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再睜眼
又是一個悶熱的下午，屋子裏沒開空調。
楚君剛一睜開眼睛，便只覺渾身像是被汗洗過一般，又黏又膩。
楚君無奈地揉了揉眼睛，還沒等看清眼前的環境，便迎面走來了一個面相刻薄，眼神淩厲，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戾氣的女人。
楚君迷糊糊地看向她，還沒等開口，那女人便先聲奪人，語調尖銳：“還有心思睡覺？還有一個小時就上臺演出了，你還不去化妝收拾，躺在這等死嗎？”
旁邊的季同看不下去了，搶先替楚君解釋：“朱總，君哥都兩天沒睡覺了，一直連軸轉，剛剛就小憩了一會兒……”
朱心慈冷呵了一聲：“不給他機會的時候，嚷嚷着不公平，給了他機會，反倒是不幹了？”
季同氣的臉色漲紅，握拳争辯：“朱總，你之前認識的那個女投資人，又老又醜，別說君哥不願意，連我都不願意。你如今往死裏折騰君哥，就不怕他猝死在舞臺上？”
“猝死？吓唬誰呢？死也要上臺給我跳！”朱心慈發怒的時候，面上的橫肉都橫跳着，當真是刻薄如斯。
說完，朱心慈踩着那雙恨天高離開了休息室。
季同等她走遠了才狠狠踢了一下桌角，低嗤了一聲：“艹，賤人！”
這一會兒的功夫，楚君的腦海裏已經接收了這具身體全部的記憶。
他還叫楚君，不過卻是完全不同的一個人。樣貌家世學歷甚至是年紀，都完全不同！
就比如面前的這一位季同，是他的隊友加同鄉，大學還是同校，感情甚篤。
畢業之後，兩個人簽約了這家小經紀公司，古月娛樂。只不過，一直沒有什麽水花。演員這行不好幹，朱心慈便安排他們參加了N個綜藝選秀節目露臉。
包括歌唱類的，舞蹈類的，演戲一類的，喜劇一類的，甚至還有說話類的選秀節目，都被他們參加個遍。
結果肯定是慘被淘汰，但是朱心慈說了，他們的目的只是露個臉，提高知名度，順便還能拿到參加綜藝節目的酬勞，不至于餓死。至于能不能晉級，并不重要！
古月娛樂的發展前景并不好，公司已經連續虧損兩年。朱心慈的脾氣呢，也是越發暴躁。
也就是近半年來的功夫，朱心慈找到了新的生財之道。她還是大肆簽約那些年輕俊秀的男孩子，然後跟圈內的女金主合作，希望通過這些女金主來置換資源，捧紅這群小糊咖。
而原來的楚君，今年25歲，最大的優勢就是這張臉，可是簽約古月公司一年了，一直沒火起來。
用“火”這個詞，可能都不太合适。他如今的知名度連個三十六線的小網紅都不如。
朱心慈派去第一批小鮮肉給女金主挑的時候，裏面并沒有楚君。
因為對方要求，年齡必須在18到22歲之間，再大一點，人家女金主都不稀罕你。
當然，楚君最後還是沒能幸免于難，在一次商演過程中，他還是被女金主的助理發現。
某又老又醜的女金主直接打電話給了朱心慈，點名要楚君過去。
原主楚君是個非常有原則的人，他寧願從此被公司封殺，也不願意接受這樣的條件，導致在朱心慈在人家女金主面前沒了面子，這才大發雷霆，各種折騰原主楚君。
楚君在弄清楚眼下的處境之後，他不僅沒有傷心，反而是笑了，發自真心的那種笑！
季同臉色一白，他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唾沫，上前抓住了楚君的手，擔憂道：“君哥，大不了咱們就不幹了，幹點什麽還不能活着啊，你別這樣，我害怕！”
楚君搖了搖頭，不動聲色地掙脫了季同的手之後，他才抹了一把臉，準備換裝。
季同見狀，心中的憂慮更甚：“君哥，要不然你再休息一會兒。反正咱們也糊，不用化妝也沒多少人注意咱們的臉。”
楚君順手拿起了桌上的卸妝水，一邊擦拭着，一邊打量着鏡子裏的自己。
長得的确是好看啊，給臉霍霍成這樣，依然能看出精致的五官，俊美的輪廓。就連側臉和脖頸處的肌膚，也是全無死角，美如細瓷。
這張臉，比他上輩子的那副面容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唯一差的，可能就是身形稍微瘦削了一些，也沒了他上輩子那身壯碩的肌肉。
其實什麽樣的皮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如此幸運，還能活着，還能呼吸到新鮮空氣，這便是恩賜啊！
楚君眯眼笑了，他漫不經心地沖着季同開口：“我也是那麽想的，劇烈運動就不應該擦粉底。一會兒卸個妝，素顏上臺就完了。”
季同一怔，擰眉道：“可是朱心慈會罵你不尊重舞臺。”
楚君無所謂地搖了搖頭：“你就算是老老實實聽她話，她也會罵你啊。自在點，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吧。人生苦短，說不定哪天就嗝屁了。”
季同腦袋“嗡”了一聲，他呆滞稍許，這才上前死死拽住楚君的胳膊，說話都帶了一絲顫音：“哥，我求你了，你別吓我。你前幾天還有輕生的念頭呢。你想想我，想想你遠在東北老家的父母，啊？”
季同這副焦眉苦臉的架勢倒真的逗笑了楚君，楚君下意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語調是難掩的輕快：“老弟啊，這才多大點事啊。朱心慈不就是心裏有氣麽，你讓她撒，我無所謂。就這點小事算得了什麽？我告訴你哈，這個世界上，只有生死那種大事，才值得我眨下眼皮。”
季同沒聽懂，他覺得此刻的楚君格外的陰森，說出的話也完全不似他平日裏的作風。
季同甚至懷疑，楚君得了抑郁症。
畢竟在這難捱的圈裏，不知道多少人扛不住壓力。
楚君此刻的狀态，完全就像是受了刺激。
當然，楚君整個人都沉浸在重生的喜悅之中，他沒有理會季同目瞪口呆的表情，他甚至覺得連用涼水沖臉這種事，都暢快極了。
季同和楚君此刻的心境就完全不同了，他就連楚君去撒潑尿的功夫，他都在廁所外面守着。
季同生怕自己一個沒看住，楚君就想不開自殺了。
楚君盯着神經緊繃的季同，突然就笑了。楚君明白，這小子是真的對原主好，就沖眼下季同這個表情，楚君就決定，他要代替原來的那個好好對待這個兄弟！
“老弟，我剛剛睡了一小會兒，洗個臉撒潑尿之後，我覺得精神多了。一會兒上臺，我沒準真容易倒下去。咱們這麽多年的老鐵了，我萬一在舞臺上受傷了，你可得好好哭幾聲，讓那個朱心慈看看，強迫藝人瘋狂上臺到底有什麽後果。”
楚君交代的十分認真，而季同卻仿佛聽他在說遺言。
季同眼眶微紅，聲音嘶啞道：“君哥，你就跳這最後一場吧。朱心慈若是還不讓你休息的話，我就豁出去了，上微博曝光她！”
楚君笑着點了點頭，說了句：“沒那麽嚴重！”
随即，楚君接過季同手裏那套劣質的演出服，直接上了臺。
有了原主的記憶，加上楚君本來就是練習生出身，上臺表演，倒是不至于掉鏈子。
說是商演舞臺，其實就是跟某個微商品牌簽的表演。跟他們一起表演的，甚至還有某高校的歌舞團隊。
那個舞臺low到什麽程度呢，比楚君當年在韓國當練習生考核的舞臺還要簡陋。
不過楚君倒是沒埋怨這些，他歡歡喜喜地登臺，然後全程無死角地笑對着觀衆。
季同就站在臺下，從看見楚君笑容的那一刻，他的心便揪緊一般的疼。
季同甚至吸了吸鼻子，跟一旁的隊友小聲說：“其實我們君哥，不是愛笑的人。”
隊友哀嘆了一聲，拍了拍季同的肩膀，轉身離開了現場。
季同始終沒舍得離開，他聽到周圍有人鼓掌，然後他就機械的跟着一起鼓掌。
他聽見周圍有人在笑，然後季同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季同突然就嗆出了眼淚。
下一秒，他看到楚君做了一個高難度的舞蹈動作。然後一個轉身，驟然摔倒在地……
季同是第一個沖上舞臺的，他甚至拒絕工作人員的幫忙，便當着那麽多觀衆的面狂吼出聲：“你們憑什麽讓他連軸48個小時都不休息，你們會害死他的。若是君哥有事，你們都是兇手！”
現場的觀衆們紛紛拿出手機錄視頻，季同抱着楚君撕心裂肺的哭着。
其實楚君想過，他若是倒下了，按照原主跟季同的關系，他肯定會嚎兩聲。
但是楚君壓根沒想到，季同會嚎的這麽……真情實感！
楚君是故意摔的，因為他醒來的那一刻，他就發現這身體的體力就快透支了。
即便他醒來之後，精神格外亢奮，可是身體上的疲憊，卻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想着，既然朱心慈敢叫嚣死也要上臺讓他跳。那他不妨就玩一把大的，刺激一下朱心慈的心跳。
耳邊嗡嗡亂響，有工作人員的聲音，夾雜着觀衆的雜音，還有季同的哭喊。
楚君累了，他閉上眼睛，直接倒在季同懷裏，睡着了……
作者有話要說： 楚君：mad，老子楚漢三，又活過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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