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白若蘭狗腿子似的特意給歐陽燦落座的椅子上放了一個軟墊,讓燦哥兒受寵若驚。他想起舅舅私下告訴他的話,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幹咳一聲,道:“近來……在家裏可老實,別又闖禍吧。”
白若蘭立刻坐正,乖巧道:“平日裏就是孝敬祖母,陪着娘親管管家。娘親還給我請了李先生,特意教導禮儀,省得日後給被人添麻煩。”她垂下眼眸,也有些別扭起來。
歐陽燦臉上一熱,眼前的姑娘漂亮可愛,難得的是突然變得比往常待他溫柔,竟是生出幾分恍如隔世的感覺。女人真是奇怪的物種,連蘭姐兒都不經意間就長成溫婉如玉的大姑娘了。
歐陽燦害臊了,白若蘭也心有不恥,她為了可以嫁入姑姑家,未免有些太拼了。
黎孜念暴怒了,右手本能的附在腰部長劍的手柄處,生出一劍批了歐陽燦的心思。偏偏這兩個人誰都不曾注意到他的情緒……
歐陽燦猛的想起什麽,回過頭道:“對了阿念,你……”
他望着黎孜念默然冰冷的目光有些陌生,說:“你這是什麽眼神,誰招惹你了?”
白若蘭擡眼看他,吩咐繡寧道:“給小叔叔也放個墊子。”
黎孜念牙癢癢的瞪着二人,克制着胸口滿腔怒火,坐了下來。他臉色鐵青,緊抿着唇角,好像誰都欠了他似的。
白若蘭蹙眉,看向歐陽燦,關心道:“表哥前陣子幹嘛去了,好長時間沒見你回來。”
歐陽燦聽她軟綿綿的話語,不由得心中一動,說:“恩,有些差事兒要處理。”
“大過年還要滿處跑,表哥好辛苦呀……我特意做了好吃的,表哥嘗嘗。”
歐陽燦有些不适應白若蘭的溫柔體貼,伸手拿了點心,贊道:“蘭姐兒手藝真好呀。”
白若蘭得意的揚起下巴,說:“以後有功夫做給你吃。”
歐陽燦聽她意有所指,臉頰微紅,點了點頭。
白若蘭望着平日裏總逗弄她的表哥一句話都說不出,覺得很是有趣。興許她和歐陽燦表哥都是簡單的人,她的心頭湧上一股甜蜜。
Advertisement
燦表哥終歸是她的表哥,家風正派,只要她善待于他,沖着姑姑表哥也不會為難她。
思及此處,白若蘭看向歐陽燦的目光裏透着幾分真心,過日子的前提就好像娘親說的,要彼此掏心掏肺,終有一日,你會成為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黎孜念呼吸困難,他望着白若蘭燦爛如花的笑顏感覺整個人都快窒息了。
這場面他看不下去,可是又不想就此離開。若是留下歐陽燦和白若蘭……不成,他做不到。
他沒那麽大度,他也不想因為驕傲意氣用事。
良久,他猛的站起來,看向歐陽燦,說:“今個天氣不錯,我們出去練練身子?”
歐陽燦盯着黎孜念的臭臉色思索片刻,道:“你近來是怎麽了?處處與我為難?”
黎孜念深吸口氣,說:“那又如何?”他凜然是一副我就這樣不服打一架的樣子。
白若蘭蹙眉,當着歐陽燦的面上膽子也大了一些,道:“小叔叔,你為人幹嘛這般霸道。我表哥也沒說什麽吧。”她鼓着臉頰,一副很維護歐陽燦的樣子。
黎孜念心如刀割,他從未有過如此難過的時候。即便是得知聖人不護着他性命,也沒生出過像是此刻百爪撓心的感覺。白若蘭平淡無波的目光,好像小刻刀,一下一下削着他的皮肉。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白在她看來不過是一場笑話,從未當回事。
歐陽燦隐約察覺出什麽,整個人擋在白若蘭面前,皺起眉頭盯着摯友。
黎孜念渾身上下不痛快,他唇角上揚,譏笑道:“歐陽燦,你這是幹什麽。”
歐陽燦咬住下唇,說:“我怕你生出妄想。”
黎孜念冷笑,說:“妄想?”他不屑道:“我已經給靖遠侯府去信,是不是妄想過幾日便會有所結論,你當下行徑,是想我和決裂嗎?”
歐陽燦搖搖頭,道:“蘭姐兒不适合你。”
白若蘭臉頰騰的一下火熱火熱的,看來燦表哥不傻,已然看出什麽。又或者小叔叔性格霸道,從未想過遮掩。
“歐陽燦,你以為你管得了我的事情?”黎孜念一想到白若蘭讨好歐陽燦的樣子,整個人就好像炸了毛的刺猬!誰也不許惦記白若蘭,她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夠了,黎……念!”歐陽燦警告他。
“啪”的一聲,黎孜念掏出長劍,抵着歐陽燦的喉嚨。
白若蘭失聲尖叫,慌亂道:“你幹什麽!”她望着歐陽燦,蹙眉道:“你呆子嗎?不會反擊!”
歐陽燦苦笑,有些人,你天生就沒辦法反擊。
白若蘭跺了下腳,看向李念,憤怒道:“你敢傷我表哥分毫,這輩子我就不會和你說一句話!”
黎孜念胸口處仿佛有螞蟻啃噬着心髒,疼得要命。他臉色蒼白,心如刀割。
好一個白若蘭,她夠狠!
“放下劍!”白若蘭生氣道:“都是親戚,有話為何不能好好說。”她盯着小叔叔,說:“你做人為何這般殘忍苛刻,從不為別人考慮問題,動不動就是要人性命,我再沒有見過像你般不講道理,無恥混蛋的男子!”
歐陽燦為白若蘭捏了把汗。她是不曾接觸過這群皇子公主,這群人行為處事跋扈狠絕,最見不得違逆之人。
“蘭姐兒,你出去。這裏沒你的事兒!”歐陽燦開口道。
白若蘭偏不走,她轉過身推了歐陽燦一把,擠在他的面前。
黎孜念氣的手抖,刀劍無眼,不經意劃過她的手背,白若蘭喊叫一聲,拉回黎孜念的理智。
他慌了神,急忙扔掉長劍吩咐墨雨去取傷藥,心裏滿是後悔,恨不得被刺傷的人是自己。他埋怨白若蘭不識好歹,卻又舍不得看她難過一分,懊惱的說:“到底如何你才會肯聽我的話!”
白若蘭手背雖疼,面上卻強忍着沒有流淚,冷淡道:“你算我何人?我為何要聽你的話。”
黎孜念望着她冷若冰霜的臉龐,前幾日溫和的相處仿若是一場夢。他心裏難受,咬住下唇不去看她冷酷無情的目光,心底一片死寂。他親手為他包紮,讓大夫打下手。
歐陽燦望着他,突然的說:“念哥兒,你我認識多年,如若你有心儀女子,我不要臉也會幫你,但是唯獨我表妹,我不想讓。她不适合你。”
黎孜念一直低着頭,一言不發。他心頭委屈,從小到大從未主動對誰好過,現在恨不得把整顆心都掏出來給白若蘭,偏偏他們家誰都看不上。
黎孜念快速給她包紮完,擡起頭凝望着白若蘭,眼底不由自主的升起道不明的水霧。他咬牙,探過身子小聲說:“對不起。我還是必須要娶你!你恨我也罷,總之我無法把你讓給任何人!”
白若蘭身子一僵,怒道:“混蛋。”
黎孜念望着她滿是厭惡嫌棄的表情,心頭委屈湧上心頭,差點哭出來。他喜歡的女孩不喜歡他,他費盡心思的想要讨好她,在她看來就是流氓行徑,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覺得放不下。他又取出一層紗布,垂下眼眸,沉默的給她裹好,幾近可聞道:“我會對你好。就對你一個人好……”
“我不需要。”白若蘭冷聲回絕,她不想給他一絲希望,否則這家夥更不會放過他。回想起剛剛表哥的神色,這家夥家裏必然十分複雜,否則表哥不會那般說她不适合他。
“那你就恨我,帶着不讓我好過的心思恨着我也成。”黎孜念擡眼,盯着她一字字道:“即便是讓你恨着我,我也要在你心底留下些痕跡。”
無恥!白若蘭心裏氣急,懶得再多和他說一句話。
隋氏聽聞女兒受傷,擔心的不得了。
衆人先後來到院子裏探望她,黎孜念臉再大也不好賴着不走。他守在院子外面,吩咐墨雨随時詢問裏面的情況。白若蘭的傷口不重,卻怕留疤。黎孜念吩咐人将最好的金瘡藥送了進去,卻又被原封不動的歸還回來。據說是蘭姐兒要求的……
黎孜念懊惱的攥着拳頭,狠狠地砸在牆壁上。他剛剛仿佛失了心智,有那麽一瞬間真的差點就想要了歐陽燦的性命。
只要一想到蘭姐兒可能會喜歡燦哥兒……他就有些着了魔。
他靜不下心,着急想和大家解釋,卻也曉得事已至此,白家人不會對他有半分好感。尤其是知道他身份的歐陽燦和白崇禮。
這世上有些人家是巴不得女兒可以嫁入皇室,但是也有些人家,視皇家如牢籠,不忍女兒嫁進去受半分委屈。
偏偏白家就是後者……
黎孜念回到書房,無論如何都靜不下心,滿腦子都是白若蘭決然的目光。
墨雨将一疊信函擺放在桌上,輕手輕腳的退了下去。
黎孜念心煩,随意翻看,其中一封來自南域,是歐陽穆的字跡。歐陽穆是靖遠侯府嫡長孫,性格孤僻……
黎孜念輩分上是歐陽穆的舅舅,實則兩個人卻是常以兄弟相稱,他偶爾好叫歐陽穆一聲大哥。歐陽穆為何會至今不娶妻子,別人不曉得,他确實非常清楚。
歐陽穆心底有個姑娘,他一直在等她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