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表裏不一

燕市,“淆”酒吧店面裏。

沸騰的人群終于發現舞臺上那道身影的不妥,漸漸安靜下來,好奇地看着跪在舞臺上、一臉茫然的妖豔舞者。

沈峭寒眯了眯眼睛,終于透過面前缭亂的燈光,看到了觀衆們的表情。

他立刻明白過來眼下是什麽狀況,扶着身邊鋼管起身,臉上保持着一派鎮定,右手撫胸,優雅地向臺下行了紳士禮,然後轉身往舞臺後面走去。

負責燈光的工作人員很靈性地收束了打在“陶筱”身上的光,讓旋轉射燈亮起,照亮臺下舞池。旁邊負責音響設備的小哥也很快将鋼管舞配樂卡掉,換了另一首舞曲,給觀衆們營造出熱舞氣氛。

“你怎麽回事兒?!”舞臺後,周亞旻一把抓住“陶筱”的手腕,厲聲問,“怎麽跳個舞還能平地摔了?又不是在做什麽高難動作!”

沈峭寒不知道自己換過來之前陶筱在跳什麽動作,聞言只能沉默。

站在旁邊的趙光耀這時才開口:“陶子,你休息一下,等會兒還得上一場。王傑這兩天不在,我短時間內也聯系不到趕場子的舞者,你辛苦點,回頭給你發獎金。”

王傑家裏長輩住院,今天剛請了假回老家,最短也要三天後才能回來。不過趙光耀路子廣,撐過了今晚,肯定能聯系上臨時趕場的舞者應急。

可惜,他面前的“陶筱”并不是陶筱本人,而沈峭寒完全不會跳舞,還真沒辦法勝任這個工作。

沈峭寒着急尋找手機聯系那邊的陶筱,但他也知道趙光耀管着陶筱的飯碗,不能對他太強硬,只得垂着眼睛,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趙……哥,我剛才摔倒的時候傷了膝蓋,今晚恐怕上不了場……”

趙光耀的眉頭立刻就皺起來了。

周亞旻“啧”了一聲,說:“你別跟我在這兒裝!膝蓋疼你剛才走下來的時候怎麽屁事兒沒有?宿舍櫃子裏有氣霧劑和膏藥,回頭你換一個動作小點的舞……今兒晚上怎麽着你都得給撐過去了!”

沈峭寒短促地吸了一口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嘴。

他雖然也面臨過不少突發情況,但這還是頭一次需要他親自跟人理論。況且“陶筱”的身體如今真的沒有什麽大礙,之前摔的那一下并不算重,膝蓋至多有一點點淤青,并沒有傷筋動骨。他現在要找借口避開演出,是需要甩掉臉皮、抛開良知、撒潑耍賴的。

說着好像挺簡單,但沈峭寒還真就做不到。

正在這時,陶筱放在後臺凳子上的手機響了,就在周亞旻身邊。

周亞旻不耐煩地瞥了“陶筱”一眼,拾起手機,正要遞過去,動作卻突然凝固了。

陶筱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着來電人的名字——沈峭寒。

周亞旻立刻眯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陶筱”一圈,後槽牙忍不住咬在一起,狠狠地磨了幾下。

緊接着,他按下接聽鍵,将手機覆在了自己耳邊。

看到周亞旻的動作,沈峭寒心裏“咯噔”一聲。

……

陶筱在侍者的帶領下,從後廚的方向繞過走廊,找到了衛生間。

他疊聲謝謝了侍者,将對方弄得手足無措,也沒意識到,自顧自拉開衛生間的門進去,反手關上落鎖。

衛生間面積不小,幹淨整潔,熏着淡淡的檀香,還裝飾着鮮花花束,要不是面前有瓷光锃亮的洗手臺和馬桶,完全不像是廁所。

陶筱盯着鏡子裏打理得無比帥氣幹練的身影,結合環境的高檔奢華,再想到剛才自己在宴會廳裏的騷操作,簡直欲哭無淚。

“這都什麽事兒啊!”他猛地抓了把頭發,嘟囔一聲,上上下下摸着衣服,尋找手機,祈禱沒有把這件重要物品落在剛才的宴會廳。

還好,沈峭寒将手機貼身放在西服內兜裏,而且電量充足。

熟練地輸入自己的手機號碼,漸漸冷靜下來的陶筱手指一頓,忽然想到了一點細節。

他靈魂互換的時候正在臺上跳舞,上身赤|裸,下面穿着緊身褲,沒地方藏手機,所以手機是丢在舞臺後面準備區的。而在準備區,可不只有他一個人能進,周亞旻王小斌他們樂隊的人、酒吧老板趙哥和他對象,甚至服務生調酒師,都是能去的。

萬一沈峭寒沒來得及回到舞臺後面,那他的電話就會被別人“幫忙”接起來……所以,絕對不能一開口就喊沈峭寒,而是要問“陶筱”在哪兒。

想明白這一點,陶筱緩緩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借此調整好心态,這才按下了通話鍵。

片刻,那邊電話果然被接了起來,但對方一言不發,聽筒裏只隐約傳來酒吧嘈雜的音樂和喧鬧聲。

陶筱努力模仿着沈峭寒的平淡語調:“你好,我找陶筱。”

電話另一邊,周亞旻聽着确實屬于沈峭寒的聲音,只覺得心髒像是被灌了岩漿,滾燙滾燙的,卻又一個勁兒地往下沉。

他沒控制自己的怒意,惡狠狠瞪了靜靜站在面前的“陶筱”一眼,好半天,才終于把死死咬着的後槽牙分開,語氣盡量平穩:“沈峭寒啊,陶筱……正在舞臺上表演呢,你找他什麽事兒,我到時候幫你跟他說?”

陶筱被周亞旻的聲音吓得差點蹦起來。

這簡直是臉黑到極致,是誰不好,怎麽偏偏是亞旻哥接了電話?

随即,陶筱想到,他當時存沈峭寒電話號碼的時候也沒留個心眼,好像直接就用的沈峭寒的全名……周亞旻既然接了電話,那肯定看到來電顯示了。

完了完了……陶筱背後冷汗刷地就下來了,心裏反反複複念叨:完了,亞旻哥肯定以為我要搞破壞、要勾引沈峭寒了!

心裏亂成一團,陶筱卻覺得自己的頭腦從沒轉得這麽快過,突然就意識到了周亞旻這句話的漏洞:

沈峭寒是不會跳舞的,至少是不會跳鋼管舞的,而自己從靈魂互換,到找借口離開宴會廳,迷路,被人領着找到衛生間,這段時間并不短,所以,“陶筱”現在不可能還在舞臺上表演。

陶筱心跳砰砰加快,腦子裏立刻冒出了主意,他克服因為緊張而發幹的嗓子,故作平靜道:“等他演完,你讓他給我回個電話。”

說完,他也不等周亞旻回話,就切斷了通訊。

讓周亞旻幫着傳話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能讓對面的沈峭寒找機會主動聯系他。

看着手機屏幕暗下去,陶筱擡手擦了一把額頭急出的冷汗,只覺得這一分鐘不到的功夫,竟然比上回經歷舞臺事故還要驚心動魄。

現在就只能期待沈峭寒那邊能處理好了……千萬……千萬別出什麽岔子。

陶筱深呼吸了幾下,試圖平靜下來。誰知,他心裏卻越想越沒底——亞旻哥看到了來自沈峭寒的電話,肯定正在氣頭上,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

還是他大意了,不該這麽着急打電話聯系沈峭寒的。

不行,不能都寄希望于沈峭寒的臨場應變,那家夥象牙塔裏長大的,哪兒知道這社會的黑暗面能有多黑,人心壞起來能有多壞。他必須從這邊再想想辦法,救沈峭寒,也是救自己!

可是,他能怎麽辦?他現在什麽都沒有,也不知道這裏是哪兒,身邊只有沈峭寒的手機……

手機?

陶筱眼睛一亮,解鎖手機,在通訊錄裏匆忙翻找起來。

……

周亞旻看着手中被挂斷的電話,勾起一邊嘴角,冷冷地笑了一聲。

他把玩着手機,看向“陶筱”,又磨了磨槽牙,哼道:“長本事了,會勾引男人了?”

說着,他看向趙光耀:“趙哥,既然陶子腿傷了,今兒恐怕是真的上不了臺,不如後面都改演唱吧,我辛苦點兒沒事兒。不過嘛,今兒個酬賓,他剛才的表演也沒完成,有幾個熟客肯定不樂意……我先帶着他去賠一圈酒,給聞少他們幾個道個歉。”

趙光耀的目光在周亞旻和“陶筱”之間掃了兩下,平靜地說:“陶子是你帶來的,你看着辦。”

說完,他伸手摟了剛剛趕來湊熱鬧的小V,離開了後臺。

周亞旻目送趙光耀走遠,這才轉身,擡手在“陶筱”臉上用力拍了兩下,又捏住他的下巴,邪笑着問:“怎麽?現在知道怕了?勾引我發小兒的時候怎麽那麽大膽子呢?知道哥哥我喜歡他,就故意破壞我倆感情?你想的可真美!”

這話說完,他很滿意地看到“陶筱”瞪大了眼睛,似乎是心思被戳穿了,十分恐懼的樣子。

“呵,你放心,我也不會讓聞少占你太大便宜。”

周亞旻的手松開“陶筱”的下巴,又壓向他的肩膀,用力把人推靠在牆壁上。

“你不是愛我嗎?嗯?咱就過去賠個酒,道個歉……等道完了歉,今兒晚上哥哥就滿足你的願望,帶你出去住,怎麽樣?你的第一次不是留給我的嗎?成,我要,滿意了嗎?”

沈峭寒剛剛從周亞旻那句“我喜歡他”回過神來,就聽到這樣一句明顯帶着惡意的話。

他萬沒想到,他這位經年不見的兒時玩伴,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竟然會這麽對待一個喜歡着他的大男孩兒。

不是說陶筱與他親弟弟也沒什麽區別嗎?這人……當面和背後,差別怎麽就這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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