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幻境
【玉簪斷, 入幻境】
門開了, 可通往何處并沒有人知道。
是福是禍, 是吉是兇, 也尚不可知。
謝七不會讓景安身犯險境,可白孔雀用力拱了拱他們卻讓他們注意到外面的聲響。
“咔——噠——”那是藏書閣門開的聲音。
“走。”景安一手牽着謝七, 一手掖着白孔雀步入了黑暗之中。
身後的門緩緩關上了, 謝木佑看向手中摘下的畫卷忍不住擔心這個門會不會被發現。
卻不知道他們身後無聲阖上的暗門,門上的法陣緩緩地隐沒入了牆後, 仿佛變成了一面幹淨得不能再幹淨的白牆。
從未有過法陣,也從未有過故事。
暗門關上的一瞬間, 暗門裏的夜明珠亮了,暗門外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伴随着拐杖敲地的聲響, 族長滄桑而威嚴的聲音緩緩響起:“他們真的進了藏書閣?”
跟在他身後半步遠的女子乖順地低着頭:“我只是聽他們提過藏書閣這個地方,可剛發生那樣的事,又只有他們兩個人不在, 這實在是太湊巧了。”
“是啊, 太湊巧了。”族長意味深長道,“青钰, 又死了一個稚字輩的,你有什麽想說的?”
她惶恐地擡頭,秀麗的臉龐滿是驚慌失措,女子赫然就是丁钰, “族長, 我, 稚舞也是我侄子我怎麽可能想要害他?而且稚淩是我義妹,我們情同手足又怎麽會……”
“稚淩我相信不是,畢竟她血統不純,對你來說沒有威脅反而是助力。可稚舞……”族長搖搖頭,“青钰,我是你爺爺。”
“爺爺”兩個字咬得極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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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钰把頭低得很低:“爺爺,青钰以後會好好孝敬您的。”
一番對話看似風馬牛不相及,可對話的兩人都知道彼此在說些什麽。
若景、謝二人在這裏,怕是要再次感慨雀氏族人的冷血。那日死亡的少年不僅僅是族長的玄孫,亦是丁钰的侄子。
而丁钰,竟然是雀氏族長的親孫女。
***
暗道裏的人并不知道外面發生的彎彎道道,他們正沿着狹窄的通道艱難前行。
景安忍無可忍敲了一下白孔雀的腦袋:“你走前頭去,要是怕就去後頭,別跟我們擠一起,你是個肥鳥有點自覺行不行?”
白孔雀拖着長尾巴灰溜溜地跑到了他們前頭,謝木佑也尋思着要不要和景安錯開身子,畢竟這個通道容納兩個大男人實在是有些艱難。
景安卻皺起了眉頭,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你要去哪裏?”
謝七張了張嘴巴,指了指白孔雀。
“你又不是大肥鳥,又不占地方,瞎跑什麽?”随即,抓緊他的手腕。
白孔雀哀怨地回頭看了一眼,到底誰比較胖?!!
就這樣緩慢地移動着,萬幸這條通道并不算太長,很快他們就看到前方比過道微弱的夜明珠更亮的光源。
他們快步向前,景安看着眼前的景致忍不住道:“別有洞天啊。”
是的,和狹窄的通道比起來,這裏豁然開朗,仿佛進到了主人家的別院裏。
裏面小橋流水,花團錦簇。只是這個院子他們究竟要不要闖,謝木佑和景安停在了院落的門口略有躊躇,因為四處飄着的薄紗裝潢已經昭示着這是女子的閨閣。
“那個涼亭……”謝木佑指給景安看,同時打開了手中的卷軸,對比着畫卷中的涼亭,“是不是和畫中的一樣。”
“那她是這個庭院的主人?”景安指着是畫中的古典女子。
大約是的,謝木佑只能這麽推測着。白孔雀卻沒這樣的估計,徑直走入了院落之中,還回頭瞅着他們仿佛嫌棄他們太慢。
謝木佑無奈,再加上飛得無影無蹤的翠鳥精魄,這個院落他們還是得進,只得對着畫卷上的女子點點頭:“抱歉,打擾了。”
景安也點了點頭,謝七随即将畫卷卷上,他們沒有注意到從他們步入這個庭院後畫卷中的女子已經不複笑意,而是滿目哀愁,腮上落上了點點淚花。
白孔雀在前面帶着他們,他們也不好意思四處打量,卻沒想道大肥鳥穿過庭院直接把他們帶到了閨房門口。一串串木質風鈴安靜地懸在了門前的走廊上。
景安:“……”
謝七:“……”
白孔雀邀功地蹭着景安,景安反手就給它腦袋來了一記:“你個流氓鳥。”
“翠鳥精魄?”謝木佑吃了一驚,只見那翠綠的一抹落在正對門口的雕花木臺上不停地打轉。
景安朗聲道:“打擾了。”
但是沒有一個人回應他們,景安沖着謝七點點頭:“進去看看。”
他們走進一看發現翠鳥精魄圍着的是一枚簪子。
謝木佑掏出丁钰給他的銀簪,并排放在桌上,發現模樣幾乎一樣。只不過桌上的是枚白玉簪,而且造型更加古樸一點。
“白玉簪。”景安想了想,“我好像見過……那個脾氣很差的族長頭上插的就是白玉簪。”
如果說族長用白玉簪的話……他們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雀氏歷史上那一位被迫消失的族長。
謝木佑拿起那枚白玉簪,指頭在簪身上游走,似乎有些疑惑。
“怎麽了?”
“好像……裏面有東西。”
景安眨眨眼,摸了摸鼻子:“這裏也沒外人,你要摔就摔呗,主人回來就說摔碎了。”
随即他眯着眼睛看向大肥鳥,伸手一指:“這個是外鳥,但它不會說話,所以你放心。”
謝木佑失笑,看似手無縛雞之力實則能切金斷玉的纖細手指捏住簪頭和簪尾,輕輕一掰,玉簪一分為二。
綠色的圓點化成翠鳥焦急地沖着碎玉直叫,謝木佑喃喃道:“這是……”
一抹瑩白的光團緩緩出現在斷玉處。
伴随着“叽叽——叽叽——”短促的兩聲鳴叫,翠鳥歡快地繞着那抹瑩白旋轉,但瑩白光暈卻很微弱,微弱得幾乎馬上要消失在他們面前。
謝木佑手上捏訣,将掌上的一團光暈混着從指尖逼出的一滴血彈了出去。
翠鳥叫得更加歡快欣喜,光暈籠罩住那抹瑩白。很快,光暈中伸展出瑩白羽翼,尾羽,長足,尖喙還有羽冠。
尾羽偏長但卻沒有尾屏……這是一只雌孔雀。
景安扯了扯謝木佑,示意他看大肥鳥。
謝木佑一偏頭就看到一直二了吧唧的白孔雀曲起爪子,收攏了平時愛嘚瑟的尾屏,乖乖地低下了腦袋。
孔雀精魄看向謝木佑,似乎知道是他幫了自己,優雅地行了一禮。
用翅膀把對她來說小小一團的翠鳥撥到懷裏,沖着他們呀呀地叫了兩聲。
一回生二回熟,謝木佑和景安知道這是讓他們跟着走。
對視一眼,二人跟了上去,謝木佑順手把斷裂的玉簪收進了口袋。
二人一鳥跟着瑩白的身影回到了花園,在他們疑惑的目光下,孔雀精魄沖着涼亭直直地沖了過去。
“跟着走。”謝木佑終于注意到了周圍的一草一木涼亭小溪。逼真,但也是逼真而已。
随着孔雀精魄消失在涼亭中,謝木佑、景安和他手裏掖着的大肥鳥也闖入了主人設下的陣法。
景安站穩後震驚了,這裏與其說是一個陣法不如是個幻境。
和他并肩而立的謝木佑輕聲道:“這應該是那位族長的記憶。”
奢華的宮殿,迎着他們走來兩排梳着雙丫髻手端着酒盅的粉裝宮女。
景安下意識想躲,卻在裙擺從他身體中穿過時意識到他們真的并不在同一個時空裏。
“那裏。”謝木佑指着高處,半空中一個白衣女子梳着淩雲髻,身着白紗裙長水袖在空中舞動着,她的身邊圍繞着一只白色的雌孔雀。
沒有耀眼奪目的尾屏,但卻一點兒無損高貴的氣質。
女子足尖輕點孔雀的羽翼,水袖在空中畫了一個圈。還未等衆人鼓掌喝彩,突然間和入了一道清脆悅耳的歌聲,和白衣女子的華麗的舞姿不同這個歌聲婉轉哀愁。
白衣女子負手而立,看清了唱歌的人後忽然莞爾一笑。甩開累人的水袖,拇指食指向抵,明明高臺下的觀衆看不清她的眉眼,可卻覺得那一颦一笑都盡訴哀愁。若說剛剛是拒人千裏之外的冰山雪蓮,那麽此刻就像是個求偶不成的委屈的女子。
“好。”
随着高臺對面高居首位的明黃男子拍手,白衣女子和涼亭中高歌卻一直未露面的青衣女子紛紛上前施了一禮。
“多謝陛下謬贊。”
話音未落,兩人又遙遙互瞪了一眼。
白衣女子噗嗤一笑:“陛下,臣許久未見翠羽族長,想好好敘敘舊,望陛下成全。”
“臣亦然。”青衣女子不肯服輸,也搶着說了一句。
明黃男子不知想到什麽,倒不曾像以往那樣刻意隔絕這兩個異族的族長,反而讓人把她們的桌子設在了僅此于他的位置上,甚至設在了貴妃之上,皇後見狀皺了皺秀美嘆了一口氣。
“你又搶我風頭。”青衣女子扁扁嘴。
白衣女子倒是好笑,給她斟了一杯酒:“這話說得好生冤枉,究竟是誰迫不及待與我同臺的?”
“你!”青衣女子別過臉去,氣鼓鼓的模樣哪有族長的風範。
白衣女子夾了一顆青團,作勢要放在她的碟中:“這團子的顏色……”
青衣女子別扭地看着她:“你既然願意認輸,那我……”
“想起來了。”白衣女子收起筷子,把青團送入自己嘴裏,“這顏色配我。”
青衣女子氣得裙都要被自己撕碎了,就見氣她的那人又夾了個白玉團子放到了自己面前:“這顏色配你。”
之後便是場景的轉幻,細碎之事在這位年輕的族長腦海中并沒有留下什麽太多的痕跡,只是偶爾在雀氏族地和皇宮的場景中來回轉換,來來往往的人都不曾在她腦海中留下漣漪。唯獨能偶爾觑見那只雌孔雀還有那抹明亮的青衣。
幻境再次清晰之時卻是封妃大典之上,這一次景安看清了那兩位女子的長相。
他似有疑惑,身邊的謝木佑已經拉開畫軸,畫卷裏的秀麗女子赫然是那位青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