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父親
【誇父斧, 扶桑木】
“咦?”紅衣男人神色流露出一絲詫異。
“鳳君?”
被稱作鳳君面色有些難看,卻又略帶着不可置信。
“柳濯。”
突然被點名, 坐在他對面的少年很無措, 小心翼翼道:“鳳君?”
“你還記得你大哥嗎?”
柳濯先是茫然, 随後呼吸一窒, 神色凜然了起來:“鳳君,他不是已經……”
少年的神情被鳳君盡收眼底, 鳳君神色微緩沖着他招了招手:“沒事,突然想到了而已。”
柳濯松了一口氣,把手中的棋子放下, 乖巧地爬上軟榻,跪坐在鳳君的身後替他按肩。
鳳君享受着身後輕重适宜的力道,閉目琢磨着剛剛的感覺。那道靈力很熟悉,熟悉到他第一反應就知道屬于誰的。但是随後又感知到了饕餮的靈力, 難不成那人淪落為饕餮的腹中之食,而饕餮的靈力又被煉爐吸食?
……
而被惦記的人可并不知道自己別人惦記了, 正好奇地研究着煉爐。
“這是什麽?”景安也發現了地磚是被鐵籠撐着的,而鐵籠上還纏着的古怪的枝幹, “這是助燃的?怎麽沒被燒着?”
“這可不是普通的鐵和木頭。”一個聲音傳來,搶斷了謝木佑的話。
景、謝二人回頭, 發現一個矮個兒老頭正站在他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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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打了個哈欠, 語帶埋冤道:“你們怎麽才來。”
謝木佑無語:“不是你說你先來查看的嗎, 然後告訴我們?”
難道意思不是他先來然後有了發現回去告訴他們?
老頭理直氣壯道:“對啊, 我又不知道你們住哪, 你們不來我怎麽告訴你們?”
謝木佑:“……”
景安嘴角抽了抽,這真是土地公?假的吧。
“你探查不到?”謝木佑反問道,難不成這老頭神力有損?
“可是我懶。”老頭又打了個哈欠,上眼皮下眼皮一碰,俨然又要睡過去。
謝木佑起身,拍了拍衣擺:“景安,我們走,讓他慢慢睡。”
“诶!诶!等等……”老頭眼睛一睜,跳了起來,“你們不想知道這些什麽?”
謝木佑看着他,突然笑了:“可,你并不知道這是什麽。”
老頭脖子一梗:“好歹我知道這個不能動,你知道什麽?”
謝木佑盤腿坐回景安身邊:“這兩個東西是在助燃這個煉爐,但是不能拿走。拿走了之後煉爐中還沒有紮根的火苗會為禍人間。”
“但是煉爐若成型,豈不是有更大的危害?”景安還是有疑問。
“八個。”謝木佑做了個手勢,“需要八處煉爐。”
“當九市應該是他最重要的地方,這兩個東西……”謝木佑敲了敲鐵,景安和老頭都聽見了幾聲悠遠的回響,仿佛來自于遠古。
“誇父鐵和扶桑木,這兩個東西可不是說有就有的。”
“誇父鐵……”景安喃喃道,“是誇父的斧頭。”
謝木佑點了點頭:“誇父死後,身體于天地相融,但是斧頭卻留下了,分散在四方。可能是因為他逐日的意念所致,他的斧頭打造的東西可以禁锢世間一切火焰。”
“扶桑木又是什麽?”
“三足金烏。”謝木佑提醒他,“遠古時期,十只金烏栖于扶桑樹之上,後來金烏被後羿所射。而妖庭覆滅後,這扶桑枝也落入現在天庭之手,成為了至寶。”
謝木佑嘆息:“扶桑枝不畏火,而且可以蘊養火種。”
“煉爐雖然不是凡物,可這兩個東西來頭更大。那它們需要多長時間蘊養煉爐火種?”景安突然問道。
謝木佑一怔:“少則幾日,多則十幾日。”
說話間謝木佑已經起身,把手遞到了景安的面前:“走吧,這裏呆太久會有危險。”
老頭也起身,亦步亦趨地跟在謝木佑的身後。
直到離開尹宅後,他還跟着。
謝木佑轉身,低頭看着他,似笑非笑道:“土地廟和我們要去的地方可是兩個方向。”
“大神,求抱大腿。”老頭谄媚地笑着。
景安一個眼刀子就飛了過去:“你說什麽?”
老頭後退了幾步,連聲道:“尊老愛幼,尊老愛幼。”聲音之大惹得路人頻頻看向他們。
“他年齡可比你大。”謝木佑抱臂涼涼道。
老頭張大了嘴巴,看着景安一臉地不敢置信:“老頭兒有眼不識泰山。”
謝木佑眨了眨眼,湊到景安耳邊說了一句話。
緊接着老頭就被揍了,邊揍邊嚎叫。
景安冷笑:“占誰便宜呢?”
一頭霧水的土地公怕是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為什麽。
而引起這個禍事的,僅僅只謝木佑的一句話——“泰山也是岳父的意思。”
終于把老頭趕走了,景安才舒心,攬着謝七的肩膀:“那什麽時候帶我去見真正的泰山大人?”
謝木佑看着他,噗嗤一聲樂了:“我沒有父母。”
還沒等景安道歉的話說出口,他又補了一句:“你也沒有父母。”
不過說到這個,他倒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那個時候,不少人把他誤會成景安的私生子的。原因就在于——“那可是景安君,非親非故的他怎麽可能這麽上心?比對他的那些弟弟妹妹可好多了。”
其實,他雖然沒有父母,但是謝七卻從來沒有感到遺憾過。因為在在某種程度上,景安确實擔任了父親的這一角色。不同于他的兄姐,他的哥哥姐姐雖然疼他,但是也只是疼,更多的時候也不會把他當小孩看,對他說完全的放養狀态。而景安卻是真的把他當成孩子,真的負擔起了教導他引導他的職責。
謝木佑有時候回想起來,嘴角依舊會忍不住上揚。
和他後來對景安産生的情愫無關。
僅僅只是小時候的那些事情,就足以讓他開心起來。
他雖然比他們年幼,但是他自己知道,景安也知道,他并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天生的靈智,天地蘊養而生的靈力和他一誕生就承擔起的職位。
但是景安卻把他當成了小孩,一點一點地教導他,疏導他,陪伴他。告訴他有危險要躲在自己後面,也告訴他該他承擔的要勇往直前。
真要是叫一句父親也不為過。
只不過,那時候的念頭現在再想起,只剩下一片羞赧之意。
差輩了,差輩了!
景安自然不知道謝七想到了哪裏,想得面紅耳赤。但是如果錯過機會那就不是他。
他湊過去,對着謝七的耳朵低語道:“想什麽呢?想爸爸了還是想我了?”
謝木佑:“……”堅決不能說,這也太、太太太太羞恥了!
***
又是一個晝夜,有人睡了,有人卻還是清醒着。
“出來吧。”
一道矮小的影子走出了牆角:“長夜漫漫,君上就這樣一個人獨酌?”
“我在等你。”
影子的話語一頓,再次發出聲音時難免有些尴尬:“君上究竟是何方神聖?小老兒之前多有得罪,煩君上海涵。”
“你不是知道嗎?”月娘從雲彩中出來,灑在了說話那人的臉上,一雙鳳眸裹狹着深夜裏最濃重的寒意。他輕抿了一口酒杯:“謝木佑。”
老頭也從影子中走了出來,搖了搖頭,苦笑道:“小老兒當真沒有對上姓名,也或許是日子過的太久,記不得了。”
謝木佑不覺得奇怪,他記得這三兄弟還是因為他們被景安牽連而被鳳君所罰。再加上他和景安很少用名字走動,對方記不得自己的名字再正常不過了。
“現在你放心了?”
老頭苦笑,他原本以為是又有人要拿他們做筏子,卻沒想到這個人知道得比他還多。
那誇父鐵和扶桑木他起先也是半信半疑,因為實在是太過于玄乎。直到他問了大哥,才知道謝木佑确實沒有蒙騙自己。
不過,下次要不要問問大哥,也不知道大哥知不知道謝木佑的真實身份……不過眼前有更緊要的事情要做。
“是小老頭有眼無珠,該罰該罰。”
“行了。”謝木佑不耐煩他的裝模作樣,“我知道你們三兄弟為何落凡,也知道你們想報複鳳君。”
老頭斂起了嬉皮笑臉:“但是鳳君是誰,你究竟清不清楚?”
謝木佑眯着眼睛看着他,慢悠悠道:“鳳凰族的少族長。”
老頭一聽就急了:“你如果什麽都不知道還是別跟他對上了,他明面上用鳳凰一族少族長的身份行走,但是他根本不是——”
“我知道他不是。”謝木佑并不驚訝,他只是想知道眼前的人來找他抱着什麽目的。
既然對方不是單純的想利用自己,那有些事情就可以合作了。謝木佑放下了酒杯,目光深沉地看着土地公:“那你想知道怎麽除掉他嗎?”
之□□院內靜悄悄的唯有風吹葉落地的聲響。
良久,老頭聽見直接在自己識海中響起的謝木佑的聲音,整個人跳了起來,失聲叫道:“你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