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隐瞞
【雀氏舞, 滕其姓】
景安沉默了, 他再次審視了一遍整個車廂, 頓時不寒而栗。
所有的嬉笑怒罵仿佛都變成了瘋癫:“是車有問題?但我們為什麽沒事?”
“不是我們, 是只有你沒事。”謝木佑看向他時神色有些複雜,似乎每到這個時候, 他就會清晰地認識到景安現在……是一個心魔。
而思及成因, 他只能痛恨自己,可痛恨卻也無濟于事……
謝木佑突然神色一凜, 猛地回了神,迎着景安迷惑不解的眼神緩緩道:“因為, 我也被影響了。”
他推着景安回了包廂,謝木佑醞釀着措辭, 最後簡短地說了一下自己的狀況。
“你是說,你之前睡覺的時候做了一個夢?是因為你的情緒被影響所致的?”
謝木佑抿了抿唇,雖然他沒有辦法給景安一個有說服力的理由, 比如說為什麽普通人做夢同樣也是情緒波動起伏, 但是他就能判斷自己是因為被外力影響了情緒。
景安看了他好一會兒,半晌點點頭, 表示自己明白了,随後拿起鬥天破就要出門。
“你要去哪?”謝木佑以為他是因為自己含糊其辭的解釋生了氣,一把拽住景安的手腕。
“去找始作俑者。”
景安是不高興,但他不高興的對象是那個沒事找事的幕後人。
謝七好不容易這麽乖的在他懷裏睡了一回……弄了半天, 還是因為外力?怎麽想景安心裏都憋屈得慌。
“我跟你……”
“你老實呆着。”景安瞪他, 就像看見了不省心的病人到處亂跑的醫生一樣, 末了還是丢了一句,“我很快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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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食言,不多時,景安就拖着一個人回來了。但奇怪的是他破掉包廂禁制的時候并沒有驚動盤腿坐在床上打坐的謝七。
“謝七?”連叫了好幾聲,謝木佑才猛地睜眼,睜眼的瞬間虹膜閃過交錯的金光。
“什麽?”
景安以為他又被情緒影響了,也沒放在心上,只把手上拖着的人扔在了對面的床上。
“是她?”
“嗯,應該是,至少跟她有關系。”
景安剛才完全摒棄了五感,全程靠着感覺一間一間去找的,他能感受到很多人的情緒,但唯獨有一個床位處什麽情緒都感知不到。
“我去的時候,她正在跳舞。”景安實在不想回憶那樣的場景,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在床邊不斷地擺動着身姿,“可我怎麽記得她是美術老師?”
謝木佑的嘴巴緩緩張大,指了指景安的背後。
景安一回頭,就看見剛被他敲暈的丁钰掙紮着爬了起來,先是肩膀,再是上臂、小臂随後就是手腕,再最後是手指。
就像是綿軟無力的面條瞬間灌入了氣力,這裏沒有音樂,但她每一個動作都富有節奏感。
景安從來不知道一個好看甚至是逼真的舞蹈會如此的詭異。
一個包廂裏,只有三個人的呼吸聲還有一位無聲的表演者。
但是包廂外的嘈雜卻突然多了起來,摔酒瓶子的、吵架的、哭泣的……各種聲音突然變大了。
“……孔雀舞。”在丁钰把食指拇指捏起,後面三根指頭翹起時,謝木佑喃喃道。
景安心想跳得正經還挺像的時候,就見謝木佑焦急道:“快,阻止她!”
還沒功夫細想,鬥天破已經舞了出去,敲在了丁钰的後頸上。
丁钰再一次暈倒在了床上,謝木佑則是手指掐訣快速祭出了一張清心靈咒貼在她的後背。
很快,包廂外的嘈雜也平息了下去。
“還真是因為她?”景安“啧”了一聲,他本來只是想把異樣的地方找出來,沒想到真的尋到了源頭。
“你……”謝木佑清了清嗓子,“你做得很好。”
景安一怔,兩個人就這樣一站一坐,仿佛時間流轉回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前,只是他們的位置倒了一個個兒。
——“你做得很好。”
“咳……謝謝。”景安撇開腦袋,手一撐就把自己送上了上鋪。
謝木佑還在出神,就見景安從上鋪探了個腦袋下來:“本大爺一直知道自己做得很好。”
他嘴角的笑意突然放大,很快就連眼底都染上了笑:“是是是。”
景安想深沉一點,卻沒能憋住,忍不住用鞋跟敲了敲床邊的鐵欄杆追問道:“那她是怎麽回事?”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翠羽的故事嗎?”
“不就是林思渺那個小姑娘嗎?”
“不是她,是她的先祖,關于他們滅族的故事。”謝木佑嘆了一口氣。
“那個被皇帝下令追殺的翠羽?”
“那個故事裏,除了皇帝和翠羽,還有一個人。”
“還有誰?”景安奇道,回憶起謝七講過的那個故事。
謝木佑眯起鳳眼,目光落在丁钰的身上,緩緩道:“還有,雀氏一族。”
……
雀氏一族,怒江之下。
巧言善舞,魅惑人心。
對于雀氏的記載,這兩句話大概最能為之夠概括的。
給景安再次提及雀氏一族,末了謝木佑緩緩道:“我對雀氏是不太喜歡的。”
“是因為,翠羽族因為她才覆滅的?”結合謝七的性格,景安只能想到這個原因。
“是也不是。”謝木佑搖搖頭,“應該說,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
景安反複咀嚼這句話,總覺得謝七的話中還有着別的含義,但琢磨到他入睡也沒能想明白。
等丁钰清醒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她茫然地看着四周又是惶恐又是疑惑,自己這是在哪?
“別看了,昨天差點一車人跟着你賠命。”景安正用白毛巾擦臉,見她醒來撇了撇嘴道。
“什、什麽?怎麽是你?”丁钰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只覺得自己渾身都是酸疼的,尤其是脖子摸一摸似乎青了一塊。
謝木佑此刻已經坐在床沿,雙手撐着下巴,正審視地盯着她:“雀氏的後人,你連自己的能力都控制不住,你們長老這就放你出來?”
丁钰屏住了呼吸,她想象過很多次該如何跟謝木佑談判,卻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
居高臨下,咄咄逼人。
仿佛知道了自己所有的秘密。
丁钰的猶豫不決被謝木佑盡收眼底,他直接拉開門:“請吧,你該去善後了。”
善後?
但很快,丁钰就明白為什麽她要善後了。
整個車廂的人都萎靡不振着,院長帶上了墨鏡,但還能看得出泛紅的眼眶,他對面的男人則是不停地清嗓子,還有位雙目通紅的女老師不停揉着自己的太陽穴……
空氣中彌漫着熟悉的氣息讓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可這裏沒有她的同族,那她這是……被人暗算了?
想轉頭回去找謝木佑和景安,門就在她面前被重重地拉上了。
直到午餐時間,丁钰才重新見到了那兩個男人。
他們似乎是來餐車吃飯的,但很快那個臉色不好看的男人似乎因為不滿意餐盒裏的東西,用筷子在對面青年的碗裏挑挑揀揀。
丁钰深吸了一口氣,整了整裙子想走過去,就隐約聽見他們在說滕其波的事。
景安問:“他這種情況在裏面會關多久?”
“你們在說滕老師?”有人比丁钰更早地坐在了景安的身邊,就是那個最早把同事引過來也是昨晚喝得爛醉的女老師,“沒想到滕其波是這樣的人,我們以前還覺得他人很好,還穩重有愛心。園裏還有女老師暗戀他呢。這麽說起來他家也是這一片的……”
景安對這些八卦一點興趣都沒有,皺着眉頭剛想趕人走。就聽見隔壁桌的一個老頭開了口,他正卷着旱煙:“你們這些小娃娃喊錯人咯。”
“誰是小娃娃?”女老師很不服氣,就算是老人也不能倚老賣老啊。
“你們喊那個娃子喊滕老師,你們以為他姓滕?可不就是小娃娃嗎?”
老頭周圍坐的都是他們幼兒園的同事,聽到這話都面面相觑,一臉茫然。
什麽叫錯人了?
“大爺,您認識滕其波?”謝木佑開口問出了所有的疑問。
“認不到,我認不到你們說的是哪個滕其波。”大爺卷好旱煙敲了敲,語重心長道:“滕其波,滕其才是姓氏,波是名字,是寶石的意思。”
說完這位老大爺咬着旱煙就背着手慢悠悠地往外走。
不過他走到車廂和車廂的連接處時突然又停下來了,扭頭又叮囑了一句:“不給你們說是想隐瞞來歷,這種人交不得交不得。”
滕其波,姓氏滕其。
謝木佑突然想起了一卷古籍上的記載。
滕其為苗姓,而苗族擅蠱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