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神神
狐貍精啃完了肉幹, 也沒有再追究崇昊提溜着他認錯的事。
他雖然不覺得自己錯了, 但從崇昊和懷往的的神情來看, 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是被他們所不容的。
趨利避害的道理他還是懂得, 反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他沒吃虧,就不準備主動翻出來再做文章,更何況現在還指望崇昊助他修煉呢。
崇昊一個巴掌一個棗的填的他不疼不癢, 小東西記吃不記打,纏着崇昊答應要給他弄千年人參之後,就爬上床睡了。
因着他最近熱愛原型的緣故, 床上掉的到處都是白毛毛,想當初還說那母狐貍是掉毛怪, 他也沒好到哪兒去。
崇昊坐在床邊, 看着這團毛茸茸, 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肚子, 小狐貍的肚子非常柔軟,肚皮也薄薄的, 按上去還帶着些彈性,加上溫熱的體溫, 簡直比手爐還好用。
他很快睡得四腳朝天,對崇昊全無防備。
男人起身去尋了梳子, 一點點為他梳理身上的毛毛。或許是因為到了冬日的緣故, 他長出了一層絨絨的暖毛, 梳子下去也會刮下來已經褪下的毛, 他的動作很輕,小狐貍不光沒發現被打擾,還似乎因為被摸的舒服了,換了個姿勢讓他梳。
崇昊提起他的小爪子,梳子刮過腋下,忽然一頓——
打結了。
還糖葫蘆大仙呢,粗心到連自己腋下打結了都不知道。
他将那只小爪子擡高,耐心十足的梳着那個結,不知道哪裏弄疼了這壞東西,狐貍精猝然從沉睡的狀态醒來,一點兒停頓都沒有的朝他的手咬了過來。
崇昊眼疾手快的縮回來,順勢将他抱到腿上,道:“打結了,乖一點。”
被他提醒,狐貍精才乖了下來,擡着小爪子任他梳好,又朝他腹部一趴,再次睡着了。
他嗜睡應當從前段時間就開始了,但因為大部分時間還很是精力充沛,崇昊一直沒發現異樣,如今才知道,大概與他的肚子有關系。
因着提醒了崇昊的緣故,也因為最近莫名其妙就是有點累累的,狐貍精當天晚上忍住沒去皇宮盜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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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天崇昊下朝,他撲過去要人參,卻見對方帶回來了一個太醫,“先把脈,稍後再看。”
原棠看向那太醫,一臉老态龍鐘好像随時要挂掉的樣子,不滿道:“我要把什麽脈?我又沒病。”
病了也不是人類能救的了的,上回他沖破陣法受傷這群人就完全束手無策,人間醫者于他不過是庸醫罷了。
崇昊看了眼他的表情,意味深長道:“或有喜事。”
他說的不清不楚,原棠懵頭懵腦,又問:“什麽喜事?”
“也許是……”崇昊頓了頓,道:“延綿福澤。”
他一個屁當三個放,原棠光聞着味兒了,半個響都沒聽出來,但他又對‘喜事’十分好奇,于是便将目光落在了老太醫身上,虎視眈眈:“若無喜事,我便将你……呀!”
他一句威脅沒說完,忽然被崇昊彈了個腦瓜崩,伸手去報仇,又被他握住了手腕,男人親昵的從身後将他的爪爪遞到了太醫面前,幾乎是将他抱住了:“乖,不要動。”
齊王這副模樣真是前所未見,太醫的眼珠子差點兒沒掉下來,但他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人,很快反應過來,将手指覆在了狐貍精的脈搏上。
哪怕已經從路上聽崇昊提過這件事,但等到真的把出來他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這個身板兒,分明是個小公子吧!
他反複确認好幾次,原棠幾乎要不耐煩的把他吞吃了,他才終于收回手,艱難道:“确如王爺所言。”
崇昊的臉上頓時溢出笑容,他放開狐貍精,一邊送太醫出門,一邊又追問了一些情況。
狐貍精把自己的袖子扯下來,端坐着等崇昊回來,順便把桌子上的零嘴兒塞進了嘴裏,他最近不光嗜睡,胃口還變得好了很多,就是人有點兒懶洋洋的,見到崇昊回來,便立刻問:“到底什麽喜事,不許再給我打啞謎!”
他的命令對崇昊來說顯然是無用的,男人朝他走過來,伸手将他抱起,捏了捏他柔嫩的臉蛋,道:“你九尾狐族除了你可還有旁人?”
“沒了。”
“你爹娘呢?”
狐貍精稀罕的看他:“我沒爹娘。”
崇昊頓了頓,又問:“可知他們葬在何處?”
“不是死了,是沒有。”狐貍精沒好氣,又略帶自豪道:“我乃天地所育之九尾靈狐,天上地下獨我一支血脈,與你人族親戚一堆不同,你可明白?”
崇昊點了點頭,原棠用看笨蛋的眼神看他,道:“你給我帶回來的千年人參呢?”
“今日忘記了。”崇昊的手掌覆在他依然平坦的腹部,卻啪的被他打了一下,原棠皺眉道:“你還沒跟我說喜事。”
“你可曾想過成家?”崇昊道:“如人族一般,組成三口之家?”
“你不是我相公麽?”狐貍精伸出手指撓了撓他下巴下面的軟肉,笑起來的時候眉梢含着媚意,有幾分勾人的意思,崇昊收緊手臂,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道:“若有一只與你通血脈的九尾靈狐,你可高興?”
狐貍精手指一頓,腦子裏又閃過了那個小妖精,就說普通的狐貍精怎麽能争得過自己,他一時起了殺心,嘴上好奇道:“是嗎?那你什麽時候叫它與我見見?”
他越是人畜無害,越是代表着背後藏刀,崇昊輕笑了一聲,道:“你會見到他的。”
狐貍精半天也沒弄出來他究竟幾個意思,但因着他沒有遵守諾言把自己要的靈芝帶來,貪心之下,當天晚上他又偷偷摸摸溜出了王府,一路朝着皇宮掠去。
剛飛上城樓,脖子的金鎖忽然又有了動靜,狐貍精一驚,急忙停下來,便見那道熟悉的白影安安靜靜的看着他。
狐貍精忽然有種被抓包的心虛感,甚至都不敢去看對方的臉。
他低下頭,腳尖在地上踢了一下,卻忽然聽對方開了口:“去哪兒?”
原棠整個人微微一震,他驀然仰頭去看白影,嘴巴張了張:“你,你會說話?”
白影選擇沉默,原棠還是狐生第一次聽到他說話,眼睛裏的驚喜止不住的漫出來,瞬間将整張雪白的臉點的發光,他輕聲道:“我出來看看月亮。”
白影擡頭朝天上去看,今日分明無星無月,冷風卷着寒意撲面而來,說是殺人放火的好日子還差不多。
原棠也跟着看了一眼,意識到自己睜眼說瞎話,他忽然有些不自在。
神神對他的感覺是不一樣的,他很在乎他,不想惹他生氣,也不想讓他看到自己不好的一面,畢竟他的小命還指望他。
他将雙手背在身後,眼珠子左右看了看,道:“其實……我有個藏寶閣,但是鑰匙被別人偷了,我今天來是取自己的東西的。”
他說罷,仰起臉再次看向神神,道:“你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白霧掩蓋了五官,他看不清楚白影的表情,也琢磨不透他的想法。狐貍精不确定他有沒有信,心裏糾結半晌,終究還是決定今晚先暫且放棄,他走過來拉白影的手,道:“你擔心我出事嗎?那我聽你的,我回去。”
他們從城樓飄落在地上,原棠攥着他的手,徒步慢慢走了一會兒,發現神神還沒有回鎖裏,忽然興起了跟他親近的意思,猛然扯開他的手,一下子抱住他的腰,把臉在他胸前用力蹭了蹭,然後擡起臉看他。
白影停下腳步,原棠知道他在看自己,他忽然有好多問題想問:“你知道我叫什麽名字嗎?”
白影不語。
狐貍精被不搭理也不生氣,聲音還是軟綿綿的:“我叫原棠。”
他問:“我的名字是不是很好聽?”
他忽然之間好像找到了當年一個人生活的時候,無比渴望他的狀态,“你知道我的名字誰取得嗎?”
“我也不記得了。”原棠輕輕的說:“你叫什麽名字,你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嗎?”
白影始終沉默,但從他垂首的動作來看,原棠知道他在看着自己。
他忽然站直,胸部貼着白影的身體,然後轉圈兒,把白影當成豎向的床,貼着他的身體打了個滾兒,重新轉到他面前,又一次抱住了他的腰,對他露出甜津津的笑。
那笑容裏面帶着燦爛與讨好,以及撒嬌的意味。
白影一動不動。
原棠睫毛閃了閃,膩歪着他,道:“你不記得了嗎?那我給你取的名字你喜不喜歡?神神?”
“好吧。”他說:“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喜歡了。”
原棠一直以為他跟對方之間只有生死一線時的那個短暫交流,如今才發現,原來他還可以跟對方說話,可以這樣肆無忌憚的抱着對方,他心裏頭忽然之間蜂擁出很多的東西來。
有點甜甜的,有點澀澀的,還有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兒。
他分辨不清楚這時好時壞,就是有點難過,有點委屈,又有點欣喜……五味陳雜,卻并不讓人讨厭。
但神神依然沉默着,一句話都不跟他說,狐貍精松開抱着他的手,後退兩步,然後一下子朝他撞過來,自己笑成一團。
看不清五官的神神任他笑,任他抱,仿佛亘古的雕塑一般,溫柔、強大,卻又不近人情。
狐貍精自己笑了一會兒,始終沒得到回應,忽然覺得沒趣,他收起笑容,轉身朝前走去。
空蕩蕩的路上分外安靜,原棠一直走了十來步,才發現金鎖上湧進了什麽東西,他站了一會兒,扭頭去看,那裏果然已經空無一人。
他摸了摸金鎖,就像那幾千年的時光一樣,安安靜靜的穿梭在這無人的世間,一直回到王府,才終于見到人影。
崇昊站在門前望着他,眉頭擰起,明知故問:“去哪兒了?”
狐貍精站在階梯下面,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站在上方的崇昊眸子一閃,擡步朝他走了過來。
直到他走到面前,伸手在他臉上抹了一下,低聲道:“哭什麽?”
眼前還很清明,如果不是臉上濕漉漉的痕跡,原棠都不知道這東西什麽時候下來的,他擡起袖子抹了抹臉,道:“餓了。”
崇昊命人去準備吃的,牽住他細軟的手,原棠卻忽然将他扯住:“要抱。”
崇昊挑眉,道:“半夜偷跑出去,還想要抱?”
請求被拒絕,原棠忽然眼圈一紅,眼淚刷拉又掉了下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出去這會兒受了多大委屈。
崇昊眸子閃了閃,伸手把他抱了起來,一路走進屋內,狐貍精還窩在他胸前小聲啜泣。
直到崇昊變戲法似的取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小靈芝,他才微微愣了一下,伸手接過來一邊磕,一邊止不住的哽咽:“你,你怎麽這麽窮啊……”
崇昊捏他的鼻尖:“貪心不足。”
“要吃好的有什麽錯?”原棠的心情似乎被小靈芝安慰到,又有心情吃着碗裏看着鍋裏了:“我想吃大靈芝,大靈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