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奪命

【冤有頭, 債有主】

後來的事情,大約那天在場的人都不願意提起。

因為實在是太狼狽了,一身金粉被人灰頭土臉的從殿中救了出來。

一群天之驕子終于認清了,在他們束手無措的時候, 還有人能手握乾坤。

這大概就是差距。

或者說是人和神仙的差距。

謝木佑沒有在意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而是轉身去拿了在變故中被弟子落在階梯上的靈犀角。

“這個我拿走了, 沒意見吧?”他看着奄奄一息的駱成虛, 比劃了一下手中的木匣, “這東西不好得, 我就不問你是哪裏搶到的了。”

多虧了這件寶貝, 駱成虛才能吸引那麽多貪心人。

“你……呵……你要是不屑,就、就別要。”駱成虛這次是真的虛弱了, 聲音孱弱打着抖。

謝木佑沖他笑了笑:“那可不行,少了它, 有些事不好辦。”

說完鄭重地将陰沉木放進了黑包中。

“謝先生。”謝木佑起身看見了等在一旁的駱沉逸。

謝木佑一哂:“你還要救你師父?你知不知道如果沒有人破今天的陣,你和你師祖會變成什麽?”

“你們八字完全相反, 如果祭天陣成, 你們會成為第一批祭品, 供給陣內陰陽平衡。”他頓了頓又道,聲音放低了幾分,“如果煉爐成, 你們就會變成爐眼, 不得輪回永生永世在煉爐中燃燒。”

“我不知道, 但我現在知道了。先生救命之恩, 沉逸若有機會必定報答。”駱沉逸又看了一眼駱成虛,“但知道歸知道,他畢竟也是我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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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沉逸把駱成虛背了起來:“師父估計挨不到明天了,我總要讓他走的有幾分顏面。”

謝木佑看着他們的背影,沒說什麽,只想感慨這徒孫倒像是子風手把手教出來的。

“小七。”

謝木佑心頭一顫,耳根浮上一抹紅。

“怎麽了?”景安從外面走進來,叫了一聲謝七,就看謝七一臉的不自在。

“沒。”謝木佑抿了抿唇,趕緊把突如其來的害羞壓下去,“我、我們回去吧,明天下午就離開。”

“不去看一眼你的舊識?”

一句“舊識”說得酸唧唧的,雖然景安看得出來掌門對謝七崇拜有,敬畏有,懷念有,卻惟獨沒有跟情愛相關的情緒。

但他還是後知後覺的醋了,總覺得謝木佑過往的歲月裏太多自己不知道的人和事。

謝木佑眨了眨眼,看着突然變臉的這人,牽着他的手往外走:“明天再說,我困了。”

說完,還假模假式地打了個虛僞的哈欠。

景安還在追問,謝木佑終于從那醋味四溢的話語中猜出了他的想法。

“你想知道?”

景安想點頭卻又止住了,想着怎麽才能表現自己的不在意,殊不知他的語氣早已把自己出賣地一幹二淨。

“你想知道,我就說給你聽。”謝木佑拉着他慢悠悠地往小屋走,他不一定做得到知無不言言之不盡,但是給他失而複得的男朋友一點安全感他還是做得到的。

此時的謝七也并不知道,埋在景安心底最大的一根刺,就是他無法言之不盡的那一部分。

***

景安睡了很久,他記得自己中途醒過了一次,但是又被謝木佑哄睡着了。

吸收力量消耗了他太多的心神,此時不斷地在睡眠中修補受損的識海。

再次醒來時,竟然又到了晚上。

景安看着外面的漆黑一片,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總算從識海深處挖出了一句話。

謝七跟他說:“你先好好休息,洞府失控了,我去看一眼。駱沉逸也說渡輪明天才能到。”

洞府……失控了?

景安張開手掌,當周身的靈力再次運轉起來時,他才感受到了自己和洞府連接。

他感受着洞府的周邊,終于知道謝七去忙什麽了,洞府周圍熙熙攘攘的,落星派的人正忙着喚醒那些沉睡在洞府門口的人。

有些是以前就進去的,有些是這一次奪寶大會進去的。

那些之前進去的人因為外界時光的變遷,一瞬間變成華發,更有甚者一瞬間就變成了白骨一堆。

駱沉逸只得讓師弟師妹先把參加奪寶大會的人擡進去,自己和小師弟處理這些不受人力控制的情況。

“沒事吧?”

因為和景安失聯,從睡夢中蘇醒的人影用靈識查看着已經空無一人的洞府

“無事。”大樹回答道。

“可把這些人放出去都不要緊嗎?”人影念念叨叨,生怕景安怪罪下來。

“是君上讓我們沉睡的。”言下之意,這是君上的命令,他們照做就好。

“我其實也不是怕君上。”影子唉聲嘆氣道,“我是怕那個難搞的小孩,這回我們可是給君上填麻煩了。難道你不怕?”

大樹抖了抖葉子,半晌沉聲道:“要用敬語。”

影子:“……”

***

景安起身就往後山走,遇見匆匆忙忙的駱沉逸,攔住了他:“謝七呢?”

“謝七爺?”駱沉逸一怔,看着形影單只的景安反而有些不适應,遲疑了半秒才回道,“他來這裏看了一下就說回房了。”

回房?

景安眉頭一皺,可是謝七并不在房間裏。

“其他人呢?”

“你是說客人?”駱沉逸指了指遠處的篝火,“都不肯回房間,都在那邊呆着呢。”

他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自己門派這樣算計他們,要是還能放下心呼呼大睡的也就眼前這位了吧?

景安點點頭,大步流星走向篝火紮營處,掃視了一圈後,他心中有了數。

……

而在相反方向的院落裏,蠟燭的光影倒映在窗戶上明明滅滅。

“你說的是實話?”

“是是是。”女人拼命地點頭,害怕地向牆角瑟縮着。

“你的主人又是怎麽找上你的?”

“是個女人!是那個女人帶來的。”

“誰?”

“我不知道她長成什麽模樣,她每次出來時都是不一樣的臉。”女人拼命躲閃着男人的目光,“但是我知道她叫——”

“叫什麽?”男人附耳過去,卻在女人呲牙的前一秒捏住她的下颚,“別耍花招。”

女人疼得只得老實招供:“她叫……千面。”

男人琢磨着這個陌生的名字。

“你的任務?”

“我的任務……”女人突然笑起來了,不知道是在這巨大的恐懼中失去了心智,還是處于一種報複的快感,“其實,你的資料是我告訴師父的,我想害的從頭到尾都是你。我……看得出來,景安最終能站在最終擂臺上也是因為你做了手腳吧?”

“你這麽在意他,那你知不知道害他的是你?要是他死了,也是你害死的!”

屋內的溫度突然驟降,縮在角落的老頭雙手合十念叨着滿天神佛的名號,希望他們能夠保佑自己。

良久,男人笑了:“是嗎?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的主人名字叫什麽?”

女人猶豫了一下,但是男人捏着她的下巴又重複了一遍,這一次聲音中帶着她無法反抗的靈力。

“你——的——主——人——名——字——叫——什——麽——”

“叫……叫鳳……”她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但當她念出第一個字的時候靈魂都像是被撕裂開來。

“叫——什——麽——”

“鳳……君……”

她的話音剛落,身體中仿佛有什麽東西斷了。留在女人眼睛中最後一幕就是男人不帶任何溫度的笑,随後她頭一歪,這個世界便已經跟她再無瓜葛。

“這……”老頭整個人抖成了篩子,他看見了這一幕,會不會被殺人滅口?

不對,他不是人,但也沒有什麽區別啊……在這個男人面前,他的力量不堪一擊。

“怎麽了?”男人聽見身後的響動,問了一句,他滿意地看見女人額前的朱砂印記慢慢變黑。

“她、她她死了?”

男人轉身,負手在身後,看着一臉驚恐的老頭:“行了,如果你盡忠職守,她也不會死。”

“這和小老兒有什麽關系?!”老頭頓時感覺到了莫大的冤屈。

“對啊,那和我又有什麽關系?”男人扯動着嘴角,“你如果盡忠職守,大殿的事不會發生,那她當細作的事自然也不會被發現,不發現她自然也不會死。我如果不問她那個問題,她也不會死。”

“你看,我們兩個人和她死亡的因果關系不是一樣的嗎?”

老頭:“……”是、是這樣的嗎?!

男人和他擦肩而過:“我不過是問了她一個問題,真正奪她性命的是她的主人。”

老頭趕緊點頭,小雞啄米一樣道:“是是是。”

“是不是覺得我不講道理?”男人一語道破了老頭的心思,“你要真想講理,就去鳳君面前講。我……已經厭惡了那種所謂的道理。”

一雙鳳眸盡顯冷戾之色。

但在男人推開門的一瞬間,他臉上的神色明顯凝滞住了。

景安站在門口,深沉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用讓他為之心顫的聲音叫着他——“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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