好了好了！別三小姐三小姐的叫了，叫的都生分了，難得碰到一個性子合得來的朋友。咱們兩個年歲差不多，你就叫我嫣兒，我家裏兄長便是這麽喚我的。”熟悉起來之後，許嫣比之前的話更多了。

沈清河連忙道：“是是是，嫣兒，你也直接叫我清河吧。”

“哎，我問你啊，你家四妹妹怎麽突然想到請我們來賞梅了？平日裏并無過多交往，只是參加交際碰到的次數多，彼此有些照面罷了。”許嫣興致勃勃的打聽着，“不過也不好拒絕，畢竟低頭不見擡頭見，說不準下次宴會就又碰上了，未免尴尬我就來了。”

像這種小宴，一般都只會邀請通家之好的親友，突如其來的雪景賞梅，不可能預知了提前宴請，緊趕着時間又顯得不穩重，只有通家之好才不必顧忌這麽多。聽許嫣這口氣，鎮國公府和錦鄉侯府似乎關系平平，而除了丞相府，與其他幾家似乎也不是特別親近，那麽這一番安排，究竟有什麽玄機呢？

“我并不比你了解的更多，畢竟我和四妹妹的關系，也許還不如你和她的關系來的好。”沈清河半是無奈的說道。

許嫣看沈清河的表情不似作假，也就不再問了。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到了紅梅樹下，雖然不似臘梅那樣清香撲鼻，然而色澤更加鮮豔的紅梅，在晶瑩的白雪映襯下，顯得更加的嬌豔。紅梅花蕊上點點雪白，美麗的驚心動魄。沈清河擡手折了一支遞給許嫣，笑道：“寶劍贈英雄，嬌花贈佳人，嫣兒和這紅梅可真是名花傾國兩相歡呢。”

許嫣被沈清河這番話說得心裏喜滋滋的，驕傲的一擡下巴：“我大姐姐可是雍都第一才女呢，我好賴也能承上三分！”

沈清河伸手就要去點許嫣的腦袋：“你個厚臉皮的！”許嫣急忙往後退兩步，想要躲開沈清河的手，卻不料撞在了樹幹上，頓時書上積雪紛紛揚揚落下來，兩人領口發梢都落上了雪花，片刻後雪花化成雪水，凍的兩人都是一哆嗦。

許嫣眼珠子轉了兩下，蹲下身撿起一團雪就往沈清河身上扔去，沈清河避閃不及，那團雪剛好砸在了她肩膀上。

“哼！此仇不報非君子……嫣兒你給我等着！”說罷，蹲下身也團了一團雪，就往許嫣領口塞進去。許嫣使勁兒掙脫，那團雪雖然沒進去領口，卻也落在了她肩上。

兩人似乎是玩兒開了，雪球飛來飛去，你來我往，身上都不知道被砸中了多少下，然而笑容卻是燦爛的，清脆的笑聲，讓站在不遠處的初一和雁回也不自覺的翹起了嘴角。

幾人都不曾注意到，在梅林角落裏，有一個身長玉立的少年，手裏拿着一支梅花，正嘴角含笑的看着梅林裏的兩人。

Advertisement

“清河，看招！”許嫣手中一大團雪球脫手而出，沖着沈清河頭頂飛來。

沈清河蹲下身子，那團雪球越過她頭頂飛了過去，沈清河擡頭看着許嫣壞笑：“這次輪到……”卻看到許嫣神色有些奇怪，眼睛直愣愣的望着她身後，沈清河似有所感，緩緩回過頭，眼角眉梢的笑意還沒消散。

何蘭生唇角的笑容，好似冬日裏的暖陽，能将這皚皚白雪融化了。一身天青色的長袍，胸口沾了一坨雪花，不用想也知道，剛剛沈清河躲開的那個雪團砸在了他身上。

沈清河站直了身體，将許嫣護在自己身後，微微一笑：“這位公子，私闖後宅并非君子所為，還請速速離去。”

何蘭生看着眼前這個嬌小的姑娘疏離禮貌的笑容，方才那樣明豔照人的笑容好像沒存在過似的，不禁一愣。知道沈清河将話又重複了一遍，這才回過神來，一張俊臉羞得通紅，急忙作了個揖，轉身匆匆離去。

“定然是後院的婆子偷懶，才讓外人混了進來，嫣兒別怕。”沈清河安慰道。

許嫣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卻讓沈清河如一頭霧水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

“你不認識他嗎？”許嫣咬着嘴唇輕聲問道，看到沈清河搖頭，似乎有些不可思議，卻還是解釋道，“馥郁蘭香何蘭生，雍都三公子之一，是你們家二夫人的內侄，何連生的嫡親哥哥，雍都裏多少姑娘的春閨夢裏人呢。聽聞常二小姐對他癡心一片，昌樂伯夫人和丞相府何夫人提過此事，不料何夫人瞧不上常二小姐，聽說何夫人看中了禮親王府的大小姐，可是人家禮王妃又瞧不上他們何府。禮王妃說過，何家往上數三代不過是嶺南的地主鄉紳，哪裏配和禮親王府結為親家。”

沈清河倒是被這位禮王妃的話給吓到了，問道：“這禮王妃當真是心直口快，就算是不願意同何家接親，也不必這樣出口傷人吧。”

“你是不知道，禮王妃的姐姐可是皇貴妃娘娘，皇貴妃娘娘對這個妹妹甚是疼寵，皇上有多麽寵皇貴妃娘娘誰人不知，當初禮王妃和禮親王賜婚，就是皇貴妃娘娘求來的。”許嫣給沈清河科普着。

沈清河很疑惑：“這些應當比較私密吧，你怎麽知道的。”

“她們自己做事不懂得掩人耳目，恨不得嚷嚷的整個雍都都知道，你都不知道，這些世家背後都在看她們的笑話。”許嫣撇撇嘴，似乎是很不屑，“不過何蘭生的美名并沒有因此損毀分毫，只能說他本身太過耀眼了，以至于別的什麽都破壞不了他的形象。”

“他就那麽好？”沈清河有些無語，剛剛那一瞥，也沒覺得有多麽驚豔，看上去也不過是清俊溫和的少年而已，似乎還有那麽一些腼腆。

“五歲成詩，七歲通讀四書，明年開春就要參加會試，聽說皇上看了他的文章都贊譽有加，說何家又要再出一名狀元郎了。難能可貴的是，他并沒有雍都那些公子哥的纨绔習氣，性格也是溫潤如玉，去何府提親的人都要把何府的門檻踏平了。不過聽說早年慧明主持給他批命，說是他年過十八方能娶親，否則便有大劫。”許嫣說的信誓旦旦，然而沈清河只想笑，這難道不是托詞嗎。

沈清河現在思考的确實，為何他會出現在錦鄉侯府的後花園裏，以及剛剛離開時沈清湄的笑容，怎麽看都有一種不懷好意的感覺。沈清河心裏不斷吐槽，這到底是鬧哪樣。

“算了，不管他了，我們花也賞了，鞋子衣服也濕了，該回去了。”沈清河拉着許嫣就走，“先回流雲齋換身衣服，我們倆這兩身衣服也算是毀了。”說着看看自己身上被雪團砸出的水跡和不小心在地上蹭到的泥土，無奈的彈了彈衣袖。

許嫣倒是拉着沈清河的衣袖笑道：“那我可得蹭你一身衣裙了，可別小氣啊。”

兩人說說笑笑的就回了流雲齋，初一十五伺候兩人換了幹淨的衣服，又重新梳發上妝。一番梳洗，沈清河同許嫣又回了後花園暖房，暖房裏其他的幾位小姐圍了一張桌子，正說說笑笑的行酒令，皆是喝的臉色酡紅。

沈清河笑盈盈道：“我們兩個貪玩兒，倒是來的遲了。”

這廂一衆姑娘們玩兒的開心，那廂，何蘭生匆匆歸家，直接就去了何大奶奶院子請安。

“母親，兒欲娶沈家小姐為婦！”何蘭生撩起袍子跪在自己母親面前，面色嚴肅的說道。

何大奶奶原本笑盈盈的臉色突然變得鐵青，手中的杯子“哐啷”一聲響，就給掉到了地上，又是驚又是怒，當即就叫道：“你說什麽？”

“兒欲娶沈家二小姐為婦！”何蘭生又重複了一遍。

是的，就在剛剛，無意中在錦鄉侯府後院的紅梅花園裏見到了沈清河，何蘭生就對她一見傾心了。此前何蘭生從未有過這樣強烈的念頭，那是她沒有遇到一個對的人，今天他遇到了。燦爛的笑容，小巧的下巴，何蘭生就此沉淪。所以哪怕知道何家與錦鄉侯府的大夫人不睦，何蘭生仍然求到了自己母親面前。

何大奶奶一怒之下對着何蘭生就是一陣怒罵：“誰給你的膽子說的這番話？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跑到我跟前跟我說要娶沈家的二小姐，你是瘋了不成？你難道不知道你姑母和林大夫人的仇怨？難道你要讓你姑母生生怨恨我們一輩子？何蘭生，我打小疼着你寵着你，卻不曾想到養成了你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何蘭生一邊是心中對父母養育之恩的愧疚，另一邊則是對心愛女子的追求，一時間心中如同兩面受煎熬，哀聲道：“母親，兒子不孝！但是除了沈家二小姐，兒子別的女人都不娶！”

何大奶奶瞪着自己的兒子，似乎是從來不認識他一般，她從未想到自己的兒子有一天會變成這般模樣，這還是自己那個天資聰穎溫文爾雅的兒子嗎？

“你下去吧，自己好好想想今天的事情該不該，我累了。”何大奶奶緩緩的擺了擺手，示意何蘭生出去。

何蘭生執拗的梗着脖子，想要再說些什麽，卻被一旁的老嬷嬷使眼色給制止住了，只能無奈的退了出去。

“夫人快別生氣了，大少爺那樣肯定是被那個狐媚子給迷了心智，您只需來一招釜底抽薪，就什麽事情都沒了。大少爺難不成還回去招惹有夫之婦不成？”一旁的老嬷嬷勸道。

這番話，似乎是給何大奶奶點燃了一絲希望，心中一驚盤算着要怎麽對付那個勾引自己兒子的狐媚子了。

次日清早，何大奶奶便去了錦鄉侯府，見自己的小姑子，錦鄉侯府的當家夫人何氏。

“你說什麽？蘭生見到了沈清河？還鬧着非要娶她？”何氏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嫂子，覺得簡直是要被雷劈了一樣。

出嫁女的依仗就是娘家，而何家對這個寶貝孫子有多麽的看重，何氏心裏是一清二楚。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何蘭生娶了沈清河，否則就真的不好收場了。

“嫂嫂放心，我會盡快讓沈清河嫁到江侍郎府上的，不會讓她有機會接觸蘭生。”何氏嚴肅的跟何大奶奶保證。

何大奶奶聽了何氏的保證，便放心的回去了。

此時此刻，沈清河不知曉自己已經被何氏與何大奶奶聯手給推進了火坑裏。

也不知道何氏是怎麽同錦鄉侯說明的，錦鄉侯居然又改變了主意，同意将沈清河嫁到江侍郎府上。何氏用帕子捂着嘴角，輕輕柔柔的笑了。

大夫人聽到消息，幾乎要暈了過去，何氏生怕中途生變，便和錦鄉侯急急忙忙就把婚期給定了下來，就在半個月後。

而大夫人還沒來得及鬧将起來，就已經被關在院中進出不得，縱使她有多少計策，此時也是什麽手段都使不出來。

沈清河得知了這個消息後，并不像大夫人那樣直接暈過去，也不像衆人想的那樣苦惱，她只是讓初一給錦鄉侯和何氏帶了一句話過去：今日之辱，他日必報！

錦鄉侯聽了這句話，一時間，心裏完全不是滋味兒，開始懷疑今天的這個決定，是不是正确了。

“你說什麽？姑母把二小姐許給了江侍郎的兒子？”何蘭生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幾乎要瘋了，将書房的東西一通亂砸。

這邊的嘈雜聲終于還是将何大奶奶給引了過來，何大奶奶看着書房裏一片狼藉的模樣，狠狠的扇了何蘭生一記耳光。

“你這麽多年的書是讀進了狗肚子裏嗎？”何大奶奶怒道，“為了一個女人尋死覓活的，你還真是出息！”

“母親，您是知道我的脾性，您若是不答應讓我娶沈二小姐，我能做出什麽事情，我自己也不敢保證的。”何蘭生突然平靜下來，淡淡的對何大奶奶說道，仿佛這般威脅別人的不是他一樣。

何大奶奶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不可思議的盯着何蘭生，顫抖着聲音說道：“你……那些事情，都是你做的？”何大奶奶突然對何蘭生很恐懼一般，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

“母親說的是什麽，兒子并不懂。”何蘭生笑吟吟的答道。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母親若是同意讓我娶沈二小姐，那麽兒子就真的什麽都不懂了。”何蘭生淡淡的威脅道。

何大奶奶牙齒緊咬：“好好好！何蘭生，我今天就如你所願，但願你以後不要後悔！”

一個月後，沈清河淚別父母，踏上了出嫁的花轎。一路颠簸嫁到了何府。

沈清河從大紅的蓋頭下面，隐隐約約能看到何蘭生大紅的喜袍，嘴角不由得浮起一絲冷笑：姑奶奶要是不把你們何府攪得天翻地覆，姑奶奶就白來投這次胎了！你們最好趕緊享受這最後的平靜！

何蘭生滿心歡喜的看着坐在床邊的新娘，小心翼翼的掀起蓋頭，就看到他心心念念的沈清河，眉目如畫巧笑倩兮。

“夫君￣￣￣”沈清河輕輕喚了一聲。

此後何家以及錦鄉侯府，就陷入了無盡的噩夢之中。

En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