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白若蘭感覺李念是沖她而來,眼看着左澈心和白敬寧被人撈上來,她猶豫片刻,果斷迎面走上前,笑嘻嘻的甜聲道:“小叔叔,你這是要幹什麽?帶侍衛巡街嗎?”

黎孜念不明所以的怒火因為那一道如沐春風的笑容散去大多半。

他微微蹙眉,這是不是太感情用事?

他沒想到白若蘭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似的,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看向他,狹長的睫毛一眨一眨,着實讓他沒辦法同她置氣。

他本是不打算立刻原諒他。

他是何人,放下一整日的功夫來尋她!

他先是聽人說跑去逛鋪子,他便追出來,沒想到鋪子連個人影都沒有。

可是明顯賺足金銀的老板娘谄媚的說道徐家二少爺結賬大氣爽快的時候,他的渾身上下都湧上一股不舒服的感覺。

白若蘭是窮瘋了嗎?

她怎麽可以這般不檢點!

這種感覺很特別,他從未經歷過,就是莫名其妙的堵心,于是想要立刻尋到白若蘭,把她拎回家好好收拾一番審問清楚!

看冰燈什麽的,他可以陪她看!

自打這個念頭生出來,他自己都震驚了。

這意味着什麽?

他竟是想不通。遠處的女孩年齡不大,甚至有些偏嫩,卻令他無法移開目光。肉嘟嘟的鵝蛋臉,嬌嫩細致的皮膚,飽滿的額頭,還有一雙清澈的目光,純淨無暇,透着幾分小女孩的爽朗稚氣。

按理說,這世上最難蠱惑他心的便是女子的美貌。

Advertisement

那麽,她到底哪裏與衆不同!

莫非真是他有病?白若蘭踹了他一腳,他又總在對方身上吃虧就會變得在意嗎?

這丫頭個頭較一般女孩高挑,眉眼卻尚未完全張開,即便透着幾分美豔嬌嫩,可是宮裏頭最不缺的就是嬌滴滴的大美人兒。聖人去年才開過選秀,最小被臨幸的徐貴人才十四歲,說起來也不比白若蘭大多少,都伺候過他爹了。

黎孜念眯着眼睛,沒來由心慌,他這是在想什麽?

對于從小在親情單薄的皇宮裏長大的黎孜念來說,特別不喜歡感情用事。

他正糾結着內心,白若蘭已經拎着長裙跑到他的面前。

她擡起下巴,唇角飛揚的看着他,說:“小叔叔,謝謝你帶來的侍衛!否則左家姑娘和我堂哥可能都會有危險啊。”她的眼睛似乎都在發光……

白若蘭心裏也盤算着,她是骨子裏害怕李念。這人待她雖然“和善”,可是……他就是認定他是殘忍之輩。正因為如此,她才主動過來說話,希望他可以給她留些薄面,別又仗着長輩之姿動手動腳,讓她難堪。

黎孜念尚不知道,在白若蘭心裏他就是登徒子的做派……

黎孜念猶豫片刻,望着小狗似的笑眯眯讨好他的白若蘭,死活說不出一句硬話。原本壓在他胸口處的石頭也消失不見,徐乘風更是被抛之腦後。

他的眼底只看得白若蘭溫暖如春風的笑容,還有有些淘氣卻帶着皎潔的目光,他的動作不由自主的緩慢下來,聲音裏流露出一份不易察覺的寵溺,輕斥道:“這麽冷的天你出來玩冰?”

……

白若蘭心裏念叨,若不是天冷,水會結冰嗎?

黎孜念見她眼底露出不滿,卻又不敢反駁于他,鼓着臉的樣子莫名手癢。

他的動作先于大腦,伸出玉般修長好看的手一把拉住她的手,說:“你冷嗎?你可知道冰窟窿有多危險?若是你們誰執意救她,結果可能就是不只死一個人!”

白若蘭身子一僵,死不死人什麽的先不提,她要如何抽回自己的小肥手!她稍微用力,感覺到李念攥的更緊了一些。

她果然是沒“看錯”他,又讓她難堪了!

“你先與我回去吧!”黎孜念命令道,全然不給白若蘭拒絕的機會。

……

“怎麽,你走不動?”黎孜念蹙眉。

白若蘭急忙點頭,反手拉住他往橋上走去,心裏可不想再橫生枝節。

黎孜念唇角上揚,不忘記念叨道:“我會吩咐人和你的朋友說清楚。另外,稍後這攤主要去面官,冰上活動是很危險的事情,他估計都沒拿到許可文書就擅自經營!”

這幫小家夥不曉得其中危險,他卻是深知的。

記憶中那一年也是過節,後宮蘭花苑的湖水結了冰,一個聖人剛剛寵幸起來的才人掉入冰窟窿裏,根本無救。女子年輕的臉龐仿佛就映襯在那層薄冰下面,你看的到她絕望的表情,但是任誰也無法造碎厚重的冰。

這事兒惡心父皇很長時間。

後來,那女子屍體被打撈上來,太醫屍檢說是兩條人命。

小才人懷孕了,但是刻意隐瞞,可能怕自己人言輕微,也或許私心想等胎穩後告知皇帝尋求庇護,卻不想早有人火眼晶晶,盯上她做出決斷。

當時的黎孜念也不過七八歲,但是他已經都對死人習以為常了,尤其是父皇的寵幸過的女人。難聽點就是鐵打的聖人流水的嫔妃。後宮嫔妃懷孕者不計其數,真正能生下來的沒幾個人,真正生下皇子還能養大的更是鳳毛麟角……

女人肮髒的手段他聽聞太多,所以才不認為女人值得憐憫,包括他的母後,當年也是側妃上位。

先皇後是當今太後李氏嫡親的侄女。若不是聖人靠李太後登基後想奪下李家兵權,先皇後如何能輕易病亡?歐陽家又為何能突然崛起?李太後的娘家鎮南侯,明面上是遭遇匪變,全家無一生還。實際上怎能和聖人沒關系,包括她的母後,怕是也參與其中。

不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李太後當年和歐陽雪鬧的不可開交,處處為難,鎮南侯出事後,性情大變,專心禮佛,也不與聖人為難,還時不時喚皇後過去說話,相處的好不融洽。

利益面前,骨肉親情算什麽?

他低下頭,攥了攥手中的小肉手,莫名的不想放開。

越本是冷血之人,有些時候遇到一點點溫暖反而更覺得深刻在意,他尚未屢清楚心底情誼,難道是還未成家卻生出為人父親之感?

白若蘭私底下用力和黎孜念較勁半天,最後以失敗告終。

她放棄了,臉紅脖子粗似的氣喘籲籲道:“小叔叔,你拉我去哪裏啊。我還約了駱家姐姐和夏楠去看冰燈呢,現在不太想回家。”

黎孜念皺起眉頭,心裏自然是不樂意放開她的,他目光直視,大步向前,右手拉着她淡淡的開口,道:“這裏都快鬧出人命,你确定誰還有心情去玩?”

他示意白若蘭往上瞧,冰上的事情早被路人報到衙門,官府已經來人,正在和黎孜念身邊的侍衛們聯手救人。

白若蘭瞥了瞥唇角,不情願的說:“本是想有駱大哥和徐二哥呢,不會出意外。左家姑娘那邊自然是敬寧哥哥陪着去官府。”

她不提徐乘風和駱家人還好,才說完就感覺手好痛,耳邊傳來冰冷的聲音,道:“暮色低沉,天色漸晚,你死了這條心吧!”

白若蘭不高興了,李念說話怎麽動不動就用死字!

他算她什麽人,管得太寬了吧!

“你不覺得理虧嗎?”黎孜念見她悶頭不說話,突然話鋒一轉,直指剛剛所發生的一切,質問道:“用不用稍後我去尋你爹娘說清楚此地的前因後果?”

……白若蘭沉默了,居然開始用父母壓她。左澈心差點身死,若是失心瘋硬給誰頭上扣個罪名都會對女孩名聲有影響。關鍵點是娘親怕是又會給她禁足,想想就覺得心煩。

白若蘭咬住下唇,心情低落的說:“我知道了,立刻回家就是。”

一張原本光滑如玉的臉龐染上一層陰霾,黎孜念盯着她心中一堵,生出不舒服感。

好一會,他擠出一絲安撫的話語,說:“冰燈節要辦到初七,你若真心想來,不如我……和燦哥兒抽空帶你過來便是。”

“啊,那豈不是太麻煩人!”白若蘭急忙搖頭,拒絕道:“不用了。”

她是想和好朋友們一起玩,又不是只看冰燈。李念動不動就抽風生氣暴躁,她懶得惹他。

黎孜念挑眉,不快道:“不然你覺得讓徐家老二或者是駱家老大帶你出門,與白伯父伯母來說,更合适一些?”

白若蘭眉毛都快湊在一起,這家夥此時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啊!偏要往徐家哥哥和駱家哥哥身上扯,難不成回去還要告訴她爹娘?

她急忙否認,說:“我本是應了駱家姐姐還有夏楠哥哥的邀約,至于為何有徐家哥哥和駱家哥哥,這都是後話啊。再說我堂哥白敬寧不是也在一起呢嗎?”

黎孜念見她急躁,莞爾一笑,淡淡的叮囑她道:“既然你也知曉同于你來說,徐家和駱家少爺是正兒八經的外男,又為何讓他那般親近你?”

白若蘭覺得自己被他話裏話外的繞的夠嗆,她蹙眉,解釋道:“誰親近我啦。小叔叔你能不能不要瞎說,我還要名聲呢。”

“哼!”黎孜念眯着眼睛,冷聲道:“那剛剛推你冰車玩的男人是誰!”他有些不願意罷休似的指責道。

……

“比試而已,誰不想找個力氣大的!”白若蘭苦惱道:“我不過是想贏啊!”

“當真是和徐家少爺沒有……”黎孜念頓住,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問下去。但是他鋪墊那麽多話,似乎就是想要白若蘭一句解釋。

白若蘭無語的望着他,說:“李念,你真是無聊!”

黎孜念有些尴尬的撇開頭,徐乘風到底算哪根蔥,值得他這般再三計較。黎孜念骨子裏是驕傲的,他命令自己不許去想這件事情,漸漸冷靜下來。

理智回來以後,他看白若蘭面色如常,在提及徐家老二的時候不曾露出半分羞怯,心裏莫名就舒暢起來。他的表情雖然故作刻板,聲音裏卻難掩幾分寵溺,道:“既然如此,那我明後日就帶你去看冰燈好了。”

白若蘭沒好氣的翻了個眼,她有求他做這件事情嗎?

自以為是的家夥。

還一副施恩的樣子!

他們倆的對話遠處的人自然聽不到,只看得到李念拖着白若蘭一路遠去,沒有多餘解釋。夏楠無所謂的聳聳肩,李念據說是京城來的少爺,難免自認為高人一等,把他們甩開獨獨帶着白若蘭離開可以理解。

倒是徐乘風,他一心挂念白若蘭,自然覺得那位貴人待蘭姐兒過于霸道,而且那只手也放得不是地方。

此時,左澈心處于昏迷狀态,白敬寧完全六神無主,面對官府來人質問支支吾吾,什麽都解釋不清楚。駱家兄妹更不好受,左澈心身份畢竟擺在那裏,若是日後左大人與駱家為難,他們着實毫無辦法。

徐乘風只能暫且把白若蘭的事情放下,先替駱安文解圍……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