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18)

十分鐘,然後回道:哎呀不好意思,剛才手機不在身邊,所以沒瞧見。

一葉孤舟:那現在忙完了麽?

顧娅發了個問號過去。

一葉孤舟:忙完了就過來見個面。

娅娅:還沒,還在同學家。

一葉孤舟:沒關系,我等。

讓滕先生等?開玩笑呢,人家寸金寸光陰啊!她忙回道:你時間寶貴,就別等了吧。我會不安的。

一葉孤舟:今晚不忙。

顧娅翻了個白眼,吶喊,為什麽,為什麽他要這麽執着,這到底是為了什麽啊?

過了一會兒,她回:我回家了。

一葉孤舟:那我來接你。

娅娅:不用了,就在附近。

他沒再回複,顧娅松了口氣。誰知,心才放下五分鐘,一會兒電話就進來了。

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她在心裏祈禱,別是他別是他千萬別是他!

祈禱奏效了,也确實不是他,卻是郭曼!

換湯不換藥嘛!

顧娅不敢摔電話。

“喂。”

郭曼在那邊道,“顧娅,出來碰個面吧,我們在市中心的Alex酒吧。”

她看了眼鐘,為難地道,“這麽晚,就不用了吧。我這邊都沒車了。”

誰知,郭曼道,“沒關系,我開車過來接你。”

“……”

其實也不算晚,晚上八點而已,車子也有,只不過顧娅不想去,所以拿這個當借口。但郭曼似乎聽不懂,也許不是聽不懂,就是故意裝傻。

見她沉默,郭曼也不說廢話,直截了當地道,“我在這裏等你,不見不散。”

說完這句,電話就挂斷了。

又來這套!上次邢宇請客吃飯的時候,他也是這樣以退為進。

雖然心裏不爽,可也沒辦法,很多顧忌和束縛,讓她不得不做出讓步。人雖然去了,但心裏卻是不情願的,所以她既沒有化妝,也沒有穿得很時尚,随便找了件運動衫就這麽出了門。

Alex酒店小有名氣,在市中心最鬧騰的酒吧街,占據黃金位置,所以顧娅一去就找到了。快到聖誕節了,學生們早就放假,約着一起逛完聖誕節市場後去泡吧,酒吧裏人山人海熱鬧得很。大家都打扮得妖豔異常,就顧娅一張素臉,一身運動裝,簡直就是奇葩。

不過,這裏是德國,就算你裸奔……咳咳,只要不裸奔,誰來管你?

真沒想到,滕洲這樣的人也會來這種地方湊熱鬧。顧娅四周逛了一圈,然後在吧臺前找到了倆男人。

滕洲即便在酒吧裏喝酒,也坐如鐘,沉穩地不言茍笑,與這個狂high的環境格格不入。在這樣的人手下當差,郭曼日子也不好過吧。

才這麽想着,郭曼眼珠一轉,就瞧見她了,忙向她招招手,“這裏。”

顧娅沒辦法,只好揚起個笑容,迎了過去。

☆、4.28晉|江獨家發表

“你終于來了。”看見顧娅,郭曼松了口氣,擠眉弄眼地向她做鬼臉。

滕洲晃着酒杯,在品茗,聽見動靜,便擡眼朝她投去一瞥。略微地點了下頭之後,又別開眼,這樣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郭曼拎起外套,如釋重負地道,“好了,我的任務完成了,可以回家陪老婆大人。”

顧娅莫名其妙,“什麽任務?”

郭曼哈哈一笑,“就是不見不散的任務啊。現在見着了,就可以散了呗。”

聽他這麽說,她特不好意思。如果她不來的話,他就不能走,原以為只是随口一說,沒想到還真是這樣,這未免也太悲劇了點!

正想說幾句道歉的話,以表愧疚,誰知,滕洲在一旁有些不耐煩地放下酒杯,低聲道,“你廢話多了,滾吧。”

郭曼聳了聳肩,向兩人揮手道別,“那我就滾了。”

他走了之後,兩個人之間立馬冷場,顧娅看着他,一時不知所措。

滕洲沒看她,而是拍了拍身邊的空位,道,“坐。”

雖說不喜歡這樣的氣氛,但她也是敢怒不敢言,只好一屁股在他身邊坐下。

桌上擺着半瓶威士忌,還有一桶冰塊,他問酒保要來一只幹淨的杯子。用小鑷子夾了幾塊冰塊在杯子裏,倒上酒,然後推給她。

顧娅沒接,也不想喝酒,就這麽坐着聞風不動。

滕洲用杯子敲了敲吧臺,道,“看來你是出國久了,連國內敬酒的規矩都不懂了。”

國內喝酒有什麽規矩?她是不懂,也從來沒想去懂,她只知道這裏不是生意場上,她也沒和他在做買賣,不想喝就不喝,為什麽要委曲求全?

滕洲不動聲色地瞥了她一眼,舉杯自飲,語氣依然冷冷的,“你這脾氣,沒吃過虧麽?”

雖然顧娅已經不停地在壓制情緒,告訴自己不要爆發,但聽他這麽一說,最終還是沒忍住,反唇相譏,“這裏不是國內,人人都是平等的!你沒權利強迫別人做任何事。”

“你覺得我強迫你了?還是強迫郭曼?”

她實事求是,“都有。”

但騰洲卻不以為然,風輕雲淡地說了一句,“郭曼是我的助手,我去哪裏他就跟着,這是他的職責。至于你,在我開創的學校念書,我對自己招來的學生感到好奇,所以覺得有必要了解一下。”

顧娅咬着嘴唇不說話,反正他的想法,她是不能茍同。不是說她聖母,只是換位思考,換做是你,成天被老板呼來喝去,剝削人家的自由時間,還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你會爽麽?更別說,她還不是他的員工,嚴格來說,她應該是他客戶。

見她皺眉一臉不爽,他篤悠悠地喝了一口酒,呵呵地低笑了兩聲,口吻中帶着一絲諷刺,“你太年輕氣盛了,每個人都有一個價格,只是價位多少的問題。在德國這個社會裏,一樣可以搞特權。”

她搖頭,“我不信。”

怎麽可能?德國這個民族這麽嚴謹,樣樣都記錄在冊,想要走後門,比登天還難。

滕洲也不和她争辯,只是悠哉喝酒。

彼此之間,除了沉默便是沉默,顧娅想不明白,他找她來幹什麽,難道就是為了發呆?

兩人各自想了一會兒心事,滕洲問,“你聖誕節有什麽打算?”

顧娅想也沒想,直接答道,“和朋友約好了去看狗展。”

不等他接口,她忙又補充,“在外地,行程已經訂好了,不能改變。”

滕洲這次倒難得沒發表意見,而是問,“狗展?你家養狗嗎?”

顧娅點頭,“是的,在國內養了一只。”

“什麽品種?”

“哈士奇。”

他點頭,“我家也養了狗。”

說到狗,顧娅總算被他勾起了一點興趣,問,“什麽狗?”

“秋田。”

“秋田!”她小小地吃了一驚。想到尼爾斯說的生存空間,不由問,“你們家的房子很大吧。”

他轉眼瞥過她,糾正道,“我們家的看門狗,從來不進屋。”

不進屋……也就是說他家有花園,滕洲也是魔都人士,在那個城市裏買一棟有花園的別墅,那是什麽身價?果然,這樣壕氣沖天的人,只有拿昂貴的秋田當看門狗,才能突顯氣場。

聽他這麽一說,那種違和感頓時又消失了,這樣才對嘛,不走大衆路線,非常符合霸道總裁的身份。她也真沒法想象,他一身西裝筆挺如何牽着狗繩去遛狗!

勉強說了幾句,可還是說不到一起,主要他的高度是她這輩子無法攀登的巅峰。就像兩人聊狗,她家的狗是寵物、而他家的卻是看門狗,和他說遛狗、狗糧、狗零食……全是白搭,因為在他眼裏,就是一條會移動的工具。既然是工具,那只要壞了的時候維修一下,不需要給予過多的關注。

沉默了一會兒,滕洲又重新撿起話題,問,“那新年呢?你打算幹什麽?”

“也許還在外地,28號的展會,不一定趕得回來。”

“不是,我是說中國新年。”

“不打算過。”這個倒是實話。中國是大節日,可德國卻不放假,沒有過年氣氛,撐死了也就是幾個中國學生周末鬧一鬧,吃一頓。

滕洲放下酒杯,轉頭看她,“去柏林。”

“去柏林做什麽?”

“在柏林我安排了一個春節晚會,請來國內的雜技團和歌星過臺表演,之後還會放煙火。”

“嗯?不是說只有元旦這一天,政府才允許大家在街上放煙花麽?”

“特許。我已經向有關部門提出申請,預定了兩輛消防車,還有一輛警車,以防萬一。”

“什麽?警車和消防車也能預定?他們也可以為私人事件出動的麽?”

滕洲糾正,“這不是私人事件。”

“那是什麽?”

“是中德文化交流。到時候,這個州的經濟部和文.化.部兩位部長會來參加,還有地區長官和內政部長,以及中國使館大使”

“……”顧娅瞬間啞口無言。

好牛逼,個個都是大牛,跪了。

雖然她也沒搞懂,到底怎麽個文化交流,但總而言之,聽起來就是各種高端。雖說不喜歡這個男人,但不得不承認,他的能力确實很強。很多事情,在他看來是理所應當,但在他們普通留學生看來,卻是遙不可及的星星,簡直聞所未聞。

滕洲停頓了一下,又問,“那麽,你來麽?”

其實說那麽多,他只是想要問這一句吧。

如果,這僅僅只是華人間聚會,那她興致缺缺地會說不,因為大冬天跑那麽遠,還不如在家看春晚。可是,這是文化交流,還有那麽多大腕粗線,上升到這麽高大上的境界,那就另當別論了。她還真的想去開開眼界,體驗一下和牛人們共處一堂的美好經歷。

見她不說話,滕洲又道,“放心,經濟學院裏的中國人也都會去的,你不是一個人。”

她哦了一聲,問,“你邀請了多少人?”

“財政上的、商場上的、再加上學校裏的師生,目前來說,大概有五十來個人。”

“那麽多人,晚會在哪裏舉行啊?”

“在柏林附近的小城市,Rathenow Kurhaus(拉特諾療養院),容納幾百個人是沒有問題。”

“哦。”顧娅想了想,又問,“去多久?”

“一個晚上,第二天就回來。”

“怎麽去?”

“我會替你們包一輛巴士。”

“那住哪裏呢。”

“我會安排。”他停頓了下,道,“你只要告訴我,去還是不去。”

聽上去很熱鬧,反正閑在家裏也沒事,倒是可以去看看。說到文化交流,顧娅突然想到了尤裏安,便問,“我可以帶朋友去麽?”

“誰?”

“我鄰居,你也見到過的。”

“那兩個德國保镖?”

看起來他記性不錯,居然還記着,她忙點頭,“是啊。就是他,可以帶他去體驗一下中國文化嗎?”

誰知,滕洲想也不想地一口拒絕,“不可以。”

顧娅沒想到他說不的語氣這麽決絕,竟然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一時反應不過來,傻傻地問,“為什麽啊?”

他喝酒,不理她,也不回答。

她發現,只要不是順着他意的事,他就保持緘默,在微信上也是這樣。

“滕先生,你……”顧娅想來想去想不明白,想問他,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

滕洲看了她一眼,道,“有話直說,別吞吞吐吐。”

這可是你說的,于是顧娅把心一橫,壯起膽子,直接把心裏想的問了出來,“你是不是喜歡我?”

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麽直截了當地問,他眼底閃過驚訝,不過也是飛快地一閃即逝,不答反問,“你沒照鏡子麽?”

“照了啊。”聽出他語氣中諷刺,她不甘示弱地頂回去,“我自認為長得還不錯。”

他又是一聲呵呵冷笑,“所以,你是不是覺得所有人都喜歡你?”

切。這人真讨厭,不喜歡就不喜歡,何必這樣嘲諷人家,有意思麽?

顧娅皺皺眉,用他能聽到的聲音,自言自語道,“不喜歡就好,我還真怕你喜歡我!”

沒共同語言,也沒巴結他的欲望,顧娅在那邊撐着下巴四處張望。幸好,酒吧裏金發藍眼的帥鍋美女很多,且個個養眼,看都看不過來。

不遠處的一桌年輕人,男男女女一大群人,都是二十上下的年齡,青春靓麗有活力。幾個小帥鍋在那裏鬧騰,一個單手扔櫻桃,一個用嘴接櫻桃,居然還真是一來一個準,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那動作實在太好笑,顧娅捂着嘴,屏住笑。

那接櫻桃的男生看見顧娅在看自己,便向她眨了下眼睛,結果一開小差,櫻桃咚的一聲砸到了他的腦門上。

見狀,顧娅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這些逗比德國人,哈哈哈,真是二逼青年歡樂多!

她的笑聲驚動了滕洲,擡起頭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很快,他也見到了那群搞怪的年輕人。不過,他年紀大,再加上本來性子就內斂深沉,所以這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完全戳不到他的笑點,不但戳不到,反還覺得他們的行為太low,簡直眼瞎。

顧娅閑着蛋疼,視線兜轉一圈後,又回到了那幾個年輕人身上。

這時,那個接櫻桃的小帥鍋突然不玩了,向顧娅這邊走來,咳咳,确切的說,是向吧臺走來。他給自己點了一杯啤酒,來這的人基本都喝啤酒,一方面爽口,一方面便宜,就只有滕洲這種霸氣側漏的慣例裝逼犯,在酒吧裏喝幾百一瓶的威士忌……

小帥鍋目光一轉,望向顧娅,說了一聲哈羅。

顧娅也說了一聲嗨,然後伸出拇指道,“真功夫,厲害。”

小帥鍋哈哈地笑了起來,見她面前沒有飲料,便道,“請你喝一杯,啤酒?”

顧娅還沒來得及說話,滕洲就在那裏用中文道,“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她一聽,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哎呦,這人是專業唱反調的麽?她不想來的時候,死活把她叫來;來了後,又不說話,把她晾一邊;她好不容易自己找到點樂子,又來潑涼水。

滕洲才不管她心裏怎麽想,在氣氛最嗨的時候,站起來離席。他掏出皮夾,扔了一張五百歐元的大鈔給酒保,用硬邦邦的語氣,對那小男生道,“走開,剩下的錢就請你們喝酒。”

顧娅和那小帥鍋,外加那個酒保,一下子就傻了,他這是喝多了呢還是喝多了呢還是喝多了?

扔錢的動作真心壕,可顧娅怎麽卻覺得有點丢人?這位大哥是韓劇看多了,想自己親身演繹一把吧?

在衆人都沒反應過來之際,顧娅趕緊從酒保手中搶回那五百歐,道,“他喝多了,你們別當真。我們應該付多少錢?”

酒吧一愣一愣的,還沒想明白前因後果,估計在幹這行的日子裏都沒遇到過這種奇葩事。跑去收銀臺,打了張單子出來,遞給她道,“一共175歐。”

歐洲流行要給小費,顧娅想了想,忍痛道,“180。”

對她來說,5歐元小費已經夠多了。

酒保找回320,顧娅還給滕洲,沒想到他數都沒數,就從中抽出一張零頭20歐,扔給酒保。

見顧娅一臉驚訝,他不以為然地道,“你給少了。”

25歐的小費!顧娅嘴裏不說,心裏直哼哼,你嫌錢多,可以給我,一個星期的開銷。

這個小插曲,自然把那個來搭讪的小帥鍋晾在了一邊,誰也沒再留意他。

顧娅本想自己走回去,反正路也不遠,誰知,滕洲擋住她的路,冷冰冰地說了句,“要是不怕明天多一樁強.奸.案的話,你盡管走。”

各種外來人口、紅燈區、販毒的、無業游民,讓法蘭克福成為全德國犯罪率最高的城市,她本來不害怕,但被他這麽一說,居然還真有點畏懼了。

滕洲喝了酒,車子也不能開了,只能喊出租,先繞道把顧娅送回家,然後再去呂肯斯海姆他的住處。

在出租車上,兩人都坐在後座,卻彼此沉默。

顧娅轉頭望向玻璃窗,正發呆,滕洲突然問道,“你經常和陌生人搭讪,就像剛才那樣随便?”

随便?只不過和小帥鍋說了一句話而已,這就叫随便?顧娅不喜歡他的語氣,如果他是擔心她會上當受騙,那她接受并感激;如果他只是要冷嘲熱諷,那就no,thanks!

她本來就是個叛逆的人,聽他這麽一說,更是不爽,把頭一揚,順着他的話鋒,道,“是啊,get drunk,flirting,one night stand,我就是一個壞女孩。可是,我樂意我喜歡,誰管得着。”

“one night stand?”他戲谑地揚起嘴角,“我可以理解為,你在勾引我。”

我……呸!

這人還能再自戀一點麽?

☆、4.28晉江|獨家發表

晚上,顧娅閑着沒事,便趴在床上塗鴉。這時,手機裏來了一條尼爾斯的短信。

在幹嘛?

她心血來潮,将畫了一半的Q版卡通人物拍了下來傳送給他,底下寫上:我畫的,怎麽樣?

尼爾斯的回複很快就來了:很可愛,我喜歡。你也愛漫畫?

顧娅:是啊。你呢?

尼爾斯沒回答,過了一會兒,發來一張照片,地點是在他的房間。上頭沒有人物,只有書架,密密麻麻插滿了各種各樣的漫畫小說,日系的、美系的,應有盡有。

仔細地看了看照片,發現他居然還有海賊王全本、亂馬1/2、劍客浪心、雙星記,連幽游白書他都有!!

顧娅看了咋舌,忍不住給他狂點贊,就一個字:牛。

以前在國內的時候,漫畫和日劇簡直是她的命啊。尤其中考期間,迷得不行,幾乎所有的錢都貢獻給書店了。那時還得瞞着爸媽,一旦被發現她偷偷的買書畫漫畫,老爸沒收後就是一頓胖揍,大人們總覺得喜歡這種東西是玩物喪志的表現。後來出了國,行李有限,所以只能忍痛割愛将那些寶貝全都留在家裏了。

她感嘆地發了一句過去:你的好些書我都看過。唉,好想重溫舊夢啊!

過了一會兒,尼爾斯的短信來了,他在那裏問:想不想過來看一眼?

因為沒賓語,顧娅一時吃不準,便不恥下問:看什麽?

尼爾斯:看我。

???

尼爾斯發了個笑臉,糾正:當然是看書。

顧娅有些猶豫地看了一眼鐘表:可是現在已經快八點了。

尼爾斯:時間還早,從法蘭克福到達姆城的班車一直到淩晨,你過來後,我到車站上來接你。

顧娅:雖然很想去,可是時間真的晚了點,明天我們不是約好還要一起去多特蒙德的麽?

尼爾斯:對了,有件事本來打算明天見了面再和你說,不過既然提起了,就現在告訴你,免得你驚訝。我們明天不去多特蒙德,而是先到Colditz和我父母會面,準備妥當了後,再過去。

顧娅:啊,那不是繞圈子了?

多特蒙德在法蘭克福的正上方,過去200公裏不到,可Colditz卻在右邊,向東開500公裏,然後再從東德開去魯爾區,這個來回折線少說也有1000公裏,相當于豎穿德國了。

聽她這麽說,尼爾斯也有些無奈:沒辦法,爸媽讓我回家過聖誕節。而且,他們需要幫忙,這麽多狗要帶過去,兩個人搞不定。

顧娅忙問:那我有什麽能為他們做的麽?

尼爾斯又是一個笑臉過來:我們可能真的需要你的幫助。

聞言,顧娅精神一震,豪氣萬分地回:是什麽?你盡管說。

尼爾斯:手機裏說不清楚,還是等我們見面了,再具體給你解釋。

讨厭啊,居然把人胃口吊起來了後,又賣關子。

尼爾斯建議:要不然你今晚就過來吧。帶上行李,在我家住一晚,然後明天一早從達姆出發,免得我再繞個圈子來接你。法蘭克福到處都是單行道,車子不好走。

顧娅:那我晚上睡哪裏?

尼爾斯:我家。

顧娅:我知道。我是說具體……?

尼爾斯:床。

顧娅:那你呢?

尼爾斯:放心,我有兩間房。

放……心!顧娅忍不住腹诽,該放心不下的人是你好麽。我可是人稱澀女郎中的戰鬥機,咳咳。

尼爾斯:那你過來麽?

等了一會兒,見顧娅不回答,他又道:有漫畫看,還包早餐。

經不起漫畫的誘惑,她投降了,問:那我怎麽過來?

尼爾斯:你坐上火車後告訴我車次,我來火車站接你。

顧娅:現在已經八點了,等我收拾好過來,可能會更晚。

尼爾斯:沒關系的,我等你。

不知道為什麽,我等你三個字特別觸動心扉,讓她不由地了怔了一怔。

放下手機後,開始穿衣服,收拾東西。幸好早上已經整理了一部分,現在只要把一些日用梳洗用品放進包包裏就可。今天24號,明天聖誕節,到28號有些日子,所以替換衣服也不能少帶。

因為臨時起的意,多少有些匆忙,顧娅要急着趕火車,粗略地檢查下,就拉着行李箱出門了。

這個時間點,大街上幾乎沒什麽人了,大夥兒都在家吃團圓飯呢。折騰了老半天車,終于到了火車站,買好票查好車次後,發了個短信給尼爾斯。

顧娅:21:37到,13號站臺。

尼爾斯:好,我會來接你的。

坐在火車裏,顧娅不由自嘲地一笑,這種半夜出門去外地的事,還真只有人在國外才幹得出。要是被她爸知道,又要罵她作死了。

達姆城離法蘭克福很近,半個小時的車程,一眨眼的事。火車緩緩進站,下車後,顧娅往四周一掃蕩,便瞧見尼爾斯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在抽煙。

他并沒有像一個士兵那樣正襟危坐,而是很随意地分開兩條大長腿,手肘撐在腿上,身體向前傾。他手上夾着一根煙,卻忘了抽,似乎在考慮什麽。目光盯着腳下某處,神情專注而認真,連她過來了也沒發現。

見他這麽投入,顧娅肅然起敬,反倒不敢打斷他的沉思,只好在一邊默默地站了一會兒。

香煙很快就然到了盡頭,幾乎燒到了他的手指,被燙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松手。煙頭滾到了地上,他伸腿過去踩在煙頭上碾了碾,掐滅最後一絲火光。在做完這個動作之後,他轉頭望來一眼,眼中有一些陌生的空白。

顧娅還以為他看到自己了,揚起笑容正準備迎上去打招呼,誰知,他突然又将視線轉回到了地上,就像不認識她似的。

額,這是什麽情況?難道他也有臉盲症?不是啊,她又沒化妝,不至于認不出素顏。而且這個時間點,還會有幾個亞洲人在站臺上出現啊。

她是二丈和尚摸不到頭腦,望着他一時不知道該不該上前。

尼爾斯一反平時的熱情,瞥了她一眼後,沒理睬她,繼續低頭看地上。那專心致志的表情讓顧娅也忍不住跟着一起望過去,地上是不是有黃金啊。

他怔了一會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掏出手機,飛快地輸入一連串符號。

過了大概十來分鐘的樣子,他終于意識到身邊還有一個人,懵然一擡頭,看見顧娅就站在他身邊。于是,他帶着一臉震驚,道,“你來了?”

擦,站在你身邊這麽久,你才發現,當我這麽大一個人是透明的麽?

顧娅頓時傷心了,“原來我這麽沒存在感啊。”

尼爾斯收起手機,目露愧疚,“抱歉,抱歉,我剛才在想一個解碼程序,想得太入迷了。”

這樣啊。學霸世界,果然是她不懂的傳說。

他笑着轉開話題,接過她手中行李箱,問,“一路還順利吧?”

“很順利,火車裏基本沒人。”一節車廂都被她給承包了。

尼爾斯道,“都回家過節了。”

“你怎麽不回去?”

“部隊有任務,走不開,一直忙到今天早上。本來明天還要值班,不過我請了事假。”

“哦,好在明天才是聖誕節。”

尼爾斯點頭,“對,不過在德國,人們一般慶祝聖誕夜。”

顧娅想起他剛才的話,便問,“那明天去Colditz?”

“是的。先回家和我父母碰頭。”

她迫不及待地問,“你說要讓我幫忙?是什麽?”

尼爾斯笑道,“是這樣的。展會一共持續三天,28、29、30。記得我和你說過,這不但是展會,還是一個全歐範圍內的賽事,要在各種品種狗中選出歐洲冠軍。對繁殖場的人來說,奪冠是一種榮譽;對于獲得冠冕的狗來說,相當于貴族頭銜加身,這意味着它和它的下一代可以賣出十分昂貴的價格。所以,基本上所有賣家,都會帶着他們的狗去參賽,競争名次,哪怕不是第一名,前十名都算是好的。為了方便評審和公平起見,只在同類狗種之間進行選拔,我們秋田狗被安排在28號下午一點。”

聽了半天,還是沒摸到重點,顧娅問,“那我能做些什麽呢?”

他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繼續解釋,“選拔賽分幾個部分,一是看它的身高體重毛色和各部位的比率。二是看它走路、小跑、跳躍姿勢等。在第二部分開始的時候,會由主人牽着狗上臺,在各位評委面前走上一圈,并使用手勢做出命令,讓它完成各種動作,這就是你的任務。”

“可為什麽是我?手勢命令什麽的,我完全不知道啊!”

“因為我們一致認為,你是亞洲人,而秋田恰巧也是來自于東方。讓你牽狗走臺型,這樣會比較有感覺,更加抓人眼球,容易獲得印象分。”

啊,原來這樣。

其實,他的想法很好理解,就像是Abercrombie在上海開旗艦店用的都是外國帥鍋,一樣的道理!

見她不說話,尼爾斯又道,“不過,因為這是日本狗,而你是中國人,我知道你們之間的關系……很緊張,所以這個要求可能有些唐突。如果你不願意的話,也不必勉強,當然如果你肯的話,那一定會為我們的比賽錦上添花。”

其實顧娅壓根兒就沒想到這一層關系,而且她也不在乎這個,日本漫畫都在看了,牽着日本狗走一下臺,那又有什麽?

“不唐突,我也願意幫你的忙。只不過,該怎麽走臺型?我只會遛狗,從沒訓過狗。”

見她同意,尼爾斯小小地雀躍了一下,順手給了她一個擁抱,安慰道,“不用擔心,不是很複雜的步法,具體的,我明天會教你。”

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他的住所。尼爾斯住的地方離火車站不遠,這一片都是民宅,還算比較安靜的,他打開房門請她進屋。

房間被整理得很幹淨,簡直一塵不染。雖然家具簡約,卻十分先進時尚,從壁燈到電視、從音響到冰箱、從馬桶到百葉窗,全部都是自動化,只要遠程遙控就行,人都不需要動一下。

顧娅看了不由嘆息,這就是傳說中技術宅!

尼爾斯推開一扇房門,道,“這是我的房間,你将就一個晚上,我們明早就動身。”

“那你睡哪裏?”

“我睡書房。”

呀,把主人趕去書房,那怎麽好意思。她忙道,“不用了,我去睡書房。”

尼爾斯卻誤會了,以為她嫌棄,便道,“你來之前,我已經收拾過了,枕套被套都換新的了,你放心睡。”

說着,又帶她去看了一下廁所、廚房,和他的書房。書房裏,地上鋪了一層毯子,上面放着一個睡袋,特別簡陋。

顧娅看的愧疚,“你這樣睡一晚,真的不要緊嗎?”

他不以為然地揮了下手,說得風輕雲淡,“沒事,部隊在野外訓練的時候,也經常就地露營。”

真。男人!

既然人家漢紙一片熱誠,顧娅再拒絕,就傷他的心了,于是便真心實意地道了一聲謝。

她走到他的書架前,嘆息,“哇,你的書好多。咦,怎麽還有那麽多關于二戰的書籍?”

尼爾斯靠在書桌上,道,“以前上大學的時候,專門研究過恩尼格碼解碼,覺得很不可思議,就追溯回這段歷史。閱讀了很多資料文獻後,就對二戰感興趣了。”

她點頭,繼續翻閱他的珍藏。

他的興趣很廣泛,關于養狗的書、電腦編程、數學、物理、法律、密碼,還有各種各樣的漫畫……顧娅幾乎要給他跪了。

“你的工資是不是一半都花在了買書上?”

“差不多。”尼爾斯抽出一套二戰軍官撰寫的自傳,道,“這個才貴,因為是絕版,所以我是從古董店裏競拍來的。”

“哦?有多貴?”

“280歐元。”

顧娅伸了伸舌頭,“這麽貴你也舍得。”

“喜歡,就當愛好了。”他又抽出一套小冊子,“這也是二戰老兵的回憶錄,一共2200本,可惜好多在市面上都買不到了,我只能從網上搜購,加起來也就200本。”

聞言,她拿下來瞅了一眼,看上去很廉價的冊子,有點像國內騙小學生的連環畫,一本2歐,200本就400歐。又是個土豪啊,妥妥的。

見她在翻書,尼爾斯道,“你随意看,我先去洗個澡。”

顧娅心思都在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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