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接下來是忙碌的春天。
我很忙,岱樾也很忙,他那邊簡直一飛沖天,原本只是想在國外商場做專櫃試一試水,結果和外資的談判太順利,回頭給小鐘總的報告又寫得天花亂墜,小鐘總一時激動,大手筆一揮,從專櫃變成門店。
岱樾心裏還是有點緊張的,第一家門店開張前後親自跑過去盯,宣傳做得很足,層出不窮的花樣比起我當年那叫有過之而無不及,連人帶店當了好一陣子的網紅。
店開張之後,鐘百花特意飛過去參與剪彩,對岱樾十分看重,終于成功吸引了一小撮CP粉。
呵。
至于我這邊,班子的搭建很順利,出于前期準備還不夠充分考慮,大家都沒有對外張揚,埋頭研究資料和開會,對“世·界”的各項安排進行讨論。
“世·界”說是世界貨倉,說是做購物天堂,但它的本質是旅游項目,要做的是一個能夠刻印出高逼格的文化符號的項目,所以不僅是涉及商業,還涉及文化等多行業。
我們這個夕陽紅偶像團夥确實也都不容易,除了這件事情,各自手頭還有各自的生意,就連我這看似閑人的都擔着同學的董事會顧問、小船王的賭船酒店和牽頭做的慈善公司,其他人更是多行業的一把手,忙裏忙外。
當然了,一想到未來數不清的小錢錢和其他巨大利益,大家還是很堅強地繼續加班加點奮戰在一線。
就在這個過程中,紀家和二嫂的官司結果出來了。
二嫂算是贏了。她當然沒有把她想要的全部拿到手,但零零碎碎加起來,也分到了三千萬左右,這還不算紀帥未來能單獨從紀家再得到的。
我五弟第一時間向我彙報了這件事情,說紀家很多人對這個結果都非常不滿,大姐夫喝高了說了心裏話,說早知道當初我就是吓唬他的,他也試試離婚,拿到的肯定比二嫂更多。
我心想,有我在的時候,你盡管試,拿到超過三百萬就算我輸。
事實上二嫂能贏這麽多,我都覺得很驚訝,沒忍住好奇心去查了查,頓覺有高人在背後指點,那高人顯然還放水了。
那高人顯然姓紀名陳陽。
怪不得紀帥對紀陳陽頗為忌憚,想必這背後有不少的邪惡交易。我二哥都很大可能就是被紀陳陽騙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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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我覺得紀陳陽肯定性變态,我可能就要惡俗地懷疑他和我二嫂是一出西門慶潘金蓮走向了。但肯定沒這麽簡單,紀陳陽最初可能只是利用我二哥二嫂趕走我,然而随着大佬B的垮臺,紀陳陽得另尋出路。
我甚至懷疑他在和我二嫂合作分錢。他在這場官司中放水,二嫂得了錢跟他分,能撈一筆是一筆。
然而,這些都與我無關了。
岱樾說如果我再摻和紀家的內務,他就躺地上不起來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小岱正坐在地毯上看動畫片,聞言默默地起身坐到了沙發上面,雙腿并攏,腰杆挺直,神色認真地盯着電視屏幕,用行動和他劃清界限。
看來岱樾還是很有自知之明,如果早十年他親自養小岱,不知道會把小岱養成什麽樣,也不知道在三觀尚未成型的小岱心目中對于父親這一形象會産生什麽樣的誤解。
又過了一段時間,準備工作做得差不多了,就該對外招商引資。這種事情我交給了高薇和王超去辦,先也沒大肆對外界公布,只是在本省的商圈範圍內部給個近水樓臺的便宜。
紀氏自然在邀請對象之中。
這事我沒親自出面,畢竟我忙不過來,只是過了幾天,就接到我大伯的電話,質問我故意暗箱操作讓紀氏落标,是不是挾怨報複,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怎麽還在計較。
我是一個脾氣很好的人,所以我只是把電話靜音擱在一邊,繼續看高薇篩選出來的幾家未來牽頭企業,主要是最先入駐“世·界”好位置的幾家,也是未來計劃中會重點扶持的幾家(紀家其實事後盡可以在“世·界”裏面投标其他位置,之所以這次不入,是因為投标計劃書寫得太爛。高薇和王超顧忌情面還是給我看了,我看得心痛,委婉地提醒他倆以後別再給我看這種東西,辣眼睛)。
這世界講人情,也念舊情,能顧及到紀家的地方,我暗搓搓地背着岱樾放個水也沒事,然而太往下限走,就尴尬了。說實話,我也開始覺得他們好煩人了。
唯一令我欣慰的是,我爸媽沒找我說過公事上的事情,拐彎抹角也沒有,他倆向來佛系,現在再找我也只是噓寒問暖一番,并不提公事。我心知他二老也有壓力,大伯他們甚至紀陳陽肯定會對他倆施壓,努力利用他倆來對我打感情牌。但他倆并沒有那麽做。這一點,我很感謝他們。雖然他倆打了我也不會照單收,但畢竟會尴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至于我親爸媽那邊,雖然不是本省企業,風頭也不如近年的勁頭新品牌,但本身實力還是很穩,我還是給開了一小下閘,作為懷念童年系列把他們的公司列入了第一批外省企業內部投标名單。只是最後能否中标,不歸我管,歸鐘百花那邊去篩選,他負責外省事務。
就在我這邊忙得如火如荼的時候,紀家開始了花樣作死。
我這條路走不通,鐘百花他們自然也不會去走,于是大伯他們盯上了高薇和王超,一時給高薇送錢,一時給王超送女人。前者就算了,高薇要收錢也不會收這種分分鐘就會成人把柄的錢,立馬給原路打回去了。至于後者,被高薇給知道了。
王超也是慘,本來以為只是普通酒宴,面子上過不去的事,喝兩杯就喝兩杯吧,喝着喝着就不知道怎麽的發暈,暈了就被扶樓上客房去了,結果褲子剛扒下來,迎面一高跟鞋把人給抽醒了。
大概他倆很難在我前面結婚了。
甚至很難結婚了。
因為,事情本來到這裏也就罷了,卻并不。那女人也不知道是大伯他們從哪裏找的,不同于一般女人,據岱樾這閱盡百态的社會哥分析,絕對是不便宜的揚州瘦馬,大伯他們下血本了。
高薇當時并沒搭理那女人,專心扯着王超抽去了,結果那女人委屈又柔弱地在一旁自己演上了。
如果擱我在那裏,大概會給點錢讓人把她送走;擱岱樾在那裏,岱樾反正是說他一毛錢都不給就冷若冰霜把人趕出去(誰知道呢,呵,致他的一系列紅顏藍顏知己)。
然而,王超這鋼鐵直男,他心疼上了。
當場還是給送走了的,也給了點錢,前期流程和我的處理方式一樣,區別在于我就不會有後期了,而王超有。
據王超喝着酒和我說,是那女人回頭又去找他,十分善良地說不能要他的錢,順便賣了一波慘。
在我的眼中當然是賣慘,無非是家中如何如何,她如何如何。
對着我賣慘的人多了,岱樾就不說了,當初褚玉洲也賣,高薇和王超也對我賣過,就連向乃和紀陳陽都跟我賣過,賣的角度千奇百怪應有盡有,不足為奇,總而言之人活着就是慘。
其實還是我最慘,我都沒處賣。
可王超不這麽覺得啊。
鋼鐵直男,頓時化作繞指柔,心疼得不行。
一來二去的,好上了,居都同上了,據他說,他覺得這是這位更适合他,他和高薇糾葛這麽多年,也認清楚了,大概是不合适了。
我反正是管不了他和高薇的事情了。
我們的三人群,高薇先退了出去,私下裏跟我長談,大意是她會公私分明,不會因為私人情緒影響公事,也不會因為紀家的手段和愚蠢的王超影響她和我的感情,最後她還感謝了一番我大伯。
我覺得我大伯藥丸。
高薇雖然只是個開體育設施公司的,但她爸是國內某體育組織的主席,媽是三代。
知道她身世的人不多,我和王超是為數不多的人之二。
當年她隐姓埋名是因為青少年叛逆期,并且一直叛逆到今時今日,非常煩她家裏那些彎彎道道和八竿子打不着的塑料親友情,又想證明自己,從選學校專業到畢業後自己創業,再到和王超這門不當戶不對的搞對象,反正跟家裏是八字沒合過。
但即便如此,她和父母的關系也不差,公司能做到這步,很難說她家裏人沒有暗搓搓地出一份力。
最要緊的是,我們能從她這一系列的人生軌跡看出她這個人的性格,确實不是個軟妹子,也根本不會裝成軟妹子,對面來人就提刀對砍,這就是高薇的性格。
最後高薇問我:“洵啊,你是真不管紀家的人了對吧?也不惦記了吧?”
我反問:“我說我還惦記,你就會消氣嗎?”
她笑了笑,笑着笑着,說哭就哭,拉着我的手,說:“我跟王超十幾年了!”
我是真不好順着這話說什麽。
說什麽呢?說這都是我大伯的錯?但也沒人逼着王超愛上那女人。
說你要報複也得連王超一起報複?王超又沒得罪過我,他跟高薇這是感情私事。
兩邊都是我十幾年的朋友,我就算在這件事情中比較同情高薇,可仔細想想,王超跟高薇一直在分手狀态,決定跟別人在一起了,其實也——
然而,雖然他倆狀态是分手了,多年來卻一直心照不宣地糾纏着再續前緣,王超也沒少主動撩騷展望複合,所以——
唉,反正我這個電燈泡就是很尴尬了,清官難斷家務事。
所以為什麽這些人的感情生活都這麽糾結?
褚玉洲和陸總方唱罷,這邊又登場,還都找着我一個人傾訴。
我又并不是很想聽。
他們的感情生活就不能夠單純一點嗎?
高薇也不需要我說什麽,自顧自地哭了大半天,完成了發洩的過程,最後冷靜下來,說:“王超也沒錯,我跟他上次分手都是一年前了。我祝他倆百年好合。”
我默默地扯紙巾遞給她。
當時我以為她徹底看開了,後來我才發現,她看開了王超和那個女人的事情,所以祝他倆百年好合,然後對我大伯窮追猛打。
她的套路可能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總之我在快年底的時候聽我五弟說一個年輕靓麗的女人挺着要生的肚子上門找我那老當益壯的大伯去了,當場把我大伯媽給氣暈了。
我五弟不說,八卦周刊我也能看到,比五弟說得更詳細。畢竟事發時我五弟和五妹在學校裏面,回家才知道他倆錯過了一出逼宮逼到推搡間羊水破了送醫院給他倆生了個弟弟的故事。
也是湊巧,我二哥去世了,三哥指望不上,紀帥更別提了,所以,大概我大伯也是很急着留後了,出了這事,又是個健康的男嬰,一番漫長糾葛,終于跟我大伯媽達成艱難共識,把那女人和孩子安置到國外,每年劃一定的撫養費。
然而那女人不幹啊,戲都到這份上了,她肯,高薇都不肯。
死活要結婚,一哭二鬧三上吊,半句話不合意就要抱着孩子去跳樓。
“跳樓”這詞在紀家是忌諱,大伯當場怒了,和那女人對抽了一陣,抽完回歸原點,繼續一哭二鬧三上吊,不跳樓了,改跳河。
這件事情的最大贏家或許是向乃,他全程獨家首播此事,煽風點火,添油加醋,玩得特別嗨。
想想啊,我大學請他吃東西,他能恨我十幾年,上次紀陳陽夥同岱野綁他,他的複仇本子都得寫滿上下冊。
最後,大伯媽提出離婚,條件是分錢分股份。
錢另說,大伯最初持有紀家股份6.25%,在我二哥和三哥成年後各分2%,二哥過世後,和二嫂打官司,用三千萬換回了2%。也就是說,我大伯此刻手上共有4.25%。我大伯媽請來律師,要求對半分走2.125%。
大伯媽的情況和我二嫂又有所不同,她在紀家幾十年,是真正陪着紀家發家的,所以她的贏面幾乎是100%。
她律師放出話來,不給股權,就要一個億。
紀家有一個億,然而大伯沒有,有他也不會肯給。
于是大伯媽就分走了2.125%。
這是紀家本股第一次流落到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開端,而非偶然,更不是結束。
在這件事情進行的時候,其他人也沒閑着,你還沒唱罷我就急着登場。
我五弟說,某天他們正在吃早飯,公安就上門了,以涉嫌買兇把大姐夫帶走了。
我三哥新任男朋友報的案。
事發後,大姐一哭二鬧三上吊地逼着我爺爺奶奶給三哥打電話,三哥也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不知情,還懵了一會兒,回過神來就冷笑:“哦,那給警察查啊,是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假的就算了,要是真的,我有錯?”
說完三哥就挂了電話,并且此後一直拉他們黑名單。
警方順藤摸瓜往下查,可不得了,除了這事兒,大姐夫還涉嫌挪用大筆公款(我三姐和四弟友情且積極向警方提供資料)、組織并參與非法地下博|彩等其他事件。
大姐夫都混到這份上了,都敢買兇和搞非法博|彩了,到底也有些人脈,原本是想把事情壓下去,然而一山更比一山高,三哥那新男友反正不知道什麽來頭,把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根本壓不住。
哦,向乃又是沖在前線的。
大姐找不到三哥,改成來堵我家門。
然而這究竟和我有什麽關系……
當時是暑假,我帶着小岱收拾好暑假作業,連夜送他去找他那在隔壁省跟鐘總恩恩愛愛琴瑟和鳴的爸。
剛下飛機,爺爺就給我打電話,我倆互相沉默了五分鐘,光聽大姐在電話那頭哭了。最後,爺爺終于開口了:“洵陽,最近家裏亂,中秋你別回來了,和你爸媽在外面吃。”
我問:“你們還好嗎?”
“還好,”爺爺的聲音聽起來卻很不好,一年之前,他說話還很中氣十足,現在卻沙啞虛弱,好半天才說,“讓他們鬧吧,我們誰也管不住,氣也沒用,想開了。和你奶奶還有姥姥姥爺商量過來,實在不行,我們四個回鄉下去養老,空氣還好,環境也好,都是些鄉裏鄉親,來來往往有話說。”
我想了想,問:“大姐還在嗎?”
“沒,剛被你奶奶攆出去了,屋裏就我跟你奶奶。”爺爺問,“你想說什麽?”
我說:“我建議你們不要過多參與大姐夫這件事情,并且盡快請一個好律師幫她和大姐夫離婚,法律層面對大姐很有利,何況對立面是三哥。可以争取讓大姐夫淨身出戶。大姐那邊,”我猶豫了一下,說,“大姐舍不得的話,找私家偵探去搜羅大姐夫這些年在外面的情婦和私生子資料,以及大姐夫名下賬戶財産流向,我想她應該會想明白了。即便她仍然想不通,也必須立刻停止她和大姐夫在公司的所有職務權利。”
“嗯。”爺爺說,“陳陽其實私下裏跟我們談過,也是這麽個意思,只是他不知道你大姐夫在外面的花天酒地,所以一直也不知道怎麽勸你大姐。”
呵。
我看他不是不知道,他是留後手呢。
最後,大姐還是跟大姐夫離婚了,大姐夫的罪證也調查出來很确鑿,判了十幾年。
我是不知道紀陳陽在中間怎麽周旋的,總之大姐夫同意了淨身出戶,然而股份也沒有歸大姐,大姐只要了錢,明确答應把所有股份轉交紀陳陽代持,每年只分紅,她則陪着爺爺奶奶他們回鄉下休養。
目前為止,公司裏面持股且還在試圖擴大持股數的,就剩下了紀陳陽和三姐四弟和大伯,其中以紀陳陽最大頭。
三姐和四弟也并不是紀家血脈,是我姥爺故友的遺孤,打小養在紀家,自帶的那份遺産充作紀家當年創業的本金了,所以為表公平,最初也給他倆分了6.25%,并沒當外人,他倆也沒拿自己當外人。
眼看着紀陳陽就要比當年的我都要猛了,哪怕紀陳陽表面上笑眯眯比當年的我和善可親好說話,但三姐和四弟還是産生了一定的危機感,聯合大伯抱團對抗。
我還是不知道紀陳陽從中怎麽周旋的,當我知道的時候,四弟跟大伯新娶的年輕老婆被捉奸在床了,他們的結盟不攻自破。
我:“?”
他們可真是敢想敢做。
我爸媽和小姑、小舅三家都搬出那可怕的大宅了,大哥本來也不常住,更多住在他親爸、我姥姥和她前夫的兒子那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