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戲裏面的戲
“衛公子在嗎？”
柳依諾心灰意冷至極，一陣聲音從外頭傳來，拍的是隔壁的門。
突如其來的一聲，打斷了陳尋的憤怒，也打破了衛離灏的沉默。
“在。”
随即是打開門的聲音，方才問衛郎在否的聲音道：“方才聽見衛公子說要與友人在此相聚，就鬥膽來打擾了，實在是不好意思，本是答應要等衛公子一陣的，可家裏臨時有事，就只能把您要的這根釵子送來了。”
“哦？無礙的，來得及嗎？”
衛郎往日溫文爾雅的聲音傳來，平日裏柳依諾最是喜歡這樣的聲音，總覺得溫柔到了極點，如今聽來，卻是諷刺到了極點。
“若是來不及，我也不會來了。”
說完，便是那人離開的聲音，緊接着是衛郎關門的聲音。
随後腳步聲停下，清脆悅耳的聲音入耳後，衛郎溫文爾雅的聲音再次傳入耳中。
“陳兄你看這釵子，好看嗎？這是買給諾兒的禮物。”說到這裏，衛離灏輕笑一聲，繼續道：“諾兒，就是皇上下旨說及笄禮後就要嫁給七皇子墨珏晔做七皇妃的相府嫡長女柳依諾。”
“與我何幹？”陳尋冷聲。
“怎麽沒有幹系？我心儀她，可她高高在上，所以我只能拼命往上爬，爬到能碰到她為止，所以，在士子宴上，我改了主意。”
衛離灏卑鄙的話卻讓柳依諾如沐春風，一絲一縷都吹入柳依諾的心頭，原本的窒息感也随之消散的毫無蹤影。
“陳兄為何會覺得我攀上了太子或者三皇子？我若是真的攀上了，哪裏還會利用陳兄呢？”
衛離灏苦笑的聲音聽得柳依諾滿是懊惱，狠狠瞪了一眼身旁的墨珏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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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珏晔神情嚴肅，可到底什麽都沒說出來。
兩人靜靜聽着那邊的衛離灏又含笑道：“陳兄難道就沒有往上爬的機會？有的，嫂子應該還不知道吧？曾經有大人表示，要把家中貴女許配給陳兄，被陳兄當場拒絕了。”
“阿尋……”陌生的女聲帶着哭腔。
陳尋的聲音也染上些微哭腔，然而還是惡狠狠道：“不關你的事！考不上是我沒本事！再說了，當初岳父大人走的時候，把你交托給我，我答應了要好好照顧你這一生一世，就絕對不會食言！”
語氣再差，也難掩深情。
“看，陳兄尚且如此，衛某也逃不過，此次欠下陳兄的，衛某會盡力償還，只求陳兄莫要将此事說出……我本已低入塵埃，帶着莫大羞辱，她不在乎已是難得，若是她在知曉我做了這樣的事情，我實在不敢想！”
衛離灏崩潰的聲音讓柳依諾也跟着淚流滿面。
是了，科舉水深，衛郎怎麽會幹淨呢？這世上有幾人幹淨的？包括她，不也在用手段對付柳無豔了？
各有苦衷罷了，她何必斤斤計較這些？既然眼前人将她放在心上，她何不珍惜眼前人呢？
“你走吧！”
隔壁，傳來陳尋的聲音，可能是到底耿直過了頭吧，聽到旁人的苦衷便心軟了。
他是受了墨珏晔的指使，自然曉得如今衛郎面對的是什麽，只高聲讓衛離灏走。
“……日後陳兄若有難處，盡可來衛府找我。”帶着掙紮的聲音響起後，一陣腳步聲漸行漸遠。
柳依諾站起身來，看向墨珏晔道：“你還有什麽好說？”
墨珏晔沉默，柳依諾冷笑，“其實也不該怪你，該怪我自己，居然那樣輕易就信了你的話。”
“我說的都是真的。”墨珏晔定定看向柳依諾。
柳依諾只覺得厭煩，冷聲道：“我會去找聖上退婚。”
說完，柳依諾轉身離開，墨珏晔伸手去抓柳依諾的手腕，卻失手錯過，一如兩人如今的命運。
不遠處的一處酒樓，一人立在窗前，将柳依諾先墨珏晔一步離開看的清清楚楚。
“此番多謝秦小姐，要不是秦小姐派人以送釵子為借口提醒我，只怕我險些要着了墨珏晔的道。”衛離灏此刻臉上哪裏還有什麽掙紮悔恨？面無表情的感謝道。
秦穗身邊的丫鬟接過衛離灏手上的釵子，秦穗重新簪在頭上，眸光淺淡道：“前兩日跟在陳尋身邊的暗衛被墨珏晔抓了，雖口口聲聲說是自己逃出來的，但三皇子殿下還是吩咐我小心些，我一直派人盯着七皇子和柳依諾，倒也還真是等來了。”
“不管怎麽說，此番都謝過秦小姐。”
衛離灏行禮，又瞧了眼窗外柳依諾離開的背影，淡聲道：“估計相府嫡長女這會兒正等着我的釵子呢，我先去尋一支來，明日送去相府，也算安心。”
“不送。”秦穗幹脆道。
衛離灏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待衛離灏的背影消失，一人緩步進了屋子，來到秦穗面前問道：“怎麽樣？方才你在隔壁聽的如何？那陳尋是個可用之人嗎？”
“忠厚老實，為人過于耿直，若是重用，日後定是個能為了家國死谏的忠臣。”秦穗點評。
“果真不愧是名揚京都的才女，句句都道在了點子上。”墨珏晔聲音傳入屋內，秦穗臉色當即一變。
“七皇弟。”
随着聲音，墨訣庭一股內力震開屋門，只見外頭守衛着的暗衛與人纏鬥在一處，墨珏晔此刻站在門口，嘴角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
“我說怎麽突生了變故，原來是三皇兄出手，看來還真是我小瞧了三皇兄。”
墨訣庭聳了聳肩，無所謂的笑道：“如今局勢已定，七皇弟你說什麽都晚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七皇子殿下還是住手的好，再這樣下去，動靜要是真的鬧大了，受益的只會是太子。”秦穗輕聲勸道。
墨訣庭揚眉，“就是，七皇弟何必在我這裏做無用功呢？有這樣的功夫，不如去讨佳人歡心來的劃算。”
“呵！今日三皇兄的大恩，墨珏晔沒齒難忘。”墨珏晔輕笑，眸光死死盯着墨訣庭，咬牙切齒道。
墨珏晔到底還是轉身去了相府，被柳依諾拒見後，只能去尋了柳司明。
“他去找了爹爹？”柳依諾淡聲問道。
依雲點了點頭，猶豫一番終究是道：“七皇子殿下也是小心為上……”
“出去。”
這是自從重生以來，柳依諾第一次這樣同依雲說話，依雲不敢求情，關門退下。
屋內徒留柳依諾一人，一番胡思亂想，心裏竟是平靜許多。
衛郎并非沒有心機，但總歸是為了她，只要她好好看着，那麽墨清如并不會輪到和親的地步，與她和衛郎在一起并不沖突，畢竟如今，還什麽都沒發生不是嗎？
至于墨珏晔……
“諾兒。”
柳司明的聲音傳來，柳依諾起身，打開房門。
“爹爹。”
低垂着頭道了這麽一句，柳依諾心裏已然曉得柳司明會說什麽。
“依雲應該告訴你方才七皇子來找過我了吧？叫我來給他求情呢！”柳司明帶着微微感慨的聲音，柳依諾垂眸不語。
柳司明又道：“我倒覺得沒什麽好求情的，看的出來，七皇子心儀你，既然如此，自然跟衛離灏不對付，知道一些事情後會設計一出不是很正常？而且說到底，也只是想要套衛離灏的實話，若他沒什麽問題，這樣的設計自然對他沒什麽用。”
柳依諾擡眼看向自家爹爹，這正是她猶豫的地方，“我想同墨珏晔解除婚約，我既然已經決定是衛郎了，沒必要壓着這個七皇子妃的位置。”
給墨珏晔留什麽念想……
“你真以為陛下什麽都不知道？你若是真的執意如此，你覺得陛下會怎麽對衛離灏？
”柳司明輕嘆一口氣，迎着柳依諾驚疑的眼神又道：“在陛下那裏，七皇子殿下也是承受了很大壓力的，剛剛只不過與我說了沒兩句，就被陛下召進宮中去了。”
柳依諾詫異，而墨珏晔确實是被召回了宮中，此刻就在禦書房聽着眼前人的訓斥。
“你和你三皇兄在外頭大打出手？”大盛朝的九五之尊看着手中的奏折，眼也不擡的問道。
“父皇曉得？”墨珏晔淡淡問道。
“當年先皇後給你三皇兄訂下李楚芸的時候，朕就不同意，不過礙于當年李家勢大，不好說什麽，好容易你三皇兄的母族李家沒了，朕斷斷不會看着另一個再李家爬起來。”
在奏折上寫了幾筆，皇帝擡眼看了看墨珏晔，認真道：“鎮南候勢大，朕又不願太子權重，所以知道秦穗和你三皇兄有來往的時候，也并未阻止，反而一直壓着太子求娶秦穗，不然你以為憐妃怎麽不直接找朕請旨求娶柳依諾，反而用了那樣下作的法子設計。”
“父皇今日找兒臣來是為了……？”墨珏晔試探。
高座之上的皇帝微微眯眼，背靠在身後的龍椅之上，“柳依諾那個丫頭身後勢力不小，是一大助力，你能看中柳依諾朕是極高興的，可你為了一個女人……鬧成這副模樣，就不大好了。”
“所以，像父皇您一樣嗎？”墨珏晔眸光冷峻，冷聲問道。
聞言，皇帝面色一變，閉了閉眼，半晌後決絕道：“京城外頭最近有些不安分，你帶人去看看，也好好冷靜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