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陳殿的交心
這一次輪到安駿陽面色慘白。
他将目光又轉了開去，過了良久才聽到他的聲音：“原來你聽說了這件事，不瞞你說，确實，我跟王皓的關系不單純。”
沒想到他竟然沒有否認，既然話說到這裏，江聖安要後悔也來不及，索性就聽他還有什麽解釋。
“當初是他發掘我進娛樂圈，如果不是他，我可能現在還在老家種地……他幫我出道，請老師教我唱歌跳舞，那時候我只将他當做大恩人，可是後來有一天我發現他對我……王皓就像我的一個噩夢一樣，我是被逼的。聖安，你相信我，如果可以選擇，我絕不會走這條路……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感受，現在我好不容易可以靠自己的實力擺脫他，宜秋也完全不在意那些過去願意跟我這樣的人在一起……聖安，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麽嗎？”
是啊，他能明白，他太能明白了，同樣出身不好，安駿陽好歹還有家人，他徹底是個孤兒，怎麽會不明白生活的窘迫呢，因為這個世界對窮人永遠是不公平的，有錢有勢就可以橫行霸道，他太能理解了，特別是出道當了明星以後，如果想得到些什麽，必定需要付出更多的代價，他就算資質不好，感覺遲鈍，聽過看過得太多太多。
可是他說的都是真的嗎？
他真的已經跟王皓一刀兩斷？方宜秋真的知道這些事實？
江聖安不知道，但是這一刻，安駿陽肯坦坦蕩蕩将自己的陳年爛事攤開來告訴他，把自己的傷疤親手揭開，他只能選擇相信。
“……安神，別說了，你不用跟我解釋那麽多。”
“不，聖安，我說過，我把你當朋友，所以不想跟你有什麽誤會，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事實就是這樣。我不知道你是哪裏聽來的那些事情，我這麽說并不是為了博取同情，而是不希望有人來傷害我在乎的人。”說到這裏，安駿陽忽然頓了頓，轉過來看他，“所以聖安，我們還是朋友嗎？”
江聖安混亂了，但事已至此，他還能說什麽？
“……當然，我們是朋友。”
這個事算是徹底宣告失敗，江聖安反省了一下，他自己沉不住氣铤而走險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還不是因為蕭岩突然消失嗎？而且他這麽做難道不是為了蕭岩？
以前讀書的時候，山哥每次看上哪個女同學，他們不都是這麽幫他追的嗎？雖然結果不一定好……
反正現在事與願違，他也沒什麽好說的，他努力過了，是老天不幫忙啊，至于蕭岩……他覺得他不至于這麽死腦筋，不就是個女人，沒了這個還有下一個，他這樣的人還怕找不到對象？
江聖安很快想通，徹底将此事放下，他現在擔心擔心他自己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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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那天“談心”之後安駿陽居然像個沒事人似的，不對，比沒事人對他還要關心一點。
比方說演戲之前幫他對戲，方宜秋給他帶的零食都會分他一點，以前他戲服不合身什麽的忍忍就過了，現在有安駿陽在第二天就給他換了件合身的……
最後連陳殿都看出來了，江聖安和安駿陽關系不一般。
江聖安雖然覺得這樣不對，好像話說開了反倒像是他在占安駿陽的便宜，安駿陽是在“買通”他嗎？還是怕他亂說話？
可是确實，這段時間裏他受益匪淺，演戲也越來越順利，這段時間他從安駿陽那裏學到了很多，有些小技巧是連導演都不知道，都沒想到，在學校裏都不一定學得到，安駿陽卻都願意教給他，而且他半點也沒有再提起過那天的事情。
所以江聖安覺得，自己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太多了，人家就是真的把他當朋友而已，而江聖安這個人無父無母，向來對朋友兩肋插刀，所以既然是朋友他也就不會總是懷疑來懷疑去的，徒增煩惱。
想想這事真有點玄幻，沒想到兜兜轉轉，他還真的能跟安駿陽交朋友，而他私底下其實跟他一開始了解的也差不多，沒什麽架子，很好說話。
就這樣，接下來沒有再發生什麽特別的事，經過四個月的拍攝，《逆神昏》劇組順利殺青。
江聖安覺得這短短四個月時間，可能是他出道以來過得最充實的四個月。
殺青宴辦得低調，規模卻一點也不小，還有兩個此前并沒有露面的投資方也露了面，江聖安聽周飛說其中有一個是陳殿的叔叔。
到場的媒體并沒有開機時候那麽多，畢竟這是他們劇組內部的宴會，除了主演之外所有工作人員都到了場，相處了四個月，大家又是高興又是不舍的，最後都喝得酩酊大醉。
陳殿這個男主鬧得最兇，年輕人也最有活力，把大家都喝趴下之後只好拉着還有戰鬥力的江聖安繼續喝。
到散場的時候已經沒幾個清醒的了，索性酒店就在同一幢樓裏，陳殿的助理是第一個被陳殿幹趴下的，江聖安只好親自架起陳殿把他送回房間。
從他的口袋裏摸出房卡刷開房間，陳殿的套房就在他隔壁，卻比他的那間大上不少，他好不容易将他放到了床上，陳殿也不知怎麽，醉得抓住他的衣領，兩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江聖安好不容易掰開他的手爬起來，已經出了一身汗。
“哥……江哥……”床上的少年被這麽一撞似乎醒了過來，聲音幽幽冒出來。
江聖安吓了一跳，又走到床邊去看他，這小子還沒睡死呢，詐屍了！
“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在幽暗的燈光下，他冷不丁問道。
“我對你好嗎？”江聖安奇怪，“大家都對你挺好的，有誰對你不好嗎？”
“不是，那不一樣，你特別好……”
“那有什麽，我把你當兄弟呗，我覺得你小子挺投緣的，年紀不大性格我很喜歡，你對我好，我也對你好，這有什麽問題？”
“問題大了……”陳殿苦笑，咕哝道，“我還以為你跟我一樣……”
“什麽？”江聖安沒聽清。
陳殿掙紮着坐起來，江聖安上去幫忙，把枕頭給豎起來讓他靠着舒服點。
“……我說江哥你怎麽不會醉的？”他又問。
“哈哈，天生的，江哥我可是千杯不醉！”這倒不是他瞎吹，他酒量驚人地好，喝醉了頂多頭疼，也不會斷片。
“你不是也沒醉嗎？”江聖安反問。
“我醉了……現在又醒了。”陳殿哈哈一笑，過了良久，又小心翼翼問道，“江哥，咱們真的是朋友，是兄弟？”
“當然了，你不會是嫌棄我這個小透明吧，就算殺青了，以後也要常聯系哈！”江聖安認真道。
“那肯定的。”陳殿目光閃爍，猶豫了一下，又開口，“雖然我們只相處了四個月，我也覺得江哥特別投緣，可是我有一個秘密卻一直瞞着你……”
“什麽秘密？”江聖安好奇，這小子一直爽快，怎麽忽而吞吞吐吐了。
“我怕我說了，我們就做不成兄弟。”
江聖安心裏咯噔一下，心想這小子不會是背着他做了什麽吧，可是他一個小透明，也沒有那個價值啊。
“怎麽會，你一個小屁孩能有什麽事。”
“江哥那你準備好了，我說了……我……其實我是同性戀，喜歡男人……”
江聖安做足了準備，還是差點沒有被自己口水噎到。
“咳咳咳咳……你你你你……”江聖安你了半天一個字都說不出，他雖然沒醉那麽厲害，身體也沒有清醒時候那麽穩，一個趔趄坐倒在一邊沙發上。
他現在特別慶幸自己心髒夠強大，否則現在可能已經厥過去，送醫院搶救去了。
坐在床上的陳殿垮着臉，一副“你看我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
“……怎麽會？”好半天江聖安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也不知道，這種事情……有些是天生的，有些是被掰彎的……我是前者。”
“沒事沒事，這又不是什麽大毛病，現在同性戀多正常啊，是不是，國外都已經允許同性戀結婚了呢，我肯定不會因為這個歧視你，你看咱們只是性向不一樣，你喜歡男人，我喜歡女人，這不是正好嗎，以後還不會當情敵呢，哈、哈哈……”東拉西扯了一大堆，江聖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麽。
兩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江聖安回憶這段時間的相處，之前完全沒感覺，可自從他說出自己的取向以後他怎麽覺得哪哪都不對勁起來……
比方說他總是有意無意地靠在自己身上，他對自己特別上心，收工之後老約他去他房間一塊玩，還有那一次他說自己在衛生間裏，內褲忘了拿沒有打電話給他的助理卻直接打給了他，還好他沒有房卡後來還是去找了他助理……太多太多的小細節，在真相的放大下竟然讓他感覺直冒冷汗，陳殿對女演員從來沒有這樣。
“那個小殿下……你跟我說這個，是不是因為，你……那個什麽……我……”江聖安覺得自己臉皮再厚都沒辦法說出自己被一個男人暗戀的事吧？
陳殿一愣，随即終于笑了。
“江哥，如果我說我都是騙你的你信嗎……哈哈……”
江聖安卻覺得一點都不好笑，這麽嚴肅的事情，是可以開玩笑的嗎？！
陳殿終于在他凝重的目光中收起笑容，正色道：“江哥對不起，我雖然知道自己的性向，可是你知道人群中到底有多少這樣的人呢？我也不敢去亂找，所以一直很孤獨……直到碰到了你，你人好，長得又帥，所以想試探你是不是跟我一樣……不過我現在知道了，我不會亂來的。我本來就沒幾個朋友，告訴你這些，我知道可能連兄弟都做不成，可是我想了很久，做兄弟不就是要坦誠相待嗎？因為是江哥你，所以不想再一個人背負這個秘密……”
陳殿雖然說得很亂，但是江聖安忽然就懂了，他不是在跟自己告白，也不會是在追自己，而是真的只是想交一個朋友，否則也不會猶豫那麽久，糾結那麽久。
他看起來再怎麽成熟，畢竟是剛剛成年的孩子，從小到大都曝光在鎂光燈下，心裏卻一直藏着這樣一個隐秘，不敢告訴別人，害怕被別人發現……他過得一定也很辛苦。
江聖安嘆了口氣：“我明白了，陳殿，我會替你保守這個秘密，現在已經很晚了，你先休息吧。”
他進去洗手間給他拿了塊濕毛巾來，讓他擦了臉，又扶着他躺下。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江聖安再磨磨唧唧豈不是不夠男人？”他一邊說，“我這個人哪裏都不好，就是對兄弟好得沒話說。你放心，以後咱們還是好朋友好兄弟，永遠都不會改變，你也不用怕這樣我就會被吓走。”
陳殿的眼睛忽而又亮了起來。
“不過咱們事先說好了，是兄弟，你讓我做什麽都行，你要是打我的注意，那咱們可就真的朋友都沒得做了，這個你可以做得到吧？”說着江聖安替他脫掉鞋襪。
“嗯，一定！”陳殿用力點了點頭，“兔子不吃窩邊草，我不是兔子！”
“那不就行了！”江聖安也終于呼出了一口氣，哈哈大笑，“乖乖睡吧，別想太多。”說着蹑手蹑腳走了出去。
“江哥，你放心，我們是沒可能的，只是……你有喜歡的人嗎？”走到門口的時候，陳殿忽而問道。
“我？”江聖安頓住，“你江哥我是光棍一條，我哪有啊……”
“那你有沒有為一個人心跳加速，呼吸困難過？有沒有為了他擔心，為他生氣？有沒有這樣的人？”
江聖安一愣，随即打了個哈哈：“沒有沒有，有的話我一定會告訴你的！小殿下，你以後有什麽困擾也可以找我，我不介意當你的知心大哥哥。”
“嗯，一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