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鄙視
他從走進這裏的時候就渾身不舒服，這家店占地面積挺大，一看就是一家非常高檔又規矩繁多的居酒屋，一進門就有兩個日本女人“叽裏呱啦”說着日語歡迎，給他們換上鞋，接着帶他們饒了一段路，一路上也沒什麽人說話，他們路過那些包廂的時候只聽到隐隐約約低聲說話的聲音。
“兩位先生，是第一次來嗎？”其中一個日本女人用生硬的中文詢問着他們。
“是的。”蕭岩說。
“我們這裏和普通的居酒屋不太一樣，不可以大聲說話。”另一個日本女人看了他們一眼又很快低下頭說。
“有什麽事請搖房間裏的鈴铛，會有人過來。”
蕭岩點了點頭，看了眼江聖安，只見他姿勢僵硬，快步走在前頭。
眼看他走錯了路，蕭岩連忙拉住他：“不是這邊，你還是走慢點。”
“沒事沒事……”江聖安搓了搓手，乖乖慢下腳步跟在他身邊。
“別緊張。”蕭岩微微低頭，在他耳邊輕聲道。
江聖安随着他的話語不覺松了口氣，這地方真是見鬼，為什麽吃個飯規矩那麽多？他從進來的那一刻起就開始不自覺屏住呼吸，總感覺渾身不自在。
好在很快他們就到了，見到的就是那樣兩個人。
然而包廂裏面也絕對沒有流動着什麽愉快的空氣。
白城導演的目光異常犀利，在蕭岩做了介紹以後，他幾乎是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江聖安，實話說江聖安可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陣仗，他忽而想念起跟各位老總“陪酒”的日子，那可比這輕松多了。
不過原來這就是白城啊，跟銀幕前出現的形象也太不一樣了。
這麽想着，江聖安的注意力終于再次集中起來，一想到他看過的白城的作品，其實他對這個導演的了解，遠比導演對他的了解來得多，他相信能拍出這樣作品的人，不會是那種很可怕的家夥。
白城盯着他看了一會，見他沒有避開他的目光，而是也直直盯着自己，兩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好半天，白城才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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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蕭少說的……那個江什麽？”白城一開口就顯得十分傲慢。
“江聖安。”江聖安在蕭岩開口前說，他總不能老讓蕭岩替他說話吧，這可不像他的作風。
他說完白城接下來卻沒再理他，而是專心喝起了茶，席間季強和蕭岩聊了起來，兩人點了菜，又說了天氣和股市。
“聽說江先生最近拍了宋良的《逆神昏》？”季強忽而将話題抛給了江聖安。
“是，這個劇剛殺青不久。”江聖安連忙應道。
“怪不得，你能演這個劇的男二號，也是因為蕭岩？”白城神色之間忽而露出一抹嘲諷。
“你……！”江聖安臉色一變，沒想到白城會直接這麽說，蕭岩連忙按住他的手，“我想白導誤會了，聖安完全有能力出演這個角色，只是缺少一個被發現的機會，我只是發現了這個機會，并且推薦給了宋導，宋導對拍攝的結果也很滿意。”
“那又怎麽樣？”白城毫不掩飾，又将厭惡的目光投向蕭岩，“這可是我第一次聽到有人将不正當關系說得這麽冠冕堂皇。”
“白導，我不知道你的意思。”蕭岩皺眉，這個白城受了什麽刺激，怎麽一下變得這麽偏激？
“蕭少，我其實挺欣賞你，你是個聰明人，怎麽會也玩起了這套？娛樂圈的潛規則是這個行業的毒瘤，多少資源派高枕無憂不知努力，浪費了多少資源，你一個新的資本，何必呢？”白城說得痛心疾首，一邊說一邊還不忘鄙視江聖安。
“白導……！”江聖安想要開口，又被蕭岩攔住，這話只能他來說。
“白導對這個圈子的熟知，肯定在我之上，正是因為如此，這個圈子裏有多少人懷才不遇，有多少人想好好演戲卻找不到門路，一輩子演一個配角，我想白導也見了很多。我之所以看中江聖安，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我也只不過是給他一個試鏡的機會。《逆神昏》是如此，但凡宋良導演有一點不滿意的地方，随時可以換人，可是沒有，到最後殺青也沒有，我想這一點白導大可以去找宋導求證。至于這一次也是一樣，成與不成全看白導您而已，我雖然決定投資白導的新戲，也沒有越俎代庖的意思，所以白導不必将此事想得太複雜。”
“好……好一個蕭岩，好會說話。”白城哼了一聲，又将背部靠回了椅背，盯着蕭岩冷冷道，“我聽說……你明明是蕭氏那個蕭偉民大老板的兒子，卻不認自己的親生父親，就為了捧這麽個小明星，值得嗎？”
聽他提到蕭偉民，蕭岩終于微微變色，這幾乎是他的死穴。
“哎呀，好了好了，城哥你怎麽忽然提起這個，蕭總是蕭總，蕭少是蕭少，這是人家父子之間的事，你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來，咱們別理他，嘗嘗這裏的正宗日本料理。”季強做着和事佬。
“啪！”的一下，蕭岩還沒怎麽反應，江聖安卻将筷子摔在了桌上，人一下站了起來。
“白城導演，您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麽嗎？”他忽而說道。
白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我其實也根本沒想到能演上您的戲，我原本只想能跟您見一面就很高興，因為我真的很喜歡您的《果然事件》，我曾經也是像主人公那樣一個沒名沒姓整天混日子的小人物，我很佩服您能将這種人生拍得那麽好，但是現在我發現我錯了……你這個人根本就是自私，八卦，又刻薄……是，我是運氣好，能當上明星，能遇見蕭岩，我承認，你說我可以，可是你憑什麽這麽說蕭岩！”
“你……你一個小明星也敢這麽跟我說話……你不過就是蕭岩養的一條狗！”
江聖安的動作可比他的嘴快多了，只見白城的話音剛落，他就端起面前的一杯飲料當頭澆到了白城的頭上。
所有人看着這一幕都驚呆了。
“白城導演，您已經不再是我尊敬的那個導演了！”
“……江聖安！你竟然敢這麽對我……你以後都別想出現在任何電影裏！”白城氣得渾身發抖。
“服務員……服務員！拿根毛巾來，快……！”季強猛搖鈴，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對不起，告辭。”蕭岩見狀也不打算再呆下去，拉着江聖安離開。
回到車上的時候江聖安還氣呼呼的。
“你幹嘛攔着我，我話還沒說完！”
蕭岩沉着臉看向窗外，看不出情緒：“你剛才不應該那麽對白城。”
“剛才？那還算輕的，要是按我以前的脾氣，我早就揍他了。”江聖安哼了一聲。
“那個人可是白城。”蕭岩轉過頭來看他。
“白城又怎麽樣？白城就可以這麽沒憑沒據亂說話？還大導演呢，哪個導演像他這樣？”
“你很生氣？”蕭岩盯着他問，“為了我嗎？”
“當然了，他說的根本都是狗屁，蕭少你剛才為什麽不反駁他？你怎麽一點也不生氣……還笑，你笑什麽？”江聖安氣呼呼地瞪着他。
“本來挺氣的，看你生氣我就不氣了。”蕭岩緊繃的臉色終于柔和下來，目光重新恢複了溫度，說話的時候嘴角忍不住嘴角上揚。
“……”江聖安無語，蕭岩是不是腦殼壞掉了？
“……那你也不生我氣嗎？”過了一會，他又問。
“生什麽氣？”
“……我搞砸了，不知道那個白城會怎麽對付我。”
“這你放心，他是小有名氣，不過也只是一個新晉導演，根基還不深，他真的能動你嗎？不過他對我的事倒是挺關注的，搞不好又跟蕭氏那邊有關。”蕭岩沉吟，今天這事這麽想都透着一股詭異。
“又跟你爸有關？”
“但願是我想多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麻煩了。”
“你是說……你爸會針對我？”
“蕭氏旗下有投資影業和影城的業務，否則他當年也不會認識我媽，他如果有意，後果很不好說。”蕭岩一仰頭向後靠去，他跟江聖安兩人坐在後排，他一只手從後面繞過去，搭在了江聖安肩上，“怎麽，你怕啦？”
“怕啊，怕得要死。”江聖安唉聲嘆氣，“那能怎麽辦，話都說了，反正我本來就是小透明，他還能封殺我不成。”
“沒事，這不是有我呢？”蕭岩撸了撸他的頭毛。
江聖安拍開了他的手，又問：“還說呢，剛才你為什麽不讓我解釋？我們哪有什麽不正當關系？聽他那麽說你不惡心？”
“惡心？”蕭岩挑了挑眉，“你是說跟我有那種關系很惡心？”
“對……額，不對……反正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這還不是為了維護你嗎……”江聖安被他問糊塗了。
“那就好了，那又不是事實，對不對？他們愛說就讓他們說去，就算是真的那又怎麽樣，假的又怎麽樣？只要你覺得跟我現在這樣不惡心，那就夠了。”
“你在想什麽？當然不會惡心，他們這幫假惺惺的文化人才惡心。”江聖安快被蕭岩繞暈了。
蕭岩眼睛一眯，手又擡了起來，這次揉了揉他的後腦勺，似乎有點欣慰的意思。
……這蕭少是怎麽了？不但沒生氣，心情還挺好？江聖安納悶，不過他揉得還是挺舒服的，就是把他今天好不容易做的造型給揉壞了……
“你說的，這個事已經發生，就別想了，後面的事我會想辦法，下次你可千萬別這麽沖動，知道了嗎？”蕭岩摸着他的後腦勺，在他耳邊輕聲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