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當艾哲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
提Mac的彈幕一多，勢必引發關注，有關注就會有議論，有議論就會有争議。
更不用說Mac本身就是個很有争議的人。
【Mac已經淪落到來打魚塘局了嗎？】
【別在這裏提Mac好嗎？黑粉吧！】
【覺得像怎麽就不能提？】
【沒證據瞎bb個毛線！可別再給Mac招黑了！】
一開始場面還不算失控，就是一方覺得像，一方覺得沒證據就閉嘴，然後有人說了一些證據，有人覺得這些證據不足以作為證據。
再後來，雙方越說越激動，發現争論不出結果後，開始直接在艾哲的直播間裏對罵。
由此産生第三方人、第四方人……
第一方人：罵Mac
第二方人：罵第一方人
第三方人：罵第一方人和第二方人
第四方人：罵以上三方人
一時間，四方人士罵得不可開交，粗鄙之語滿屏亂飛，管理員删除彈幕禁言封號忙到飛起。
艾哲回過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硝煙彌漫的景象，愣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用有些嚴肅的語氣說了句：“這裏沒有Mac，不要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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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純粹是睜着眼睛說瞎話了。
有些敏感的彈幕一下子反應過來：【你不是說你也不知道Momo的大號是誰嗎？怎麽就敢肯定他不是Mac？】
“欸你們有些人是不是有毛病？證據不足還非要讓人贊同你們的想法？”
艾哲的脾氣不一定好，但他的忍耐力一向很好，怼人一般都是開玩笑，幾乎沒有真情實感地怼過人，更不用說怼自己的水友。
可問題涉及Mac，他突然就不淡定了：“我也覺得他的風格像Mac，我說什麽了嗎？我沒說，就是因為我知道證據不足，說不定他是Mac的粉呢？說不定他是Mac的兒子呢？我要是有足夠的證據早把他錘死了。沒證據，說服不了所有人，強行按頭你們所有人相信，不相信就罵到你們相信？我有病嗎？”
主播發言，本身就比彈幕更有力量，再加上艾哲選擇的角度很好，成功讓一部分人無言以對。
即便如此，還是有不少杠精繼續開杠，立刻被管理員贈送了一套24小時禁言套餐。
因為艾哲說這段話的時候沒有閉麥，所以隊伍裏的其他人也能聽到他的聲音。
露比愣了一下後，遲疑着問他：“怎麽了？”
聞溪則是一頭霧水：“Mac是誰？”
“沒，就是有人覺得Momo這風格像Mac。”艾哲說着，立刻切換到輕松的語氣，“哎呀Mac嘛，大家都懂的啦，ID出現在哪裏，哪裏就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聽完這段話，聞溪還是不知道Mac是誰，但也不知道該不該問了。
讓他覺得奇怪的是——事關莫辰，莫辰怎麽一句話都沒說？不會又把愛豬他們屏蔽掉了吧？
“Momo，你語音還開着麽？”聞溪試探着問了句。
“開着。”莫辰幾乎是秒回，然後平靜地提醒了聞溪一句，“我16個人頭了。”
聞溪：！！！
就在艾哲說那段話的時候，莫辰又拿了兩個人頭，現在總共16個人頭。
而聞溪手裏的人頭是19個——只相差3個！
聞溪慌忙去看屏幕右上角，顯示的剩餘人數是6。
也就是說，如果莫辰能把除了他們以外，剩下的4個人全部殺掉，就能反超他贏下賭約！
或許正因為感受到了聞溪的緊張，他直播間的氛圍還算和諧。
偶爾有人冒出來一句【Momo是不是Mac？】，竟沒有半個人搭理，任由他這條彈幕從屏幕上劃過，帶不走半片雲彩。
露比在艾哲陣亡後，一開始就選的聞溪視角，這會兒聽了艾哲的話，更不敢把視角切換到Momo那邊了。
而艾哲，依然堅持看着Momo視角。
因為他很清楚，如果他現在換視角，勢必會有大片彈幕冒出來說他是“心虛”，是“默認”，到那時，無論他再說什麽都會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他不是不想保護Mac，恰恰相反，正因為太想保護，所以只能如此。
可讓他恨鐵不成鋼的是……大哥，我都這麽努力地幫你了，你自己能不能争點氣啊！
能不能放個水！
能不能少來點令人驚嘆的操作！
能不能別再槍槍爆頭秀技術了？！
卧槽500米一槍爆頭！帥爆……呸！
艾哲現在的心情真的是相當微妙了，頗有種“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既視感。
他算是看出來了，如果Momo真是Mac，這人沒有任何要掩飾自己身份的意思——冒着掉馬的風險，坦蕩地用着自己的全力，只為贏下和聞溪的賭約。
關乎一生的名譽和一個随口定下的賭約哪個比較重要？
正常人都能做出一個合乎常理的選擇才對。
艾哲一開始還覺得Momo是在跟聞溪鬧着玩，可現在他真的有點不确定——這人不會真喜歡上聞溪了吧？
而這會兒，聞溪根本顧不上想那麽多，因為他明顯感覺到，自己有點跟不上莫辰的節奏了。
倒不如說，莫辰開始配合他的節奏。
他想射誰，莫辰的槍就會提前往哪兒指，并且每一次都能比他先幹掉目标。
弓的射速本來就沒狙擊槍快，再加上冷卻時間長，讓聞溪在最後的幾分鐘裏打得特別難受。
他眼睜睜地看着莫辰手上的人頭數從16個打到18個再到19個——跟他持平了！
【啊啊啊啊啊溪溪加油啊！】
【卧槽你們別再發彈幕影響溪神了！】
這會兒真的是，聞溪緊張，彈幕比他還緊張，連早就陣亡的艾哲和露比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然而，在所有人緊張的視線中，被聞溪和莫辰同時盯住的那個小可憐突然丢了個雷出來，丢在自己腳下……
聞溪：！！！
彈幕：【？！】
艾哲：“卧槽不會吧！”
聞溪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人丢出來的雷，下一秒才反應過來，朝他射了一箭，可在射出這一箭的時候，他已經知道了結果。
與此同時，他聽到了一聲槍響和一聲子彈打在什麽東西上的聲音？
【Survivor因手榴彈陣亡，剩餘人數1。】
随着這條擊殺提示，聞溪的屏幕上出現了“YOU WIN”的字樣，而他拿到的人頭數也因此定格在了19。
他嘆了口氣，實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那就是平……”
莫辰：“我贏了。”
聞溪：？？？
莫辰：“我20個人頭。”
“呃，你不是……”聞溪剛想說“你不是也沒搶到最後那個人頭？”，可話還沒出口，他就意識到了什麽，重新去看右上角的擊殺提示。
【Survivor因手榴彈陣亡，剩餘人數1。】
——剩餘人數1！
再往前看。
【Momo用手槍擊殺了Momo，剩餘人數2。】
聞溪：“………………”
SGH這款游戲裏有個至今都沒修複，以後估計也不會修複的bug，就是隊友和自己的人頭也算人頭。
另外，有個官方故意設置的小彩蛋是——子彈打在特定的物體上會反彈，其中就有個叫“中國玻璃”的東西。
艾哲看的是Momo視角，所以他清楚地看到，當Momo用狙擊槍瞄到對方扔雷後，果斷換手槍往身邊的玻璃上開了一槍，結果就是，子彈反彈回來把他自己打死了……
“你……”聞溪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評價莫辰了。
而在他組織好語言之前，艾哲已經先一步嚎起來：“你踏馬……為了個賭約也太拼了吧！要不要這樣！”
莫辰不以為意：“我能一槍爆他頭，但這個距離只能擊倒，只要最後一擊不是我完成的人頭就不是我的，還不如保險一點把自己崩了——我們賭的是誰拿的人頭更多，又沒賭誰能活到最後。”
聞溪：“……”
艾哲：“你……就為了個賭約至于嗎？！”
莫辰：“要看跟誰賭的。”
艾哲：“神經病啊！”
聞溪已經無語了。
居然能做到這個程度……是他輸了。
不過這個時候，更讓他驚訝的是——原來莫辰沒有屏蔽艾哲的聲音麽？那為什麽艾哲先前說那段話的時候，莫辰一聲沒吭，甚至連一句簡單的不能簡單的“我不是Mac”都沒說……
聞溪覺得他可能知道了什麽？
艾哲顯然沒注意到這個細節，還在為莫辰的舉動震驚：“你踏馬究竟想讓我溪幹什麽？！”
莫辰：“你這麽激動做什麽？”
艾哲：“贏得那麽艱險，不對我溪幹點什麽都說不過去！”
露比：“噗……你到底啥立場？”
聞溪也是哭笑不得，覺得艾哲這個人太逗了。
而莫辰，始終都很淡定，仿佛自己沒被彈幕扒過馬，也沒幹過自殺湊人頭這種騷操作。
他非常淡定地說了句：“別一口一個我溪，聞溪又不是你家的。而且我賭之前就說了，不會讓他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你這麽激動做什麽？是愛上他了還是愛上我了？”
“草！”艾哲又一次懷疑起了自己的判斷——這麽無恥的人絕對不可能是我男神！
聞溪無奈地笑了一聲，開口：“行吧，願賭服輸，你要我做什麽？”
莫辰幾乎是連思考的時間都省下，回應了一句：“唱首歌給我聽。”
聞溪愣了愣，以為自己聽錯了：“就這樣？”
莫辰笑了一聲：“嗯，這樣就夠了。”
【啊啊啊啊啊好甜好甜好甜！】
【啊啊啊我的少女心！】
【啊啊啊啊啊你們到底什麽時候結婚！】
一時間，彈幕全在尖叫，而且很神奇的，其中沒有夾雜半條和Mac有關的彈幕。
就連艾哲的直播間也都是清一色的尖叫和祝福。
估計那群噴Mac的人都被Momo惡心走了吧——艾哲心想。
他暗暗松了口氣，可還是忍不住吐槽：“你費了那麽多功夫，為了贏賭約甚至不惜拿自己的人頭，踏馬只是為了聽我溪唱首歌？！”
但這回，莫辰沒再搭理他，自顧自地對聞溪說：“随便你唱什麽。”
聞溪：“現在？”
莫辰：“不用，下播後唱給我聽吧。”
聞溪說了聲“好”。
艾哲：“……”
露比：“要不，你也唱首歌給我聽？”
艾哲：“出門右轉，謝謝。”
莫辰說打兩把，就真的只打了兩把。
贏下和聞溪的賭約後他就退出了游戲。
所以之後的幾把，三人是跟路人一起排的，直播效果沒莫辰在的時候那麽好，但氣氛還算融洽，艾哲也終于痛痛快快地感受了一把帶飛的快落~
聞溪混了幾把，終于下播後，幾乎是第一時間打了個電話給莫辰，然而莫辰沒接。
聞溪只好在扣扣上給他留言：我什麽時候唱歌給你聽？
聞溪是個不喜歡欠別人的人，在水友眼裏，他跟莫辰的賭注大概跟調情差不多，可他自己完全把這個賭注當任務來看了，什麽時候唱完歌，什麽時候完成任務，什麽時候解脫。
然而，一直到晚上的直播開始，莫辰都沒回應他——沒回電話就算了，居然連扣扣消息都不回！
聞溪突然有點擔心，怕莫辰出了什麽事，以至于他晚上直播的時候頻頻分心，射箭完全靠本能和肌肉記憶，不過光是這樣也讓他在一局裏拿到十幾個人頭。
和昨天一樣，他還是沒有陪蒼狼打到淩晨，差不多11點的時候就下播了。
沒想到剛下播，就接到了莫辰的電話。
“聞溪。”
來自莫辰的嗓音還是那麽好聽，可不知道是因為累還是什麽原因，帶了點沙啞，卻也因此顯得更加撩人，讓聞溪聽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等聞溪回應，莫辰便輕笑了一聲，繼續道：“你還真打算唱歌啊……其實沒必要這麽認真。”
聞溪：“……連自己的人頭都拿，你好意思說我認真？”
“也是。不過唱歌這個，你要是不想唱可以不用。”莫辰說，“我只是當時想不到別的，為了直播效果随便說的。”
聞溪沉默了一會兒，大概能明白莫辰的意思。他的意思是，他說賭注的時候沒認真，所以他也不用認真對待。
可是，他在賭的過程中，分明比誰都認真！
聞溪忽然意識到：“所以，你贏我不是真的想贏，而是怕輸？”
莫辰：“你是不是想問我大號ID是什麽？”
聞溪愣了一下：“……對。”
還真是——聞溪最初提出這個賭約的時候，想的就是可以趁此機會問出莫辰大號的ID，沒想到這麽早就被莫辰識破了……
莫辰：“我可以告訴你，但只能私下告訴你。要是輸給你，你一定會直接在直播的時候問出來吧？”
聞溪沉默了，因為莫辰說的是事實。
可越是覺得莫辰說得對，聞溪就越是迷惑。
他猶豫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你都知道我想賭什麽了，為什麽還跟我賭？你就那麽肯定你一定能贏？”
如果真是這樣，聞溪不知道該說莫辰狂妄還是目中無人。
然而，莫辰的回答是：“不，你很強，所以我只有一成把握。”
一成把握？這都敢賭？！
聞溪：“……所以你究竟為什麽要跟我賭？”
莫辰：“因為刺激。”
聞溪服了，真的服了。
突然想起，這人之前還想跟他賭人生來着——輸了就跟JJ直播簽約什麽的。
如果莫辰是那種輸了之後會耍賴的人也就算了，偏偏他對每一場賭局都很認真。
聞溪毫不懷疑，如果剛才那場賭局贏的人是他，他在直播的時候問莫辰他的大號ID是什麽，莫辰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告訴他。
“唉，你……”聞溪不知道該說莫辰什麽好，最終還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告誡了一句，“小賭怡情，大賭傷身，以後不要再拿自己的人生和名譽開玩笑。”
莫辰：“放心，我有分寸。”
聞溪表示他完全沒覺得。
“我沒跟別人這麽賭過。”莫辰說着，不等聞溪回應便又說了句，“時間不早了，早點睡。”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聲音突然小了下去，聞溪幾乎能從他的聲音裏聽出他的困倦。
這會兒，莫辰确實是很困了。
因為陪聞溪炸了兩局魚塘，他不得不用更多的時間訓練，來把和職業選手競技時的那種緊張感找回來。
為了不影響訓練，他手機關機了一下午，這才是聞溪聯系不上他的真正原因。
然後現在，他幾乎是在半夢半醒間強撐着跟聞溪通話，無論什麽時候睡着都不奇怪。
聞溪聽出他的困倦後，也不打算把通話時間拖長了，直截了當地問出了他現在最想知道的問題：“所以，你大號叫什麽？”頓了頓，“Ma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