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畫卷
他嘎嘣嘎嘣把靈芝磕的精光, 心裏還巴巴的想望那皇宮裏的寶貝, 他都跑去兩次了,兩次都被神神給逮到了, 可到底是為什麽, 他怎麽突然就這樣想出來就出來了呢。
他以前一直以為神神不出來,是因為不到危急時刻不能出來,一直以為神神不說話, 是因為不會說話, 可現在才知道,他可以随意出來, 而且會說話, 只是好像不願理自己。
他為什麽不願意理他?
崇昊給他擦幹了眼淚, 又問:“可是遇到大妖欺負你了?”
“沒有。”
“那是誰給你委屈受了?”
狐貍精扁了扁嘴, 把最後一口靈芝磕幹淨,臉蹭到他懷裏求安慰:“再抱抱我。”
不得不承認, 狐貍精眼淚汪汪小小聲這樣說的時候, 是真的很能唬人的,崇昊擡了擡手臂, 又克制的收回來, 不光沒抱他, 還把他從腿上放到了一側的椅子上,站起來準備不管他:“自己偷偷跑出去受了委屈, 還有臉回來跟本王撒嬌, 平時叫你聽話你不聽……”
軟綿綿的毛團子蹭到了他的腳邊, 狐貍精求安慰的時候是無所不用其極的,兩只小爪子抓着他的腿,小腦袋不斷的在他腿上蹭來蹭去,崇昊抿了抿嘴,喉結滾了滾,皺眉道:“起來。”
“……”
就沒見他好好聽過一次話。
崇昊伸手揪住他脖子後面的毛皮,看着他淚汪汪的眼睛。
終究還是将他抱在了懷裏。
如今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他抱着小狐貍上了床,街道上的場景卻不斷的在腦中閃過。
他很難把那個貼着自己轉圈、撒嬌、笑得甜津津的小東西和面前這個不服管教、野性難馴、睚眦必報、翻臉無情、不辨是非、恃靓行兇的狐貍精扯到一起,小狐貍上了床之後就把腦袋不斷朝他懷裏蹭,害崇昊除了抱他沒有別的選擇。
很少見到狐貍精這樣低落的樣子,要說不心軟是不可能的,但要說特別心軟,也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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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個樣子,倒是難得多出幾分人情味兒來了,給人一種還未壞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狐貍精是真的貪心,不光要抱,還想要摸,小腦袋還來一下下的頂着他的手掌。
被頂的那只手感覺着他柔軟的毛發,終于開始一下下的撫摸他的腦袋,毛團子就這樣縮在掌心下沉沉睡了過去。
他想要的東西從來都要不擇手段的得到,撒嬌賣萌、坑蒙拐騙、無所不能。
若無人對他灌輸妖族殺人無法成仙的觀念,只怕旁人敢有半點忤逆便要被他一手捏死。
狐貍精一覺醒來,懶洋洋軟綿綿的趴在那兒醞釀了一會兒,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正在崇昊的腿上,從目所能及來看,這裏顯然是馬車,擡頭,崇昊果然正官服加身,是要去上朝的。
他好像只要一來皇宮神神就會出現,狐貍精繼續趴在崇昊腿上,馬車停下的時候,崇昊摸了摸小狐貍的腦袋,囑咐道:“不可以再亂跑了,知道嗎?”
狐貍精順勢蹭蹭他的手掌心兒,當做知道了。他聽到男人命令侍衛将他看緊,心裏便想,他手下的那些人類,有幾個能看得住他?
好在狐貍精也沒有特別想跑出去,他撐起身子坐起來,化作人形摸着那金鎖,喊了一會兒,卻不見有任何動靜。
他想試試神神是怎麽出現的,便又施展幻術跑了出去,拿着金鎖在皇宮的各個角落呼喚白影,可等他上了城樓,也完全沒能把他喊出來。
狐貍精看看天,覺得還差一個天氣條件,決定晚上再來試試。
那白天幹嘛呢?難道就一直呆着乖乖等崇昊嗎?
狐貍精想了一會兒,從城樓一躍而下,一路摸到了蕭靖寝宮去翻箱倒櫃,決定三探藏寶閣。蕭靖寝宮很大,找東西不容易,狐貍精累了半天也沒找到自己要找的東西,一個滾兒上了蕭敬的床,躺着歇了歇。
卻忽然發現身側放着一幅畫,他伸手展開,卻發現裏面畫的是一個深淵,隐隐可見崖壁一角,但更多的卻看不到了。
原棠翻來覆去的看着那副畫,忽然感覺這幅畫有些不對勁兒,就莫名其妙,感覺仿佛缺了一角。
蕭靖貼身放在身邊的東西,必然是好東西,原棠直接把他裝在了金項圈裏,決定拿這個跟他換藏寶閣的鑰匙。
他重新回到馬車,剛坐穩沒多久,崇昊便下朝回來了,他将狐貍精放在腿上,閉目養神,馬車還沒出皇宮,就突然有一個老公公跑了過來,“王爺,王爺留步!”
崇昊掀開厚重的車簾:“公公何事?”
“陛下寝宮丢了東西。”那公公說罷,上前兩步,将幾根狐貍毛遞了過來,輕聲道:“那東西乃是當年先帝救過的仙人所落,王爺若是尋到,還望盡快還來。”
崇昊臉色沉了沉,道:“本王知道了。”
原棠聽着動靜,繼續趴在馬車內裝死,料想不會那麽快想到東西是自己拿的。
果然,崇昊一如剛才一般,輕輕把他抱到了腿上,馬車繼續前行,他才像不經意間問道:“阿棠神通廣大,可能感應何人盜了陛下的仙寶?”
狐貍精心道,什麽仙寶,那傻皇帝見沒見過寶貝,不過是一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畫而已。
他不理會,尾巴被輕輕扯了一下,只好化作人形跟他交流:“我又沒見,我怎麽會知道?”
“宮裏極少失竊,想是妖怪所為,你當真不知?”
“不知。”狐貍精神情沒有半分心虛,單看那雙清澈的眼睛,很難有人會懷疑到他的頭上。
崇昊沒有再說話。
他們一路安穩的回了府裏,用了晚膳,下一秒,原棠眼前忽然一道金光閃過,竟又來到了這個讨厭無比的金屋裏。崇昊如今對金屋運用的越來越熟練,竟然想怎麽關他就怎麽關他。
原棠頓時生氣:“快點放我出去。”
“究竟是何人盜了仙寶,阿棠這麽厲害,冷靜一下,肯定可以想到的。”崇昊耐心道:“那對妖怪來說沒什麽作用,但是對于陛下來說卻是先人遺物,你若知道,可得好好勸勸那妖怪。”
狐貍精抿了抿嘴,他再傻也知道崇昊是什麽意思了。
“你讓他拿藏寶閣的鑰匙來換。”
他居然還在垂涎藏寶閣。
崇昊揉了揉額,嘆了口氣,道:“藏寶閣裏沒有你要的東西,你若是想進去,過兩日我向陛下求個旨,帶你進去瞧瞧可好?”
狐貍精想了一會兒,道:“我不信,你說給我讨千年人參都沒讨到。”
“所謂讨,自然也要人家給。”崇昊道:“若硬要讨要,那與強盜有何區別?”
“你讨不到,那就是你沒本事,等我今晚過去,拿刀吓他一吓,在他身上捅幾個窟窿,看他給是不給。”
崇昊拿過一張宣紙,蓋在了金屋上面,短期內不是很想看到他。
他取過一側軍營送來文件,擡筆批閱,卻發現宣紙下面的金屋裏半點兒動靜都沒有,今日這小東西居然沒鬧。
重新掀開宣紙一角,見到他正展着那畫卷在看,想是在探究那裏面有什麽乾坤,他彈了一下宣紙,引出嘩啦啦的聲音,叫原棠仰起臉來看,道:“千年人參世所罕見,若日後有人病危可用來吊命,你吃它何用?”
原棠沒把可以用來‘救命’聽進去,卻聽懂了更深層的意思,他眼睛一亮,卷起那畫裝回項圈,道:“宮裏果真有那東西,那小氣·皇帝不肯給,是不是?”
“将那畫卷給我。”
“除非要他拿藏寶閣的鑰匙來換,否則不給。”
“你偷人東西怎可理直氣壯?”
“我憑本事拿的東西,怎麽能叫偷?”原棠道:“你叫他好生思量,若實在不肯,我就把它撕了。”
“強盜行徑。”
原棠哼了一聲:“随你怎麽說。”
溝通失敗,崇昊将宣紙放下,又去忙了。
原棠也不着急,反正崇昊關他不過就是在外面拿他沒辦法,頂多就是訓斥他一番,他又舍不得傷自己。
他又取出那畫卷來看,來回颠倒,舉的高高的,試圖從裏面發現什麽特殊之處——若是叫他明白蕭靖為何如此寶貝這物,他就自己留了。
忽然之間,原棠高舉的手停頓了一下,他看到金屋的牆上也挂着一幅畫,平時從來沒注意過的畫卷,是一副極美的懸崖風景畫,可以看到雲霧蒸騰,仙氣飄飄,上方還有一個石頭,撰寫着他看不懂的文字,像是此地的名字。
就在方才那一瞬間,他感覺兩幅畫好像忽然之間對到了一起,本來就是同一個地方一般。
他忽然好像有了什麽新發現一般:“崇昊,崇昊!!”
好不容易将崇昊喊來,他興奮的一手拿着一幅畫,道:“你看這兩個,好像是一幅畫。”
在崇昊眼中,那便是兩幅完全不同的風景圖,一個畫風明媚,天高雲淡,看着便叫人心情明快,一個畫風黑暗,詭雲暗湧,仿佛隐藏着什麽邪惡的力量。
他道:“你如何看出來是同一副?”
“就是同一副。”原棠的腦回路不知是怎麽想到的:“我看得出來,這個深淵,就是這個懸崖的下面。”
峭壁之上山峰秀美,峭壁之下深淵蟄伏,說起來好像是這樣,但這兩幅畫也着實相差太大了些。
崇昊道:“不要鬧了,快将那畫還來。”
聽出來他不信任自己,狐貍精忽然生起氣來,他道:“青雲說這裏曾經關過我祖先,這個畫既然挂在這裏,那就說明是我祖先遺物,皇帝的畫既然跟這幅畫是一體的,自然也是我祖先遺物,如今九尾狐族只我一脈,現在,這些東西就都是我的了。”
他一邊說,一邊将蕭靖的那個畫裝回了自己的項圈裏,理所當然的态度叫崇昊哭笑不得:“你非要将兩幅完全不同的畫說是一體的,以此來達到你理直氣壯強占旁人東西的目的,這依然是強盜行徑。”
狐貍精瞪他:“就是一體的。”
“你拿出來給本王瞧瞧,若當真是一體,本王便向你為陛下讨來這幅畫。”
“我不給。”原棠才不傻,他道:“你硬說這兩幅畫不是一體的,你也是強盜行徑。”
“……”崇昊道:“本王行得正坐得端,豈會跟你一般胡說八道。”
“那為什麽我都指給你看了你還看不出來?”
“太小了,拿出來看看。”原棠站在裏面本身就跟手指頭一樣長,那畫還沒他半身高,自然瞧不出什麽。
原棠一臉狐疑的盯着他,忽然又指着手裏秀美的畫問:“這是什麽字?”
崇昊凝眉道:“看不清,拿出來。”
“那你連我一起拿出去。”他在金屋裏面半點兒法力都施展不出,待會兒崇昊硬要拿走,他定然束手無策。
但崇昊與他想法幾乎一樣,若是将他放出來,一個不高興被訓再捅自己兩刀,逃之夭夭,那還了得。
他道:“本王進去瞧瞧。”
“你進來我也不給你看。”原棠道:“在這裏面我又打不過你。”
崇昊挑了挑眉,道:“本王又不是進去跟你打架的?”
狐貍精不信他。
兩人因為是一起出來還是一起進去僵持了一會兒,最終是崇昊一錘定音:
“本王講理,你不講理,所以本王進去為最佳方案。”
原棠:“……”
劣跡斑斑,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