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不可以死

顫了顫眼睫,柳依諾睜開眼睛,屋內有微弱光芒。

微微動了動身子,屏風外的桌子上有人直起身子,翠竹步入內室驚喜喊道:“大小姐!”

“依雲呢?”嘶啞的聲音像是被撕裂的破布發出的,柳依諾避開翠竹遞來的水,重複問道:“依雲呢?!”

翠竹眼神飄忽,吶吶道:“依雲有事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依雲還沒回來,那墨珏晔呢?

柳依諾心口微窒,閉了閉眼,腦中突然靈光一閃,睜眼又開口問道:“爹爹呢?爹爹在哪?”

“老爺應該已經休息了。”

見翠竹有勸阻的意思,柳依諾焦急大喊道:“我要見爹爹!”

嘶啞的聲音響起,拉開了嗓子,柳依諾說完便嗆了一口血水出來。

“大小姐別急,奴婢這就叫人去尋老爺!”見柳依諾吐血,翠竹急急的出了屋子,吩咐小丫鬟。

柳依諾在屋內,将身子後靠,眼前一直閃過最後墨珏晔叫依雲帶她走時的神情。

平時眼神慵懶,嬉皮笑臉的墨珏晔那一刻面無表情,眼中盡是決絕,像是……像是生死之別一樣。

想到這裏,柳依諾的心就不受控制的下沉。

“諾兒。”

柳司明的聲音傳入耳中,柳依諾轉眸望去,急聲問道:“爹爹,依雲呢?怎麽還不回來?”

“依雲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倒是你,怎麽鬧成這樣回來?出什麽事情了?”柳司明關切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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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諾不答,只道:“爹爹你派人去看看,就去剛剛放了信號彈的地方看!”

柳司明吩咐下去,又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看到有人前去,柳依諾稍稍鎮定,将今日在柳府中的一切到路上遇上刺客的事情全部說了一遍。

聞言,柳司明蹙着眉頭,又吩咐人去宮裏一趟。

“依雲既是趕去那裏,那裏的打鬥應該已經結束了,七皇子殿下如今應該已經回宮,你別擔心。”

柳司明話音剛落,就有人來禀告那裏除了滿地血跡,沒有什麽別的。

滿地血跡……柳依諾更加擔心。

“老爺,宮裏傳了消息出來,七皇子殿下遇刺,昏迷不醒,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去了,可全都束手無策,陛下正在大發雷霆呢!”底下奴才氣喘籲籲道。

昏迷不醒,太醫院的太醫都束手無策,柳依諾眼前一黑,險些昏厥過去。

柳司明扶住柳依諾的身子,安慰道:“諾兒別急,陛下震怒,太醫院必定會拿出法子來的。”

“我要進宮!我要面聖!”回過神來的柳依諾掀起錦被就要起身。

被柳司明一把按住,“張府醫說了,你這身子過于疲頓,要好好休養!”

“我沒事,有事的是墨珏晔!”

柳依諾怒吼出聲,眼中蓄滿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泣不成聲道:“爹爹,你帶我面聖好不好?我要看看墨珏晔,我師傅是安頤,說不定我能救墨珏晔!墨珏晔是為了我才傷成這樣的!我要去看看!我要救他!”

“好,好,我帶你面聖,你別急,別急。”柳司明無奈,喚了翠竹進來幫柳依諾換身衣服,就出去了。

匆匆忙忙收拾一番,柳依諾倚在翠竹身上,蒼白着臉色,跟着換了一身官服的柳司明上了前往宮中的馬車。

往日裏極短的路程,柳依諾不知掀了幾次車簾。

到了宮門,相府一群侍衛與宮門侍衛對峙,柳司明掏出一塊金牌,放聲道:“這是陛下親賜的免死金牌,還請諸位停手。”

宮門侍衛面面相觑,到底讓出一條路來,柳司明帶着柳依諾一路疾走,到了一處跪滿太醫的宮殿門口,拉着柳依諾跪地高聲道:“臣柳司明特地來給陛下請安。”

片刻,一個太監打開殿門道:“丞相大人請吧,陛下有請。”

柳依諾當即快步進殿,見到榻上雙眼緊閉的墨珏晔,不由緊了緊手。

柳司明又是行禮道:“臣女柳依諾曾跟随安頤學醫,聽說七皇子殿下情形危急,特來請命醫治。”

随即一道目光朝着柳依諾掃來,柳依諾垂首而立,任由打量。

許久後才聽得一聲,“允。”

得了聖上允準,柳依諾連忙上前把脈,感到手上傳來的微弱跳動,柳依諾才稍稍心安。

一番檢查,柳依諾口中一連報出幾個藥材名諱,身後有人催促道:“快!快!太醫院的太醫呢?還不趕緊去配藥!”

“臨川。”

威嚴的聲音響起,方才催促聲音頓時沒了聲息。

“邱院首怎麽看這些個藥材?”

柳依諾轉身跪地行禮道:“臣女柳依諾參見陛下,還請陛下先讓人去抓藥,臣女在慢慢與太醫院太醫解釋。”

空氣中靜默半晌,臨川焦急道:“陛下,這位是相府嫡長女,師從安頤,說的斷然是真的。”

威嚴的聲音這才再次響起,“小寶子你去太醫院盯着。”

有人應聲領命而去,柳依諾保持跪地行禮姿勢,又開口道:“臣女要挾臣女爹爹擅闖宮門,請陛下降罪。”

“你先起來吧。”

柳依諾聞言詫異,總歸還是起身,入眼一身明黃色龍袍的中年男子端坐一側,神情嚴肅,不怒自威。

只瞧了一眼,柳依諾又垂首恭敬道:“臣女謝過陛下。”

“七皇子情形如何?”

語氣淡然,好似并不在乎,柳依諾卻瞧見這位天下至尊的手緊緊捏着。

“七皇子殿下力竭昏迷,體內內力損耗嚴重,身體多處傷口,流血過多。”柳依諾口中疾速而出道。

“是這樣?”

依舊是淡然聲音,一旁立着的太醫卻身子一顫,連忙道:“這位姑娘所言不虛,但是七皇子身上傷口有了腐爛現象,還因此出現了發熱,寒戰等情況。”

“太醫院先将藥熬上,一盅藥要添三次清水,熬至一盅茶盞的量才可取來服用。”說到這裏,柳依諾頓了頓又道:“臣女這裏有師父留下的秘藥,可清理止住傷口腐爛的情況。”

說着,柳依諾自袖中掏出一瓶瓷瓶,遞給太醫,“任由太醫檢查。”

太醫接過,一陣濃烈氣味襲過,臨川微愣道:“酒?”

“是酒又非酒,這是師父教我提取的一種濃烈的酒,不能喝,卻是極好的藥物,将此藥倒入水中,擦拭傷口,再敷以金瘡藥即可。”柳依諾話畢,太醫猶豫點頭。

皇帝卻是微微蹙眉,太醫見此連忙道:“酒确實可以制止傷口腐爛,只是這是民間的土法子,時準時不準,臣并不敢拿七皇子性命相試,這位姑娘拿出的東西臣未曾見過,方才臨川将軍也說了,這位姑娘師從神醫安頤,不妨一試。”

聞言,皇帝眉頭蹙的更深,柳依諾看向臨川,卻見臨川也是猶豫。

“用!”

嘶啞的聲音傳來,柳依諾立時轉身,只見那榻上的玄衣男子彎彎眉眼,氣若游絲開口,“過來。”

一見墨珏晔這般模樣,柳依諾方才好不容易壓下的淚水再次湧上眼眶,連忙走近,毫無形象的趴在榻前。

“哭了?擔心我?”墨珏晔嘴角弧度更深,明明身受重傷,卻滿臉笑意,帶着得意道:“我很高興。”

墨珏晔費勁的伸手,想要擦擦順着柳依諾臉頰流下的眼淚,還未碰上,修長漂亮的手卻已經被柳依諾死死抓在手裏。

墨珏晔輕咳兩聲,神情更加愉悅。

“父皇,我信她。”

又是一陣靜默,皇帝才道:“允。”

柳依諾伸手抹了抹臉上淚痕,就要松開墨珏晔的手,卻被墨珏晔反手握住,錯愕之際就聽見墨珏晔道:“我沒有被男子擦身子的癖好,更厭惡女子,你幫我擦。”

“這……”

柳依諾張口就要反駁,一旁的臨川又是開口道:“這秘藥太醫都未曾見過,哪裏會用,就勞煩柳小姐了。”

男女授受不親,而且這東西只要擦拭一遍,并沒什麽要忌諱的……

墨珏晔此刻猛咳一聲,頭便是一歪,一口鮮血噴灑在地,咳完還難受的閉了閉眼睛,柳依諾哪裏還能說出拒絕的話來。

“勞煩準備清水。”

說着,柳依諾伸手就要解開墨珏晔身上的衣物,卻被墨珏晔另一只手握住。

“兒臣沒有叫人看光的癖好。”

虛弱的聲音響起,帶着一抹固執,臨川為難道:“陛下您看……”

“……走。”

一陣腳步聲響起,柳依諾身旁已被放了一大桶清水,旁邊還有貼心一個空的木桶和一個木盆加幾條棉布。

清晰的關門聲響起,柳依諾低垂眸光,避開了墨珏晔的眼神。

方才人多還不覺得,如今殿內就剩下她和墨珏晔兩人,柳依諾竟是不敢亂動。

然而,墨珏晔此刻乖覺放開柳依諾雙手,微微放開身子,雙眸盛滿笑意,一瞬不離的盯着柳依諾道:“好了,可以開始了。”

開始……開始什麽?

無比正經的話語不知為何聽到柳依諾耳中便好似變了個意思似的,就連周圍都彌漫着一股子的淡淡的情愫,一抹嫣紅悄悄爬上柳依諾的耳根子。

“怎麽了……恩?”

本就低沉的聲音暗啞起來,性感至極,柳依諾顫着指尖解開墨珏晔的衣襟心中不停默念着,醫者仁心,病者不分男女,醫者仁心,病者不分男女……

“哼!

一聲被人刻意壓低的悶哼傳入柳依諾耳中,柳依諾連忙松手,看着指尖的猩紅,腦中瞬間沒了旁的,認真同墨珏晔商量道:“你坐起身子可好?”

“恩。”

幾近無聲的虛弱,柳依諾心頭微縮,将墨珏晔身上滿是血跡的上衫褪下,顫抖着手給墨珏晔擦拭身子。

長期練武的緣由,雪白的肌膚并不柔軟,反而剛硬十足,此刻上面盤着一道又一道猙獰的傷口,觸目驚心。

柳依諾握着手中棉布擦過,看着墨珏晔身上疼到痙攣,微微抖着的身體,柳依諾淚流滿面,然而并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因着眼前背對着她的墨珏晔,也不曾有半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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