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萬事如意
剛進酒吧門的雷諾眼睛一亮,習慣性地吹了個口哨。
他扭頭對沈峭寒耳語:“這個小美人兒擊中了我的心髒!我一定要得到他的電話號碼!你猜猜,他一晚值多少錢?”
沈峭寒将目光從陶筱身上移開,看向身邊風流倜傥的堂弟,語氣淡漠:“他不賣。”
雷諾擡手摩挲着下巴,勾起一邊嘴角,笑着說:“相信我,只要出對了價,沒有人能堅持不賣……只是,有些人要的‘價’并不是金錢,而是感情,是婚姻,這就比較麻煩。花錢能解決的事情,我沒必要搭上自己……”
沈峭寒沒理他,視線又轉回舞臺。
熱舞到這裏,基本上每個動作都是在挑逗臺下觀衆的情緒。陶筱的身體随着沙啞的男聲唱調搖擺,整個人與王傑湊得極近,看起來像是要親上了似的,但目光卻并沒有落在王傑的方向,而是看向舞臺下,明晃晃地給觀衆們遞送秋波。
他倒不是有意勾引什麽人,而是這舞蹈表演本身的意義就在于此,需要把場子裏的氣氛烘托起來。
這樣的陶筱,卻完全出乎了沈峭寒的意料。
舞臺上這渾身都在瘋狂散發着魅惑荷爾蒙的男人,與那天在游樂園裏,一身純白襯衫、素面朝天、紮着簡單馬尾、沒戴任何配飾的大男孩兒,竟然是同一個人?
那雙黑如點漆、璨如星辰的眼睛,竟然也能變成一對鈎子,直直刺進人的心裏,要把靈魂都勾出去似的。
而這張臉上,可以綻放爽朗天真的笑容,竟也能笑得如此魔魅……
沈峭寒腦海裏忽然劃過一絲靈感,但在酒吧舞曲的背景音下,它消失得太快,連記錄都來不及,就已經悄然溜走。
這時,服務生前來問詢,引着沈峭寒和雷諾來到酒吧角落僅剩的一處卡座。
沈峭寒要開車,沒碰酒,只點了一杯薄荷蘇打水。雷諾用帶着濃重法蘭西口音的華夏語要了兩杯曼哈頓雞尾酒,并告訴服務生,将其中一杯送給臺上跳舞的小美人。
沈峭寒不由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雷諾捕捉到他的神情,笑道:“冬冬,出來玩別這麽嚴肅嘛!”
沈峭寒:“不要這樣叫我。”
他的名字發音對法蘭西的拼讀習慣不太友好,于是家裏長輩都學沈峭寒的母親,喊他的乳名。雷諾分明學過華夏語,按理是能直接喊他名字的,還叫他冬冬,分明是在拿他開玩笑。
第一支舞蹈表演結束,酒吧裏響起節奏明快的樂曲,供客人們借着被點燃的情緒在場子裏跳一會兒舞。
下場表演大約在半小時到四十分鐘之後,依舊是熱舞,零點之後才會安排樂隊的第二場演唱,最後則是舒緩的慢搖舞曲,直至結束營業。
陶筱回到臺下,沿着牆壁轉向吧臺,要了一杯檸檬水。
調酒師劉寧沖他笑笑:“有兩個客人給你點酒,12號和26號桌。”說着指了指手邊托盤放着的兩杯幹馬提尼,“這是12號的。”
燕市的酒吧文化裏,有一項不成文的習俗——要是有客人為酒吧員工贈飲,員工即使不願進行什麽交易,也要親自将顧客點的酒送去,這酒喝不喝都可以,但表達謝意是必須的。
陶筱在娛樂場讨生活,就算再不願沾惹麻煩,有些規矩他還是要守的,這就是生活的無奈。
當然,客人送他這杯酒的利潤,他能分三成。
陶筱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檸檬水,抽了張紙巾将額頭跳舞出的薄汗蘸幹淨,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衣襟,這才端起托盤,往12號桌送去。
沿途不少熟客向他打招呼,陶筱禮貌地回以微笑,從場中穿過,來到12號卡座邊。
聞少正摟着一個清秀的男孩兒,閑散地靠坐在主位,旁邊還有兩男一女正在喝酒——“淆”雖然是Gay吧,但并不拒絕女客,場子裏其實有不少好奇的妹子們,都是專程來看帥哥的。
陶筱嘴角熟練地綻放出營業的笑容:“聞少,原來是您吶,還給我點單,這也太客氣了!”
聞少挑了眉梢,嗤地笑出來:“謝謝就不用說了,不過我尋思着,你是不是欠我一個道歉啊?”
陶筱一愣,随即反應過來,上次聞少來酒吧時遇到的是沈峭寒版的自己。沈峭寒沒見過這陣仗,下意識出手打了人。雖然嚴格來講,他那次反抗應該還算不上“打”,但聞少是顧客,只要有肢體碰撞,那都算陶筱的錯。
不過……
陶筱保持着完美的笑容,心裏已經開始琢磨:聞少這人他熟悉,喜歡追求的快感,喜歡“帶勁兒”的獵物,尤其喜歡對他冷言冷語的那種,反倒對殷勤谄媚的不怎麽感興趣。
“哎,我正想這事兒呢。”
陶筱笑着把酒從托盤遞到桌上,十分熟稔地在12號桌邊坐下,語氣頗為熱絡:“我上次摔倒的時候磕了腦袋,腦震蕩三天才好,那陣兒不是很清醒。真是對不住,冒犯您了,我……給您陪個不是。”
聞少擡手掏了掏耳朵,一揚下巴:“別說那些虛的,喝酒。”
陶筱早知道躲不過這一回,沒試圖拒絕,伸手拿過點給自己的那杯馬提尼,仰脖一口喝光。
“你倒爽快。”
聞少笑了一聲,微微欠身,拿起桌上剩的半瓶芝華士,将陶筱面前的雞尾酒杯填滿。
“再來。”
陶筱不明顯地咬了咬牙,再次端起酒杯,臉上笑容不改:“聞少,今兒我必須給您賠禮道歉,您滿意了算!”
雖然說着這話,但他并沒有立刻喝酒,頓了頓,又道:“不過我們這兒的規矩您知道,過會兒我還有一場舞,按理說現在是不能喝酒的。但您在這兒,我這個禮必須賠足了。”
話音落,他擡手舉杯,又把酒一口喝幹淨。也好在聞少給他點的是馬提尼,圓錐形雞尾酒杯,也就一百來毫升的容量。
見陶筱喝酒喝得爽快,臉上的笑容和往日一樣谄媚,聞少忽然就沒了興致。
“得了,”他揮了揮手,“我叫你來也不是想欺負你,就……這妹子好奇,想把你叫來看看。”
說着他轉向坐在旁邊的女孩兒,問:“人給你叫來了,行了不?”
那女孩兒從剛才起就大大方方打量着陶筱,聞言也沒害羞,眼睛撲閃撲閃地感嘆了一句:“哇,近看感覺你更漂亮哎,皮膚真好……你身材好棒哦!”
陶筱還以禮貌的微笑:“謝謝!”
女孩兒又問:“你在這裏工作,難道也是同性戀?”
這直球打得,陶筱直接愣住了。
坐他旁邊的男人“啧”了一聲,一臉慘不忍睹:“妹,你問這麽直接,是想給人介紹男朋友還是炮|友啊?”
女孩兒這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頭。
聞少這時沖陶筱揚了揚下巴:“行了,你忙去吧。”
“哎!”陶筱笑着站起身,微微鞠躬,“您随意。”
回到吧臺,陶筱這才舒了口氣,問調酒師劉寧:“還有二十……二十幾號桌的?”
劉寧随手指了一下旁邊放着的托盤:“26。”
托盤上是一杯薄荷蘇打水和兩杯曼哈頓。
看陶筱臉色不對,他皺眉問:“你喝酒了?什麽客人啊,連你都拒絕不了?”
“聞少。之前我不小心得罪他了,不敢不從啊!”陶筱苦笑着搖搖頭。
“你下一場幾點?”劉寧問。
陶筱沒拿手機,伸手抓着劉寧的腕子看了眼表,嘟囔了一句:“還有半小時。”
說着他端起托盤,抓緊時間往26號桌走去。
剛才兩杯酒的量雖然不多,但聞少那瓶芝華士威士忌年頭不低,應該有四十幾度,陶筱喝得猛,雖然還不至于醉,但身上已經有點發燥了。
看來一會兒跳舞之前他得先去趟衛生間,催吐解酒,以免影響表演效果。
這樣想着,陶筱穿過場子,沿着卡座過道一路向裏,數着臺號,來到26號桌邊。
“您好,這是您的……”
話頭突然卡在嗓子裏,陶筱停頓一秒,臉上笑容毫無破綻:“……酒。”
心道沈峭寒怎麽突然來酒吧了,來找周亞旻的?怎麽不見周亞旻出來……不對,沈峭寒為什麽要給我送酒?他旁邊這個外國人是誰?
雷諾靠在椅子裏,沖陶筱微微一笑,毫不吝啬贊美:“寶貝,你真漂亮!離近看更漂亮,簡直是天使,不,不對,應該是……那個詞怎麽說?魔女?”
魔女個大鬼頭啊。
陶筱忍住吐槽的沖動,保持着微笑,默默把兩杯飲品放在桌上,心裏頓時明白,給自己贈酒的不是沈峭寒,應該是這位國際友人。
“魅魔。”沈峭寒忽然開口,“你是想說魅魔吧?”後半句話是用法語問雷諾的。
雷諾立刻點頭,重複了一遍:“魅魔!”
陶筱禮貌地笑了一下:“……您過獎了。”
雷諾立刻搖頭:“我是說真的,你很漂亮!就像夜空裏的月亮,大海裏的,呃,珠,珠珍……”
如果不是語言的限制,他說不定能即興賦詩一首。但好在他華夏語學習目前僅限于工作和生活需要的詞彙,騷話說得還不算熟練,卡殼了。
為了掩飾尴尬,雷諾伸手舉起雞尾酒杯:“祝你萬事如意!幹杯!”
陶筱:……
作者有話要說: 陶筱:您也萬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