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0)
安厚着臉皮道,“給我剝個桔子吧,我就當什麽也沒發生過。”
問題是,本來就啥也沒發生好麽!
玩不過他,顧娅只好悶悶地起來給他剝皮,剝完了手一甩,扔了他一臉桔子皮。
哈哈哈。該!
“對了,你聖誕節打算怎麽過?回家嗎?”
顧娅道,“不回。”
“為什麽?”
“沒錢。再說,又不是我們的節日。”中國人的聖誕節,基本就是大打折,然後買買買。
“中國不過麽?”
她搖頭,“不過。”
聞言,他眼中露出意思期待的目光,拉了下她的手,真誠地邀請道,“那,要不然,你來我家過吧。”
“诶?”
☆、4.10晉江獨家發|表
本來還想再多呆一會兒,可惜天公不作美,不知從哪裏飄來一片烏雲,居然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整個山林頓時就籠罩在雲霧之下。雲朵很低,好像棉花糖似的漂浮在空中,伸出手,仿佛就能摸到它。
顧娅是大城市裏長大的姑娘,在魔都,被霧霾頂個肺呢,那是時常有的事;但像這樣零距離的和雲霧接觸,基本就沒有了。
在蒙蒙細雨中站了一會兒,身上臉上很快就沾滿了水珠,一片煙雨蒙蒙的樣子美雖美,卻也很冷,畢竟是深秋快入冬了的日子。顧娅沒穿沖鋒衣,衣服濕了貼在身上,很容易着涼。不想感冒生病,只好舍棄美景,回家。
兩人一路狂騎,把腳踏板踩得咯吱作響,二十分鐘後,終于來到了當初和馬德奧約好見面的地方。四處一環顧,頓時傻眼。那兩人居然不在原地,人不在也就算了,連車子也不在了!
這家夥搞什麽飛機?
顧娅轉了個圈,360°無死角,還是沒瞧見個鬼影,忍不住問,“人呢?車呢?”
尤裏安倒是沉着,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掏出手機道, “我打個電話給馬德奧。”
她只好耐下性子在一邊等。
雨越下越大,雨點子打在臉上實在冷,顧娅趕緊找了一棵蒼天大樹,躲在下面。幸好現在不是夏天,光下雨不打雷。要不然,可真就是五雷轟頂了。
尤裏安反複撥了好幾次,卻始終接不通,一拍大腿,突然想起來了,“這家夥是意大利手機號,在德國是漫游,肯定為省錢,把手機給關了。”
顧娅一聽,眼睛頓時就繞成了兩盤蚊香,“那怎麽辦?”
“我們再等等。”
确實,除了等也沒其他辦法。
于是,兩人躲在樹下又站了一會,顧娅望着烏雲密布的天空,擔憂地問,“他們會跑去哪裏啊?”
“不知道。”尤裏安聳了下肩膀,臉上還是那麽淡定。
她跺了跺腳,叫道,“都回不去了,你怎麽一點也不着急?”
“着急也沒用啊,又不能改變現狀。”
靠,樂天派啊!顧娅被他這麽一堵,竟無言以對。
尤裏安到底是經常在野外訓練的人,穿了件Mammut的沖鋒衣,防水又防風,簡直是有備無患。相對之下,顧娅就慘多了,單薄的外套根本不擋風雨。
尤裏安目光一轉,看見她在一邊瑟瑟發抖,便問,“怎麽,你很冷嗎?”
這還用問麽,顯然是啊。顧娅用力點頭,帶着點期待的目光望向他。
尤裏安哦了聲,伸手去摸自己外套的拉鏈。還以為他會像所有西方紳士那樣,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脫下來,當成雨傘罩在她頭上,或者給她披上。誰知道,這混蛋只是把拉鏈拉高,順便攏了攏自己的領口,用略帶得意的語氣說道,
“幸好我穿了沖鋒衣,所以下次出行,你也記得要穿。”
“……”顧娅臉上的表情瞬間龜裂。
我靠,這種優越感到底是哪裏來的?
顧娅看着他,呆了,背後一連串的烏鴉嘎嘎嘎地飛過。原來電影裏那些令人感動的情節都是騙人的,內心那個期盼浪漫的小人哭着跑開了。
這麽不解風情,也是滿醉的。真是能被他氣死!
她轉開臉,不想睬他。
又冷又濕,還要背着一個大包,渾身難受得說不出話,所以說這就是苦逼人的一天嗎?唉,早知如此,就不要出來踏青了,還不如在家喝喝茶,看看書來的惬意呢。
連着打了兩個噴嚏,眼淚鼻涕外加雨水糊了一臉,連摸出來的紙巾都是濕的,粘的一臉的紙。顧娅心裏正懊惱着,尤裏安這沒眼識的就過來踩她爆點了,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頭發,帶着那種極度欠揍的語氣,驚訝地道,“哎呀,你頭發都濕掉了。”
這哪有人能這麽賤的呢?哪壺不開提哪壺,簡直是找抽不看時間。
顧娅沒好氣地道,“廢話,雨下那麽大,能不濕掉嗎?淋成落湯雞是誰的錯?!”
聞言,他趕緊搖了搖手,把責任撇得個幹淨,“不是我的錯。誰讓你沒帶對裝備。”
嘿呀,我去!
一句話踩爆地雷,顧娅終于炸了,怒氣不是沖天,簡直是火山噴發啊。她一邊去扯他衣服,一邊河東獅吼,“脫掉!”
他一怔,似乎被這她這氣勢給吓尿了。
顧娅拉着他的外衣,霸氣側漏地一聲嬌叱,“把衣服給我脫了!”
“不要,脫掉就濕了。”尤裏安拉着領子死活不肯,190的個,一臉小受樣兒。
丫的讓你裝!顧娅見了火更大,使勁戳他腰上的癢癢肉,吼道,“快點脫下來。”
尤裏安怕癢,尤其是腰部,是他的致命傷。他嘻嘻哈哈地東躲西藏,完全停不下來,最後在她的淫威下,只好脫了。
顧娅一把奪過從他身上剝下來的沖鋒衣,三兩下将自己裹住,從頭到尾,包成一個木乃伊,這才覺的溫暖了點。
衣服上,帶着他的體溫,還有他的味道,一股濃濃的……賤、人、味。
可憐的尤裏安被剝下外套後,只剩下裏頭的一件毛衣,沒多久就被雨水給打濕了,在那直哼哼,“冷,好冷。”
顧娅哼了聲,道,“不淋個雨,怎麽能體現出你的男性魅力?”
他反駁,“不用淋雨也能體現出我的魅力!”
切,死臭美的。
顧娅白了他一眼,尤裏安整個人都濕了,頭發貼在額頭前,不再是金色,而變成淺淺的棕色。看起來就像掉進水溝裏的……金毛。
看見他的狼狽,她的心情莫名好了點。哎,一個人的快樂果然要建築在另一個人的悲劇上麽?
一陣大雨過後,烏雲飄走了,天又放晴,陽光普照。
前前後後加起來,一共等了三十多分鐘,衣服頭發都幹了,卻還是沒瞧見尤裏安的那個豬隊友!
意大利盟友真是不靠譜,這一點從二戰上就已充分體現出來,簡直是扯後腿專業戶,八十年後的今天,再一次給證實了。
雖然外面穿了尤裏安的沖鋒衣,但裏面的衣服還是有點潮濕,怎麽都不舒服。顧娅脫下他的外套扔還給他,将背包放在自行車的籃子上,準備走。
“不等了嗎?”
顧娅堅定地道,“嗯,不等了。”
“那你打算怎麽回去?”
“騎到有人煙的地方,然後坐火車回去。”
“你認識路嗎?”
顧娅道,“我手機上有GPS。”
尤裏安想了想道,“好吧,我和你一起走。”
把下巴一昂,她高貴冷豔地拒絕,“你還是在這繼續等馬德奧好了。”
“我擔心你一個人迷路。是我把你帶出來的,就要對你負責。”
這話說得可真煽情……我呸!
顧娅用力地啐了一口,暗道,見我淋雨也不脫衣服的自私鬼,負責你妹!
她撥開他擋住車龍頭的手,踩着自行車,蹿了出去。
尤裏安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背影,一頭霧水,她這是在生哪門子的氣啊?自己什麽時候得罪她了?
他飛快地坐上山地車,也跟了上去。
聽到他追上來,顧娅使勁踩腳踏板,車子向前又和他拉開了一段距離。
尤裏安吃運動這行飯的,哪能輸給她?于是在後頭緊追不舍,兩人一前一後,拉鋸賽呢。
顧娅在前面狂沖了一段,沒力氣了,速度漸漸慢了下來。他不費吹灰之力地追了上來,不解地問,“你在生氣?”
“沒有。”
“那你為什麽騎那麽快?”
“我樂意。”
尤裏安在一邊想半天,不确定地問,“你生氣,是不是因為我剛剛沒把衣服脫給你?”
我擦,居然被他猜中了心思,顧娅手一抖,死鴨子嘴硬,“不是。”
不是?他頓時就摸不着頭腦了,不解地問,“那是為什麽?”
“都說了沒什麽啊。我沒不開心,是你想多了。” 其實,換位思考下,覺得也能理解。尤裏安是在另一種文化背景下長大的西方人,三觀不同,他自己都說了,世上最重要的是自己。連他爹媽都排不上隊,她還在胡思亂想什麽呢?還是哪涼快哪呆着去。
尤裏安一邊騎車,一邊歪着臉看她,捉摸着她的神情。雖然她給全盤否認了,但他始終覺得不太對,沉默了半晌,道,“你在想什麽,你不說我怎麽知道呢?如果哪裏做錯了,你告訴我,沒準我能改啊。”
改?也許改得了一個人的習慣,但能改變一個人的習俗觀念?別傻了。
顧娅突然剎車,跳下了車,尤裏安還以為她要幹嘛,吓一跳,也趕緊着跳了下來。
她停在交叉口,轉頭問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現在,我們該走哪條路?”
尤裏安有些不明白為什麽她會突然轉開話題,但聽她這麽問,還是回答了,“這條路走下去是達姆城,但要經過一段高速。另一條下去應該是個小村莊,我也叫不出名字。”
“哪條路近?”
“當然是達姆這條近。不過……”
他的話還沒說,顧娅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踩着自行車過去了。開玩笑,當然是走近路,淋了雨又吹了風,趕緊回家泡個熱水澡!
她一陣風似的騎了出去,尤裏安都來不及阻止她,只好跟着追去。雖然顧娅打死不承認,但尤裏安還是能感受她的不爽,至于為什麽,他百思不得其解。
有矛盾會争吵,這再正常不過了,把話攤開來明說,能改則改,不能改就各自退一步嘛。可他不知道的是,中國人在面對矛盾的時候,習慣回避,兩人心照不宣地一筆抹過,就當此事從未發生。
騎了一段後,鄉村公路告一段落,再向前就是高速了。兩人并沒有走錯路,他們來的時候,就是走的這條高速公路,只不過那時是開着車。
尤裏安對顧娅搖頭,道,“不能再向前了,在高速公路上騎自行車太危險了。”
“那怎麽辦?”
“原路返回。”
“然後呢?”
“回到剛才那條岔路,我們換另一個方向走走看。”
瘋了,剛騎過來花了20分鐘,再騎回去又是20分鐘,這樣他們要幾點才能回家啊。
“另一個方向是通往哪裏的?”
尤裏安搖頭,“我也不确定,只知道是某個小村莊,得打開GPS看一下。如果我們運氣好的話,也許那裏有鐵路。”
顧娅問,“要是沒鐵路呢?”
“要坐巴士,然後換坐鐵路。不過……”他看了眼手表,有點擔憂,“時間不早了,就怕等我們過去後,趕不上最後一班巴士。”
“那怎麽辦?”這話能不能一次性說完啊?
他一聳肩,道,“那就只有在村莊裏找個旅館睡一覺,等第二天早上再說了。”
我摔!
尤裏安見她皺着眉頭,似乎良心發現了,又道,“不過,還有第二個選擇。”
顧娅心中一喜,忙催促,“什麽選擇,快說快說。”
“打110報警,告訴警察我們在樹林裏走失了,有生命危險,讓他們趕緊來解救我們。”
“……”顧娅覺得頭有點暈,這也算辦法?
她指出bug,道,“可我們不在林子裏。”
“那就随便找個林子躲進去。”
“他們要找不到我們呢?”
“放心,他們會按照手機信號衛星定位。”
“你怎麽知道?”
“我爸是警察啊!他們是人民的公仆,所以職責就是拯救蠢貨。”
“……”
無語了。
顧娅想來想去,只有伸出倆拇指,給他點兩個贊。
☆、4.13晉|江獨家發表
一輛大衆尚酷停在面前,顧娅将自己自行車交給尤裏安扶着,揚起笑容,迎了上去。
車窗緩緩降下,尼爾斯坐在駕駛座上,見她過來,便取下臉上的墨鏡,道,“抱歉,讓你久等了。”
顧娅搖頭,“沒有沒有,叫你特地過來跑一趟,應該是我不好意思才對。”
尼爾斯将車停妥,開門下車,“沒關系的,我正好下班回家,也算是順路。”
見兩人在那談笑風生的,尤裏安心裏超級不爽,暗忖,對我板着個臭臉,對他就是笑意盈盈,雙标準也不要這這麽明顯好麽。
尤裏安手一松,顧娅的自行車就橫着倒下了,發出碰的一聲巨響,惹得兩人同時回頭。見兩雙眼睛望向自己,他聳了聳肩,無辜地道,“手抽筋了。”
尼爾斯這才注意到,她背後還站着一個人,便走過去主動和他握手,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尼爾斯,sorry剛才沒看見你。”
尤裏安心裏更郁悶,心想,我那麽大的個兒杵在這裏,你說沒看見,難道眼是瞎的麽?
雖說一肚子牢騷,但臉上露出的笑容卻比陽光還燦爛,握住他的手,道,“理解,同性相斥異性相吸。我叫尤裏安,幸會。”
尼爾斯比兩人都年長,五年大學,三年工作,怎麽會聽不出對方略帶嘲諷的畫風呢。只不過他并不放在心上,一個自信的人,是從不去在意別人的目光和評判的。
時間倒帶回去,顧娅和尤裏安兩人被困在鄉村公路上,前面是高速上不得,後面又得繞個大圈子。于是尤裏安把心一橫,就出了個馊主意,打110找警察。
雖然制服誘惑很大,但顧娅對德國威風凜凜的警察蜀黍還是抱着一股莫名敬意的,大概是因為簽證總搞不定的緣故,偶然去哪裏打個黑工就提心吊膽,生怕被活掐。平時,在街上看見他們,也只敢遠觀,暗搓搓地窺視一下美色。她要麽吃了熊心豹子膽,才去主動招惹,人家身上可都是帶真家夥的啊!
所以,她還是毅然地選擇了走回頭路。
誰知道,路剛過一半,手機突然響了,接起來一聽居然是洪堡經濟學院的秘書貝亞特。說是下午六點半,經濟系的昆特教授會來學校,想見一見她,問她是否有空過去一趟。
顧娅聽了後的心情,簡直是無法形容。人生為毛總是這樣的狗血?她天天在家盼星星盼月亮的的等,電話跟她有深仇大恨似的,就是不來;她偶然出去一趟,不巧遇到個什麽狀況,正不方便着,電話它就來了。
聽她不說話,貝亞特又在電話那頭道,因為事出突然,所以就算抽不出時間也沒關系,可以再推遲幾天,重新約個時間。
推遲什麽呀?對顧娅來說,這是人生第一大事,要不能馬上知道結果的話,估計她接下來幾天都別想睡安穩了。
正犯愁,突然看見一塊路牌,上頭寫着距離達姆城12.5公裏,腦中靈光一現,她立馬就想起了尼爾斯。
他說過的,有什麽事可以直接找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抱着試試看的心裏,于是,顧娅就給他發了一條短信:你能來接我嗎?
誰知,一分鐘後,他的回複就來了:你在哪裏?
顧娅将前因後果給他解釋了一邊,他發來的只有三個字:說地點。
用手機裏的導航定位後,将大概的方向發過去。再後來,他就來了。
尼爾斯的尚酷是跑轎車型,運動款的,所以車頂上沒有固定自行車的裝備。他歉然地看了兩人一眼,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還有自行車,不然我就開部隊裏的車來了。”
“怎麽,你是當兵的麽?我還以為你是數學天才。”一句話裏,尤裏安就抓住了這個重點。
尼爾斯長話短說,“我的确是在為部隊效勞。”
“那你有軍銜麽?”
尤裏安正在想,沒軍銜你神氣個屁,就聽到他在那邊道,
“上尉。”
他哦了一聲,“聽起來不錯。”
尼爾斯微微一笑,然後轉頭看向顧娅,“你必須幾點到學校?”
“六點半。”
他看了下手表,道,“現在五點三刻,30公裏,過去半個小時差不多。”
尤裏安在旁邊不疾不徐地拆他牆角,“馬上就要下班高峰了,我看懸。”
尼爾斯道,“沒事的,高速要是擁擠的話,可以走聯邦公路。”
尤裏安繼續拆牆,“聯邦公路繞圈子,30公裏半小時鐵定到不了。”
聞言,尼爾斯笑了下,沒再接嘴。
顧娅拍了拍自行車,為難地道,“可它們怎麽辦呢?”
尼爾斯道,“先找個地方鎖起來吧。有時間再過來取。”
尤裏安哼了聲,“我的可是限量版山地車,被偷了誰負責呀。”
顧娅心裏有事,煩着呢。見他還在那咋呼,盡扯些有的沒的廢話,便沒好氣地道,“那要不然你自己騎車回去吧!”
愛坐坐不坐滾,真是啰嗦死了。
尤裏安沒話了,将自行車鎖在教堂旁邊,準備上副駕駛。大衆尚酷是跑轎車型,所以只有前面兩扇車門,後座的位置得将副駕駛的位置翻下來,才能坐進去。顧娅一把拉住他,指了指後座的位置,無聲地道,小弟,那才是你的位置,別坐錯位。
尤裏安極度不爽,不由叫了起來,“為什麽讓我坐後頭,我腿這麽長,都沒地方……”
顧娅不等他說完,便道,“你們先送我去學校,我在你之前下車,到時候還不是得讓我嗎?我趕時間的,拜托啦!”
尤裏安沒話說,只好悻悻地彎腰鑽了進去。
跑轎車圖個酷,不适合家庭使用,肯定不舒适,也确實為難他這大長腿了。于是,顧娅想将自己的位置向前移一下,好讓他坐的更舒适一些。
但沒想到的是,這車尼爾斯自己設計過,和普通出廠的車子構造有些區別。顧娅摸來摸去,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那個移動扳手,只好求助他。
尼爾斯說,“在右下角,你再摸摸看。”
顧娅又試了試,還是摸不到,于是尼爾斯湊過身體,幫她去調整。彼此一下子拉進了距離,他的頭靠得很近,正好是在她胸部的位置,只相差那麽一點點,就碰上了,她幾乎能聞到他身上爽膚水的味道。
兩人靠得太近了,她貼在座椅上,不敢亂動,生怕遇上什麽尴尬事。但因為要幫她調整,而按鈕恰巧就在她的右手邊,所以他的手臂時不時地擦過她的大腿。兩人又不熟悉,這個動作未免太暧昧。
她還沒說話,尤裏安就在後頭用手拍打了下她的座椅 ,叫道,“喂,你們倆在幹嘛呢?不是說趕時間麽?”
被他這麽一叫,顧娅瞬間就紅了,唉,沒幹嘛也被他叫得像在幹嘛了。
為了掩飾自己的尴尬,顧娅道,“我這不是想讓你坐得舒适點麽。”
“坐在這裏,怎麽都不舒适。”他哼哼。
哎呦,有順風車搭還要嫌棄,真是的。
顧娅将頭望向窗外,幹脆不理他。
現在這個天氣,其實還不冷,但尼爾斯見兩人都有些狼狽,便打開了暖氣。德國的氣候本來就幹燥,再被暖氣一烘,衣褲收幹得更快。
車子在高速上行駛了一段,尼爾斯将音樂調小,問,“為什麽教授約你這麽晚見面?他不用下班的麽?”
“聽教務處的秘書說,他今天正好去巴特洪堡開會,看樣子像是臨時起意的。”聽他這麽一說,顧娅也覺得有些奇怪,她轉頭望向他,忍不住問,“怎麽了?有什麽不對麽?”
他搖頭,“不知道。”
顧娅被他說得心慌兮兮的,忍不住又要胡思亂想了,沒見過教授,也不知道是個怎樣的人,該不會是像漢尼拔那樣的變态吧?而且,那一片都是商業區,六點後基本就沒人了,到時候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第二天學校裏就多了一具無名女屍了。
哇靠!
越想越後悔,早知道還不如另外約個時間,至少性命無憂啊。
顧娅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巴特洪堡的經濟學院到了。
德國人一般是沒有加班加點的習慣,下班時間一到點,準時撤退,所以很多樓區都黑着。
“你的學校在商務樓裏?”尼爾斯抽空向窗外望了一眼。
“嗯,對,是一所私立大學。”
“哦?”也許因為他的職業,尼爾斯特別較真,問,“那是國家承認的嗎?教授……”
話還沒說完,就被尤裏安不耐煩地打斷,“你既然不放心,就在這裏等她,唧唧歪歪問那麽多,有用麽?”
尼爾斯果然就不多言了。
顧娅心中沒底,所以也不接嘴。等車子停穩了後,她一腳跨了下去,走了幾步,才回頭對尼爾斯道了聲謝。
這個時間點,學校肯定早沒人了,所以顧娅只能從後門進去。她懷着忐忑的心情,按響了門鈴,不知道貝亞特還在嗎?她要是還沒下班,心還能安定一點。
在外面站了一會兒,嘀的一聲,有人替她開了門。顧娅忙大步走了進去,前臺的位置空着,顯然貝亞特不在,一顆心不由自主地懸吊了起來,下意識地捏緊了手機。
正猶豫該往哪裏走,這時,突然有人從旁邊的一間屋子裏走了出來,用沉着的聲音對她道,“這裏。”
顧娅吓了跳,下意識地轉頭,這一眼望過去,頓時就驚呆了。沒想到,出現在眼前的人竟然是……難道他就是昆特教授?
不是吧。
☆、4.13晉江|獨家發表
站在門口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亞洲男人,不,确切地說,是一個中國人。顧娅不知道他是誰,卻和他有過幾次照面,甚至還說過話,第一次是在車站上,第二次在學校的停車場上。
這人和前幾次遇上的一樣,仍然西裝筆挺,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茍,上衣的口袋裏還塞了一塊手絹。他着裝得體,不言茍笑,這一副專業裝逼樣,實在叫人肅然起敬。
顧娅有些疑惑,暗忖,難道他就是昆特教授?光看這氣場,确實有點像。
在德國,亞洲人有着德語姓氏也見怪不怪,那個啥,自由民主黨的主席叫菲利普.羅斯勒的,不就是一個出生在越南,生長在德國的亞裔?
誰知,這個念頭才躍過腦際,西裝男便向她微微地搖了下頭,道,“我不是昆特。”
被他看穿了想法,她不免有些尴尬,話鋒一轉,問,“那請問昆特教授的辦公室在哪裏?”
他的手朝裏指了下,“這裏,就在等你了。”
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五分鐘,雖然知道自己并未遲到,但被他這麽一說,她多少有點愧疚。讓教授等,總不是件好事,趕緊大步踱了過去。
走進房門一看,才發現這并不是辦公室,而是一個教室。房間不是太大,正前方的牆壁上鑲嵌着一塊黑板,四周圍了一圈桌子,估摸着能容納二十多個學生。
不遠處的桌子後面坐着一個中年人,穿着花布襯衫,外頭套了件毛衣,頂這個大肚子,臉上還帶着一副無邊眼鏡。和他身邊的裝逼男相比,這德國人衣着随意了許多,神色也和善了許多。他看見顧娅進來,便起身主動握手并自我介紹了一番,原來他才是昆特教授。
“對不起,很唐突地将你喊來,我應該事先讓貝亞特小姐和你約個時間的。我平時都在不萊梅工作生活,今天臨時決定來巴特洪堡參加會議。于是,滕先生建議我,既然過來了,就順便和你約見一下。”
滕先生?
見顧娅的目光轉向自己,那位滕先生便轉過臉來,向她點了點頭。
也許這就是文化差異吧,在德國,哪怕只是接個電話,作為禮貌,他們都會率先自報家門。而中國人,不管是在正式、還是非正式場合下,只要對方覺得你不是什麽重量級的人物,基本上就懶得理你了,像他這種點個頭敷衍一下,已經算是很客氣的了。
滕先生是誰,顧娅并不感興趣,她只想知道自己能否破格被錄取。在肚子裏醞釀了下要說的話,她清了清嗓子,道,“教授,我不知道您是否看過我的材料,我以前在新西蘭的梅西大學上過3個學期的國際商貿,所以是有大學基礎的。我不能上國立大學,主要因為我沒有APS認證。”
昆特教授道,“今天在來的路上,我已經看過你的檔案,基本了解你的情況。那你告訴我,對我們這個經濟學校哪個專業比較感興趣。”
顧娅聽他這麽一說,突然覺得很有希望,高懸的心漸漸落地。不久前才去萊比錫大學找過史賓德樂教授,那些臨時抱佛腳突擊複習過的專業內容還沒有全忘光,所以說起來頭頭是道。
人與人之間差別很大,教授與教授也不一樣。相對專業內容,昆特對新西蘭的教學方式更有興趣,只要問得沒那麽細,她回答起來也沒什麽壓力。兩人侃侃而談,感覺良好,時間眨眼而過。
期間,滕先生也只是坐在一邊旁聽,基本沒插過嘴。只不過,他那雙眼睛很精銳,基本沒離開過顧娅的臉。一開始顧娅全神貫注地應付教授并未發現,後來目光一轉,兩人的視線不其然地在空中相逢。雖然他沉默寡言,卻不乏存在感,被他看着,顧娅覺得渾身不自在。這男人就像一根刺,杵在那裏所制造的壓力,簡直比正在提問中的教授還要大!
半小時後,談話基本有了個結果,教授雖然沒有拍胸脯保證,但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給她帶來希望。顧娅很高興,如果能夠入學,這意味着自己很快就要擺脫語言生的身份,雲開見日了。
“看起來,今天我們見面的決定很正确,我非常歡迎你來我們學校就讀。”臨末了,昆特突然想起什麽,還附加了一句,“不過……”
顧娅正想雀躍,就被他這聲轉折給揪住了心髒,不由緊張起來,“不過什麽?”
如果他再提起APS,她可就真要暈了。
幸好教授只是道,“您應該知道,這裏的課程有一部分是不萊梅高校授權,師資有限,所以并不像其他國立大學,是要收取學費的。”
顧娅松了口氣,原來是這事,其實他不強調,她也知道。不過,德國人就這樣,說話不喜歡拐彎抹角,有什麽疑點困惑當面說清楚,免得之後再發生糾葛。
會談結束,昆特教授轉頭又和滕先生說了幾句話,都是些行程上的安排。也許這位滕先生是他的助理,誰知道呢?事不關己高高挂起,顧娅也沒多想。
短暫的交談後,兩人起身,相互握手告別。
教授望向顧娅,道,“希望下次來巴特洪堡,就能看見你坐在教室裏學習的身影。”
“我也希望。”顧娅微笑點頭。
教授先離開,顧娅收拾好東西,也準備離開。不料,路過走廊的時候,卻被背後的滕先生叫住
“等一下。”
她遲疑地回頭,只見他走到貝亞特平時工作的位置上,抽出一張表格,遞給她,問,“填過了沒?”
顧娅接過看了一眼,只是一張很普通的申請表,上頭不過是一些姓名生日地址電話之類的基本信息。
“沒有,但……”
見她搖頭,他從衣袋裏掏出一支藍色的鋼筆遞給她,淡淡地打斷她道,“那就填一下吧。”
顧娅覺得奇怪,這些信息,之前遞交的材料裏不都有?不過,這話也就爛在心裏,沒敢說出口,反正就幾行字的事。她接過他的鋼筆,開始填表格。因為握在手裏的感覺有點沉,便不經意地瞥了一眼,不想這一眼,卻給她瞧見了logo。好家夥,萬寶龍!
父親是生意場的人,經常讓她買些名牌回去孝敬上頭的‘大人物’,她買過這牌子的東西,所以認識。即便在德國賣得也不便宜,一支圓珠筆也要好幾百歐,像這樣的雕花金縷鋼筆,更是價值不菲,說多了三四千歐都是可能的。
真是天涯何處無土豪啊!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寫的字,暗搓搓地想,她的字跡也沒有因為這昂貴的牌子而變得更清秀嘛。
填完後,她将鋼筆還給滕先生,以為他會把表格放在秘書桌子上讓貝亞特處理,沒想到他卻直接放進了自己的公文包。
顧娅覺得有些奇怪,試探性地問了句,“你是這裏的工作人員嗎?負責招生中國人?”
聞言,他挑了下眉頭,目光又落到她身上,問,“你不認識我?”
“……”我應該認識你麽?
在他的注視下,她硬生生地把這句話給吞了下去,搖搖頭,道,“我只聽教授說,你姓滕。”
呵呵呵。他低聲笑了起來,道,“你以為還有幾個姓滕的?”
顧娅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呆呆地望着他,“什麽意思?”
滕先生随手從貝亞特的桌子上拿起一本雜志,扔在她的面前,道,“既然決定上這個學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