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黎孜念冰冷的目光忽的變得柔和,白若蘭仿佛見了鬼,以為他要面子不肯收回去是怕被人知道!于是主動替他寬慰道:“小叔叔你放心吧,我不會告訴祖母和姑姑的。你日子過的艱難,就不要死要面子活受罪了,我可是家中獨女,想要什麽爹娘都會依着我!”

黎孜念望着她一心為他着想的樣子,不由得揚起唇角,說:“你可是嫌棄那翡翠吊墜不好看?”

“啊?”白若蘭愣住,急忙道:“怎麽可能,我好喜歡的,小叔叔給的我怎麽會覺得不好?”她那裏敢說不喜歡!萬一不招惹到小叔叔,他把她扔水裏怎麽辦。

白若蘭至今回想起剛才看到的畫面,都會心有餘悸。

白若笙這次看走眼,不是長得好看就會憐香惜玉的。男人的皮面是最靠不住的。白若蘭心裏猛的就浮現出這麽一句話。她自個吓一跳,這才意識到自從那場夢以後,她看待男人總是有些偏激,甚至是夢中女子偶爾的呢喃,都會出現在她的心裏。

最終,黎孜念也沒有收回那個翡翠吊墜,他們在路上遇到了家丁,白若蘭總算解脫了。她思前想後決定把這件事情告訴娘親,否則若真讓白若笙丢了姑姑臉面,祖母還是會尋娘親的錯。

上房屋內,隋氏給夫君換衣裳,道:“你喝了酒,真不睡一會嗎?”

“前面離不開人。妹夫還在呢,如今城主夫人和大嫂都算是來過了,午後才是一場硬仗。随着知道的人越來越多,咱們家門檻到不了明天就會被踏平的。”

隋氏嗯了一聲,說:“那真是辛苦夫君。”

“不辛苦。”白崇禮意味深長的盯着妻子,小聲道:“晚上你多慰勞我一下就是了。”

隋氏臉頰通紅,一句話都說不出。

“對了,燦哥兒那孩子不錯吧。”

隋氏怔了下,道:“看起來是個好孩子,可是靖遠侯府門第太高,我不放心蘭姐兒高嫁。”

“你怕什麽,門第再高,容妹也是燦哥嫡出的母親!”

“這倒也是。不過你不在的時候,大嫂經常來咱家。貌似和婆婆有了共識……”

“大嫂邢氏?”白崇禮皺眉,說:“她不會是為她娘家侄子謀劃吧。”

Advertisement

“啊,夫君好聰明,據說就是呢。有一次她侄子來漠北玩,還特意來拜訪過祖母。當時蘭姐兒還挺不高興,跑過來和我講居然在祖母那見到外男。”

白崇禮皺起眉頭,道:“邢家門風不錯,幾個孩子都很上進。他們家本是家道中落,所以銀錢上捉襟見肘,否則當年大哥也娶不到邢氏。邢氏現在看重蘭姐兒估摸着是奔着嫁妝和容妹來的。據我所知邢氏的兄弟們都是很重禮教的人,後宅門風嚴謹,不曾聽說寵妾滅妻的事情發生在他們家,所以這兩年才有起勢的風頭。可是讀書人難免迂腐,咱家蘭姐兒骨子裏性格太野,我又沒有官職護她,若是蘭姐兒遠嫁江南,我們都看顧不到,受了委屈找誰說?”

“夫君說的是,我就是告訴夫君這件事情,至于蘭姐兒的姻緣,我是都聽夫君的。”隋氏溫柔的嗓音軟綿綿的,拂過白崇禮的臉頰,如沐春風。他望着妻子低眉順眼的樣子,一股滿足感溢滿胸膛,他忍不住捏了下妻子腰間,小聲道:“就喜歡你這副樣子,好像我是天下間你最看重的一切。”

隋氏無語,望着丈夫孩童般的言辭,放低聲音道:“你是我的夫君,岚馨一輩子的依靠,蘭姐兒敬重的父親,我不聽你的聽誰的?”

白崇禮越聽越舒服,差點就舍不得離開溫柔的妻子了。

“娘~”一道軟綿綿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白崇禮立刻站好,不再和妻子膩味,笑道:“小祖宗來尋你了,我去前堂待客。”

“嗯,夫君放心,後面一切有我呢。”

白崇禮和白若蘭走個對臉,摸了摸孩子的額頭,說:“今個大家都會很忙,你記得幫襯娘親。”

“女兒遵命!”白若蘭吐了下舌頭,笑嘻嘻的應聲。

白崇禮向院門走了兩步,忍不住又回過頭,定定的看着屋內撲進妻子懷裏的女兒,他這輩子唯一會用生命守護的兩個人,妻子和女兒。

想到女兒的婚事兒,白崇禮攥了下拳頭,當年他也曾想下場考試,卻因為生病被娘親埋怨。

除此以外,他也深知,這世上誰都可以參加科舉,唯獨他、不成。可是若無官職,又該如何護着妻子和女兒,此次南邊戰事剛起,他是否該去尋一個前程。南邊不是京城,“他們”還會阻攔他嗎?

隋氏吩咐人給白若蘭煮了梨水,說:“聽說你上午跟着表哥去騎馬了?姑娘家怎麽這般淘氣,你都多大了,表哥多大了,還管人家李念要馬來的?”

白若蘭嬌憨一笑,端着水杯喝了一大口,道:“繡紅和娘親嚼舌根吧!”

“別先怪丫鬟,我真要好好和你談一下了。若蘭,你眼看着就過了十二,是大姑娘了。燦哥兒把你當妹妹疼愛,但是你總是要有分寸的。男女七歲就不同席,否則名聲上有虧損的都是女孩子。”

白若蘭見母親認真,心裏多少有幾分委屈,說:“娘親,家裏也沒有人陪我玩……”她眨巴着眼睛,這些年來之所以和表哥親近,還不是他們肯帶她玩。

隋氏一怔,望着女兒閃着淚光的眼睛,她心疼的把孩子攬入懷裏,輕聲道:“都怪娘親沒給你生個弟弟妹妹。其實娘親舍不得說你,也不是就此讓你遠着燦哥兒,但是騎馬什麽的還是算了,否則你祖母比娘親還提心吊膽。”

白若蘭乖巧的嗯了一聲,說:“若蘭知道了。我不騎馬了就是……”

“好孩子,多喝點水,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玩一天出那麽多汗,必須要補充水哦。”

“好的。”白若蘭在母親身上蹭了一會,說:“娘親,大伯母家的若笙庶姐……”

“我聽說了,好端端的姑娘,幹嘛跳湖,還跑咱家來跳!估摸着這孩子被嫡母逼的太緊。”

“啊?”白若蘭驚訝的看向母親,這又是什麽情況。

“若笙醒了,說是因為你大伯母要把她許配給商賈之家,她覺得還不如死了算了,所以跳湖。”

白若蘭頓時漲見識。白若笙沒能勾引成功小叔叔,還不忘記把嫡母坑了。

隋氏撫摸着孩子的額頭,說:“這就是沒有娘親的孩子,唯有用性命生死去搏個未知的将來。娘親之所以待你父親情意深重,就是因為他只要我一個人。蘭兒,你聽好,這世上什麽都可以忍讓,唯有床榻之側不允許他人窺視。否則等你後悔,連哭的牆角都沒有。男人心不比女人心眼大,若是讓別人住進去,那麽你遲早會被趕出來,你的孩子,呵呵,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這話再千真萬确不過。”

隋氏目光深遠的望着窗外夜色,想起當年自己是家中嫡長女,卻要給一戶邊城人家做沖喜娘子,若不是老侯爺許諾護她剛出生的雙胞胎弟弟性命,她又如何咬牙嫁過來?

話說回來,現在想起當年,老侯爺會選中她,莫不是因為她娘親生了雙胞胎嗎?可是也正因為這對雙胞胎,她的娘親血崩離世。

她看起來普通的夫君,到底是何德何能讓靖遠侯操心?

如果不是深知白崇禮和老侯爺長得一點都不像,她都快懷疑夫君是歐陽家的私生子了。

白若蘭渾身一僵,莫名就覺得娘親所說極是。她記得夢裏的女子,起初也和夫君恩愛異常,後來還不是因為沒有子嗣,主動允許後宮開了選秀,這才鬧成夫妻隔心,徹底再回不到最初。

夢裏的女子娘親去得早,必是無人教她這些吧。

白若蘭眼圈一紅,心口處堵得慌,她拱進母親懷裏,聲音顫抖的說:“娘親,我害怕。”

“你害怕什麽。”隋氏啞然。

“我害怕你不在了,我害怕爹出家,我害怕遇到那個男人,我更害怕成為皇後。”

“傻孩子,瞧你說的,你以為皇後是好做的?咱們什麽人家,怕是連送你進宮選秀的資格都沒有,還皇後娘娘呢。嗯,我的若蘭娘娘?”

白若蘭雙頰紅暈,面對娘親的調侃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她這輩子能否有機會進京都說不好呢,還當皇後!她一定是魔怔了,趕明個就去燒香拜佛!

“娘親。”白若蘭開口,望着母親慈愛的目光,終是沒有将看到的事情告訴她。還是她私下去查,到底誰将李念帶到白若笙面前吧。否則還要和娘親解釋一大堆,到時候一句沒說清楚,又被數落。

隋氏望着女兒蒼白的面容,心口一陣發疼,她安撫的摸了摸女兒的背脊,輕聲承諾:“蘭姐兒,你是我和你爹心裏最珍貴的人兒,我不會輕易離開你,我還要給你生個弟弟保護你,還要看着你披上紅色的嫁衣十裏紅妝送你,我們更要努力護你不被未來的夫君欺負半分,我的蘭姐兒,唯有你幸福的生活下去,我和你爹的人生才圓滿,否則死都不瞑目。”

“胡說八道,不許輕易說生死!”白若蘭悶聲道,臉上早已經被淚水覆蓋。

她現在有愛她的爹娘,未來肯定會有護她的弟弟,她不害怕,一點都不害怕,那個殘忍的夢終将會離她遠去,她不是“她”,誰也不許将他們一家三口輕易分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