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血蠱

【血蠱蟲, 豆末糖】

丁钰正糾結着要不要和謝木佑托盤而出的時候。

聽了老大爺勸告的謝木佑此刻正在包廂中, 對着窗外的陽光鳳眸微眯, 研究他從那一大碗獸血中分出的小試管。

濃稠的獸血在試管中冒着小氣泡, 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裏面血液的溫熱。

之前謝木佑一直以為這是饕餮獸血的緣故,但現在看來似乎并非如此。

謝木佑将獸血倒出了一滴在紙上, 很快就看出了端倪。

一般新鮮的血液向外擴散時就如同水滴擴散一般, 只不過要更濃稠一些。但這滴獸血卻不一樣,觸碰到紙面的一瞬間, 毫無規律地四散,所經之處是邊緣帶着灼燒感的血紅, 而且以極快地速度蔓延至白紙邊角,仿佛像是……四處逃命一般。

謝七神色一凜, 他沒有掏出符咒,而是憑空打了個響指,一團火就這樣落在了白紙之上。

一瞬間的功夫就把白紙燒得一點不剩。

但還是有血濺落在了桌子上, 謝木佑眼睛都不眨一下, 擡手又是一個火團,只不過這一次火團是白色的。白色的火團落在桌上沒有留下痕跡, 但被裹在火團中的獸血卻發出了凄厲尖叫聲。

直到尖叫聲消失,謝七垂眸,用手指輕輕撥弄了一下火苗,白色的小火苗纏着他的手指轉了一圈最後消失不見了。

火苗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片屍體。

謝木佑用紙巾墊着細細觀察, 突然有種後怕感。如果這碗東西秦銳陽真的喝了, 或是小饕餮喝了, 後果不堪設想。

正思考着,他就聽見了景安特有的腳步聲,察覺到了禁制被動了。

在景安開門地瞬間,謝木佑一把将紙巾團起來塞進了自己口袋裏。

“怎麽了?”景安一進門就敏感地察覺到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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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木佑眨眨眼,一臉無辜道:“我知道那瓶獸血是怎麽回事了。”

景安是去外面打水了,他把保溫壺放在了桌上,斜睨着謝七,一臉你不要騙我的表情。

謝木佑心想,還是別給他看了,本來他就挺惡心這些東西的,看了估計要更難受了。

等景安坐下,謝七捋了一下思緒才開口道:“滕其是苗姓,而苗人擅蠱毒。他給秦銳陽喂的不是饕餮獸血,或者說不完全是饕餮獸血。”

“那是什麽?”景安眉心微蹙。

“血蠱蟲,喂食饕餮獸血而成的饕餮血蠱蟲。”

……

謝木佑是年少的時候去西南邊陲游玩的時候聽當地老人說的——血蠱蟲,以血飼之,嗜血而生,血蠱入體,不死不休。

說的就是這種蠱蟲用血喂大的,養成之後生性嗜血。在宿主體內鮮血未竭的情況下,蠱蟲就會一直在宿主體內以血為食。整個身體裏都是這樣的蠱蟲,宿主對于蠱蟲的主人只能唯命是從。

但如果對于現在來說,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這個方子應該已經失傳了才對,畢竟當時那個老人說已經沒有什麽人會養血蠱蟲了。

不是不想,是不會。

老人說整個西南唯獨有一個家族還保留着飼養血蠱蟲的秘法,那個家族叫什麽謝木佑已經不記得了。

畢竟,他并不是個喜歡出去玩的人,當時也是被那人硬生生拽着去的。

出去了還要說他:“小小年紀就老氣橫秋的,少年不識愁滋味懂不懂?小時候要快樂一點,長大了才不會苦。”

他不服氣,難道不是小時候苦一點,長大了才不苦嗎?

那人聽他這麽說揀了一顆豆末糖塞進他的嘴巴裏:“甜吧?”

謝七只能含着糖點點頭。

那人說:“小時候吃得甜了,長大了就不覺得苦了,苦了就回味回味小時候多甜,多苦都能撐下來。”

……

“怎麽了?”

“沒事。”謝木佑回了神,收斂好最近越來越放肆的回憶,繼續跟他說血蠱蟲的事。

這個時候包廂門被敲響了,景安起身拉開了包廂門,丁钰就站在門口。

“我能進去嗎?”

景安看了眼沒什麽反應的謝七,側了身子讓她進來,自己則是一屁股坐在了謝七的身邊。

“有事?”

丁钰雖然一直猶豫不決不知道這兩人能不能夠信任,但她做事也一向果決,想明白了就直接來找謝木佑和景安,想讓他們幫自己。

她和盤托出後,景安開口了:“你是說你去當九市是因為曲心和林思渺?但是你這次回雀氏卻是因為滕其波。”

“是這樣沒錯,雀氏和翠羽本就淵源頗深。”她頓了頓不自在地換了一個話題,“之所以求助二位正是因為滕其波的事。”

景安挑了挑眉。

就聽見丁钰說道:“血蠱之術為我族不外傳秘法禁術,滕其波監守自盜。我是在他被捕時才知道他竟然養了血蠱蟲,我也知道二位在追查這件事,所以希望可以聘請二位為我查明真相。”

“監守自盜……”謝木佑看向她,“你和滕其波是什麽關系?”

丁钰面露尴尬,沉默了許久才道:“雀氏有仆從,吾為主,他為仆。”

景安扯了扯嘴角,譏諷道:“所以說,你的仆從犯錯你知道,但是你卻不管不問。直到你發現他動用了你們的禁術你才打算追究他?”

“我……”丁钰啞然,最後只能幹巴巴地解釋道:“我知道他有野心,但是沒想到會對小孩下手。我那時候忙于翠羽的事……”

“停停停。”景安擺擺手,“謝七為了小翠羽的事跑前跑後的時候也沒在哪見到你啊。”

丁钰張張嘴,最後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雀氏一族,生來高傲。高傲到他們只在乎能入他們眼的東西,秦銳陽的事她不敢說百分百都不知道,有所察覺但也只限于警告滕其波幾句,沒想到後面他會釀成大錯。

而滕其波犯錯,還是動用了家族秘法,所以她如果不能戴罪立功其實也難逃其罪。

謝木佑卻似乎有些不解:“既然禍源是滕其波,你去問他前因後果比找我們更快吧?”

丁钰抿了抿唇,顴骨染上了一絲憤怒:“滕其波,跑了。”

***

跑了?

謝木佑跟丁钰借了手機打給了吳溪,吳溪給了他确切的答案。

确實是跑了,但是警方說他已經離開了當九市,讓吳溪他們放心。

景安想說些什麽,謝木佑卻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我可以接,但我的報酬非常昂貴。”

“你要多少錢我都可以付給你。”丁钰大喜,連聲道,哪裏還有初次見面時冷若冰霜的模樣?

“我要的不是錢。”謝木佑搖搖頭,“秦銳陽的母親請我解決問題付了一塊龍吞玉。”

白璧無暇騰瑞龍,吞氣吐精固元神。

景安下意識摸了摸懸在胸口的玉佩,當初謝木佑收到時就扔給了他,讓他帶着。之前他不知道這玩意的價值,但謝七給他的他自然會戴。

但他現在多少有了猜測,他們面前丁钰震驚過後的絕望似乎足以說明這東西的珍貴。

“不能再打個商量嗎?龍吞玉畢竟只是傳說中的東西,有多少功效還未可知……”她緊張地轉動着自己食指的指環。

“丁小姐。”謝木佑緩緩地笑了,“我只要對元神有益的珍品,你可以慢慢想。在想到之前這個委托我不能接。”

在丁钰絕望的神色中又補了一句:“但我們可以跟你回去看一看,這期間你可以慢慢想。”

丁钰走後,景安不贊同道:“你不喜歡她,那你為什麽要接這個委托?”他表示自己有眼睛能看到謝木佑的心情。

“我不喜歡她是因為她不配當一個老師。”謝木佑笑了笑,眯着眼睛笑得好似一只狐貍,“而且我也沒有要接這個委托,我是覺得她身上有我們要的線索。”

“什麽線索?”

“她手指上的銀指環,上面的紋飾和那天尹十三家裏出來應答我們的女人的衣領紋飾是一樣的。”

原本他沒有留意,但是她不停地轉動指環讓他看清了圖案,随後想起了很多天前的一幕。

“對了,這個玉。”景安糾結着要不要把玉佩還給謝七,這是謝七送給他的第一個東西,但無功不受祿……

“本來就是給你弄的,戴着別摘。”

***

火車終于停在了白璞城火車站,他們還是沒能擺脫幼兒園的同事,想開溜卻被那個女同事盯得緊緊的。

女同事叫于桐,就是那個在丁钰認出他們來後把同事招惹來,也是那天失控夜晚吹了十幾瓶啤酒,在餐車上湊到景安跟前的女老師。

還有丁钰也不肯放他們走,理由是他們本來就是順路的,再加上一群人有個掩護,族裏真要問罪也會有個顧忌。

謝七有些抱歉地看向景安,這次旅游看起來徹底泡了湯。

景安卻沒說什麽,只是讓他原地等着自己。

“唔。”謝木佑嘴巴裏突然被塞進了東西。

景安剛從人群中擠了回來,手上正拎着一個小袋子:“我看有人在那兒叫賣,就買了點,大爺說這個叫豆末糖。”

看着愣住了只知道機械嚼糖酥的謝七,景安又塞了一顆給他:“甜不甜?”

半晌,景安才聽到謝七的回答——“甜。”

一聲甜讓白璞城的風都似乎變甜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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