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假象
【夢境游, 小祖宗】
“你看, 這個陣法就是這樣, 你只要進去了就逃不出去。”謝木佑給景安擺着困獸陣。
“可你上次不是破了陣?”
謝木佑笑着搖搖頭:“那是因為我們是人不是獸。”
“這個陣法是從困靈陣衍生而成的, 只要裏面有靈獸,只要靈獸不在中央的位置, 整個陣就随時在颠倒, 也就是說如果裏面只有一只靈獸那麽就永遠也逃不出來了。”
看着景安驚駭的目光,他也有些慶幸:“布陣的人可能不知道我認得, 如果對不認得的人來說确實很棘手。”
“這麽對靈獸,這是多大仇?”景安忍不住咂舌。
謝七無奈:“對, 這陣最早是一群無聊的人為了抓靈獸研究出來的。”
只是,一個盤桓在腦海裏很久的擔憂他沒有說出來——這個陣并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哐—當當——”火車轟隆隆的颠簸将他們棋盤上的琉璃棋震落了, 謝木佑彎腰去撿,卻沒想到琉璃滾出了包廂外。
拉開包廂門,琉璃滾着滾着停在了一個女式高跟鞋旁。
“你好, 我能不能……”
“謝木佑?”
謝木佑擡頭, 就看到了一臉震驚的丁钰。丁钰定定神咬牙低聲道:“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她視線在謝木佑和聽到女聲時走出來倚在門邊的景安游移不定。
半晌像是下定了決心:“我想跟你們說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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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我們休假不工作。”謝木佑連想都沒想, 脫口而出。
“是和翠羽有關,還有和我……”
謝木佑的手已經握上了推拉門,作勢要關上門。謝木佑既然不想管這檔子閑事,景安更樂得輕松悠哉悠哉地往床上一躺。
丁钰着急, 卻有人比她更快。
“謝老師?!”一個女老師驚喜道:“我們集合沒見着你, 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景老師也在吧?”
這下就連謝木佑都懵了,這是個什麽情況?景安眨眨眼,突然了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不一會兒的功夫,她的叫聲就引來了好幾個幼兒園的同事。
聽着她們站在門口的叽叽喳喳,兩人這才知道前因後果。
因為滕其波的事情,幼兒園暫時停園。于是園長組織了為期七天的團建旅游,選定了秀麗風光的白璞城。因為是強制的,幼兒園直接買了火車票,包括沒有離職的謝木佑和景安。
謝木佑強硬地拉上包廂門,他轉身和躺在下鋪的景安面面相觑。
景安頭疼:“我們不是應該辭職了嗎?”
謝木佑眨眨眼,最後肯定道:“我好像沒有交辭呈。”
景安:“……”
這麽說來,原來岔子出在自己這裏,謝木佑難得地有些心虛:“我也是第一次辭職,沒經驗。”
景安剛想接受他的解釋,轉念一想就發覺不對:“那上次在蘇複鑫那裏呢?”
謝木佑一臉無辜地看着他:“蘇複鑫都死了,還需要寫辭呈嗎?”
景安:“……”也是。
“對了,你說丁钰找你是什麽事?”
“不知道。”謝木佑推了推他,示意景安往裏面挪一挪。
于是,兩個一米八多的男人就莫名其妙地擠在一張狹窄的床上。
“你不管?”
“不想管。”
“為什麽?”
謝木佑一個翻身側卧着看他:“你好不容易想幹一件事,不能讓別人給毀了。”
景安念叨了這麽久的白璞城,雖然最開始只是一句氣話,可謝木佑卻認認真真地策劃了。
就算沒有尹十三的事,他也是要帶景安來白璞城玩一趟的。可哪怕出了尹十三的事,他也是計劃着等景安玩痛快了再去趟這個渾水。
“你怎麽……”景安偏頭看他,謝七狹長的鳳眸正定定地看着自己,瞳仁黝黑。但景安總覺得自己眼花了,不然怎麽會看到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似乎有着薄霧。
謝木佑突然閉上了眼睛,擋住了景安探究的視線。
景安終于意識到他不太對勁,也改成側卧,手沒地方擱只能拍了拍他的後背:“怎麽了?”
謝木佑順勢伸手搭上了他的腰,在景安的懷抱裏蹭了蹭:“冷,你讓我睡一會兒。”
景安僵硬地點點頭,他的手都僵在了謝木佑的背上,放也不是,拿走也不是。
謝木佑安心地閉上眼睛,心頭的委屈卻慢慢地湧上了眼底,就連夢境也是委屈的。
他夢見了自己在做一個建築,上面是用琉璃搭建的半成品。那人總是念叨着住的地方實在是太規矩,不舒服。
可在安房間的時候他又犯了難。
之前他是住在那人房間裏的外間,可這樣一來他們就分開到兩間房。
謝七猶豫半晌,直接只做了一個房間。
折騰了好久,終于把成型的禮物在那人生辰時送了出去。
誰知那人卻拍了拍自己腦袋,說他傻:“你這個只有一個房間,萬一有客人來,該住哪?”
謝七心裏打鼓七上八下的,但從頭到尾都沒聽那人提到自己,只是在說他考慮不周。方才明白是自己庸人自擾反而讓這份禮物變成了一個擺設。
不過那人一貫的作風,給個棒子最後再漫不經心地喂一口不像糖的糖:“不過,我們可以在外面做個別院。”
不是我,不是你,是我們。
謝七張了張嘴,他記得那個時候的他是沒有說話的,但他此刻想答應他,但那人的臉已經模糊不清了。
夢裏的謝七執拗地拉着他的衣袖,可終究變換到了另一個場景。
謝七有時候會想當個普通人也挺好,至少做夢的時候不會累,不會傷心。
——“你真的要去?”
——“我為什麽不能去?他欺負我們殿,明明錯的是他,我……”他嘴笨,總是講着講着自己就跟自己急了起來。
那人卻把他定在了原地,說:“你不用去,我替你去。”
謝七很後悔,後悔當時為何總是遲了一步,他還想說的是,他聽見有人要對那人不利,才想借着由頭去讨個說法。
那人的背影再次消失在謝七的視線中……
“景安!”謝木佑猛地坐了起來,腰還沒伸直,頭頂就結結實實地撞到了手掌上,而護住他腦袋的大手撞到了上鋪床板上。
“我說小祖宗,這是火車,你這麽碰上去,腦殼碰壞了怎麽辦?”景安的話似乎帶了點方言,大約是在火車上天南海北的人傳染給他的。
“你還在?”
黑暗中傳來景安沒好氣地聲音:“我敢不在嗎?你快把我衣服給扯爛了。”
謝木佑低頭沒吭聲,耳根卻隐隐發燙。他也覺得自己的情緒來得太莫名,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只不過他再一次想為那人做點什麽卻又失敗了而已。卻讓他再一次夢見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你剛剛叫我什麽?”
手剛要按上開關的景安頓住了,其實他剛剛也沒想那麽多。按說他們的關系,怎麽樣都不會輪到這樣的稱呼,可脫口而出後卻又覺得挺順耳。
“小祖宗,怎麽着,有意見?我半拉身子都被你睡僵了,你還跟我計較個稱呼?”
謝木佑低笑,他怎麽會有意見?
不過是,許久未聞,分外思念而已。
不過下次再出來玩,可不能坐火車了,也不知道景安沒事的時候搗鼓了些什麽學到了這麽多奇怪的強調。
包廂裏的燈亮起時,謝木佑已經恢複了冷靜自恃,除了左邊那側壓着睡的臉有幾道紅印子外,仿佛就像是從冰山走下來的人一般。
景安撇了撇嘴,都是假象。
又忍不住想起之前謝七在睡夢中絲毫沒有安全感地扯着他的衣袖,景安的心頭就癢癢的。
可因為什麽,他也說不清楚。
正想着,門就被敲開了。
早上認出他們又把其他人都招過來的女老師手拎着酒瓶子,倚在門上吃吃地笑着:“喝!”
或許是景安臉色太難看了,她後退了幾步又醉醺醺地依歪在牆上:“喝!”
景安咬牙,這都什麽事啊,然後他就發現過道上醉倒的不止這一位女老師,還有不少前同事也都在胡言亂語。
景安深吸了一口氣,剛想把門甩上,就聽見有個人一直在笑,笑到拼命地捶地:“你,你們是沒看到!因為有老師不願意去,園長那個架勢剛擺好,中氣十足地剛訓第一句話時就被砸了一腦袋石灰。”
景安差點笑出了聲,可又覺得不太厚道,但是他是真的不是故意的。
真的不是故意……把石灰桶忘在房梁上的。
他剛想關門,就被謝木佑的手攔了下來。
“餓了?我去看看餐車還有沒有吃的。”
“不對。”謝木佑眉頭卻蹙了起來,他當然不是因為餓了,而是因為外面的這些人的狀态,“有些不太對。”
看景安不太明白,謝木佑指了指一直嘲笑院長的人對面坐着的中年男人,架着無框眼鏡,肚子微微發福。他此時正面無表情地發着呆仿佛沒有聽見對面的大笑,突然間就哭了起來,雙手捂着臉發出了壓抑地啜泣。
景安:“……”雖然誰沒個傷心事,但一個大男人這麽哭,他渾身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但謝七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從雞皮四起變成了毛骨悚然。
“可,你會當着上司的面嘲笑他嗎?”謝木佑眯起了眼睛,“那個哭泣的男人就是園長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