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駱熙寧本就生的柔美,身材纖細,此時兩眼微微下凹,雖然上了妝加以點綴,卻依然顯得憔悴。她抿着唇角,哽咽道:“若蘭,我的婚事兒……怕是會生變了。”

白若蘭無法置信的望着她,說:“怎麽可能!”

“我和白敬寧的婚約全邊城的人都知曉,若是生變,豈不是要逼死我算了。”

白若蘭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說:“熙寧姐姐,你先不要着急,一點點和我說。婚約乃是雙方父母之命,媒約之言,豈能說變就變的?就算是退婚也要走好幾個步驟要走,難不成白家二房做了大官,就真不把老祖宗當年定下的承諾當回事兒了?”

駱熙寧淚流滿面,她兩只手抓着白若蘭的胳臂,雙肩顫抖的哭着,說:“我怎麽這般命苦,本是要和二房大郎做親,當初據說是都交還了生辰八字,大郎高中,便默不作聲,換成敬寧哥。我當他是個好的,沒想到……”

“到底發生了什麽。這裏就你和我兩個人,你講吧。”

駱熙寧吸了吸鼻頭,哭着說:“前幾日你大伯登門,同我爹在書房說話,沒多久我爹便大發雷霆将你大伯趕走。然後就喚着我娘親去給祖父請安,回來後娘親神色不對,我隐約覺得心慌,再三請求娘親,她才和我講了實話。原來是敬寧哥一日醉酒,做下錯事兒,和他表妹左澈心有了首尾。事發後你大伯發急件給山東二老爺一家,沒想到得來的回信是讓白敬寧立刻娶了左澈心!”

白若蘭聽得目瞪口呆,她那日就覺得二哥和左澈心有些暧昧不明,只是但凡她想象力豐富,也完全無法相信,堂堂吏部尚書左大人的嫡出孫女,如此不自愛!

左澈心到底是多猴急,才會如此搶了她堂哥,這裏面會不會有誤會啊。

駱熙寧抹了下眼淚,自顧自的說道:“我就是想不通,左澈心身家背景那麽好,又長得漂亮,幹嘛要賴上白敬寧?”

“這種事情,确實一個巴掌拍不響……”白若蘭附和道。

“若蘭!”駱熙寧突然兩只手用力抓住白若蘭的手,說:“你姑姑從京城來,定是知道左澈心的對不對?她是不是在京城出過什麽事情,所以才特意來邊城躲着?”

白若蘭怔住,其實她也懷疑左澈心的動機,但是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去和姑姑表哥套話……

左澈心是京城高門嫡女,犯不着必須嫁給她二哥!更何況敬寧哥有婚約在身,婚前兩個人就發生首尾,若不是二哥母親是左家小姐的嫡親姑姑,怕是根本不會幫她們遮掩,還明媒正娶進門,真以為駱家人都死了嗎?

這種德行有失的女子難道不是只能做妾!

“若蘭,你一定要幫我。我人言輕微,父母雖然愛我卻更看重家族利益。我若不是走投無路,不會向你求救。”駱熙寧可憐兮兮的望着白若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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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蘭咬住下唇,說:“就算是問出來了,你打算如何。”

“總是不能讓她這般輕易就成事兒。”駱熙寧眼底閃過一抹恨意,說:“其實我爹娘也有尋人去打聽,可是京城來回快馬加鞭也要一個月的路程,都不如你姑姑家來的消息快。可惜你沒有表姐妹,按理說這種八卦女孩知道的會多一些。”

白若蘭眉頭緊皺,安撫她道:“我盡量吧……”

良久,兩個人都沉默下來,誰也沒說話。

“熙寧姐……”白若蘭開口,說:“如此說來,我大伯是去解除婚約的?”

駱熙寧冷笑,道:“若是只解除婚約也就罷了,偏尋我家一個錯處,冠冕堂皇的解除婚約。”

白若蘭無語,這倒是大家族的作法。壞名聲這種東西,都是往別人家裏扣的,否則白家女兒尚未嫁娶的那麽多,總不能因為白敬寧就都變得沒法說親。

“事已至此,若是給白家留面子,哪怕我忍下來讓左澈心做妾,于駱家都并非不可行。偏偏你二伯母欺負人,一點于駱家的愧疚之心都沒有,上來尋駱家不是解除婚約。還回信斥責白敬寧,讓他給左家姑娘一個交代!”

白若蘭尴尬的低下頭,說來說去她也是白家人呢。

當下最好的結果是白敬寧和駱熙寧婚約不變,左澈心敢做下這下賤事兒,就在大婚後擡妾便是,雙方家族面子都能過去,唯獨左家難看。可這裏是天高皇帝遠的邊城,消息滞後,若是左澈心一輩子不回京城,誰知道她的死活?

如今駱家尋左澈心的不是,也不過是為保住這段婚約。畢竟解除婚約後,女方名聲受損嚴重,駱熙寧日後很難再說個好人家……

白若蘭不曉得自個如何同駱熙寧分開,只覺得胸口像是壓了塊石頭,喘不過來氣。

去年春天,敬寧哥,熙寧姐,他們一大群人還出去踏青,彼此調侃,當時郎有情妹有意,衆人都覺得他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那時熙寧姐姐臉上燦爛的笑容,敬寧哥哥似有若無的寵愛目光,仿佛是這春日裏最美好的暖陽,拂過每個人柔軟的心田,至今令她記憶猶新。

不過半年,二哥就徹底變了。

娘親說的沒錯,關于男人,不能讓一分。

“姑娘回來啦,可是用過午飯。”丫鬟出面迎她,白若蘭心事重重,吩咐道:“讓繡紅和繡寧進屋陪我說話。”

沒一會,端着臉盆的繡寧率先出現,恭敬道:“姑娘出去一天,洗洗吧。”

白若蘭嗯了一聲,一邊洗一遍問道:“想好給李念叔叔的回禮了嗎?”

繡寧沉默片刻,說:“姑娘,他輩分大,給您見面禮是應當的,其實您不回也成。”

白若蘭搖搖頭,說:“我想回!”她可不想占李念便宜,現在有了駱熙寧的事情,她更覺得有必要同對方搞好關系,順便和李家丫鬟溝通下“感情”。

“他是輩分比我大,可是也沒道理給我兩三份禮呀?所以我要還給他一份,再給他的丫鬟們挑幾串鏈子送過去。”

繡寧一愣,靜聽主子是否有其他吩咐。

“李念叔叔身邊丫頭高傲,興許別人未必願意搭理他們,但是你要多過去看看,別讓咱們家失了禮節。另外,若是可以和丫鬟多說話,你便多和她打聽下京城的事情。比如前陣子從京城來白家二房過年的左家嫡出姑娘,為人如何?我今年要老和她碰面,幫我打聽一下,省的我這不好的脾氣再和人家鬧矛盾,徒增笑話。”

繡寧雖然覺得古怪,卻依然應允,道:“奴婢遵命。至于給李公子的禮……”

“把去年姑姑送我的那個象牙吊墜,送他!禮尚往來,咱也算不虧欠這位李叔叔。”

繡寧去了一趟後院,回來時候都到了傍晚,她面色古怪的看着白若蘭,說:“姑娘,我照您吩咐去做了。”

白若蘭一聽,眼睛亮亮的問道:“可是有何收獲。”

繡寧躊躇,說:“姑娘,你為何要打探左家姑娘的事情?”

白若蘭一怔,沉臉道:“你莫不是還想訓自家主子!”

“姑娘息怒,是在是奴婢打聽到的消息有些……駭然。”

這麽嚴重,白若蘭倒是驚訝住了。她連繡紅都給轟出去,獨獨留下繡寧,問道:“什麽情況?”

繡寧躊躇,說:“今日再見到墨雨姑娘,她态度和昨日簡直是變了個人,熱情的我都承受不住。我将鏈子送給她,她直接說不敢收,還是我再三說這是姑娘賞賜,她才收下。對我所問的事情,也都是事無巨細,弄得奴婢都覺得過意不去。”

若是能讓繡寧這木頭人都覺得不好意思,可見對方熱情之隆重。

“關于左姑娘,墨雨姑娘說……”

繡寧臉頰紅暈,竟是有些說不下去。

白若蘭納悶,道:“快點說啊。”

“左姑娘來邊城尋醫不過是幌子,實則是在京城犯了事兒。據說是冒犯了賢妃娘娘李氏。”

白若蘭若有所思,當今最受皇帝寵愛的娘娘便是這位賢妃,出身鎮國公府李氏,育有五皇子。

“當然,這都是表面看到的,實則……實則是她和五皇子發生感情上的糾葛。偏偏賢妃娘娘已有屬意的未來五皇子妃人選,于是左姑娘感情上受到傷害,又不甘心,一直要死要活,家裏怕鬧大了就趕緊将她送到邊城。本是拜托二夫人立刻尋個人家另行嫁娶的!”

原來如此啊。白若蘭耳朵嗡嗡作響,五皇子五皇子……

白若蘭如今最聽不得皇上兩個字,怎麽沒事兒打聽個左澈心,都可以和皇子扯上關系呢!她揮手打發繡寧離開,提筆久久無法落下,到底要如何和熙寧姐姐交差呀!她可不敢說皇子們的八卦!

另外一處府邸,黎孜念練劍後回到書房,見到桌子上的小木盒,問道:“這是蘭姐兒送來的?”

墨雨心裏一驚,主子極少喚誰姐兒,莫不是對這位窮鄉僻壤的小姑娘還另眼相看不成!

好在昨日主子特意詢問她六房姑娘是否有話捎來的時候留了心眼,今日急忙糾正自己的态度,沒有釀成大禍。

“回禀主子,是白若蘭姑娘派人送來的回禮。”

黎孜念沒說話,他打開木盒,粗糙的手指按着象牙墜子上下摩搓了一會,說:“可有話說?”

墨雨垂下眼眸,恭敬道:“她的貼身丫鬟同我打聽左澈心的事情,奴婢知無不言,如實相告!”

“嗯,知道了。”黎孜念淡淡的說,目光卻依然落在吊墜上沒有離開。真是有夠敷衍他,這東西一看白若蘭就不曾碰過,表面的那層膜都沒撕開,指不定從哪個箱子底挖出來送給他。

想到此處,他的唇角忍不住輕輕揚起,笨丫頭,讨好人心都不會。想他在京城的時候,不過是一個眼神別人就會識趣的把最珍貴的東西送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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