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也是重逢
車子在一個私人院子門口停下，門前有兩顆很大的樹，樹根都露在外面，枯枝落葉滿地。
他泊好車，開了門帶她進去。
裏面倒是幹淨別致，像是剛打掃過的。唐豆豆左看右看，像是在找人，”你不用找了，這裏沒人住，是請人來這裏打掃的。“他說。
”哦，“唐豆豆繼續跟着他，走進側屋，牆上好多舊照片，其中一張是沐澤文小時候，大概是初高中吧，手裏拿着獎狀，笑的特別傻。
”你幹嘛？“沐澤文在她後面，仗着身高優勢，用手掌捂着照片不讓看。
唐豆豆墊着腳尖，伸手去撥他的手：”哎呀！不要那麽小氣嘛，讓我看看嘛。“
”如果你肯親我一下，我就松手。“沐澤文一臉正經。
唐豆豆一轉身，擡頭，就見沐澤文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那……我不看了。”唐豆豆臉刷的一下紅了，從他的臂彎裏逃脫。
“好呀！那我這裏還有好多照片是關于你的，你也不要看了？“沐澤文站在原地不動。
唐豆豆立刻停下腳步，”在哪裏？“
在我這裏，你過來，唐豆豆在他眼神的召喚下，一步步靠近。
沐澤文伸手輕輕一帶，唐豆豆整個人就這樣撲倒了他的懷裏，清冽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索吻成功的某人，拉着唐豆豆坐在他腿上，拿出一個神秘的相冊。唐豆豆翻看第一頁，是他小時候的照片，旁邊的這個女人應該就是上次有一面之緣的沐媽媽了，“诶？這個是你奶奶嗎？”唐豆豆指着照片上，抱着小沐澤文的老太太。
“不是，是我外婆。”他說。
“哦，那這個呢？”唐豆豆頭也沒擡，仔細的盯着照片問。
“那是我爸。”
唐豆豆睫毛彎彎，明亮的眸子看着他問：“那叔叔現在在哪兒？”
沐澤文頓了頓說：”他在深圳經營自己的公司。“
唐豆豆繼續翻着相冊，然後愣住了，“呀！這是什麽時候拍的，好傻！”
“你初中的時候，我也覺得挺傻的。”他說。
沐澤文将照片從相冊裏取出來，拇指輕輕地撫摸着照片上稚嫩的小臉：”那個時候，你總是睡覺，腦子又笨反應又慢。“
唐豆豆張牙舞爪的抗議，可是整個人都被他圈在懷裏，最後那頭頂故意去撞他的下巴，不但被某人避開，還被沐澤文反客為主。
“啊……你以後不許說我笨，還有……”唐豆豆看着沐澤文近在咫尺的臉，突然什麽都不想說了。
“還有什麽？”他繼續貼近，鼻尖擦過她的臉頰。
“還有，你只能愛我一個。”
“嗯，就這樣。”他狹長的眸子，漾着莫名的深意。
唐豆豆被他弄得臉頰癢死了，”你跟我講講，你是什麽時候暗戀人家的，還有那麽多照片。“
沐澤文停下來，認真看着照片，似乎那是個遙遠的記憶：”你真的想聽？“
”想聽，想了解關于你的一切。“唐豆豆認真的說。
”我高三暑假，考完試，我爸媽當時打了一架，她倆開始了分居，我從上海來這裏，跟外婆住一段時間，我每天都在網吧打游戲，外婆也管不下我，他倆都沒人管我，外婆出門摔了一跤，腿不能走了，然後那個下午我就出現在你家門口，你爸爸應該是我奶奶的學生吧。“
唐豆豆聽得入神，見他不講了，撒嬌道：”然後呢？可是我覺得那個時候，你也不像個問題男孩啊，除了不怎麽想說話。”
沐澤文笑道：”你怎麽知道我不是問題男孩？“
唐豆豆想了一下說：”因為……你看起來很幹淨，我記得一個月你每天都穿白襯衣，藍色牛仔褲，還有……那雙喬丹的白色鞋。”
“哦？你觀察我這麽仔細。”沐澤文的臉上露出不一樣的壞笑。
唐豆豆将視線移到照片上：”才不是呢……誰讓你不換衣服的，我天天見能不記得嗎？“
”好吧，小孩，不是從外表穿着就能看出來，我是不是壞人的。“
”是！我才發現，你是個壞人。“唐豆豆小聲說。
”你說什麽？“沐澤文用頭去磨蹭她的臉。
”沒有！我說你從小到大都沒變，“唐豆豆認真的看着每一張關于他的照片。
七年前的夏天，沐澤文騎着自行車，到了一個陌生的小區門口，按下門鈴，開門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眼神清澈，沐澤文從她的瞳孔裏看到了自己。
她貪睡，愛玩，腦子不好使，反應還很慢，起初的兩天他真的不想接這份家教，可是他慢慢地感受到這家人的幸福會蔓延，小女孩的媽媽雖然多病，但是會每天做很多好吃的，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歡樂無比，這種氣氛是他不曾享受過的，貪戀這種幸福感，他決定繼續當她的老師。
因為從網吧出來的時間太晚，他飛快的蹬着自行車，牆角轉彎處，眼前一黑與一輛車擦邊而過，臉和手都磨破皮。
到她家，她家裏只有她一個人，他叫她拿書複習，她依舊頑皮捉弄他，一本暑假作業朝他臉上飛去，他敏捷的接住，右手上血已經幹了，小女孩愣住了。
他不知道她在找什麽，聽見翻箱倒櫃的聲音。她拉着他坐在地上，把他的手輕輕托起，放在嘴邊小口的吹着風，”對不起，等一下就不疼了，我幫你吹吹。“
他沒說話，靜靜地看着她，很不熟練的翻找醫藥箱裏的藥品，只是在碘酒沾到皮膚的那一剎那，眉頭微蹙。
只是一點輕微的擦傷，結果她卻用紗布把他的手包裝成了重傷，甚至是殘疾。
沐澤文看着自己裹着白色紗布的手，突然就笑了。她第一次看到他笑，她也笑了。
陽光照進客廳，溫暖，燦爛。
他覺得她純淨的像天上的雲朵，她明明知道這世界不是無風無雨的，可是她就是能讓自己的天空晴朗無雲。連站在她周圍的人都覺得溫暖。
是的，他也很溫暖。
唐豆豆見沐澤文沉默不語，便開口問道：”你在想什麽？“
沐澤文深情的看着她，“沒有，我在回憶一段往事。”
唐豆豆牽起他的手：“哦，我們去看看外婆好嗎？我媽也在那兒。“
”好，我們一起看他們。“
……
車子停在山下，沐澤文拉着唐豆豆步行走上公墓。
這幾天，縣城裏的水汽似乎很足，霧氣彌漫着，從未散開。
到了外婆的墓碑前，唐豆豆把手裏的□□花，擺在臺子上，沐澤文跪在碑前。
”外婆，我帶她來看你了。“沐澤文專注的看着墓碑上黑白的舊照片，照片上的外婆，笑容很慈祥，看的出來，他很愛她。
”是啊，外婆我跟沐老師來看你了。“雖然唐豆豆覺得自己叫外婆有點怪，不過還是跟着他叫了。
唐豆豆指着不遠處，叫沐澤文：“你看，我媽在那邊。”
沿着小路，唐豆豆和沐澤文來到了她媽媽的墓碑前，簡單的祭拜儀式完成後，唐豆豆饒有興趣地看着他：”你……可不可站遠一點？”
沐澤文突然臉色一沉，”為什麽？“
見他這表情，唐豆豆噗嗤笑出聲：”我想跟媽媽說點悄悄話，你……聽着不太好吧。“
”不行，我也要聽。“他絲毫沒有要走的趨勢。
”哎呀！我求你了，“唐豆豆開始撒嬌。
沐澤文見她這傻傻的樣，也就不逗她了，”好吧，回去告訴我。“
說完，他邁開長腿，朝旁邊走了幾步，遠遠地看着她，小聲說着什麽。
曾經幻想過自己喜歡的異性應該是跟自己一樣的性格，聰明美麗，獨立大方。
而事實上，眼前人，卻剛好與之相反，她像個孩子，簡單善良，喜歡依賴着他。
就這樣遠遠地看着，就覺得很幸福。
曾經無數次懷疑自己并不是愛，而是對她的憐憫，可是後來越來越确定，這就是愛。
“喂！你在看什麽，我走近了你都不知道。”
“看你！”他神色自若，一點也不像開玩笑，唐豆豆微微愣住，沐澤文用大衣包裹着她，“你剛才跟你媽媽說了什麽？
唐豆豆将頭埋在他胸膛裏：”我說，我愛上了一個人，讓她祝福我。“
”會的，一定會的。“
回去的時候，天下起小雨，路上變得很滑。唐豆豆走路喜歡蹦蹦跳跳的，還喜歡走邊邊。
一把黑色的大雨傘，由沐澤文撐着，兩個人一前一後的下山，唐豆豆本來想扭頭跟他說話，結果腳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沐澤文趕緊上前拉起她。
”摔疼了嗎？“他神情似乎有些焦急。
”沒有，只是褲子髒了。“唐豆豆拍了拍手上和褲子上的泥土。
他蹲了下來，“上來，我背你。”
唐豆豆搖搖頭：“不我身上弄髒了，而且我……很重的。”
沐澤文唇角微勾，眼神倨傲無比：“你是在懷疑我，背不動你？”
好吧，唐豆豆不知道該說什麽，靜靜地站立不動，沐澤文起身半蹲，兩個手輕輕一托，她就這樣爬在他溫暖厚實的背上。
剛開始唐豆豆感覺全是都是僵硬的，甚至大氣都不敢出，就怕他覺得她沉，他走路很穩，唐豆豆慢慢地放松，服帖地爬在他的背上，雙手環住他的脖子，頭輕輕放在他肩頭。
沐澤文停下腳步側過頭說：”冷嗎？“
唐豆豆忍不住将臉貼在他的脖子上，”這樣就不冷了。“
沐澤文繼續走，眼裏全都是笑意，顯然對于她的依賴，他是很享受的。
“你什麽時候回上海？”她問。
“明天早上。”
“哦……”唐豆豆小聲回應着，心裏莫名的舍不得，什麽都不想說了，就想這樣一直貼在他的背上。
他感覺她似乎睡着了，開口問：“你在想什麽？”
“沒有，我希望這條路是圓的。“這樣她就會安心，他不會放下她，她們可以一直走下去。
沉默幾秒後，他說：“其實直線也不錯，無限延伸沒有終點。”
“嗯。”
短暫的一截路，她爬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來自另一個身體的體溫和呼吸，好像是她們之間有了一種永恒。
唐豆豆從來不知道怎麽叫他，一直跟穆青她們一起叫他老師，後來吵架的時候說“你”，周圍的人叫他沐教授，肖璇叫他小文哥，李錫辰叫他沐少。
而沐澤文叫她呢，多半都是連名帶姓的，偶爾叫她豆豆，還經常叫她小朋友。
而這一刻，她不想再叫他老師，突然想喊他的名字。
思來想去，最後柔柔地喊了他一聲：“沐澤文。”
他的腳步似乎微微一滞，然後側着臉應道：“嗯？“
“沐澤文”她又叫了一聲。
這次他卻沒應，只是淺淺的笑了。
”你笑什麽嗎？“後面的唐豆豆，臉紅心跳的。
”有嗎？“
”就有，我都感受到了。“唐豆豆嘟着嘴，感覺自己被嘲笑了。
”好吧，我有，誰讓你沒大沒小的，叫老師的名字，以後你還是叫我老師好了。“他淡淡地說，唐豆豆看不清他的表情，不過這語氣，分明就是在逗她。
”我不……那樣……別人。“唐豆豆吞吞吐吐，半天也沒說明白。
可是聽身旁的人卻聽得明明白白，還要依舊裝不明白，“別人什麽？”他問。
“算了！”她估計心裏氣死了，想到這裏，某人笑的那叫一個陽光燦爛。
“要不這樣好了，反正你也沒找到工作，要不你考我的研究生，我讓你永遠也畢不了業，這樣你就不要糾結叫我什麽了。”沐澤文帶着戲谑的口氣說完。
唐豆豆這會真的被惹到了，大喊：沐澤文，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說完，還真的僵着身子，表示抗議。
”別動，摔了怎麽辦。“沐澤文嚴肅認真的口氣，唐豆豆也不再胡亂掙紮，見她不亂動了，語氣瞬間柔軟了下來，側着臉說：”你不用擔心，教授和學生的問題，你畢業了我就離開學校。“
他說完背着她繼續走，唐豆豆一時間說不話來，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話來：”你……其實不用走的。“
”我來，本就是因為你。“他說這句話時，語氣很平淡，唐豆豆很想看看這個傲嬌的人說情話時，表情是什麽樣的。
此時唐豆豆心裏樂開了花，不過表面卻學某人裝的很淡定。
”那你的學生怎麽辦？還有……你平時對他們好兇。“
”我會跟學校申請，會有更好的人帶他們，“說完，沐澤文頓了頓似乎發現了什麽，轉頭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對他們很兇？“
”因為……因為……我不小心路過，剛好看到了。“說完唐豆豆還尴尬的笑了兩聲。
他笑道：”是嗎？建築大樓也可以順便路過？”
“當……當然可以，不信你下次試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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