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一紙诏書(21)
與此同時,大街上。
“阿狗?阿狗你在哪兒啊?”奇怪,怎麽眨眼就不見了?錢輕卿擔心他只是臨時離開,便也不敢往遠的地方去尋他。
突然,她看見前方拐角半個人影一閃,看那人身上的衣服料子,有點像是阿狗。
她便狐疑地走了過去。
轉過拐角,眼前就是一條真的小巷了:兩邊是暗色的青石磚牆,中間一條長道幽深不見底。
“阿狗?”
“阿狗是你嗎?”
半天沒人回應。
此時,錢輕卿已經離身後的熱鬧長街越來越遠了。左手邊的磚牆頂上冷不丁跳出來一只黑貓,吓了錢輕卿一跳。
那貓也不叫,只拿兩汪綠幽幽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怪瘆人的。
錢輕卿摸了把手臂上起的雞皮疙瘩,心說我還是先走吧,剛剛可能是我眼花,阿狗說不定已經回來了。
這麽想着,她轉身便走。卻哪裏想到,迎面一個麻袋兜頭兜腦就朝她套過來!她還來不及驚呼,後脖子便是一陣劇痛,她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大夫已經進去快半個時辰了,霍維音焦急地在房外走來走去。
終于,緊閉的房門“吱呀”一聲開了,滿頭大汗的長橫走出來。
“怎麽樣了?”霍維音忙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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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橫先是與守在門邊的長豎對了個眼神,方回答霍維音道:“公子腹部中劍,所幸沒有傷到要害。只是失血過多,需要靜養。”
“怎麽回事?是誰傷了慕哥哥?!”
長橫猶豫了一下,道:“據回來的人禀報,公子是在宮裏遇刺……”
“什麽?!膽敢在宮裏行刺?這也太猖狂了!是誰……”她突然噤了聲,能在宮裏安排人公然行刺的,除了如今主事的那一位,還能有誰?
霍維音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我去找我爹……”
長橫忙道:“夫人,公子說,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不是信不過太傅大人,只是如今宮裏形勢……”
“我明白的,如今皇上生死不明……”她咬咬唇,結束了這個話題。看了長橫一眼,她絞着手裏帕子道:
“我……想進去看看他。”
才剛擡步,就被門邊杵在那裏的長豎擡臂一攔。
霍維音當即怒目而視,“你敢攔我!”
長豎垂眸不言語,手臂仍高舉至半空,不讓就是不讓。
“你……”
長橫趕忙上前,讨好着勸:“小的們了解夫人這是擔心公子,但公子早有下令,夫人您不可進入公子的寝房……”
霍維音憤而轉身離去。
“你又何必與她硬碰硬。”直到霍維音的背影看不見了,長橫方對長豎道。
長豎:“她那夫人是自封的,公子并未承認。”
“話雖這麽說沒錯,但你也沒必要……”想了想,長橫也覺得這話沒必要說下去,便轉而問起了另一件事:“方才你說小姐來找公子了?怎地還不見人來?”
“路上吧,”長豎目視前方,臉上沒什麽表情,“我讓青衣青雲跟着。”
霍維音怒氣沖沖地在廊上走,她身邊,一個管家婆子扭曲着臉說:“殿下的侍衛也太不把您放在眼裏了!這要是換在咱們自己家裏,早就拖出去亂棍打死了!”
“行了,別說了!”霍維音火大地打斷她。
步下回廊,迎面就看見一名着青衣的侍衛被幾人擡進來。那侍衛渾身是血,已然奄奄一息。
霍維音:“這是怎麽了?”
一聽見人聲,那青衣侍衛就如同回光返照般,突然又緩過來了一口氣,邊吐血邊道:“屬、屬下要見長豎!”
長豎?可不見是方才那個……管家婆子想說什麽,但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偷眼去看主人,見她面色正鐵青着。
觑了青衣侍衛一眼,霍維音對左右人道:“帶下去,替他找個大夫。”
“是。”
青衣小哥:“長豎……長豎……豎子哥,公子……”
霍維音厭惡地皺了一下眉,“還愣着幹什麽?擡下去!等着他驚擾公子嗎?”
“是、是,夫人。”
城南,一座豪華程度與李慕府邸不相上下的宅子外。
一輛馬車悠悠停在了後門處,趕車人把簾子一撩,就自裏頭搬下來一大一小兩個麻袋。
門房觑了趕車人一眼,“你把什麽東西帶回來了?”
趕車人嘿嘿一笑,“好東西!”
錢輕卿其實早就醒了,但她不敢動。她感覺自己被人扛上了肩,又一路疾行。
四周圍有人走動聲,有竊竊私語聲。突然,她感覺扛着她的人停了下來。有人在低聲和他說話。
錢輕卿人醒了,但腦子還迷糊着,她只隐約聽見他們在說“四皇子”、“女人”、“二皇子”之類的話。接着,她就又被扛着走了。
一路颠簸之後,錢輕卿聽見了“吱呀”一聲開門響。
她有點警醒。下一刻,她猝然一驚,因為身體一陣懸空——
在她驚叫出聲前,她感覺後背一軟,似乎是落到了……床鋪一樣的地方。
錢輕卿一動也不敢動。
好在,一陣腳步聲響起,繼而便是門合上的聲音。
錢輕卿凝神屏息,見房內半響不再有動靜,料想扛着她的人應該是走掉了。
她長舒一口氣,開始掙紮着要從麻袋裏鑽出來。
不知是否抓她的人料定了她醒不過來,那麻袋口并沒捆緊,她幾下一掙便掙開了。
錢輕卿小心翼翼探出頭來,入眼即是一間古色古香的房間,紅木的床,同色系的桌椅,窗邊的長案上擺了個香爐,爐內正袅袅冒着煙。
并不奢華,但比錢輕卿見過的一般百姓家裏還是要好太多了。
這是哪裏?誰抓了她?
還有,阿狗呢?!
錢輕卿自門縫裏朝外張望,見外頭是個帶花木的小院子。
并沒有人把守。
錢輕卿咬咬牙,推門走了出去。
這是個偌大的府邸,小院出去就是大院,大院外頭是回廊和水榭,水榭旁……錢輕卿沒一會兒就轉暈了。而且,這裏到處都是巡邏的侍衛和端着盤子走來走去的丫鬟。錢輕卿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她很快就在回廊上撞上了兩個提着果籃的丫鬟。
“你是什麽人?”
“有刺客!”
錢輕卿轉身就跳下回廊,奪路狂奔。
可她再快能快得過帶刀侍衛嗎?一名正巧巡邏過來的侍衛急追幾步,拔起刀就朝錢輕卿的方向一擲。
錢輕卿感覺凜冽的風聲裏,有什麽冰冷的東西朝她直刺而來。她下意識抱頭一偏身,大刀斜擦着她的小腿而過,“叮”一聲釘在了地上。
一抹殷紅的血順着刀尖淌下來,滴進了土裏。刀擦着錢輕卿過的時候,還是傷到她了。
右邊小腿上傳來火辣辣的痛,錢輕卿當即腿一軟,一個踉跄就撲在了地上。
此時,她正置身在一片梅花叢下。花叢後方,剛好有一人走出來。錢輕卿這麽一撲,等于是正好撲倒在了這人腳下。
錢輕卿第一眼看見的便是一雙白玉似的靴子,往上是一襲做工精巧的藍色錦袍。
“喲,行大禮呢這是。”年輕男人的聲音自她頭頂上方響起。
錢輕卿下意識擡頭,入眼的是一張白皙俊美的臉,是個看上去很斯文的男人,比李慕要大幾歲。
大冬天的,這藍衣公子手裏也拿一柄折扇,他雖在笑,笑意卻未落入眼底。
“公子!此人是刺客!”身後的侍衛趕上來道。
那公子仍在笑,“既是刺客,殺了便是。”
錢輕卿:“!!!”
“是!”
當即就有人上前來拖她走。
“不不不!我是……唔!”一名侍衛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錢輕卿:“!!!!!”
眼看她就要被拖離,一個長得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突然從廊下蹿了出來,“公子且慢!這丫頭留着大有用!”
錢輕卿一驚,聽出這就是那個抗她回來的人。
藍衣公子搖着折扇,“哦?你倒是說說看,有何用?”
猴腮男:“屬下在一個叫劉家村的地方見過這女人。”
藍衣公子:“燕老七,我讓你查李慕,你給我帶了個村姑回來?”
“公子有所不知!”燕老七兩個大拇指頭對了對,特猥瑣地笑,“這丫頭是四皇子的……那個。”
藍衣公子也笑,“我竟是不知,如今誰都能跟我四弟有一腿了。”說到這裏,他臉色猝然一變,“都拖出去。”
“是!”
燕老七完全料不到自己竟會遭此橫禍,一時間愣在了那裏。直到邊上的侍衛去拖他了他才想起來要求饒,“公子!主子!二殿下饒命……唔!”也難逃被捂了嘴的命運。
燕老七都躲不過,錢輕卿更是不可能逃得了,她索性也放棄了掙紮。怕嗎?當然是怕的,但除了害怕外,此刻,她心中更多的是一種震驚:
這人說李慕是他四弟,而他又被稱作二殿下,那李慕豈不就是……想到那個可能性,錢輕卿的瞳孔就是劇烈一縮。
她的這番表情變化并未逃過二皇子李顯的眼,不過,這還遠不到他為其駐足的地步。
李顯抖了抖衣袖,仿佛就剛剛那麽一會兒,上頭就沾上了什麽髒東西。他擡步正要離開,眼角卻忽然掃見,被侍衛拖走的女孩兒的右腕上……
被侍衛拖着,錢輕卿幾次要摔倒。掙動間,她右手的衣料上翻,現出了手腕上一截紅豔豔的……
李顯倏然變色,“慢着!”