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白若蘭頓時特別生氣,她決定親手拎着白若笙回屋裏,別到時候小叔叔左右為難再被個狗皮膏藥似的庶女黏上,惡心死她姑姑算了!
但是令她意外的是,小叔叔似乎一點都不為難。
她的腿腳在拱門處停下,只聽到黎孜念不冷不淡的嗓音,說:“這位姑娘,你擋着路了。”
……
那道平靜冷漠的聲音裏,隐隐藏着一股石破天驚的氣勢,白若蘭莫名就懂了,于是有些不敢往前沖過去。
她本能後退,踩到了一塊石頭,差點摔一個馬趴,索性一動不動,躲在拱門後面了。小叔叔那種敢對女孩動粗的冷面書生,她剛剛的擔心似乎有些多餘!
倒在地上的女孩低眉順眼,表情不為黎孜念的冰冷所動搖。
她身為庶女,從小到大遇見的冷臉還少嗎?白若笙咬住下唇,右手覆蓋在腿上,用力往上一拉,竟是露出嫩白的腳腕,她故作嬌柔的輕喊一聲,說:“勞煩小叔叔扶我一把。”
黎孜念皺眉,這姑娘腦子沒被摔壞吧。她有什麽資格讓他扶她?若是扶了,她挂在自個身上是不是還要親自送她就醫。本以為漠北民風淳樸,這才到白府第幾天?就遇到這種事情!
白若笙雙頰紅暈,她的額頭生出汗水,若不是聽說嫡母有意讓她做商人婦,她還不至于如此迫切,更何況眼前的男子真好看……她瞧瞧擡眼掃了一眼黎孜念,心頭更熱了幾分。嫡母不為她打算,她總不能任由別人“糟踐”。
歐陽燦是六房姑姑嫡子,她不敢冒犯,但是眼前的俊俏男孩是表親,姑姑總不能眼看着娘家女孩被欺負不管吧。
她等了片刻,發現對方根本沒有上前一步的意思。她怕黎孜念就這麽走了,退一步道:“不然叔叔幫我尋個丫頭來可好?”
黎孜念冷哼一聲,真是廟大了什麽和尚都有,他随意一招人,旁邊突然多了個侍衛。
白若笙愣住,她本是想随便來個白府丫鬟也好,坐實兩個人難以說清楚的事情,但是卻不想被個沒地位的下屬碰身子。
“主子。”侍衛恭敬的站在一旁,等着黎孜念說話。
黎孜念盯着白若笙羞紅的臉頰,沉聲道:“把她扔水裏,小心別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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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遵命。”
侍衛毫不客氣的拎起白若笙,一揚手就扔進旁邊的湖裏。白若笙傻眼,連叫喊都忘掉,只覺得渾身冰涼,咕隆咕隆喝了好多水。
春節前的湖水都結了冰,她想要鑽出水面,發現落入了旁邊有碎冰的地方,滿是阻力。就在她以為自己會死掉的時候,侍衛又把她拎了出來,容不得她喊一聲救命,又給扔了進去。
侍衛面無表情,唇角揚起一抹諷刺的冷笑。他們家主子何等身份,居然淪落到被一個邊城望族庶女算計的地步!侍衛越想越氣,來來回回折騰了白若笙好幾次,直到有人路過,他才徹底救她上來,扔給一名丫鬟,說:“這位姑娘跳湖了。”
丫鬟大驚,急忙感謝他,然後喊人來擡走昏迷的白若笙就醫。
白若蘭目睹一切,表情駭然,她望着奄奄一息的美人堂姐,只覺得胸口一陣惡心,哇的就吐了。
黎孜念發現了她,眉頭皺起,說:“誰?”
白若蘭生怕對方認為她聽牆角,她扶着拱門牆壁蹭着出來,小心翼翼的說:“小……叔叔。”
哇的一聲,她又回頭吐了一下,太惡心了。
黎孜念面容冷峻,道:“你什麽時候來的。”
白若蘭臉色蒼白,說:“我什麽都沒看到!”她簡直是不打自招,望着小叔叔鐵青的臉頰,白若蘭怕了,哭腔道:“我本是聽到堂姐摔倒的聲音,又看到你也在,怕她纏上你就主動過來了。我們家嫡出的女孩才不像她似的不要臉,她是長房庶出的姑娘,和我姑姑沒半點關系,你切別誤會我姑姑。”
黎孜念沒想到她開口說了這樣一番話,倒是着實沒有發火的理由。但是一想到白若蘭剛剛從頭到尾都親眼目睹,心裏莫名有點糟心。
白若蘭生怕他也把她扔湖裏教訓,委屈的說:“真不好意思,小叔叔是客人,你才來我家一日,就遇到不開眼的冒犯你,都是她的錯,我不會和任何人講的。就好像上次的事情,我……我都不說,我發誓!如果我騙你,我這輩子……這輩子就嫁不出去好了。”
什麽爛誓言……黎孜念見她口不擇言,小臉蛋被吓得花容失色,字字稚氣卻帶着幾分真心,便懶得同她計較,說:“好。一言為定。”
白若蘭很是郁悶,她随後說的他居然還當了真。嫁不出去這個承諾,會不會太重!
禍從口出,白若蘭後悔極了。
她的唇角沾着食物殘渣,黎孜念難得好心的提醒她,說:“你嘴上有東西。”
“啊?”“哦。”白若蘭不甚在意的用袖子一抹,然後又愣了片刻,她會不會太女漢子了。急忙又從懷裏掏出手帕,慢慢的擦拭一番,連她自個都覺得多此一舉。
她小心的去偷瞄黎孜念,發現他卻是笑着的,輕輕揚起的唇角劃出了一道好看的弧度,好像是冰山融化,不那麽寒氣逼人。
“我要去靜雅苑。”黎孜念開口道。
白若蘭怔了下,應聲道:“那你走錯路了。你和燦表哥的住處在旁邊的府邸,同白府後院隔了一個小庭院。原本那處房子是二伯家的,但是姑姑回娘家省親,又帶着你和表哥,族裏怕招待不周,二伯父他們又不住在老家好些年,便将他們家離我家最近的院子并過來打通,專門用來招待貴客。”
“呵呵。”黎孜念冷笑一聲,說:“原來如此。”他剛才出來時候有一名府上小厮特意給他領路,如此看來那小厮有問題,竟是把他領到了白家姑娘面前。
白若蘭很是聰明,見他如此就知道哪裏有問題,說:“可是被誰算計了。你怎麽跑這裏來噠?”
黎孜念挑眉,沒想到這麽笨的白若蘭還能問出這種話,說:“沒關系。我也習慣了。”
白若蘭張着嘴巴,小聲說:“你習慣了?莫不是你在家裏也經常遇到這種……特殊情況嗎?”她給他往後院方向引路,忍不住八卦道。
黎孜念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白若蘭突然覺得眼前的小叔叔也沒那麽可怕了。一個可以将勾引他的女孩子往湖裏扔的主兒,莫不是以前受過這方面的算計,還被釀成大禍?
“你們家……”白若蘭才開口,又謹慎的閉上。
黎孜念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倒是有些好奇她要說什麽,道:“問。”
……
白若蘭有些不好意思,結巴的說:“你們家庶女很多嗎?”
在她看來,正經嫡女誰幹得出這種事兒?
……
黎孜念沉默,他的右手不由自主的摸了下腹部,現在傷口還有隐隐的疼痛,但是這疼痛萬不及他心裏的難過。當刺客的箭真的毫不猶豫的刺入他的胸口時,他才清楚的知道,他是有可能會死的。好像墜馬後昏迷不醒的四哥,什麽都可以發生。
母後和父皇如今已然是箭弩拔張,毫無退路可言。若不是南邊要打仗,那份被拟好的要斥責靖遠侯的折子不會被壓下來。
他視聖人為父親,聖人卻視他為靖遠侯府的外孫兒,終是無法心甘情願的将大好河山留給皇後所出的兒子。父皇和母後的隔閡,在幾十年的沉澱下,已然無法在回到最初。恨不得拼個你死我活,看誰先下這地獄!
白若蘭發現小叔叔心情似乎不好,氣勢低沉,安慰他道:“沒關系,庶出的永遠比不得嫡出。這是大黎律例,反倒是嫡出的真和庶出的去較勁,有些失了身份。”
黎孜念見她言辭真誠,不由得心底一暖,順着剛才的話說:“我家裏姨娘比孩子們還多……”
原來如此,她以為他是反感庶出的孩子,才會那般安慰他,沒想到還有他爹的小妾們?
白若蘭蹙眉,很是抱不平道:“那你娘好可憐,遇到了你狼心狗肺的爹爹!娶了那麽多小妾們,真是害人害己。”
黎孜念忽的有些想笑,他盯着白若蘭一副打抱不平的樣子,渾身上下莫名的輕松起來。他還真是頭一次聽到有人吐槽他爹……狼心狗肺。
偏偏他覺得這個成語用的特別好!
白若蘭想起什麽,從懷裏掏出上午小叔叔送他的翡翠墜子,說:“既然如此,你在家裏過的也不大好吧,難怪過年你爹都不讓你回家。這墜子看起來蠻貴,我還給你。”本來墜子的花樣就難看,圖案有些面目猙獰,她一點都不喜歡,現在見識過小叔叔的手段,她決定少和他牽扯為妙。
白若蘭深知拿人手短的道理,更何況對方還送了她兩匹馬。
“要不然,那匹棕馬……我不要了。”這句話白若蘭說的有些艱難,心裏都快流淚了。
黎孜念微微怔住,仔細的看着白若蘭。她眨着眼睛,稚氣的臉頰咕嘟嘟,嬌嫩的膚色在陽光的照射下分外光滑,好像一塊上好的美玉,令人愛不釋手的想要撫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