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錯過的送別
天光破曉，一縷紅霞映下，皇宮東門大開，一隊輕騎緩緩行出。
墨珏晔牽着缰繩，站在大門處瞧着落下的紅霞微微眯眼。
“主子，天色已是不早了，咱們快些走吧！”臨川騎馬在墨珏晔身後道。
“不急，先點齊兵将再出發不遲。”
墨珏晔淡聲道，臨川小心翼翼瞧了一眼，禀道：“屬下下去看着，以免有人徇私。”說完，不待墨珏晔反應，便騎着馬往後去。
這些都是宮中挑出來的好手，平日裏紀律森嚴，誰敢徇私不去？再加上如今雖然處于亂世，但相對應的，戰火少，武将的用處也少，晉升極難，這次是個極好的機會，多的是人躍躍欲試。
臨川漫不經心的騎馬隐于不起眼的一個角落，在一片陰影中抓到一個人。
“川老大。”那人賠笑恭敬道。
臨川淡淡應了一聲，叮囑道：“你去相府找依雲，讓她帶着柳大小姐去城樓。”
不就是想讓柳大小姐來送送嗎？臨川看着那匆匆往着相府奔去身影，剛撇了撇嘴，轉頭就瞧見墨珏晔眸光淺淡看着他。
“走吧。”墨珏晔看着臨川過來，淡淡開口。
臨川面上點頭，心裏卻是琢磨不透，這是怎麽了？難不成他揣測錯了意思？不是要柳大小姐來送的意思？
懷着這樣的心思，臨川看着墨珏晔一手把玩着馬鞭，一手牽着缰繩，心不在焉的坐在馬上，任由座下的馬順着這條官道慢慢吞吞，閑散走着。
這叫走？！
臨川愕然，但并不敢出聲，只領着身後衆人悄無聲息的跟着，半點不敢打擾前面的墨珏晔發呆。
兩人就這樣，身後帶着一支大隊伍慢慢悠悠的在城中走着，走到天光透亮，走到街道上已然擺上小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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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相府裏的暗樁回禀，馬上就到依雲每日回相府的時候了。”墨訣庭目視着遠處墨珏晔坐在馬上閑庭闊步的身影，淡聲道。
“這個時候，還是太早，冒然去相府拜訪，只怕柳相……”衛離灏站在墨訣庭身後猶豫道。
墨訣庭輕笑一聲，語氣譏諷道：“說的好似你今日晚些去相府拜訪，你在柳相跟前就能比得過墨珏晔了一樣。”
衛離灏原先平和的臉色一變，轉身離開，直往相府而去。
“小姐，門房說，衛公子來了。”翠竹在屋門處禀道。
“任何人不得跟着。”
柳依諾一把推開屋門，大步往外走去，只丢下一句話叫翠竹頓住腳步。
“諾兒！”
柳依諾推開相府側門，聞聲望來的衛離灏眸光一亮，激動喊道。
看着這樣的衛離灏，柳依諾徹底紅了眼眶，女子這一輩子，大抵求的也就這樣的一個良人了吧？
“阿灏。”
壓抑着哭腔的柳依諾喊道，衛離灏臉上露出焦急神色，連聲問道：“怎麽了？這是怎麽了？”
“沒事。”
柳依諾抹了抹臉上淚水，重新露出璀璨笑顏，定定看着衛離灏。
今生他們之間的路或許會更加艱難，但是正如昨晚爹爹所說，兩情若是長久在，又豈在朝朝暮暮。
“阿灏今日可是有事？”
心裏明知衛郎今日極大可能就是來送昨日提起的那支簪子，但柳依諾依舊問道。
衛郎希望他在她面前溫潤如玉，她亦希望在衛郎眼中溫柔可人。
“今日，我想帶你去看一處美景可好？”
衛離灏像是想起什麽，臉上擔憂神情退散，露出笑容。
柳依諾點頭應好，跟着衛離灏上了衛府備着的馬車，朝着京城南門疾馳而去。
與此同時，身上擔着重任的依雲回到依柳院，見到在院中指揮着小丫鬟打掃的翠竹随口問道：“小姐在哪兒？”
對于依雲這副神出鬼沒樣子已經熟悉了的翠竹也随口回道：“方才衛公子來了，小姐就出去了，還不讓人跟着，到現在也沒回來。”
“你說什麽？！”
依雲驀然喊道，翠竹被吓了一跳，莫名其妙的又重複一遍後，正要叮囑依雲去好好休息，就見依雲已經沒了蹤跡。
心知還在等着的七皇子，依雲立即遣人四處搜查，然而就是遍尋不到。
此刻，柳依諾也是驚奇道：“這是哪裏？竟然如此漂亮！”
四處花香飄散，不知名的鳥兒立在樹梢，葡萄般色澤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柳依諾看，叫柳依諾覺得有趣極了。
“一處山谷，我意外發現的，覺得漂亮極了，猜測你也許會喜歡便想着帶你來看看。”衛離灏下了馬車，與柳依諾往裏走去。
“喜歡！我喜歡極了！”
柳依諾興奮應聲，她前世今生，确實不怎麽在外游玩，大多時候都是被困在府中，便是今世與師父在藥谷修習過，但藥谷之中盡是藥材，哪裏能與此處漫山遍野的花草相比什麽。
衛離灏走到柳依諾身後，扶住柳依諾的肩膀，驀然的動作叫柳依諾身子一僵，下意識的就要一掌打去，好在最後關頭還是忍了下來。
“阿灏。”
随着衛郎動作轉過身去的柳依諾看着面前的衛郎，不自在的輕聲喊了一聲，掩飾身子的僵硬。
“恩。”
衛離灏随口答道，絲毫沒有注意到柳依諾神情的異樣和身子的僵硬，一臉笑容的自懷中掏出個盒子，打開來，裏頭一柄鑲着紅豆的簪子露出容顏。
這大抵就是昨日衛郎拿給陳尋看的那支簪子了。
“諾兒可知道這是何意？”
衛離灏含笑問道，柳依諾配合的道：“不曉得。”
“玲珑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溫潤的聲音念着詩詞，柳依諾只覺得心都要溺斃而亡。
“我不會玩骰子，你也不會，所以我幹脆就請師傅把紅豆鑲在簪子上了，我聽師傅說，紅豆不易腐爛，應該能用許久，這第一支我不會弄，讓給了師傅，等有了足夠的時間，我定然要親自弄一只給諾兒，天天親自戴在諾兒頭上！”衛離灏鄭重其事。
柳依諾則抿唇輕笑。
“天天親自戴在諾兒頭上！”
這麽一句話在她腦海中反複回放，怎麽都消不去。
天天……雖然前世早就過了許久與衛郎相守的日子，但柳依諾此刻還是覺得期待無比。
“好。”柳依諾含笑應答。
一時之間，遍山遍野鮮花的山谷中溫情氣息流轉，什麽旁的都被柳依諾放在一邊，自然也就不曾聽見隐隐的叫喊聲。
而與柳依諾相隔甚遠的京城東邊的城門口處，一大隊人頂着頭上熾熱的陽光，停在此處，周邊圍了一大圈人。
周圍人議論紛紛，臨川看了看四周越發密集的人群，為難湊近墨珏晔道：“主子，您看這……”
“走！”
比平日裏冷下不止一個調的聲音響起，墨珏晔輕揚手中鞭子，一馬當先往不遠處的城門口沖去，玄色衣玦翩飛。
明知不可能出現奇跡，臨川還是往後看了一眼，沒有意料之外的人，臨川無奈轉身跟上前方坐在馬上疾馳的墨珏晔。
待柳依諾簪着釵子回府後，從依雲口中得知了墨珏晔離開的消息時，墨珏晔等人早已離開。
去了哪裏？要去多久？一無所知。
柳依諾憂心不已，昨晚上爹爹的話依舊在耳邊回響。
“太子為人狹隘，如今已在朝堂之上處處為難于我，哪怕我如今調轉陣營，太子也不可能輕易放過我了。”
“至于三皇子殿下……李家當年之所以一朝破滅，前皇後自盡身亡，就是因着李家意圖造反，而攔下了李家奪位之路的人，就是你娘親！”
這是柳依諾第一次聽說娘親的死因。
“當年李家派人刺殺不成，前皇後居然自己動手行刺，衆人防備不及，你娘親就是以身擋下前皇後的刺殺，這才救治不及，撒手人寰的。”
“三皇子墨訣庭當日親眼所見這些，只怕也不會輕易饒過相府。”
是了，前世墨訣庭登位，柳家确實沒什麽好下場，那時她只以為是爹爹辦錯了事情，還讓衛郎相幫。
“所以，現在爹爹已經是騎虎難下，只能站在七皇子一黨，你可曉得？”
柳依諾思及昨晚爹爹的話語，心中驀然一緊，轉身帶了平日練劍時用的劍去了長公主府，那片她平素練劍的竹林。
她要變強，變得強到可以成為爹爹的依仗，成為相府的依仗，更能為墨珏晔用手中劍劈開一條通往至尊的路。
這樣，爹爹才能安全。
然而，今日劍刃鋒利，內力收放自如，劍招也是練得越發順手，柳依諾卻總覺得哪裏不對，蹙着眉頭朝着一個方向喊道：“墨珏晔，今日……”
擡起頭的柳依諾啞了聲音，怔怔望着墨珏晔平素站着看她練劍的那塊地方。
一時之間，心頭酸澀不已。
便是再次提起劍柄，柳依諾也無心練劍，腦中滿是墨珏晔平日裏的笑容和貧嘴。
一個人緩緩坐了一會，柳依諾高聲道：“依雲！”
“小姐，依雲剛剛找到小姐就累的不行，現在在府中休息。”聞聲靠近的翠竹同樣立時回道。
柳依諾頭疼的揉了揉眉心，本是想問問依雲是否曉得墨珏晔所在，腦中又閃過方才依雲禀告時說的不知，一時之間心中又是愧疚，若她今天早點回了相府，說不定她還能見到墨珏晔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