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打開岱樾的衣櫥門的那一瞬間,雖說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那瞬間,還是難免有點懵。

裏面挂滿了衣服。

這不重要,沒人規定男人的衣櫥裏面不能挂滿衣服。以我剛剛對岱樾刷新的認識來看,他衣服多一點我倒還放心點。

但誰來解釋一下,為什麽裏面全是我的衣服?

還真是我的衣服,我的舊衣服。

我畢竟也曾經闊過,雖然衣服普遍比較土,又比較貴,但也不能總穿舊的,所以土又貴的衣服也更新換代比較頻繁,換下來的舊衣服我也沒有屯物癖好,全讓岱樾做主處理了,他說他賣了二手并拿錢買實用的衣服捐給偏遠山區了,我也沒管過。

現在看來,他私吞了一筆巨額財物,怪不得那麽緊張。

岱樾就站在我身後,沒說話,我卻感覺到仿佛氣氛不對勁了,情不自禁地背脊一涼,感覺脖子涼飕飕的。

他的呼吸聲又不太對勁起來,有點沉。

整體而言,像電影裏面遇到了殺人犯現場。

——莫名的,我産生了這樣的想象。

但是我怕什麽呢?我又不會為了這點衣服怎麽樣,他也不會為了這點衣服怎麽樣,于是我沒有回頭,鎮定地問:“怎麽在這裏?”

他的聲音也不像平時的聲線,有點沉,有點飄忽,說:“這些沒賣出去,先挂着。”

這可真是睜眼說瞎話了,以前跟我說賣得特別搶手的,一度令我覺得這個世界上的人審美都是不是普遍沒救了。

我說:“哦。”

我随手拿下來一個離我最近的晾衣架,看着上面套在一起的兩件衣服——再看看其他的衣服,差不多都是一件套一件,就問:“你自己的衣服也打包一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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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後的殺人犯的氣息更沉了:“嗯。”

“多少錢?”

“三千五。”

“這麽便宜?”

“嗯。”

我覺得有點口幹起來,吞了口唾沫,把衣架挂回去,把套在外面的他的那件外套拿了下來,回頭看着他。

我原本以為,會看到一張殺人犯的臉,卻沒有。

我只看見他慘白的臉和絕望的、恐慌的、畏懼的神情。

嗯?難道說我才是殺人犯臉?不至于吧?

我倆這麽面對面地僵持了很久,他似乎冷了起來,右手緩慢而使勁兒地摩挲着自己的左胳膊,逐漸地低下了頭,呼吸卻更急促了,犯病的程度比在酒店時升了一個程度。

一個問題:我在他的眼裏究竟有多麽可怕?

就算癡漢我被抓包也不必這樣的!我很開心的!我開心到就想炸煙花了!我都高興到要爆粗口了!你他媽的喜歡我成這樣你直接說啊!早八百年就說啊!我給你的暗示都那麽明顯了為什麽一直裝沒事人一樣!腦子裏面裝的是什麽啊?!要沒這次的意外事故,打算一輩子就這樣了是吧?!出息呢?!

但我也沒空多在腦內炸煙花,因為我感覺如果自己再不說點什麽,岱樾要心梗了。

“你不用這樣。”我斟酌着說,“我能接受的。”

他看我一眼,猛地上前一步,把衣櫥門給拉上了:“你再去客廳坐會兒吧。”

我也沒必要跟他硬杠,就點點頭,去了客廳繼續看電視。

期間岱樾進出過一趟,把床單抱去小陽臺上塞洗衣機,接着又紮回他的卧室裏搞東搞西,搞了大半個小時都沒再出來。

我也不是要催他,去廚房偷喝了一口到時間的土豆牛腩湯,蓋回蓋子,去通知岱樾可以做其他的菜準備吃飯了。

我推開卧室門的時候,看見床單被單倒是換好了,岱樾坐在床邊上發呆,似乎沒聽見我進來的聲音,或者是聽見了也不想理。

他就自顧自地低着頭,背有點佝偻,沉默地望着手上的煙。他的指縫間夾着一支煙,但沒點燃,煙頭都被他給揉的慘不忍睹了。

時間已經不早,窗外的太陽快落完了,房間的百葉窗朝上打着,令整個房間更暗了。有那麽點夕陽的微光照進來,把岱樾的身影拖得很長,他整個人卻像坐在陰影中一樣。

根據他的抒情散文走向來看,我大概能猜到他現在在沮喪些什麽。

大概覺得他衣櫥裏的那種行為比較變态吧。

但有了早上那沖擊之後,我基本上也完成了自我升級,他只要不說我其實就是他失散多年的雙胞胎哥哥,或者當初他哥動手幹大新聞的時候他是幫了手的,那我就都是能努力接受的。

而且這事兒吧,說實話,也看人來。

我如果不喜歡岱樾的話,哪怕他長得再好看,我可能也還是會覺得他挺變态吧。

問題關鍵這不是我喜歡他嗎。

一想這花瓶就這麽喜歡了我十幾年,還、還挺高興的,高興完又有點心疼。

感覺我也要壞掉了。

我走去岱樾身前,斟酌着說:“湯好了。”

他把煙收到掌心用力地揉了一把,一邊擡頭一邊準備起身,猛地又僵在那,眼睛直直地盯着我——身上的衣服。

我解釋:“我的外套不舒服,脫了又有點冷,就借一下你的穿。”

他仍然盯着我看。

其實我也不是沒有穿過他的衣服,有時候出差在外,或者下廠幹什麽的時候,偶爾也會遇到意外情況,比如突然變天,他就會把他的外套給我穿。

所以我雖然此時此刻确實也是為了逗他,但他的反應還是有點過激。

過了很久,他緩緩地低下頭,說:“我不想……”

又過了很久,他低聲說:“我是個變态。”

啊啊啊啊啊又來了!這種時候我就真心希望他能學一學向乃的超強精神力!那是真變态還能一臉坦然地說舉世皆醉他獨醒的迷之自信!

岱樾不需要迷到那程度,但也不能一直都這種狀态。

我斟酌了一小會兒,說:“你的行為我不能鼓勵——”

他突然抱住我的腰,把臉埋我懷裏。

“——但是我不介意。”我面不改色地說,“只是凡事要有個度——”

岱樾抱着我的手緊了緊。

“——當然,度是可以商量的。”我面不改色地說,“只要不是特別過分——”

岱樾忽然站起身來,親了我一會兒,低聲問:“睡覺的時候,我用鏈條拴住你,算過分嗎?”

我:“……”

我,紀洵陽,三十二歲,終于脫單了,對方是號稱暗戀我超過十四年之久的我在這個世界上面最信任的人。但我發現隐藏在他風流潇灑的外表下的腦子不太正常,想法極度迷幻,我應該怎麽辦?

我說:“過分了。”

岱樾抱着我不撒手:“那我想給你穿我的衣服,過分嗎?”

我說:“可以。”

岱樾二話不說,就把我身上他的外套給脫了,接着一件一件來。

說實話,他這場景真的很像變态,行為不說了,配合上那張黑化的臉和那神秘的眼神,令我覺得非常的吃雞,冰火兩重天,感覺渾身的汗毛都要炸開了。

我好不容易找到個機會,默默地往被子裏面爬,看着他轉身從另一邊的衣櫥裏拿出套他的衣服來,朝我笑了笑:“我再幫你穿上。”

我:“……”

我心情複雜地捂住了臉。

玩還是我岱哥會玩。

我到底為什麽會覺得他是個人畜無害的花瓶?

岱樾一邊給我穿衣服一邊低聲講述他的夢想藍圖:“……我還想把你鎖起來,哪裏都不準去,除了我之外誰也不準見,你做什麽都要求我,喝水要求我,吃飯要求我,射|精也要求我……”

我:“???”

“你覺得,這些過分了嗎?”他問。

我說:“過分了。”

他接着說:“我還想咬你,過分嗎?”

我斟酌了一下:“輕一點可以。”

他就立馬啃了我脖子五分鐘,跟小狗磨牙似的,這令我覺得就算我不說輕點,估計他也重不到哪裏去。當然,保險起見我還是說一說,沒壞處。

啃着啃着他就往別處啃了,我好不容易穿上的衣服都沒了,這令我覺得他還有個隐藏的野望沒有說就是他希望我能在他家保持不穿衣服狀态。說不說也沒差別了,過分的事情就是過分了,我是不會慣的,算他自覺沒說。

總之我睡完一覺醒來,窗外全黑了。

岱樾就睡在我旁邊,手還搭過來,抓着我另一邊的胳膊,看上去怪可愛的,生怕我跑了似的。

我不會跑掉的。

因為,大概,在這個世界上面,只有他這麽需要我了。

還好還有他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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